這幾天尼赫的生活毫無變化，在酒館的魔力吸取計劃基本順利，甚至還意外地得到高階魅魔的精純力量。

    可惜他的真實身份被克爾本和那個西達盧種惡魔識破了，一般高階惡魔是不會到這種低階惡魔聚集點的，他們有自己的聚會場所，不過暫時還沒有對尼赫造成什么影響。

    尼赫所在的最高神跡大教堂是安斯基特唯一的教堂，名字起得響亮，但其實就是個小小的破舊建筑物，放著幾張用了很久的長椅、有點破損的講臺和一個代表上界的菱形十字金屬架，安斯基特的圣神教教徒不多，偶爾會有些良心不安的人過來教堂懺悔一下自己的罪行，或者迷茫的人來傾吐一下苦水，尼赫是個很負責任的神職人員，每次都是認真地傾聽和開解。

    所以神父先生到這里的兩個多月里，除了那次去了酒館以外每天的作息都差不多，表現(xiàn)簡直可以列入神職人員的教科書里了。

    早上八點，尼赫準時地出現(xiàn)在幾條街道以外的花店，店主是位氣質(zhì)優(yōu)雅的中年人類女性，端莊而溫柔。

    “早安，坎蒂絲夫人，我要一束晨月灰燼?！蹦岷瘴⑿χ鴨柡?，手上拿著三個銅洛可，是人界的通用貨幣。淡藍色的晨月灰燼是一種香味只持續(xù)一天的花，所以尼赫每天都會來購買新的花束替換。

    坎蒂絲夫人放下手中的花剪，溫和地往尼赫點了點頭，打開一旁冒著蒸汽的恒溫器，拿出了準備好的鮮花，“早安，神父先生，您還真準時?！?/br>
    尼赫禮貌地道了聲謝，捧著還帶著晨露和濃郁香氣的晨月灰燼，往位于西區(qū)偏東邊的多思布爾集市走去。

    外形各異的機械馬車轟隆著從他身邊經(jīng)過，帶起的氣流吹起尼赫黑色的發(fā)梢，路面上有小型的電能清掃機器，吸走雜物的同時發(fā)出滋滋的噪音。一直居住在上界的尼赫都是靠書籍了解人界的，不過現(xiàn)在的人類和千年前雙界剛降臨的時候完全不同了，人類既沒有強韌的rou體，也沒有充沛的魔力，他們憑著自己的想象力，發(fā)展出自己一套獨有的科技，利用蒸汽和被稱為“電力”的能量，制造出各種自動化的機械工具，對尼赫來說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天使和惡魔對這種人類的小把戲不屑一顧，但尼赫對此相當欣賞，他的教堂里就有一整套煮黛茶的黃銅器具，也早早用上電燈了，不用像其它教堂那樣每天點蠟燭。

    當然作為犯人被丟到人界的他可沒什么工資，本身存在就是褻瀆著光明的他也不介意多加一條罪了，毫不猶豫地把神父專屬的菱形十字徽章上的紅寶石扣下來，上界純凈無暇的寶石變賣到一筆不菲的金錢，而買下寶石的，正是他現(xiàn)在路過的古董商店。

    古董商店的店主是一個左眼上有道明顯傷疤的橘發(fā)少女梅莉婭，似乎不是人類，但對自己的來歷語焉不詳，店里擺放著各種奇特的道具，有會說話的黃金機械貓頭鷹，不時撲棱著翅膀飛來飛去，有少許人類火槍輪廓的巨大黑色物，上面閃爍著幾格冰冷的熒光，有魔力氣息濃重的植物做成的長杖，發(fā)出非黑暗非光明的力量...不過以少女的說法，這些神奇的物品用貨幣是換不到的，必須以物換物，而一貧如洗的神父先生顯然什么都換不了，只是拿著人界的洛可買了套常見的黛茶器具和電燈。

    這間店的奇異似乎只有尼赫能看到，一般人類也會進去買東西，對他們來說這只是家普通的古董兼雜貨商店。尼赫往櫥窗里瞄了一眼，梅莉婭正百無聊賴地逗弄著機械貓頭鷹，看到尼赫后隨意地揮了揮手，天使回以微笑。

    步行不久后就到了多思布爾集市的蔬果攤，尼赫作為天使并不需要攝取人間的食物，不過既然要偽裝成人類，永遠不用吃東西的神父也太可疑了，反正他也挺喜歡新鮮蔬菜和水果的味道。

    “哦，是珀西啊。”攤位旁坐著上了年紀的格雷.克萊夫老先生，厚重鏡片后的渾濁眼睛笑得瞇成一條線，“今天也是那么早起床啊?！?/br>
    尼赫溫和地笑了笑，并沒有指正克萊夫的說法，聽說克萊夫的兒子珀西在十幾年前的戰(zhàn)爭中失去生命，自此之后他的精神就有些異常，會把年紀相若的男性認作珀西，尼赫是唯一一個沒有糾正他的人，讓這位可憐的老人得到一絲心靈慰藉。

    “珀西，要多吃點啊。”老人和往日一樣，一邊往牛皮袋里裝上滿滿的蔬果，一邊關(guān)心地念叨，“當神父也是很辛苦的，不要累著自己了，這是今天剛進貨的桑尼果，我多給你幾個....”

    半響后尼赫捧著一大袋蔬果，悄悄地在攤位下塞了等價的洛可，微笑著告別克萊夫。路過古董商店時順便把兩個桑尼果送給梅莉婭試試，少女以一臉“就算天天送我食物我也不會給你優(yōu)惠的”表情笑納了。

    帶著蔬果和花束的尼赫回到教堂，把新買的晨月灰燼插在教堂中央菱形十字架旁邊的花瓶里，他晚上每天都會將舊的花束用作教堂后面小花園的肥料，既可以保證教堂的花香又可以讓小花園鮮花茂盛。蔬果的分量對人類來說很大，不過尼赫作為天使，這點食物的能量連放出個低階咒文都不夠，輕松就被吸收解決掉了。

    其余大部分時間尼赫都是坐在教堂的第一排的長椅上，大門敞開著等待需要的人進來，沒人的時候就一邊喝著機械茶具自動烹煮出來的黛茶，一邊翻閱著人界的書籍。尼赫以前居住在上界時就很喜歡看各界的藏書，其中包括了人界和下界的。

    今天和往常一樣，教堂沒有訪客，晚上7點后教堂就不開放了，尼赫放下書，將高大的木門關(guān)上，把門后的黃銅電燈開關(guān)桿一個個扳起，陷入黑暗的教堂在電燈的照耀下重回光明，鋪上一層黃澄明亮的色彩。

    晚上就是打掃收拾的時間，尼赫從起居室拿來掃把，認真地清掃著地上的塵埃。他在上界的時候倒是不用干這種事，因為天使所在的區(qū)域充斥著復(fù)雜繁瑣的環(huán)境咒文，保持無塵不過是其中最低級的一種。

    突然間所有的電燈同時閃爍了一下，亮度大幅下降，室內(nèi)的景象變得昏暗而朦朧，一把慵懶而混雜著黑暗氣息的聲音響起，在空曠的教堂里回蕩著。

    “尼赫，你是當人類當上癮了嗎？”

    天使抬頭望向屋頂?shù)臋M梁，顯露出赤裸真身的高階魅魔克爾本不知何時坐在上面，金色的豎瞳不屑地俯視著像個人類一樣忙碌的天使。

    “我并不討厭做這些事情?！蹦岷諞]有表現(xiàn)出驚訝，隨口回答道，低頭把集起來的灰塵掃到起居室方向的小花園。

    回頭已經(jīng)看到克爾本雙腿張開坐在長椅上，露出的性器即使在未勃起的狀態(tài)也顯得尺寸驚人，惡魔如火焰般的微卷長發(fā)披散，不懷好意地打量著尼赫。尼赫無視散發(fā)著強大黑暗力量的惡魔，平靜地將掃把放回起居室的角落，起居室和教堂一樣簡陋，里面只有一張床和一個放著書的老舊柜子。

    當尼赫回到教堂時，克爾本的利爪迅猛而至，沒有防備的尼赫被粗暴地摁在墻上，黑暗之力凝聚成的利刃對準他的脖子，皮膚幾乎能感受到刀刃尖端的冰冷鋒芒。

    “尼赫，和我用高階力量打一場?！翱藸柋狙凵裰腥计鸨┡埃旖枪雌鹗妊男θ?，“現(xiàn)在的我，不會再輸給你了！”

    “我是被流放者，上界不會再供應(yīng)魔力，”尼赫聳了聳肩，淡漠的臉看起來毫無戰(zhàn)斗欲望，“要盡量節(jié)制點。”

    他在酒館的時候用的都是最低武力，如果是和高階惡魔搏斗的話魔力恐怕一下就消耗完。

    克爾本眼睛瞇了起來，唇間發(fā)出了好聽卻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聲?！昂呛呛?...這可由不得你，天使大人?！?/br>
    黑暗利刃猛然刺向尼赫的頸部，光明的氣息瞬息涌出，化成防護咒文擋住了攻擊，深灰羽翼幻影從尼赫的背后向上展開，強大的力量直接將克爾本擊飛，惡魔在空中伸出rou翼，調(diào)整姿勢優(yōu)雅地落地，天使無奈的話語響起，“如果我不跟你打，你要怎么樣？”

    “我就把你這破爛教堂拆了，然后把那些高階惡魔都叫來當著那些人類的面cao死你?！笨藸柋咀旖锹N起，發(fā)出惡毒的威脅，手中利刃化為漆黑的長鞭，身形如魅影般躍向灰翼天使，天使手中的光芒擴散，一把朦朧的巨型騎士槍橫在胸前。

    rou翼和灰翅交錯，長鞭和騎士槍碰撞的聲音不絕于耳，戰(zhàn)斗的噪音被尼赫隨手施放的靜音咒文抵消了，人類們完全沒有察覺到有兩個高階的強大存在正在小教堂里激烈地廝殺。

    “哼，你還是一樣的強?！笨藸柋緫?zhàn)意盎然地說道，被騎士槍貫穿的腹部噴出鮮血，強大的黑暗之力在皮膚下洶涌流過，轉(zhuǎn)眼間就修復(fù)了傷勢，受傷只會讓惡魔戰(zhàn)意更盛，魅魔臉上帶著一絲瘋狂，不顧尼赫的攻擊，手中長鞭如毒蛇般揮向天使。

    “是嗎？”尼赫不可置否地說道，手上握著他的專屬武器“圣槍弗拉基米爾”的虛影，格擋下了惡魔的鞭子，巨大騎士槍在他手上輕若無物般靈活。他的戰(zhàn)斗風格不像狂戰(zhàn)士般的惡魔，以靈活的閃避為主，身上幾乎沒什么明顯的傷口。

    對惡魔來說他是永恒之戰(zhàn)中最可怕的敵人，曾經(jīng)的他擁有所向披靡的戰(zhàn)力，幾乎所有高階惡魔都被他打敗過，其中包括了魅魔克爾本。

    不過膠著的戰(zhàn)況很快就被打破了，尼赫在這種高階戰(zhàn)斗中一下子就將在酒館獲取的魔力消耗殆盡，防護咒文減弱，克爾本趁勢往天使的胸膛上留下一道深深的鞭痕，然后猛然突進用利爪粉碎了他的左肩骨，將天使整只左臂都撕了下來，尼赫的臉瞬間變得蒼白，背后的羽翼閃爍了幾下后消失，身體無法控制地重重地摔落在地，鮮血從口中涌出。

    克爾本也落在地上急促地喘息著，不過他和幾乎被奪走全部魔力后再被流放的尼赫不同，他可是完全狀態(tài)的高階惡魔，體內(nèi)深厚的黑暗魔力不到片刻就修復(fù)好大部分傷口?；謴?fù)體力的他邁著矯健的步伐走向尼赫，看著重傷的天使，一腳踩在他胸前的鞭痕碾壓著，愉悅地欣賞天使露出的痛苦表情。

    “放心吧，天使大人.....我會好好地負起讓你恢復(fù)魔力的責任?！摈饶幕蟮靥蛄颂蜃齑剑敛涣羟榈丶哟罅四_上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