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噓
“你是人魚?” 林舟越目瞪如牛,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伏在泳池邊上的手都有些麻木了,那血液上涌的感覺讓他心臟突突地快要跳出胸膛。 代彧窘迫地捂著脖子,根本不敢抬頭。 這會兒人多眼雜,根本沒時間讓林舟越細(xì)想,他說:“我們先回酒店吧。” 林舟越二話不說翻身上了岸邊,伸手將那個男人從水里拉了出來。他動作十分迅猛,將甩在地上的西裝披在了他身上,刻意豎起了衣領(lǐng)子。 這會兒在場的人都喝暈了個七七八八,如果隱藏的好的話或許沒有人看到。 他能明顯感覺到懷里的人身體在不自覺地顫抖。 男人黝黑的發(fā)絲掛著水珠,一滴一滴地滑進(jìn)西裝領(lǐng)子里,西裝上被洇濕了一片。 “冷?” 代彧的聲音壓得很低,肩膀都縮成了一團(tuán),他眼睫垂著,林舟越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是……我覺得、身體好像要融化了……” 林舟越心覺大事不妙。將懷里的人摟得更緊了一些。 兩人破開了圍觀的人群,朝vip直梯走去。 在拐角處迎面撞上了幾個人。 張祁瞅見兩個渾身濕淋淋的,一副狼狽模樣,正欲詢問。楊懷遠(yuǎn)和宋氏姐妹則看到了游泳池畔的人群,宋明萱見到保姆留著兩行眼淚抱著她的小女兒,心急火燎地大聲呵斥她,幾個人吵得不可開交。 宋明萱立刻叫私人醫(yī)生給宋可可看病。 而林舟越和張祁卻等不了了。 林舟越立刻向張祁討要了一間客房。 張祁不禁問道;“怎么了?” 正值危急關(guān)頭,林舟越急的都火燒眉毛了,他又不知如何跟張祁解釋。 代彧在他懷里,頭沉下去,牙齒咬得嘴唇發(fā)白;“張祁,我的藥不管用了?!?/br> 張祁震驚。 林舟越更加震驚。 從張祁的表情來看,他明顯是知道代彧的真實(shí)身份。 原來只有自己不知道。 張祁眉毛一豎,立刻掏出手機(jī)給酒店經(jīng)理打電話。 “給我開一間房間,立刻!” 張祁從沒這么嚴(yán)肅,這么冷冽過,電話那頭的經(jīng)理也慌了,立刻叫酒店的服務(wù)員上了38樓開房。 他見代彧頭發(fā)濕著,暴露在襯衫外的一小段白皙的手臂上血管爆凸,青筋清晰可辨。更加嚴(yán)重的是,他的手上已經(jīng)粘了粘液,五指之間似乎已經(jīng)長出了蹼爪的薄膜,帶著淡青色的鱗片。 “為什么會這樣?” 代彧呼吸急促,他甚至說不出完整的話。 “不、不知道……明明之前都沒事……而且,這次就算是離開水面,也沒有、沒有停止退化……” 這是最危險(xiǎn)的情況,決不能讓他在眾目睽睽之下現(xiàn)出原形。 張祁當(dāng)機(jī)立斷,抓住了代彧的胳膊。 林舟越怒視他,大聲吼道;“你干什么?!” “他現(xiàn)在處境危險(xiǎn),我來?!?/br> “你給我放手,要照顧他也是我照顧!” 張祁心道這林舟越果然還是個半大小子,分不清楚事情的輕重,在這茬事兒上還要爭個高低。 那少年早就怒不可遏,他眼里閃著火焰,似是要將張祁都給燒著了。 “房間在哪,我來,我不說第三遍?!?/br> 張祁突然有種錯覺,他似乎在這少年的身上看到了餓狼的影子。明明是一張清秀的少年樣貌,但狠厲起來十分的老辣,似是要將他生吞活剝一般。 他一時間竟然放開了抓在代彧肩膀上的手。 “在38樓01號房間?!?/br> 林舟越立刻將代彧橫打著公主抱進(jìn)了懷里,飛奔地沖進(jìn)了電梯里。 代彧渾身抖得厲害。 他覺得身體里有兩種血液在抗?fàn)幹?,一種冰冷刺骨,如同帶著原始高原的冰雪,將他埋進(jìn)了冰窟窿里。另一種熱得沸騰,像是火燒烙鐵,將鐵水在血液里迸射出火星子。 男人一邊哆嗦一邊冒著冷汗,在林舟越的雙臂之間縮成一團(tuán),他用力地?fù)е倌甑牟鳖i。 “我想要……” 男人的嘴顫抖地說出幾個破碎的字。 “什么?” 林舟越一邊抱著他,一邊急速穿梭過38樓的走廊。 “水……想要水……” “好,我等會兒倒水給你喝。” 林舟越剛說出口,但他又覺得代彧或許不是這個意思。人魚即將退化,或許是需要滿浴缸的水。 他立刻朝著帶路的服務(wù)生大吼道;“這個房間有浴缸么?!” 服務(wù)員是個新來的小年輕,他哪見過這種架勢。 一個清俊的少年懷里抱了個男人,而這男人的面龐白得發(fā)青,似乎已經(jīng)是個瀕死的人了。 “有!在、在浴室里……”服務(wù)員說話都囫圇了,手哆嗦著給他開門。 林舟越抱著代彧進(jìn)了房間,瞧見門口的服務(wù)員探著頭往里面瞅。 他大喝一聲“滾!” 那服務(wù)員嚇得摔了個趔趄,后背砸在走廊的墻壁上,連滾帶爬地跑走了。 林舟越立刻在浴缸里放水。 這酒店簡直能用奢華來形容,就算是光雅集團(tuán)的連鎖五星級酒店也不為過。四處都是金燦燦的飾品,獅子頭形狀的水龍頭鑲嵌在大理石壁上,圓形的浴池得有游泳池大小。 熱水“嘩”地沖刷著石壁,白霧熏在正面玻璃墻上。 代彧已經(jīng)瀕臨虛脫。他的身體已經(jīng)斗不過血液里的兩股力量,只能任由他們在自己的身體里橫中直撞。 冷的時候就像是有人用錐子刺著骨頭,周身有一千根針,扎得他渾身疼痛難忍。 “唔——” 代彧臉接近蒼白,臉頰側(cè)面的皮膚薄得像是紙一樣,在燈下皮膚的血管清晰可辨。額頭上的汗珠打在眉毛上,那雙美目閉起來,憔悴不堪,像是一件一碰就碎的玉器。 林舟越急得發(fā)瘋,將他放進(jìn)了浴缸里。 伴隨著水漫過代彧的腿根,男人疼得舌根發(fā)出“嘶嘶”的呻吟。 林舟越趴在浴缸邊緣,抱著他的肩膀;“不冷了,不冷了……” 代彧的手扒拉著林舟越的肩膀,眉毛扭在一起。 男人疼痛似乎減輕了一些,身體也從緊繃僵硬的狀態(tài)慢慢放松。 “彧哥,彧哥……” “嗯……”代彧的臉上微微抽動,臉部已經(jīng)包裹上了一層粘液。 他的耳朵也長出了魚鰭,耳骨連接的地方變成了一圈青色的薄膜,如同神話故事里一般,如夢如幻。 林舟越啞然,他看著這一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代彧微微有了點(diǎn)意識,手扒拉著那少年的肩膀,似是在推開他。 “怎么了?” 代彧意識依舊混沌;“走……你、別看,你不許看……” 林舟越摟著他的脖頸;“我不走。” “不行,再等一會兒,我就會變成怪物了……” 代彧抵不住身體的變化,他強(qiáng)忍著腿部的扭動,那魚尾迫不及待地退化,似是活物一般。 男人能感受到自己下身在融化,融化過后就會發(fā)脹,整個身體都會變得滑膩不堪,最終退化成魚尾。 他不能讓林舟越看到自己的丑態(tài)。 “你走?!?/br> 林舟越依舊不為所動。 代彧剛剛恢復(fù)一些力氣,五指抓著大理石壁,狠得幾乎將石壁抓出五條指印。 “你、你不能聽我的嗎?我不想讓你看……” 他皺著眉頭,嗓子眼里說出的話,生生帶著一絲祈求。 林舟越掰起男人的臉。 代彧的眼睛已經(jīng)變成了深藍(lán)色,如同汪洋大海,深不見底,卻又魅惑人心,漂亮得像是兩顆寶石。皮膚在浴室的燈照下閃著虹光,如同珍珠粉末一般。 “為什么不讓我看?”林舟越的指腹輕輕摩挲著男人的下巴;“這么漂亮,為什么不讓我看?” 他說話間,濕熱的氣息撲在男人的臉上。 代彧從沒聽過這樣的話。 沒有人夸過他好看。 沒有人喜歡怪物,沒有人喜歡異類。 就算是小時候他最親近的家人也不希望他做人魚,從小要割掉他的魚鰭。 而林舟越卻說……他漂亮。 這怎么可能呢? 代彧心臟如同揣了只兔子,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我不好看……” 這男人自卑得可憐。 “傻瓜,我都懷疑你看上我是不是看走了眼?!绷种墼侥笾南掳陀H了上去。 “在你眼里是不是我也不好看?” “不是,你好看?!?/br> “那當(dāng)然了,全世界只有一個人比我還好看——那個人就在我面前?!?/br> 代彧恍神在他的聲音里,身體的異變來得迅猛,突然間他的褲子全部爆裂開來。 黑色的西裝褲已經(jīng)爆開了,從側(cè)面露出里面的皮rou,在明顯的光線下卻是一片青色的鱗片。那鱗片雖是青色,卻閃著七彩的光。褲腳完全成了破布,從里面伸出來將近兩米長的魚尾,甩著浴池里的水花,翻到了水面上。 林舟越被漫出來的水泙了一身。 這簡直太神奇了。 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見到動物化人類在他面前退化真身。 代彧上身的襯衫也沒有什么作用了,被水浸濕后貼在身上,勾勒出他清瘦的身體,影影綽綽平添了幾分情色。 “我以為你知道了我的真實(shí)身份就會怕我?!?/br> 林舟越笑笑;“怎么會呢?” “可是……” “我喜歡你還來不及。”少年一把摟住男人的肩膀,將他包裹在懷里。“彧哥,不管你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我都會一直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