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秘密
翌日,梅隱便帶著阿羨去了醉曲坊。 風(fēng),簌簌地搖蕩在山谷中。 褪去了一身的風(fēng)塵氣之后,當(dāng)阿羨再次出現(xiàn)于醉曲坊的時候,他竟然感到一絲不適。 就好像喉嚨間被一根魚刺卡到似的。 “我們真的要進去嗎?”阿羨抬頭遲疑地問。 “你害怕了?”梅隱仍舊淡淡地道。 “不,只要你在我身邊,刀山火海我也不怕?!彼麆忧榈卣f道,耳根子也紅了一圈。 “那就進去吧?!泵冯[牽起他的手,大步流星地往里面走去。 醉曲坊里裝潢如新,一片歌舞升平,達官貴人來來往往,其中大多數(shù)是不事正業(yè)的大家族小姐們。家族中的事情自有長輩cao勞,她們整日里就知道尋歡作樂,夜夜笙歌。 “我要見你們管事。” 迎面走來一個從容淡雅的女人,后面還牽著一個低著腦袋瑟縮起來的男人。 老鴇偏生認識她。 “你不就是之前住在后院里來歷不明的丫頭?” 但今日,梅隱的打扮大不如前,她洗去一身鉛華,剩下的內(nèi)村樸素而剛勁,任憑誰都不能小瞧了她。 “是?!泵冯[淡淡地道。 “你還敢來?!”老鴇想起了她一聲不吭就離家出走,還殺死了自己護院的事。 “這里是三千五百兩銀子,足夠賠償你的損失?!泵冯[把裝了銀子的包袱仍在桌上。 “三、三千五百兩?”老鴇嚇得花容失色。 “這里的銀子,足夠買下你的醉曲坊了吧?!泵冯[坐下喝了一口茶。 “是是是。請問……您是哪路的神仙啊……”老鴇知道此人必有很大來頭,有些膽寒之前不把她當(dāng)一回事的態(tài)度。 梅隱擺了擺手:“這個你不必過問,我只需要你把一個人的賣身契交給我,就行了?!?/br> 老鴇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誰、誰啊?” 梅隱的口氣不容置喙:“就是我今天帶來的這個男人?!?/br> “他?。克皇恰拔覀冏砬焕锾拥舻男≠v人么!”老鴇看到阿羨竟氣不打一處來。 “小賤人也是你叫的?”梅隱冷冷地橫了他一眼。 老鴇立刻收聲道:“是是是,老奴該死,既然小姐你要了他,那便是小姐的人了。老奴這就去拿他的賣身契?!?/br> 醉曲坊并不缺打聽消息的渠道。這個老鴇雖然表面上聽從了梅隱的話,但是私下卻多留了一個心眼。像梅隱這樣平白冒出來的‘貴人’,其多數(shù)都與上頭的人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亦或者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幾個月不見,醉曲坊仍如舊般歌舞升平。這里的一切都沒有因為那次意外而發(fā)生改變,多一個人、亦或者少一個,對這個無情的地方來說并無區(qū)別。 阿羨望著這紙醉金迷的旋渦中心,心中升騰起一股憂傷的波浪。他像是汪洋中飄蕩的小舟,彼時無依無靠,此時只有抓住梅隱這一條風(fēng)帆而已。 “怎么了?”梅隱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的思緒,出現(xiàn)在他的耳畔。 阿羨愕然地眨了眨眼:“啊、啊?沒事……” 梅隱望著眼前的亭臺樓閣,淡淡地道:“往事如煙,灰飛煙滅?!?/br> 阿羨聽見她那溫潤的嗓音化開在他的耳畔,仿佛一片柔云,帶走了他心中的彷徨和陰霾。 他輕輕地扯了扯嘴角,笑道:“謝謝,我知道了?!?/br> 梅隱望著他那彎彎的眉眼,動人的笑容,竟有一剎那看愣了。阿羨笑的時候,更像那個人的樣子。 溫寧,那個曾經(jīng)名動江湖的男人。他的一笑,迷倒了武林盟主和萬千豪杰。 “你是溫寧再世么……”耳畔傳來梅隱的聲音。 阿羨柔柔地與她對視,撇頭問著:“溫寧再世?” 倏地,猝不及防間,梅隱將她的手覆到了阿羨的臉上,撥弄他皮蕩在額邊的碎發(fā)。剎那間,兩個人都愣住了。全然不顧醉曲坊還有不少雙眼睛正盯著他們。 “沒什么?!泵冯[又忽然間抽回了手,語氣冷淡下來。 老鴇的突然出現(xiàn)打斷了一切。 “找到了,找到了,他的賣身契找到了!” 老鴇手里拿著一張陳舊的契約書,上面的色澤儼然已經(jīng)發(fā)黃,印泥卻還如舊清晰。 “方才我給的三千五百兩,已經(jīng)足夠為他贖身了吧?!泵冯[對老鴇道。 “是是是。”老鴇恭敬地雙手遞上那張老舊的黃紙。 梅隱漠然地掃了一眼,眼神卻凝在了那張賣身契上。 望著梅隱疑惑又震驚的眼神,阿羨愕然抬頭問道:“怎么了?上面寫了什么?” 梅隱接過那張黃紙,凝神盯著姓氏上的兩個水墨楷字,一瞬間仿佛覺得天地都在旋轉(zhuǎn)。 “你原來也姓溫?!”她的聲音嚴肅又可怕,仿佛從地獄傳來一般。 阿羨看著自己的賣身契上,姓氏那一欄赫然寫著兩個字,正好是他認識的兩個字——溫羨。 這一瞬間,天地萬物似乎都死寂一般悄然了,周圍的一切都在旋轉(zhuǎn),他死死地盯住那兩個字,還有那張破舊泛黃的賣身契約。他的心臟在砰砰地跳動,記憶如潮水一般涌向他繡住的腦海。有一個聲音在他耳畔說:“羨兒,爹爹要離開這里一會,你乖乖待著,晚上爹爹來接你?!焙鋈?,又有一個低沉的男聲出現(xiàn)在他的耳邊:“你爹不會回來了,他跟別的女人跑了。” 有一個漂亮的男人,抓住他的手臂,聲嘶力竭地大吼:“溫羨,你個賠錢貨,還活著干什么,為什么不去死?!” “原來,我叫溫羨……我記得了……”他愣愣地僵住了身體,不自覺地說道:“溫羨,原來我叫溫羨。我只記得自己的名字里有一個羨字,卻不記得自己姓什么,有人想要我忘了那個字?!?/br> 聞言,梅隱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溫羨怯怯地掃了她一眼。 她望著老鴇,冷聲問道:“把他賣來醉曲坊的人,是誰?” 老鴇眼骨碌直打轉(zhuǎn):“是……這……我哪里還記得……” “你最好不記得?!泵冯[收回了眼神,抓住了溫羨的手,道:“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br> 她的力氣奇大,抓得溫羨的手臂幾乎變形,可他從始至終沒有吭一聲。他咬著自己的嘴唇,任由那塊皮膚被咬青紫出血。 從來沒有見過梅隱如此駭人的模樣,她的臉黑得像玄鐵一般,那往昔好看的眉眼,如今也因為情緒而有些猙獰。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的溫羨,只好被她拉著走。 風(fēng)雪谷中楓葉一片染火炙熱之色,枯葉搖曳之間,秋風(fēng)吹遍山林。吹拂在梅隱的臉頰上,撩撥動了那最后一絲心弦。 溫寧死之前,曾將一只精致的紫玉匣子一直帶在身邊。他囑咐梅隱,等他歿了以后,把那塊盒子放進他的棺材里,與他一起陪葬。 義父死的突然,梅隱將他安葬之時沒來得及將紫玉匣子放進他的棺材里,后來便淺淺埋地在了他墓前的一片土地里。 她從來不曾打開那個匣子,因為義父說過,那里面裝的是他最珍貴的東西。 溫寧,曾經(jīng)有一個兒子。但是在他逃出王府之時,因為形勢緊迫沒來得及帶走那個年幼的兒子,從此父子天各一方再也無緣見面。再后來,他聽說那個孩子已經(jīng)死了。 梅隱把溫羨帶回林中舊宅,在舊宅的背后小山包上,有一塊石碑,上面寫著義父溫寧之墓。 她從地里刨除那塊紫金匣子,撣了撣上面塵封的泥土,表情肅殺地緩緩打開 …… “你認識這個東西嗎?”梅隱的聲音從溫羨的頭頂傳來。 “這是……”溫羨錯愕地望著從那個紫金匣子里拿出來的東西,結(jié)巴地道:“我小時候的……玩具。” 撥浪鼓悅耳的聲音宛若漣漪一般蜿蜒在他的耳畔。 啪嗒,什么東西掉落了。是梅隱手中的紫金匣子,她僵直著身子佇立在原地,仿佛一只石化的雕像。 “隱……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溫羨也十分錯愕。 “原來我義父的親生兒子沒有死,一直就在他身邊。”梅隱死死地盯住他。 原來,柳安那個男人,并沒有殺掉那個孩子,而是把那個孩子賣到了溫寧藏身的江南鎮(zhèn)的青樓里!他想要溫寧不但見不到自己的親生骨rou,還要他在毫不知情地情況下,讓自己的孩子在眼皮子底下過著慘無人道的日子。 其心可誅! 梅隱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了,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難道……我就是……”溫羨的臉色也不再正常。 “跪下?!?/br> 溫羨錯愕地看著梅隱,忽如其來的命令讓他猝不及防。 “在他的墓碑前磕三個頭吧,這是你的親生父親?!泵冯[有些痛苦地閉上眼睛。 “不可能,我是一個孤兒,我五歲就沒了父親……”溫羨有些接受不了。 “溫羨!你叫溫羨,你是溫寧的兒子,錯不了?!泵冯[大力地抓住他的肩膀,把他的肩頭抓得生疼。 溫羨齜牙咧嘴地表情,讓梅隱突然意識到自己用了太大的力氣。 “不、不可能!”——聲音來自遙遠的樹林。 一個尖銳的男聲劃破空寂的風(fēng)雪谷,溫雪從叢林中鉆出來,大叫道:“義父的孩子已經(jīng)死了。” “溫雪……”梅隱錯愕地抬頭眺望。 “姐,你告訴我,你在胡說對不對。他怎么可能是義父的孩子?”溫雪歇斯底里地抱著梅隱的身體搖晃。 梅隱點了點頭,了然地道:“義父收養(yǎng)你的時候,你還很小,當(dāng)時的事情你不清楚,我以后再跟你解釋?!?/br> “胡說!你就是為了把他留下來,才編造了這個謊言騙我的,原來你出去找他了,你真的要把他留下來,然后退隱江湖嗎?”溫雪激動地喊道。 “不錯?!泵冯[的聲音有些發(fā)抖。 溫羨詫異地抬頭望著她,竟在她的眼底看到了一絲彷徨。 是什么,又動搖了她的決心? “難道,義父的仇你就不報了?難道,你不想拿回義父本該擁有的一切榮華富貴?為義父討回公道?!睖匮﹨柭暤馈?/br> 梅隱掃了一眼溫羨,沒有說話。 見她仿佛默認了一般,溫雪激動地流下了眼淚,跑向了叢林的深處。 “溫雪!”溫羨忍不住想要叫住他。 眼看著溫雪消失在風(fēng)雪谷深處,梅隱也沒有說一句話,冷著臉把溫羨帶進了舊宅里。 “別管我,你去找他,他現(xiàn)在正生氣,你不怕他做傻事嗎?”溫羨擔(dān)心道。 梅隱淡淡地闔上眼簾:“他遲早都要接受這個事實,不如讓他早點冷靜地想清楚?!?/br> “可是……” 梅隱不容置喙地打斷了他的話,“安靜一點,我現(xiàn)在有話對你說?!?/br> 她慢慢地走進他,將他趕進逼仄的墻角,整個人的陰影瞬間覆蓋在他的身影上。 溫羨愕然地眨巴了一下眼睛,愣愣地望著這個比他高出一截的女人。 “可是……”他的話語再次被打斷。 “噓!”梅隱頓了頓,望著他錯愕的眼神,目光仿佛化了一般:“讓我來說?!?/br> 梅隱的聲音繼續(xù)傳來:“從現(xiàn)在開始,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我都會照顧你一輩子。不管發(fā)生什么事,你只要喊一聲,我就會出現(xiàn)在你身邊。留下來,留在我身邊,我會給你名分,好么?” 溫羨的神志被揉碎在她高傲輕浮的話語里,他輕輕地抱起她的腰,依偎在她懷里,屏住呼吸地輕聲問道:“為什么?因為我是溫寧的兒子么?因為你喜歡溫寧,所以也會照顧我?” 梅隱坦然地道:“不錯,我是喜歡溫寧,他讓我生平第一次體會到家的溫暖。我縱然武功高強,能夠蕩平四海,可我是一個孤兒,我從來不知道在一家其樂融融的家里生活是什么感覺。溫寧是第一個讓我感受到家的人,你,是第二個?!?/br> 梅隱的直白,反而讓溫羨有些猝不及防,他原以為她會說點謊話騙騙他的。因為自己的父親,而連帶著照顧自己,這樣的關(guān)系讓溫羨感到無所適從。平生第一次讓他吃醋的人,竟然是自己長大后就素未謀面的親生父親。 此刻,他感覺到暗中有一雙眼睛正在盯著他。有一個小惡魔正在窺探他的內(nèi)心。 “我……” “溫羨,不要拒絕我,你知道我這個人不喜歡被拒絕?!泵冯[的吻忽然間落了下來,伴隨著溫?zé)岬暮粑?,掃蕩在他脆弱的脖頸間。那女人獨有的氣息,瞬間包圍了他的身側(cè),讓他恍然間神魂顛倒。他迷了神志,不知道自己要說什么,然后被梅隱整個抱了起來。他的身體,在她的手掌之間變得像只蜉蝣一般輕盈,仿佛稍微一用力就會破碎似的。 “唔……”他的唇被她狠狠地吻住,就像獵人的獸夾一般,不容他掙脫出逃。 她的手堂而皇之地深入他的衣衫,輕輕撥開松散的盤扣,讓那裙衫整個兒滑落到青石磚的地面上。他被梅隱吻到連推開她的力氣都沒有,手臂就那么軟軟地搭在她的肩頭,任由她將自己的外面的衣衫全部盤剝干凈,任由她的柔荑像只無骨魚一般游走在他的后背上,任由兩人的如瀑一般的發(fā)絲胡亂地糾纏在一起。 “哈……”他難耐地輕哼一聲。 梅隱知道他來了感覺,便把他打橫抱上了床榻。厚重的床幃一經(jīng)放下,里面就變得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見了。 黑暗中,他的手臂被高高地舉起然后箍住。女人的手滑進他的雙腿之間,頗有技巧的撩撥著那隱秘的欲望。 “嗯……”他的欲望在她的手心里高高的站了起來,不知羞恥地索求著更多的愛撫。那身體最原始的本能逐漸攀上高峰,占據(jù)了最后一絲理智的高地。 他只好繳械投降,任由梅隱愛撫著他的身體每一處,就像往日那樣。只不過梅隱的動作現(xiàn)在更加大膽和猛烈了。 她一邊蜻蜓點水地在他的身上各處落下吻痕,一邊輕描淡寫地說著駭人的話語:“你知道么,在看到你的這張臉之時,我就想要你了。在知道你就是他的親生兒子之后,我就更加想要你,我想把你揉進我的骨子里,這樣我們便可以永遠不分開……” 溫羨的心里有一絲絲絞痛:“可是我不是溫寧……” “沒關(guān)系,溫寧已經(jīng)死了,永遠不會復(fù)活了。你就是他,我會照顧你一輩子,我會愛你一輩子……”她扶住他的玉莖,將那可愛的玉芽放進身體里,就像要把他吃進身體里一樣。 從來沒有見過一向冷淡得梅隱像今天這一刻這樣偏執(zhí)過,她說著那些仿佛一輩子都不會對任何人說的話,一邊把自己的身體跟他糾纏在一起。在昏暗的床榻內(nèi),她一遍又一遍地要他,仿佛可以做到天荒地老一般。 梅隱,風(fēng)中雪,雪中梅,梅中隱。 一點寒芒穿透整個嚴秋,掃遍整個風(fēng)雪谷,山林終于要進入冬季了。 月華皎皎,明媚兮兮,一點燭火染透整個舊宅邸。 “你想要我替你父親報仇嗎?”梅隱仍合著眼簾,漫不經(jīng)心地發(fā)問。 “不想。”溫羨偎在她懷里,語氣十分堅定。 梅隱似有些意外:“為何?” 溫羨想了一會兒,聲音悶悶的:“有很多原因啊……最大的……就是……我不想你有事。” 梅隱淡淡地冷聲道:“你真把我當(dāng)你妻主了?” 溫羨錯愕了一瞬,又馬上掩蓋:“難道不是么?” 梅隱沒有說話,半晌后,她忽然道:“你想不想知道你父親是個什么樣的人?” 溫羨沉默了片刻:“你說過,他是個很溫文爾雅、很有風(fēng)度、很果決的人?!?/br> “呵,他并不果決,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就不會被段艷的幾句花言巧語欺騙了?!泵冯[扼腕地道。 溫羨從她的語氣中,忽然敏銳的察覺到了什么。 他遲疑道:“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么?” 梅隱望著他半晌,點點頭。 “你想要報仇,是氣父親被她欺騙了,還是為了……” 梅隱忽然冷冷地掃了他一眼。 溫羨驀然低頭道:“算了?!?/br> “沒關(guān)系,是你的話,我不會生氣的?!泵冯[似乎猜到他要問什么,語氣淡淡的道。 “算了,我想過了,無論如何這些都跟我沒有關(guān)系,我還是……不要知道太多。” 梅隱暢然一笑,勾起唇角在他耳畔呢喃道:“如果我非要告訴你呢?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我記恨她得到了溫寧,卻又不好好珍惜他。我要報的仇,從來就不是什么殺父之仇?!?/br> 聽到這個答案的溫羨,有些難受地闔了闔眼簾。本來他在心中已經(jīng)有了模糊的答案,可親耳聽她講出來卻仍舊感到一絲窒息。 他忍不住抬頭,勇敢地迎接上她那炙熱又偏執(zhí)的目光:“你到底,是用什么樣的心態(tài)來看我的?” 他的身體里,一半流著段艷的血,一半流著溫寧的血。 “你是你,他是他。”梅隱舔了舔干澀的嘴唇,一副毫無所謂的樣子。 “真的?” 梅隱換上一雙慵懶的眸色,勾過溫羨的下巴,靜靜地注視著他,幽幽地說道:“段艷殺了你父親溫寧,你的母親殺了父親,這是令我感到遺憾的。不過世上身世悲戚的不止你一個,我也沒有太多感覺,唯一讓我有點在乎的是……你的這張臉。你長得像他,不像段艷,這是令我欣慰的。除此以外,我沒有把你們有太多聯(lián)上去的想法?!?/br> “所以……溫雪說的是真的?” “什么?” “我是父親的替代品,是真的?” 梅隱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她的眸底閃過一絲錯愕。 這沉默讓溫羨感到一絲恐懼。 強大如她,要殺了他或者拋棄他簡直易如反掌,碾死他也像碾死一只螞蟻一樣,這樣一個人因為一種莫名的原因?qū)ψ约呵橛歇氱?,實在是一件令人提心吊膽的事,至少對溫羨來說是這樣。 “我不想騙你,的確是因為你父親的緣故對你領(lǐng)另眼相看,不過溫寧已經(jīng)死了,世上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他,所以你也是獨一無二的。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給你,唯獨這件事我不想用謊言騙你。” “……就知道,我不該問?!睖亓w闔上眼簾,把頭埋進她的懷里,似乎這樣做可以稍微安慰一下自己。 梅隱把他從懷里挖出來,在他瑟縮的唇上落下一個輕吻:“有些事情,很難用語言說明白,就連我自己也不明白,我只知道,一看見你時,我就想對你這樣……” 她把手放進他剛套上的褲兜里,按上那被疼愛了一整晚的欲望上。 “啊哈……不要……好癢啊……”溫羨咯咯地笑著,蜷縮起身子在她的懷里扭動起來。 見他笑了,梅隱的神色也放松下來,在他耳畔呢喃道:“快睡吧,入冬了,以后的天氣會更冷,明天早起上山去砍些柴。” “好。”溫羨抱著她溫暖的軀體,意識漸漸陷入黑暗中。 梅隱感受到懷里的人呼吸逐漸均勻起來,她偏頭望向窗外,風(fēng)似乎更加凌冽了,不知道溫雪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