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撿到
十多年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寒梅一剪’、名動天下的美人溫寧決定嫁給‘仁義無雙’的八公主段艷。這一才子佳人的美談,一時間傳遍了江湖。有人說,溫寧是世上不可多得的習(xí)武天才,更是少見的以男人的身份冠絕武林的傳奇,也有人說溫寧以美貌勾得裙下之臣無數(shù),紛紛自愿為他成為一代名士掃平障礙,就連武林盟主也為之傾倒。 可是這樣一代傳奇,卻在嫁給八公主后短短一年的時間內(nèi)香消玉殞。他人已不在江湖,江湖仍有他的傳說。傳說,八公主嫌棄他草莽出身,很快便移情別戀另娶他人。又傳說,他為八公主誕下了一個兒子,從此遭公主厭棄。 還有人說,他沒有死,只是重新回到屬于他的江湖,做了一個隱姓埋名的隱士,從此不問世事紛爭。 如今,十年過后,曾經(jīng)一切肝腸寸斷,都已物是人非,一切傳奇不過作后世閑談。 江南鎮(zhèn),如今正是雷雨時節(jié)。 紙窗外,雷電交加。 一抹頎長伶俐的倩影從黑暗的小巷子中走出來,摘下身上的褐色斗笠,輕輕抖動手腕將雨水甩下。晶瑩的雨水從斗笠上滑落到女子白皙的大腿上,順著光潔的皮膚緩緩下落到腳踝,順便沖刷干凈腳邊殘留的血污。 走進巷子口窄小昏暗的房子里,隨手把背袋往桌上一扔。那本就沒有系牢的布袋口散了開,幾枚金幣就這么蹦了出來。那袋子里還裝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狞S金,而女子根本就不把它們當(dāng)寶貝似的亂扔一氣。 女子坐下來,桌上擺著的是一壺早已涼透的茶,她從茶壺中倒了一杯茶,斟在窄小淺淺的杯中,遞入口里。涼茶在唇邊暈開,隨舌尖的蠕動吞咽下喉,瞬間透心涼。 “唉……”望著空蕩蕩的房間,女子發(fā)出了一聲嘆息。 這種居無定所的流浪日子,她過的實在太久了。 她,梅隱,是個殺手。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不為名,不為利,只為了向殺她義父的人復(fù)仇。 走進自己的小房間,梅隱倏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屋子角落里多了一件不屬于自己的腳印。雖然印記不深,但還是逃不過梅隱那雙銳利的眼睛。 她湊近揉捻了一下地上的泥土——十分新鮮。 無論如何,梅隱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不容忽略的事實,她的房間里有陌生人來過了。 剎那間,她的警覺提高了最高,匿藏在袖口中的匕首露出了寒冷的鋒芒。 一眼望到頭的小房間里,沒有什么可隱藏的。 梅隱屏息走近床幃,掀開布簾。 不出所料,她的床底下有人,是一個陌生的男人。 他的那張臉,令梅隱感到似曾相識??墒?,那人已經(jīng)死了很久了。 看到這一幕,梅隱的呼吸一滯。 眼前的他,身體十分虛弱,手臂纖細骨節(jié)林立,看上去像個營養(yǎng)不良的少年。穿著褐色麻衫,這樣式質(zhì)地粗劣,是屬于醉曲坊的。 醉曲坊附近有名的青樓,不過里面的男人大多賣藝不賣身。 身邊的斗柜上,擺著閃爍著微弱黃光的煤油燈,燈芯隨著風(fēng)搖曳擺動中。 袖口中的匕首幾乎被她大力地捏成麻花。 飛速間,她忖度著,這身打扮,明顯是醉曲坊的人,可無緣無故匿藏在她的房間,又是為何?難道他是敵人派來跟蹤自己的細作? 梅隱的思緒千回百轉(zhuǎn),最后回到一個落腳點上來,想再多都拉倒,不如直接問吧。 梅隱從齒縫間吐出幾個字,熟練地將冰涼的匕首抵在男子的咽喉上,聲音似寒霜一般凍人:“誰派你來的,說——” 男人昏迷著,他的眼簾緊閉,身上全都濕透了。 出于殺手的習(xí)慣,梅隱半蹲下來用手指按壓在男人的頸項上。 就在梅隱觸碰到他的那一霎,驚人的高溫讓她手指發(fā)喇。 “還活著,可是好燙,發(fā)燒了么?”她有些疑惑。 雖然不知道男子的來歷,不過梅隱也不打算見死不救。畢竟就算是敵人派來的,也得審問出雇主是誰才能將他定罪。 人是得救的,顧不得他渾身臟污,梅隱將他打橫抱上床,利落地為他擦洗身體。用熱水擦洗身體是一種退燒的好辦法,梅隱自己受傷的時候就是如此做的,只是她想不到有一天會給一個陌生的男子做這種曖昧的事情。 不過梅隱始終是女人,這種事總輪不到她吃虧的。 梅隱拿起毛巾,那男子竟然哼哼兩聲轉(zhuǎn)醒過來。 “我……”本來就不善言辭的梅隱突然愣了一下。 看見梅隱的一瞬間,男子猛地驚醒。梅隱也看愣了,兩人就這么隔空對視了半晌,誰都沒有先動作。 空氣似乎在瞬間凍結(jié)了。 突然間,男子“唔——”的一聲驚叫,把手捂在唇上,眼睛瞪得老大。他似受驚的小獸,慌亂成一團亂麻,然后又‘撲通’一聲重重地跪在地上。 “對不起,奴不是故意弄臟您的床的,您懲罰奴吧?!彼f著請求梅隱懲罰他的話語,一邊向她虔誠地磕頭賠罪。 好家伙,他不僅沒有怪罪梅隱擅自解開他的衣扣替他擦洗身體,反而先跪下來給梅隱賠禮道歉,世界上還有這種人? 驚訝之余,梅隱沒有忘記問一個重要的問題:“說,到底是誰派你來的?” 明明是一個刑訊般的場面,可是問出口的一剎那,梅隱竟然格外溫柔。她的聲音恰似和風(fēng)在他的頭上飄過,一點兒也感受不到壓力。 男子倏然抬頭,他顯然有些意外。緊接著他搖頭,語無倫次道:“奴不是故意的,實在是走投無路?!?/br> 走投無路?被貓逮住的耗子通常都喜歡這么說。 “是貝孜王派你來的么?” 難道,她前腳剛?cè)×说南蛏先祟^,這么快貝孜王府就派人來報仇了? “貝孜王,奴不認(rèn)識什么貝孜王。” 對方身體看上去很虛弱,但為了應(yīng)答梅隱的問話,仍在苦苦支撐著精神。 梅隱低頭看著他,見他一口一個‘奴’,卑躬屈膝成條狗的模樣,估摸著不是派來報復(fù)自己的人,興許真就是這醉曲坊的普通伎子罷了。 梅隱嘆了口氣,佯裝出一副殘酷的表情:“你如果不說的話,我也沒有辦法了,只好現(xiàn)在就把你丟出去讓醉曲坊的老鴇來處置。” 跪在地上的男子一聽到梅隱提到‘老鴇’,馬上驚醒了半分。他惶恐的抬手護住自己的頭,原本挺拔的脊背也縮成一團,瑟瑟發(fā)抖的樣子像一只受驚的小刺猬。梅隱也沒料到提到老鴇他會這么大的反應(yīng),一時也愣住了。 看樣子,真是醉曲坊的伎子了? 沒等梅隱再說話,他就爬過來匍匐跪倒在梅隱的腳底下,請求她不要把他送回老鴇那里。 “求您別把奴送回去,讓奴留下,奴什么都愿意為您做?!?/br> 他跪倒在她腳下的動作太過自然,令梅隱忍不住懷疑這些就是他的日常。 他相貌平凡,姿色普通,看上去也不再是花季年華了,是一個快要過氣的男伎。 “你叫什么名字?” 梅隱暗自抽回了袖口里的匕首,淡定地坐下來喝了口茶 男子搖了搖頭,臉色有些不好看。 “奴沒有名字,在那里只有代號?!?/br> 梅隱忽然記起了他還在發(fā)燒的事實。 到底他為什么會高燒,又為什么會躲在這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梅隱就算不問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醉曲坊不養(yǎng)閑人。 男人的花期很短暫,過了弱冠之年便不似當(dāng)年美貌,他們賺不到多少錢,還要終日飽受那些達官貴人的凌辱,除了出賣皮相再一無是處的人,等到再過幾年徹底被玩壞后就被老鴇給幾錢銀子打發(fā)走了。 這些男人流落風(fēng)塵,無法再跟正常男子一樣嫁人懷孕生子,只能流浪街頭,孤獨終老,甚至有的命喪黃泉。 不過這是他們的宿命罷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見慣鮮血的梅隱已經(jīng)見怪不驚了。她沒有多余的同情心去可憐一個世界上最不足為奇的例子。這樣的情況,已經(jīng)在她的人生中發(fā)生了很多次。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不再有觸動,也許那顆心早已麻木不仁。 一個風(fēng)月之人,對梅隱構(gòu)不成威脅,她也就沒有必要擺對他趕盡殺絕。 眼見對方臉色慌亂,衣衫不整發(fā)絲凌亂,透著某種曖昧不清的神色,他的眼角眉梢還掛著未來得及消散的情愫,那朦朧中帶著迷茫的眼神,梅隱并不陌生。 醉曲坊的下等劣質(zhì)春藥,每天晚上都要消耗一大部分。 這個男人看起來藥性還沒完全消散,不知道為什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梅隱的房間里。梅隱想,興許是他迷了神志時,誤闖了進來。 “既如此,我雖不會趕你,可若她們的人查起來,我也是不包庇的?!泵冯[想了想道。 住在醉曲坊的屋檐下,總不能明目張膽地說不會把他送交老鴇那里,可是梅隱遵循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混江湖法則,她只要求他的高燒褪下去后再另做打算,只要不連累自己,她倒也沒有把他趕盡殺絕的必要。 “你好像生病了?!?/br> 她低低地說了一句,表情有些淡漠,冰涼的手掌心放到他光潔的額頭上,立刻傳來了燙人的溫度。額頭上的青筋在她手心里凸凸地跳動著,也不知是誰的脈搏,跳的如此歡快。 梅隱冰涼的手在他身上宛若退燒的良藥。 一直看他這么燒下去也不是辦法,如果死在她的寓所,倒成了她的一樁過錯。只可惜家里沒有退燒藥,連夜請大夫恐怕惹來矚目,所以梅隱只能打算給他打點熱水,先對付一陣了。 燒熱水的鍋爐不在房間里,需要轉(zhuǎn)個彎去小巷子后面。于是,梅隱拿了蓑笠準(zhǔn)備出門去。 這時,雨已經(jīng)停了。 紙窗外,除了蟬鳴蛙叫,再沒有別的聲音。 室內(nèi)很安靜,安靜地能聽到煤油燈燈芯燃燒時的火花聲。 看她要出門,剛才還跪在地上的男子像驚弓之鳥一樣彈起來,跪爬上前死死地抱住梅隱的腿,cao著沙啞的聲音哀求道:“別去告訴她們,奴求您了。您要奴做什么奴都愿意,只求您別把我交還給她們?!?/br> 梅隱的腿被他死死地抱住,生怕她邁出門口去一步。這樣她也沒有辦法出門,于是只得先安撫好他。 梅隱蹲下來湊近他的臉旁邊,笑道:“真拿你沒辦法,我沒有要出去揭發(fā)你的意思呢?!?/br> 他剛才還如臨大敵,這會聽了梅隱的話,似信非信地遲疑道:“……真的?您真的不向他們說么。我可以相信您么……” 梅隱懶懶地打了個呵欠,陳白道:“如若我要把你交出去,只需要在這里大喊之聲便是了,何苦親自出門。” 興許是梅隱說的在理,興許是他真的沒有別的辦法,男子點點頭道:“如今奴已走投無路,只求小姐收留一晚?!?/br> 梅隱兀自嘆了口氣,世上又有一個可憐人。 她打橫把他抱回了床上,也顧不上他的臟亂,從櫥柜里拿出草席制的褥子給他當(dāng)被子蓋上。并囑咐道:“你就在這里躺一會,不許亂跑,屋里子的東西不許亂翻,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負責(zé)。我出去一會就回來了,也不是去告發(fā)你的,你不用著急?!?/br> 他聽見梅隱好像真的沒有去告發(fā)他的意思,而且對他還不錯,于是轉(zhuǎn)悲為喜,僵在那里錯愕了一會,似乎不知道說什么好。 沒等他說話,梅隱就拿了蓑笠出門了。 換了別的女人,被這種‘骯臟的男人’睡過床,恐怕連床都不會要了。但梅隱倒沒有別的什么嫌棄之感?;蛟S她孤獨得太久了吧,有一個活的生物闖進她的世界,都是一種驚喜。 而且,他的臉,實在太像她過世的義父了。也許,這不是個巧合。 “嗯,是太久沒跟活人說過話了?!泵冯[一邊走過巷子一邊自語。 外面的路面依舊是濕滑的,特別是生了青苔的地板上,必須踮起腳尖來走。 她的腳步很輕,像一只靈巧的鹿,穿梭在燈紅酒綠的醉曲坊中。 梅隱哼著小曲回想剛才的情形—— 一個陌生男子衣衫不整地趴在她腳下,哀求著,哭泣著。 好久沒有如此動人的聲音刺激她的耳朵了。 她殺人,通常是背后一刀斃命。 從沒等他們有哭泣哀求的機會。 “呵……”還真是有趣呢。 夜里是醉曲坊生意最好的時候,京城里的達官貴人都會光臨于此,耳邊喧囂一直在繼續(xù),不得不說梅隱已經(jīng)感到有些厭倦了。雖然龍蛇混雜的伎院是個殺手棲息的好地方,可她已經(jīng)漸漸厭倦這里無比濃重的風(fēng)塵氣味。這些夜夜笙歌的糜爛世界,不是梅隱喜歡的。 轉(zhuǎn)眼她來此已經(jīng)有一年多的時間了,見過紙醉金迷,也見過鮮血淋漓。 世界嘛,永遠在以詭異的速度易變著。 她厭倦了,不光是這吃人不吐骨頭的酔曲坊,還有她的殺手生涯。 什么時候能夠金盆洗手不干呢?她這兩年一直在忖度這件事。 卻好像仍未找到答案。 “丫頭,又來打水呀。” “嗯,給我一盆熱水,謝謝?!?/br> 打熱水的醉曲坊下人喜歡親切地叫她丫頭,她們不知道她的真實年紀(jì),看她尚未成家娶夫,便以為她還小呢,其實啊她早已不是什么小女孩,明年就到而立之年了。 對于外人的誤解,梅隱從來事懶得辯駁的。畢竟,她只想安靜地在此地住下,悄無聲息的隱藏在人群中,做一個‘鬼來了都找不到’的隱形人。 梅隱接過醉曲坊燒鍋爐的奶奶打的一桶漫天漫地的熱水,‘十分費力’地提了起來。 “丫頭要不要幫忙?。俊蹦棠毯苁菬嵝哪c。 梅隱淡淡一笑:“謝謝,我還能行?!?/br> 在跟她們老熟人寒暄幾句之后,梅隱提著熱水桶拐進了來時的小巷子。 “嘿,這丫頭今天心情好像不錯?!鄙砗蟮哪棠淘尞惖匦Φ?。 一到黑暗的地方,梅隱便健步如飛起來。 百公斤的生鐵鐐銬她尚且能帶著飛檐走壁,何況區(qū)區(qū)一桶熱水哉? 她一路吹著輕快的小調(diào),將熱水提回家里。 ,呀吱——, 木門被打開來,梅隱回來了。 她放下熱水桶,看見床上的男子一動不動地躺在床角里,以為他撅了過去。 當(dāng)她走近才發(fā)下他仍然醒著,不過精神不太好,連說話都變得很費勁了。 梅隱把他扶起來,給喂了一杯涼開水。 他那干澀的嘴唇在被茶水滋潤后,原本干涸的血痂又破裂了開來,弄得被子上都是血點。 這時梅隱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你是不是身上有外傷?” 男子吃力地咽下涼白開,虛弱地點點頭,像一只餓了十幾天的小獸,怪可憐的模樣。 梅隱了然道:“你說傷在哪,我給你上點藥吧?!?/br> 她是個整天刀口舔血的人,家里什么都不多,唯獨金創(chuàng)藥管飽。 男子頓了頓,主動解開衣服。那還算白皙的身軀上布滿了青紫的痕跡,麻繩勒開皮rou后留下的疤痕,鞭子抽打過的新傷舊傷。 他望向梅隱的眼神,畏懼中帶著一星點期盼,他不知道梅隱會怎么對待留在這里的他。或是繼續(xù)像其他醉曲坊的客人一樣玩弄他?還是等他好了以后把他賣了換錢?他不敢多想,生怕自己再陷入絕境。 但是他身上的確有傷,如果不盡快處理,恐怕連命都沒有了。 看見他露出新傷加舊傷的身體,梅隱竟有一刻看呆了。 “她們?yōu)槭裁磁按???/br> 天底下竟然有人對一個弱男子動這么卑鄙的刑罰? 也不知是否對梅隱炙熱不諱的目光盯得有些難為情,男子蜷縮起身體抱了抱自己的雙臂,聲音低得細若蚊吟:“對不起,奴污了您的眼睛。” “沒關(guān)系的,你躺下吧?!?/br> “因為奴想要逃跑。凡是年過二十的,還沒有賺滿自己的贖身錢,就要被送到樓下去陪那些變態(tài)的客人。奴不想去,便到爹爹房里偷了自己的賣身契,后來被抓著了。” 由于他傷得實在太多,梅隱無從下手,于是道:”原來如此,這樣吧。你告訴我你傷得最嚴(yán)重的是哪里,如果你不介意我是個女人,我可以幫你上點金創(chuàng)藥?!?/br> 男子的眸子暗了暗,道:“奴也不是什么良家子,只要小姐不嫌棄就好?!?/br> 她舉起油燈,微弱的光線照出身體上撕裂的傷口,一條一條的,還帶著血珠。梅隱生生被這傷口驚住了,她們將他打得皮開rou綻。 梅隱這才回過神來,平復(fù)情緒道:“說罷,要我怎么幫你?” 男子剛以為梅隱厭惡自己,不愿意幫忙,現(xiàn)在聽到她口氣和軟,面色如故,頓時松了口氣。 他cao著虛弱的身子,緩緩挪了一下,將雙腿打開抬起,雙手抱住大腿,將下身毫無保留地展示在端著蠟燭的梅隱面前。 “您就用手或者什么工具也好,把里面的東西取出來就好?!比缓笥止Ь吹卣f了一句:“實在是麻煩您了?!?/br> 面對陌生女子提出這樣的要求,語氣還如此謙卑恭敬,看見這男人疼的滿面煞白,梅隱就是鐵打的心也禁不住有些同情他了。 “嗯,我試試吧。”她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說著,梅隱站起來,從容地在自己的床頭柜里取出藥箱。里面裝的全是她行走江湖的療傷藥和各種迷魂散。通常情況下這些對殺手來說都是絕對的秘密,但是現(xiàn)在這種情況也容不得梅隱遲疑了。 況且,不知道為什么,梅隱心里覺得這個男人沒有危險,犯不著提防他。 通常,這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從小被賣到醉曲坊做下等伎子的男人,都是不識字不讀書的,根本就不認(rèn)得藥箱里面那些瓶瓶罐罐里裝的什么。 她從藥箱里取出鑷子,小心地用油燈燙了一遍。然后重新舉著煤油燈走到男子的身前。 “疼你就喊吧,我會停下來?!彼郎厝岬靥嵝蚜艘宦?。 男子沒有說話,緊閉著牙關(guān)看著她。梅隱開始動手取東西,好在那玩意在里面塞的位置并不深,只是需要費點巧勁,這對武功深厚的梅隱并不是什么難事。雖然此刻她還不知道被塞的物件是什么。 隨著梅隱手里的拉扯動作,男子疼的直哼哼,往外冒著冷汗,可終究也沒有喊過一聲疼。 感覺到頭上大氣沒喘一聲,梅隱忍不住抬眼掃了一下,他咬著那唇上的舊傷,疼的臉色發(fā)白,正拿一種隱忍又期待的目光注視著她。 梅隱的心忽然悸動了一下。 她強迫自己不再看他,專心手上的動作。 片刻之后,鑷子上的東西被一點點從后xue里拽出來,是一串上好的朝珠,看得出質(zhì)地細膩有光澤,搞不好還是今年南海的貢品??墒沁@平日里珠光寶氣的東西,如今可是浸泡在血水里的。 當(dāng)然途中不免碰到傷口,迸出新的血珠,不過對于身上的傷口而言,心里的傷口才是最痛的。 緊接著, 梅隱用棉布浸透金創(chuàng)藥的汁后重新敷在了甬道里,外面的細小撕裂傷也用藥汁擦了一遍。 至于男子身上其他部位的傷,林林總總有幾十處,該上藥的上藥,不太嚴(yán)重的地方梅隱給用了活血化瘀膏。忙活了半晚,才算是初步療傷,后續(xù)估計還得個十天半月慢慢細細上藥。 當(dāng)最后一道傷痕涂上金創(chuàng)藥之后,男子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晌午,梅隱去了市集一趟,買了點吃的,還有一身新衣服。 她的獨居日子過了小半輩子,住所里忽然間多出了一個活生生的人,還真令她有些不習(xí)慣。 不過,不知道為什么,她似乎并不太厭惡‘那個麻煩’呢。 穿過鬧市,走進晝夜顛倒的醉曲坊,給自己打了壺酒。買好東西回到屬于自己的小房間,梅隱發(fā)現(xiàn)那個男人已經(jīng)醒了。 她本來就不善言辭,也已經(jīng)很久沒跟男人打過交道,尤其是在昨天那種情況下看遍了這個男人的身子,兩個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些奇怪。 不過對方好像沒有一點難為情的意思,雖然身體還十分虛弱,但還是頗有禮貌下床向她問安。 “您回來了?!?/br> 獨居的日子久了,連有人問候都變得十分陌生。 梅隱淡淡的道:“不必行此大禮,回去躺著吧?!?/br> 男子小心翼翼地掃了一下梅隱的臉色,確定是沒有在說反話,才將將安下懸著的心。 “奴不知該怎樣感謝您?!?/br> 梅隱淡淡一笑:“江湖規(guī)矩,大恩不言謝?!?/br> 說這句話,梅隱有開玩笑的意思,也有認(rèn)真的成分,孰多孰少一時之間就連自己也分辨不了。 愣了一下,她轉(zhuǎn)移話題道:“給你買的新衣服?!?/br> 說著,梅隱打開包裹,把剛才在市集上買的衣服遞給他。 對方先開始神色頗為驚訝,隨后又忽然間黯然下來:“這料子很貴的,麻煩您已經(jīng)很不好意思了,奴不能再要您的東西。” 梅隱一聽,知道他是被人糟踐慣了,有人對他好還不習(xí)慣,淡淡地道:“昨天那套臟衣服已經(jīng)扔了,不穿就沒得穿?!?/br> 男子垂眸,仿佛若有所思:“這……您對奴這么好,奴不知道如何報答您?!?/br> 梅隱聽他左一個奴,右一個奴,實在聽不習(xí)慣,不耐道:“喂,你真的沒有名么,這么喜歡自稱奴嗎?他們是怎么稱呼你的?” 男子愣了一下,以為梅隱生氣了,頓時賠禮道歉道:“對不起……她們叫奴七號,不過這只是個代號。奴不知道自己的真實姓名,不過偶然一次看見賣身契上有個字,應(yīng)該是我的名字,可奴不識字……不會讀?!?/br> “哦?你可以還記得筆畫,不妨在我手上寫出來讓我認(rèn)認(rèn)?” 十七點點頭,小小聲音回道:“好?!?/br>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抬手,在梅隱的掌心上寫下一個歪歪扭扭的‘羨’字。 “這是羨字,羨慕的羨。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jié)網(wǎng)。”梅隱倒是很認(rèn)真地想了一番,道:“就叫你阿羨吧?!?/br> “請問…這羨慕的羨么?”他笨拙的一字一頓地問,生怕不小心搞錯了什么鬧出笑話,畢竟他不識字,也根本沒有讀過書。 “嗯。”梅隱輕聲應(yīng)肯道。 聽到自己沒有搞錯,他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 “謝謝您賜名,奴記住了。” “我不喜歡奴這兩個字,在我面前你就稱‘我’吧?!?/br> 阿羨遲疑了片刻:“您不喜歡么……”他還以為所有女人都喜歡男人在她們面前自己這么稱呼呢。 梅隱點點頭,當(dāng)然不會有人喜歡另一個人動不動在自己面前‘奴’‘奴’自稱,多么怪異呀。 他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會,開口道:“知道了,您不喜歡我就不這么說了?!?/br> “還有,這敬語嘛,也不要了。我不喜歡有人這么尊稱我?!?/br> “哈……” 聞言,阿羨輕笑了一聲,不過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慌忙給梅隱道歉:“對不起,奴……我失禮了?!?/br> 梅隱詫異道:“笑什么?” 阿羨柔聲道:“沒……只是我還第一次遇到不喜歡被尊稱的……女人。” 女人,他的世界里只有男人和女人。 梅隱淡淡地呷了一口茶,坐了下來:“我這人素來不合群,獨來獨往慣了,也沒幾個人稱呼我,這很正常?!?/br> 殺手這個職業(yè),談起來令人生畏,其實就是悲慘的孤家寡人一個,不能有朋友,不能有親人,更不能有愛人,真實身份沒人知道,死了以后人家都不知道把啥往碑上刻。 聽見梅隱這樣直白的陳述,阿羨愣了一下。這個女人,好像真的跟他在風(fēng)月場里伺候的那些不一樣。 兩人又扯白閑聊了幾句,唯獨都對昨天只字不提,似乎有種默契一般。梅隱知道他的處境,也知道他那些傷都是怎么來的,剩下的沒什么好多問的,江湖中人不計小節(jié),也不在乎那些,所以她是懶得問了。 而阿羨則心有忐忑,他怕醉曲坊的人找到這里,更怕梅隱耐不住把他交出去。 雖然現(xiàn)在吧,看起來這個年輕女人還對他不錯,不過人心叵測這件事,他早在過去的生涯當(dāng)中飽嘗了。 他最怕的,還是梅隱像那些女人一樣,等他傷好了以后把他當(dāng)成玩物一樣對待? 或許因為私心,她暫時不會把他交出去,難保玩膩了以后不會重新賣到伎院。 他的人生從一場拐賣開始,難道又會以一場拐賣結(jié)束嗎…… 他小心翼翼地看著梅隱的臉色,希望能夠討好于她,好在這里多留一些時日。 這一點小小的心愿,希望她不要發(fā)現(xiàn),不要那么快把他趕出去…… 梅隱為了把家里唯一的木床讓給阿羨,自己則扯了塊布做了個吊床,以她的武功造詣來說就算睡繩子也沒有問題,可是她素來習(xí)慣低調(diào),不愿意在人前暴露自己會武功的事實。 她的職業(yè)讓她的生活居無定所,家對她來說是個遙遠的詞,用途不過是稍息片刻的一塊地罷了。 但是自從阿羨出現(xiàn)在她的生活里,梅隱的家里多了些生氣,等到她三更半夜回來時,房間里再也不是出門前的那個樣子。 梅隱回到那間小房子,發(fā)現(xiàn)阿羨把家里收拾的整整齊齊,屋子里僅有的幾件家具擦得嶄新。 時間過得很快,轉(zhuǎn)眼這樣的日子平靜得過了一個多月。 一天晚上,梅隱放下手中的湯匙,問道“身體好些了?” 見她問自己,阿羨轉(zhuǎn)過頭溫柔的笑了笑:“已經(jīng)大好了?!?/br> 他的傷已經(jīng)大好了,現(xiàn)在可以下地干一些簡單的家務(wù)活。 只是還不能過分動彈罷了。 可是,他剛說完這句話就后悔了??疵冯[的神情,難不成是要趕他走了? 畢竟,他這張嘴還要吃飯,又不能工作,等于是個負擔(dān)。他已經(jīng)盡量在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務(wù)填補心理上的愧疚了…… “你真準(zhǔn)備一直待在我這兒了?”梅隱呷了一口白粥。她估摸著阿羨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總該問一句他的意思,畢竟她是一個獨身的女人,又從事著危險的職業(yè),如果以后把什么危險的人引到家里來,自己受傷倒罷了,阿羨在這里那豈不是也多了一個無辜的受害者? 見果然是這件事,阿羨立刻緊張了起來,他端著湯匙的手抖了抖,聲音發(fā)顫:“您是要趕走我嗎……我吃的不多,求你不要把我送回爹爹那里去……” 原來阿羨還是不想回去,但梅隱覺得自己這里實在不方便,她又經(jīng)常十天半月不著家,哪里顧得過來一個弱男子,于是板起臉嚴(yán)肅道:“可是男女有別,你始終是一個男人, 留在我這里、咳、不太好?!?/br> 其實她這句話屬于胡謅的,主要還是怕給他帶來危險。 阿羨一聽這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急道:“沒有關(guān)系的,我回醉曲坊也得伺候各種各樣的女人,你就讓我在這兒伺候你吧。伺候一個總比伺候無數(shù)個好,我如果再回去一定、一定會死在她們手上的……” 他說跪就跪,搞得梅隱猝不及防,愕然道:“真有這么嚴(yán)重?” 不過一想到他的傷,的確不是人干的事,簡直就是一些禽獸嘛。 “可是……”梅隱還是有顧慮:“……算了?!?/br> 梅隱本來想說,如果那我十年半月不回來,你也能自己找東西吃嗎?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自己每次可以多帶一些吃的回來,大米,面,油,家里也有錢,他應(yīng)該不會餓死,除非他不會自己做飯。 想到這,梅隱問道:“你可會煮飯?” 阿羨紅著臉搖了搖頭。 梅隱有些苦惱:“那這樣就有些麻煩了呢?!?/br> 阿羨怕她生氣,即刻道:“我可以學(xué),請、請不要生氣……”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好像蒼蠅在翁,低著頭不敢看她。 梅隱換了個姿勢,舒適地斜躺了下來,慵懶道:“你好像很怕我的樣子嘛,我又不是財狼猛獸。” 聞言,阿羨稍稍提高音量慌忙辯解道:“不、不是的。只是……” “只是什么?”梅隱挑眉。 阿羨又低下頭去,唯唯諾諾地道:“你很好,只是……只是我習(xí)慣了這樣,醉曲坊的女人都很兇,如果伺候得不周就會挨打了。” 提到醉曲坊,令梅隱想起來一件事。 “對了,你身上的傷怎么樣了?” “啊、?。恳呀?jīng)好的差不多了。”阿羨嚅囁道。 梅隱道:“解開衣服,讓我看看?!?/br> 阿羨被勒令解開衣服的次數(shù)太多了,他很從容地答應(yīng)道:“是……” 他的右手在胸口的衣結(jié)上上下移動,胸面前的五顆紐扣就似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垂了下來,露出胸前一大片的白皙肌膚。這件衣服的設(shè)計樣式本來就不復(fù)雜,腰帶處只需輕輕一拉下裳便滑落了下來。 私處的光景一覽無余,可愛的鳥蛋松松地垂在小鳥下面,小鳥的顏色是粉紅中帶一點紫紅色,跟周邊白皙的大腿根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小鳥暴露在空氣中戰(zhàn)戰(zhàn)巍巍的輕輕抖動著,看起來很是誘人。 “唔……”阿羨嗚地一聲用一只手的手指給擋了起來,有些難為情。 他雖然是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朱唇萬人嘗,不過到底還是一個男人,也是有自尊心和羞恥心的,沒有那個男人愿意出賣自己。 他擋上了前面的小鳥和鳥蛋后,后庭紅紅的嫩rou就越發(fā)鮮艷了,像是個誘人的旋渦,吸引著每一個看客的眼睛。 梅隱走過去,用手指輕輕碰了碰。 “啊……” “放松一點,我要檢查傷口?!?/br> 聞言,阿羨十分配合,一點都沒有扭捏地習(xí)起大腿,盡可能地曝露更多在燈光之下。 “嗯……”男人鼻尖輕吟了一聲。 不過他保持這個姿勢似乎有點難堪,額頭上滑落豆大的汗。 梅隱把一只手指探進去,在柔嫩的腸壁上搜刮了一圈,沒有發(fā)現(xiàn)明顯傷口破潰之處。外面那圈嫩rou也長得差不多了,除了一些淡淡的疤痕,沒有了血跡。 蠟燭火光有限,其實也看不太清,隨著梅隱的手指探得更加深入,阿羨又傳來了一聲古怪的低吟。 “啊……” 梅隱的動作頓了頓:“疼?” “不、不是,您、你繼續(xù)吧……” “不是疼就好,我給你涂得金創(chuàng)藥質(zhì)地不錯,里面的傷也大好了。你再休養(yǎng)個十天左右就能恢復(fù)到比受傷前還好的地步?!?/br> “嗯?!卑⒘w乖巧地點點頭,臉上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你人真好,如果換了別的女人恐怕早就不管我的死活了……我還沒謝謝你……” 話趕話,梅隱覺得有些好笑,便道:“呵,那你要怎么謝我才行?” 說完這句話后,阿羨一愣。他似乎想的比梅隱更多些。他拿起衣服遮在身前,恢復(fù)成坐姿低著頭,神情有些難過的樣子。白皙的身子在紅火的燭光下像一只可口的柿子,令人看了就忍不住想咬一口。 他的頭發(fā)垂在臉龐,在臉上揮下一大片陰霾,看不清臉上神色。 過了一會,只見他拽著衣服的手微微發(fā)抖,期期艾艾地說:“我是一個賣身的男人,除了身子以外一無所有,你若不嫌棄,我亦可以用這具身子謝你。” “啊、啊?”聽聞男人一本正經(jīng)地說要用身子報答她,梅隱第一次手足無措,愕然道:“你別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br> 阿羨聞言有些激動地抬起頭:“你是嫌棄我的身體被很多女人那樣子玩過了嗎?可是我、我除了這個,別的什么都不會。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沒法幫你砍柴生火做飯,甚至出門幫你買個東西都不可以,如果我繼續(xù)這樣吃你的喝你的卻什么都不做,你肯定很快就受不了,會把我賣了的。所以,你就讓我伺候你吧,我會很多東西,可以讓你很舒服……” 他說著,有些難堪的垂淚:“我認(rèn)真想過了,我這具身子能給那些臭女人玩,為什么不可以給我的恩人玩呢,我這條命是你救的,你想怎么玩都可以,只要你別把我再賣回去伺候那些臭女人,被你玩死我也心甘情愿?!?/br> 梅隱聽了他這番剖白,十分啞然,沒想到他竟然是這樣想的。他為什么覺得女人一定會玩他呢,難道就沒有好好對待他的可能么?還是說他已經(jīng)不指望能夠遇到好好對待他的女人了? 也難怪,在醉曲坊那種地方長大,他壓根就沒有見過好女人吧。 這么一想,也就說得通了。他以為梅隱也會向別的女人那樣要他這具身子做報答,或者像醉曲坊的女人一樣繼續(xù)玩他。只不過在這里他是一個人的專屬玩物,這樣的日子也比成為大家的玩物要好,他已經(jīng)下定決心留在這里,所以才主動跟梅隱提出想要伺候她的要求? 面對這樣的情況,梅隱陷入了沉默。 在血雨腥風(fēng)的江湖上混了這么久,她也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了,她懂這個江湖的生存法則——沒有用的只能是尸體。 想要在一個陌生環(huán)境生存下來,最快的就是找到自己的用武之地。這個道理,她懂,阿羨也懂。 如果做慈善,必不是長久之計,交換才是永恒平衡的。 她沉默了一會,看著半赤裸著的阿羨,審視了一番:“你真的打算跟著我了?” 沒有懸念的,阿羨點了點頭,表情很是誠懇。他也沒有辦法,如果不找個看起來還不錯的女人收留,一定會再被人賣進窯子里去的,他不想回去。 還是那個道理,做私人玩物總比公用玩物好,他雖然沒什么文化,但也懂這個道理。 眼前的女人又長得還不錯,至少身材均勻,干凈整潔,比伺候那群肥腸滿肚的大員外們好太多了。 如果他肯把他留在身邊,哪怕是做個仆人呢,跟以前那種地獄般的日子比起來,他不在乎身份。 “那你拜我為師吧?!泵冯[的聲音忽然傳來。 “?。俊币菟秊閹熓裁吹?,這種事情阿羨想都沒想過,難道她不要他的身體么?還是說等到把他收為徒弟以后再…… “你拜我為師,我教你讀書認(rèn)字,以后你也能幫得上我的忙?!?/br> 一瞬間的功夫,阿羨愣愣地想了很多,唯獨沒有想過她原來是嫌棄自己是個文盲。從來沒有女人對男人的文化要求期望有多高,默認(rèn)只會做飯生孩子帶孩子和服侍妻主就夠了。 “你要我?guī)湍闶裁矗俊卑⒘w有些詫異。 梅隱賣了個關(guān)子:“這個以后會告訴你的,如果你愿意拜我為師,我就讓你跟著我做事?!?/br> 不過是讀書認(rèn)字這等輕便又高雅的事,他云何不愿意,簡直是三生有幸。 生怕梅隱反悔似的,他迫不及待地點頭:“我愿意、我……當(dāng)然愿意。只要你然我跟著你,讓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是我從來沒有認(rèn)過字,不知道自己資質(zhì)怎么樣,唯恐太過駑鈍浪費了你的時間……” 說著,他有些自卑地低下了頭,聲音也變得十分低沉。 “沒關(guān)系,只是一些常用的字罷了。而且——我們還有時間?!彼跉夂茌p松地道。 她需要給組織培養(yǎng)一個繼承人,這樣她就可以功成身退歸隱山林了。 她微笑著,走過去幫他把那身單薄得不能再單薄的衣衫扣了起來:“衣服穿好,別著涼了,我還需要一個健康的徒弟?!?/br> 這動作十分曖昧,阿羨愣了一下:“你、你不要我?” 看見阿羨這慌如小鹿般的表情,梅隱的目光霍然深邃起來:“很希望我要你么?” 這么一問,氣氛忽然僵住了。 阿羨惶恐道:“不、不是的。我以為你同意讓我跟著你,然后……”他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就是你的人了,你應(yīng)該會要我才對。也許是我想錯了……” 聞言,梅隱淡淡一笑,置若罔聞:“不好意思啊,我不近男色?!?/br> 阿羨愕然地瞪大了眼:“為、為什么?” 梅隱當(dāng)然不會告訴他這是因為她練得是不能近男色的武功。 “沒有為什么,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告訴你是何道理?!?/br> “可是……” “既然你要跟著我,那就要聽我的話。”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