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醒來按掉鬧鐘，林商困倦地抱住陳知，頭往她頸肩埋：“再睡一會嘛?！?/br>
    陳知捏了捏他臉頰：“你睡，我得去片場?！?/br>
    林商從嗓子眼里冒出一聲“唔”，坐起身，抓著她手不放，整個人撲進她懷里：“我要一起……頭好疼?！?/br>
    昨晚哭成那樣，頭不疼才奇怪，陳知還沒開口，就察覺到林商的唇落在她臉頰，濕潤地往下親，閉著眼跟她打招呼：“早上好，陳知jiejie?！?/br>
    陳知吻了吻他頭發(fā)，回應(yīng)他：“早?！?/br>
    他很快跟在她身后起了床，有點恍然地看著站在鏡子前刷牙的陳知笑：“……好像在做夢一樣?！?/br>
    他靠在洗漱臺前，把自己洗面奶遞向她，又返身去房間里翻擦臉巾，聲音從臥房傳來：“陳知jiejie……我給你備一套洗漱用品好不好？”

    陳知應(yīng)了聲“好”，洗完臉從他手里接過洗臉巾往門邊走：“快點洗漱，傷口記得別碰水，我上樓換件衣服，樓下自助餐廳見?！?/br>
    林商“啊”了一聲，在心里盤算著衣服也要準備幾件，又想到臨海頂多只能再待兩個月，而自己不在錦市定居，臉上rou眼可見的苦惱。

    心事重重地洗漱完換好衣服往樓下走，發(fā)現(xiàn)陳知已經(jīng)準備用餐了，他隨便取了一碗餛飩端到陳知旁邊坐下，后知后覺吃了幾個才發(fā)現(xiàn)是蝦仁餡的，將碗推到一邊，小聲喊陳知：“陳知jiejie……”

    陳知瞥了他一眼：“不合口味？還是不舒服？”

    她手掌自然而然地搭上他額頭，林商囁嚅了一下，搖了搖頭：“……發(fā)物我吃不了?！?/br>
    陳知順手掐了掐他臉：“放著吧，你去重新拿點什么。”

    林商還是悶悶不樂的樣子，一直眼巴巴地盯著她用飯，陳知好笑：“有什么話趕緊說，待會忙起來我就顧不上你了。”

    林商小聲道：“……我想在錦市買房?！?/br>
    這一聲又小又模糊，混在嘈雜的人聲里聽不太清，陳知瞇了一下眼：“什么？”

    他好不容易攢起的勇氣一下子煙消云散，搖頭端著盤子去重新取餐，憤憤咬著食之無味的雜糧饅頭，在桌下悄悄牽她的手。陳知任由他牽，從他表情估算著是重要的事，等吃完坐進車里才重新問他：“剛剛吃飯的時候想說什么？我沒聽清?！?/br>
    林商垂著眼，有點緊張：“陳知jiejie……你想不想我留在錦市？”

    果不其然，陳知挑了挑眉：“留不留這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言下之意是與她無關(guān)，林商拼命搖頭：“……你說想嘛，我在錦市住下了，以后你找我會方便很多。”

    陳知好笑，不提他忙到全國各地到處飛、在錦市住下也等于沒住這個事實：“你心里都有定奪了，非要征求我的意見干什么？”

    林商小聲道：“可是如果我買了房，你不來找我……我豈不是很虧?！彼φf得云淡風輕。

    “林商，你不該把你的人生完全跟我綁在一起……”陳知看見他臉上新?lián)Q的紗布，嘆了口氣改口，“算了。拍完戲我陪你去看房吧，挑個私密性好的小區(qū)……離我近一點，行嗎？”

    林商眼睛立刻亮了，朝她笑：“可以嗎？”

    陳知摸了摸他頭發(fā)：“沒什么不可以的，不管怎樣，你想留在錦市的話，我當然會盡量照應(yīng)你。”

    每次被陳知這樣好言以待，他都會從內(nèi)心深處冒出來一股悸動，林商小心翼翼地跨坐到她身上，說話直打磕：“jiejie……親一下、就一下?！?/br>
    陳知邊吻他手指邊往下探，林商嗓子眼里冒出動人的一聲呻吟，力度幾乎沒有地推拒：“在車上、馬上就要到片場了……”

    她攬著他的腰含他耳垂：“口是心非，硬這么快，不想要？”

    林商腿在她腿側(cè)磨蹭，聲音越說越小，臉都要燒起來了：“那怎么辦嘛……我當然是想要。”

    陳知輕輕地笑，手指還在他衣服里搗亂一樣揉捏：“忍著，讓我欺負一會。”

    眼看著他腰越來越塌，陳知收了手把人扶正：“別浪，晚上補償你……不會再讓你久等了。”

    林商乖巧從她身上下來，飛快地啄了一下她的側(cè)臉，抱膝坐在一邊，偏頭看著她，安靜地等欲望消退。

    陳知瞥了他一眼，捏著他下巴輕輕地吮咬唇rou，林商跌跌撞撞重新滾回她懷里，小聲呢喃：“嗯……消不下去了……壞蛋?！?/br>
    臨下車時他果然沒能緩解，陳知笑著叮囑他：“在車上多待一會，要是還不行，自己找個地方打出來。”

    林商視線黏在她身上，偏著頭朝她笑：“知道啦?！?/br>
    陳知的溫柔并非曇花一現(xiàn)的心血來潮，在接下來的兩周里，不拍戲的大部分休息時間，她基本上都陪在他身邊，對戲或者zuoai，他得到了近乎專寵的待遇。

    邵衍、程子謙全被他拋在了腦后，林商行為越發(fā)露骨，整日里無所事事地待在場邊，視線不自知地黏在陳知身上，搖曳出一股熟爛和天真之間的風情，劇組里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怎么一回事。

    休息的時候，程子謙看著林商滿心滿眼都是陳知一個人的癡迷架勢，隱晦地提醒陳知：“師妹，雖然組里工作人員不會往外傳，但是你們……多少收斂一點?！?/br>
    陳知笑眼看他：“師哥這是吃醋了？”

    然后他看見林商看他的眼神不再是對前輩的尊重和友善，而是冰冷的，帶著點警惕、疏離和憐憫的，看一個失敗的競爭者那樣的眼神。

    顯而易見，他被陳知飼養(yǎng)出了令人心驚的獨占欲。

    眼見程子謙面色不善，陳知若有所思地回過頭去看林商神情，他眨了眨眼：“怎么了嘛，陳知jiejie，我什么都沒做?！?/br>
    說這話時他半垂著眼，嘴唇微微翹起，一副被情欲澆灌透了的模樣。

    陳知朝他招了招手：“我看看臉，你戲份再不拍，電影都要殺青了?！?/br>
    他臉上表層的傷痂已經(jīng)掉得差不多了，受傷的邊緣一層凸起，顏色和摸起來的質(zhì)感明顯與外側(cè)皮膚不同，里面被燙傷的地方長出了鮮紅的嫩rou，還沒完全痊愈。

    林商乖乖朝她笑：“……不好看?！?/br>
    陳知就勢揉了揉他頭發(fā)，手指很輕地拂過傷口下緣，真心實意地贊美：“好看。”

    他這回的美不再是小孩子那種單薄的、精致的、毫無生命力的美，那點凹凸不平的傷疤為他添上了生命的厚度，情欲和故事感讓他的天真成了一種知世故而不世故的風味，他從一個流水線打造出來的工業(yè)品逐漸變成她一個人的藝術(shù)品。

    她站起來示意程子謙借一步說話，兩人避開林商往角落走。

    陳知點了根煙：“師哥，我知道你看出來了，他剛剛看你那一眼是不是有衛(wèi)川的意思了？”

    程子謙帶了點焦躁：“你要知道這樣對他之后他根本出不了戲，他一輩子都可能是衛(wèi)川的狀態(tài)。”

    陳知笑意淡了點：“我一開始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br>
    大概是這段時間帶他對戲的影響，林商情緒里不自知地帶上了衛(wèi)川的厭世，刻薄的攻擊性不是對著她，但卻與日俱增地返給了其他人。

    程子謙理智搖搖欲墜，他覺得自己早就該認清陳知了，她對于事態(tài)往有利于她的方向走總是樂見其成，現(xiàn)在對林商是這樣，當年對他也是如此。所有情感在她這里只不過是達成目的手段和工具，她從來不在意他出戲困不困難，只要他全身心演好一出戲。

    早些年還能出戲時他覺得這種沉浸是一種極致的享受，可這些年越演戲他越覺得害怕，入一次戲像是把另一個人的人生融進了他的靈魂，出戲一次比一次困難，到后來他甚至覺得沒有程子謙這個人，他是碎片黏合起來的，從這里偷取一點情緒，那里竊來一點性格。

    ……唯一存在的只剩對她的迷戀。

    他喃喃反駁：“你想過！你明明想過……你只是不在乎?！?/br>
    陳知皺著眉看他，一談到入戲的事程子謙就很容易情緒失控，笑面的狐貍畫皮支離破碎，她彈了彈煙灰：“師哥，我沒有不在乎，我會控制好不讓他陷太深的?！?/br>
    程子謙視線漠然地望向原地的林商：“……是我多管閑事了。”

    陳知覺得不對勁，抓住他手腕：“師哥？”

    程子謙抿了一下唇，就在這一刻，他意識到他根本不在乎林商能不能出戲，他只是嫉妒。他本以為全天下只有他一個人可以為陳知入戲到瘋魔，那種獨一無二的作品只有他能給她，但在看見林商的這一刻他動搖了，那些自以為是的默契轟然倒塌。

    ……既然別人也能給你，那我又算個什么東西。

    更何況，陳知不是不在乎別人能不能出戲……只是不在乎他而已。

    他猛地閉了一下眼，覺得眩暈：“我沒事、沒事?！?/br>
    在陳知擔憂的目光下，他露出一個無懈可擊的風度笑容：“真沒事，可能是有點低血糖，先把下一場拍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