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清醒著做(重發(fā)完整版)
兩年前。 傅湘不是沒有殺過人,只是從未殺過與自己這般親近的人,她從小到大的貼身侍女之一,寧夏。 方才針對郁輕塵和她的那場大型刺殺,其實只是場單方面的屠殺,雖然來殺她和郁輕塵的黑衣人很多,但是她的暗衛(wèi),是母皇親自精心挑選組成的,而郁輕塵的近衛(wèi),亦是個中翹楚。 近衛(wèi)和暗衛(wèi)們一起,用近乎淡漠的神態(tài)快速處理了那些黑衣人,從頭到尾傅湘只是被郁輕塵擁著,站在安全地帶看著這一場“刺殺”。 而此刻,不過是剛才那場大型“刺殺”的小小尾巴,卻讓傅湘很痛心。 以前總是對自己言笑晏晏,對自己關(guān)懷備至,和自己一起偷溜出皇宮,在面對一些不大不小的刺殺中總是把自己護在身后,在自己眼里,如同親姐妹的貼身侍女寧夏,此刻卻用極盡惡毒狠辣的眼神瞪著自己。 她被侍衛(wèi)們押解到她面前,寧緣端著她下毒用的茶具餐盤,燕朗月揣著她與逆黨往來的書信。 “母皇早就知道了?”傅湘眼神凜冽,看著自己的另一個貼身侍女,“所以我來這里之后,她下的毒都被你收走了?!?/br> 寧緣沒有回避傅湘的眼神,用力點了點頭,“來之前皇上與奴才交代了寧夏的動作?!?/br> 傅湘嘆息了一聲,又看了看燕朗月,燕朗月此刻端端正正垂眸,等待她示下,或者責(zé)難。 看來她身邊所有人都知道了,獨她不知道。 是母皇又給她上了一課,這一課,恐怕布局了多年,只為讓她又一次學(xué)會看人。 寧夏,不是侍女,是昔日母皇下令斬殺的皇親國戚的后代,說起來,與傅湘確實算是姐妹,如果沒有滿門抄斬的話。 不知不覺間,外面的天空開始下起了雨,不大的雨滴,卻將秋天的凋零肅殺之意勾起,再加上空氣中方才未盡的血腥味飄來,傅湘看著屋里的眾人,突然有點頭暈。 她拔出自己的佩劍,劍指寧夏,寧夏抬起她那張噙滿惡念的臉,用力啐了傅湘一口,侍衛(wèi)們立刻皆動,傅湘搖了搖頭,寧夏冷笑,一語不發(fā)。 她沒興趣探究寧夏是如何逃脫斬首,如何混入奴籍又入皇宮,如何與逆黨聯(lián)系,這些恐怕母皇她們早就連同此次朝廷黨爭一起查清了,她也不想聽寧夏訴苦,或者咒罵。 只是……她還是想俗套問一句。 “寧夏,我會給你一個痛快,你只告訴我,這些年我?guī)缀鯇⒛惝?dāng)做我的姐妹,你呢。” “呵……我是把你當(dāng)做姐妹,可是我一想到我的祖父祖母,父母兄弟姐妹,我本來應(yīng)有的地位,我就恨不得你和你那個一心只想為她病秧子的皇后報仇的母皇,去死好了……賤……”寧夏眼眶濕潤,還未及繼續(xù)說,突然被人打中啞xue,隨即失語。 “刺她這里,干凈利落,毫無痛苦,一了百了。”一片秋葉飛至寧夏身上,傅湘想都沒想,就刺中秋葉,連帶刺進(jìn)秋葉下覆蓋的寧夏的身體,寧夏當(dāng)即斷氣。 傅湘愣了愣,她還未反應(yīng)過來,一切就這樣了斷了。 郁輕塵不知道何時來的,靠在門邊,眼里只有失了神的傅湘,他瞇了瞇眼。 “都下去。”傅湘定神后,拔劍,只有微微血絲,眾人迅速收拾離開。 燕朗月看了看傅湘,又看了看郁輕塵,郁輕塵挑眉,噙著一絲嘲諷的笑,回望燕朗月。 “郁輕塵,你前兩天不是說你釀的新酒好了,問我喝嗎,我今天想喝了,還在嗎?!备迪嬗行╊j廢,坐在椅子上。 “喝酒傷身,殿下?!毖嗬试鲁鲅灾浦?。 “你走吧。”傅湘頭也不抬,有些疏離地說。 燕朗月緊了緊拳,他不善言辭,從小到大都不知道怎么哄好殿下。 “當(dāng)然還在,你要喝多少,我都奉陪?!彪S后郁輕塵傳聲暗衛(wèi),讓他們?nèi)サ叵戮平涯谩?/br> 外頭雨下得更大了,郁輕塵撐開紙傘,眸中含笑,看著屋里的傅湘,“我紅楓閣還有個絕佳喝酒賞雨的地方,不知道阿湘賞不賞臉?” “去,哪都去?!备迪媾c燕朗月擦肩而過,握住郁輕塵伸來的手,與他一同撐著傘離去。 徒留身后燕朗月有些蕭瑟的身影。 傅湘從來沒有喝過這般好喝的酒,她趴在窗邊,外頭雨打秋葉,自成樂曲。 “以后,你不殺人了,可以去開酒坊,賣酒!肯定生意好!”她有些醉了,臉色微紅,動作也越發(fā)肆意,蹬掉鞋子,靈巧的玉足一晃一晃。 “這酒后勁大,你再喝下去,明天該頭疼起不來,只怕要延期回朝廷了?!庇糨p塵坐在傅湘身旁,也喝著酒,只是目光仍舊清明,并未醉。 傅湘兀自不聽,一口氣喝下一整壺,隨后扔掉酒壺,大喊,“不管!” 又似想起什么,一雙鳳眸直勾勾看著郁輕塵的臉,靠近,“情報里說,你從前殺人太多,夜里難安,只能喝醉酒才能睡著,到如今千杯不醉,萬杯不倒,看來是真的。”傅湘調(diào)皮般戳了戳郁輕塵的臉。 郁輕塵立馬抓住她搗蛋的手,笑說:“醉了還記得這些,看來真的很記掛我?!?/br> “當(dāng)然!”傅湘大力抽回手,隨后竟然爬上窗,準(zhǔn)備翻出去,郁輕塵也不加以阻攔,只是護著她翻窗。 “我可是把你前半生能搜羅來的事情都了解了個遍,就怕漏了什么,猜錯了你這個人。”傅湘翻了出去,赤足行走,一蹦一蹦,“我知母皇是想借這一次涉足江湖之事,讓我獨自歷練,我當(dāng)然要一如既往,做到……” 傅湘一腳踏出廊外,“滴水不漏。”另一只腳也踏了出去,鋪天蓋地的雨滴打在她身上,濕了她一身。 她人也醉了,心也醉了。她在雨中起舞,肆意橫行。就今夜,她不想繃著了,她想要變成一片葉子,變成一滴雨,變成一陣風(fēng),什么都好,不要做人了。 等她閉著眼在雨里蹦噠累了,一轉(zhuǎn)身,撞進(jìn)一個溫暖又結(jié)實的胸膛里,那人擁了擁她,她突然哭了起來。 “寧緣和朗月都知道,他們都幫著母皇算計我,寧夏她騙我?!备迪嫖鼧O了,整個人不由分說伸手抱緊了郁輕塵,“母皇何時才能停止對我的教育,我想她愛我,我不想她把我當(dāng)成冰冷的傅氏天下接班人?!?/br> 郁輕塵嘆了嘆氣,拍了拍傅湘,“也許這就是她對你的愛,把畢生的經(jīng)驗都試圖灌輸給你,怕你走錯路了?!?/br> 傅湘哭得厲害,郁輕塵陪著她淋雨。 “你后來醉不了了,夜里是怎么睡著的呢?”傅湘突兀地將話題轉(zhuǎn)向郁輕塵自己的經(jīng)歷。 “我說服了自己?!庇糨p塵苦笑,“我殺了老閣主后,做了新閣主,看著那些因為各種走投無路,不得已手上沾了血的人的模樣,就覺得,人活在世上,已經(jīng)不易了,作繭自縛不值得?!?/br> 傅湘似懂非懂,卻舉一反三,“那等我做了皇帝,也許就能體諒母皇了。”一陣風(fēng)吹來,傅湘突然覺得有點冷,身子抖了抖。 郁輕塵打橫將傅湘抱起來,“再在雨里站下去,只怕你著涼了。” 傅湘還在酒醉里,任由郁輕塵抱了進(jìn)去,一瞬不瞬盯著郁輕塵側(cè)臉,有些癡了,隨即說道:“你真的長得很好看,郁閣主?!?/br> 郁輕塵腳下頓了頓,眸中帶笑,“你醉得不輕啊,你我第一次見面,你也說了這句話?!?/br> “我們現(xiàn)在不是才第一次見嗎?”傅湘眼里迷迷糊糊,脫口而出,顯然醉意朦朧。 郁輕塵勾了勾唇,順著傅湘說,“對,第一次見,你可是對我一見鐘情了?” “才…才不是!”傅湘強烈否認(rèn),身體扭動著想從郁輕塵懷里出來,卻被抱得更緊,“我有鐘情的人了?!?/br> 郁輕塵眼中暗了暗,“可是你是皇帝,將來可不止能鐘情一人?!?/br> “可我就想和他一起,就他……”傅湘固執(zhí)地重復(fù)道。 郁輕塵進(jìn)了房,將傅湘放在暖爐旁后,轉(zhuǎn)身欲去取干衣給傅湘和他自己換上。 “那是你沒遇到更好的,就覺得一個病美人就是天下無雙了。”郁輕塵的話幽幽傳來。 傅湘睜著醉眼,一邊伸手伸腳讓暖爐烘熱自己,一邊抬眼打量郁輕塵的背影,他也淋濕了,更顯他習(xí)武之人壯碩緊實的身材了,她不知道為何,有點饞了,確實……不錯。 這樣想著,酒醉里話也未經(jīng)大腦,脫口而出:“你也是我遇到的不錯的人?!?/br> 郁輕塵知道傅湘此刻醉了,話語未經(jīng)大腦就說出,但他卻敏銳地捕捉到,這才是她真正的心里話,心中頓時有了些許喜悅。 他還想著小姑娘萬一真是個冷情死板的人,怕是空付情思了。 拿了干衣服,轉(zhuǎn)頭就看見傅湘搬了個凳子,趴在凳子上休憩。 那媚骨天成的身材此刻已差不多長開,裸露出的皮膚已經(jīng)極致細(xì)膩嫩滑了,再加上淋濕后衣裳的欲透未全透,勾勒出無限風(fēng)情,濕漉漉的長發(fā)乖巧地垂在肩頭,腰似楊柳,臀似蜜桃,惹人動情。 郁輕塵突然有些想法了,他可從來不自詡為圣人,他以往不碰女子,是因為未至動情??梢姷搅烁迪?,方知情愛。 一開始是有些感興趣,直到現(xiàn)在,他動了心,想占據(jù)這個注定成為帝皇的女人的心。 他走進(jìn)她。傅湘感覺酒勁越發(fā)上頭,身上本應(yīng)該輕飄飄,卻被濕衣裹住,她有點想脫得一干二凈,她也確實打算動手了。 郁輕塵適時制止了她,嘆了口氣。 “我把干衣放這里,你應(yīng)該還有神智換衣服吧?!?/br> 郁輕塵終究不愿趁人之危,畢竟清醒著做,他才覺得是對的。 轉(zhuǎn)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