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過一遍
第四章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分不清是早上還是傍晚了,淡青色的蚊帳厚厚的遮住了外頭的光亮,整個鼻尖都是張晨蘭身上特有的竹香味,但是身邊卻不見他的人,摸了一下他睡覺的位置,涼涼的,應該是很早的時候就出去了。 ? 感覺眼睛有點漲漲的,且腦袋也是緊繃著的疼痛,像是大醉一場后的感覺,但是我記得昨晚沒有喝酒。 ? 雖然心有疑惑,但還是緩了一下后叫人進來服侍穿好衣服,聞著他房里的熏香,又覺得身心放松,頭疼都緩解了不少,就叫人直接拿早餐來這里吃算了。 ? “怎么不見張晨蘭?”我吃著早點,還沒看到他回來,便問了一下隨侍的奴婢。 ? “回公主,張大人是去女事中處了?!?/br> ? 每一次侍寢都是需要登記的,這樣也好推測懷孕時間,一般人家來說有一兩個男寵都是很正常的,不用處理,偏偏我有六十多個,所以得記錄清楚,且這女事中還是當朝女皇特意加的一個官職,是專門給我的。 ? 想起這個事情就頭疼,因為這位公主每隔一個月就要進去拜見女皇,稟告一個月侍寢次數(shù),且還會談事情,至于什么事,我已經(jīng)記不得了,我感覺到這些記憶開始慢慢消退,仿佛曾經(jīng)存在這副身體里的公主,開始真正的慢慢死去,現(xiàn)在距離這個時間還有半個月,我可以準備應付的時間不多,這個記得之前崔凡是有參與過的,但是現(xiàn)在我該不該找呢... ? 吃完早餐,張晨蘭還是沒有回來,我待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先回到寢殿叫崔凡過來看看,畢竟他是知道我不是公主的人。 ? “把崔凡給本公主叫過來吧?!?/br> ? “公主,崔大人出府游玩了?!币慌缘钠腿舜鸬?,他說崔凡每隔一周都會出府游玩,這個公主是允許的,只是至于去哪里,公主從來沒有過問,他也不知道。 ? 聽聞,我愣了一下,才發(fā)覺自己迷糊了,習慣性的信任一個才認識一兩天的人,而且這個人似乎在公主府的權(quán)利也很大,還知道我不是公主本人的秘密,現(xiàn)在想要和他談事情,是否是異想天開了? ? 可是我能做什么? ? 我可以做什么,愣神的看著屋內(nèi)陳設(shè)精美,鳳凰雕花的金絲楠木化妝臺,上面是自己一輩子也沒見過的珠寶玉器,被子還是城中最為珍貴的傭蠶絲被,穿的也是最為柔和舒適的高等衣料,身邊皆是能人,可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一個可以談心的人。 ? 外頭陽光明媚,我卻覺得有點冷,打心里的忽然而來的冷顫,讓我迎著太陽光坐在了窗前,那在臉上燙燙的感覺,仿佛在燒著我臉上的絨毛,溫暖卻又刺熱。 ? 假如自己想要在這個社會活下去,就只能先建立好自己的關(guān)系網(wǎng),且自己身為公主,沒猜錯的話,是有朝廷紛爭的,而我是完全不想?yún)⑴c進去的,我只想好好活下去。 現(xiàn)在感覺舉步艱難,還是先縷清楚事情再做下一步?jīng)Q定吧。 ? 崔凡進門就看到沈明月伸直著腰桿坐在窗前,陽光透過她白皙的皮膚,像是一塊白玉,明晰透亮,沒有一點雜質(zhì)。 ? “公主?!彼妓鏖g,崔凡已經(jīng)推門進來了,想必自己是想得有點入神,連他推門的聲音都沒有注意到。 我看向他,笑著點了點頭。 “公主找我有什么事?”崔凡問,進門順手把門關(guān)上了,隨著沈明月,坐在了窗前,只是他在沒有陽光照射到的角落里坐著,身穿著黑色金絲勾邊的圓領(lǐng)袍衣,襯著他冷白色的膚色看起來格外沉靜冷酷,可他臉上卻有絲絲笑意,溫和而又人畜無害一樣。 ? “你消息倒是挺靈通的,我剛問你,就回來了?!蔽遗擦伺参恢?,背對著陽光。 ? “公主說笑了,臣正好在門口的時候聽聞此事,便匆匆趕來了。”崔凡說著,從衣服里掏出一個銀盒,銀盒大小像手掌一樣,卻又扁扁的,他打開的時候發(fā)現(xiàn)里頭裝的是一種沒見過的糖,薄如輕紙。 ? “公主之前總是鬧著要吃這個市集里新出的糖紙,先前一直沒買到,現(xiàn)在買到了,她卻吃不了了?!?/br> ? 他說著,眼睛炯炯的看著我,我頓時有點坐立難安,輕咳一聲說道∶“這是你們的問題,我是被卷進來的?!?/br> ? “我要怎么稱呼你?”沉吟了一會兒,崔凡問道,“我知道你已不是公主,只是現(xiàn)在很多事情仍然需要你來幫忙,我們可以先建立合作關(guān)系,假如你不想,按現(xiàn)在局勢來說,你大概率是沒辦法拒絕?!?/br> ? 他拿起糖紙照到太陽底下,那糖紙不一會兒融化了,工藝應該就是和棉花糖差不多,只是他一直擱著懷里沒有全部融化,也是能工巧匠。 ? “那我會死嗎?”我思維跳躍,我直覺他們要做的事情重大,搞不好,自己會死。 ? “我說句實在話,我已經(jīng)死過一遍了,我可不想再死一遍?!蔽夷弥l(fā)尾纏繞在指尖,看著黑亮的發(fā)絲,想著以前自己老愛染頭發(fā),一陣感慨,好不容易重獲新生,又要再赴死一次,這也太不劃算了。 ? “死過一次?”崔凡似乎有點驚訝,他又問:“你怎么會死過一次?這個咒術(shù)對死人可不起效?!?/br> ? 他看著我眼睛,似乎要在我的眼里找出一點端倪來,我一臉肯定的望著他,說道:“我真的死了。” ? 外頭厚厚的云層慢慢遮住了本來炙熱燦爛的陽光,一陣又一陣的風吹得梧桐樹葉颯颯的響著,房內(nèi)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