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旖上前抓住趙佳佳命運的后脖領，把這頭四處亂撞的小倔驢拎了回來。

    還給小驢下了個命令：“帶人家姑娘去車站，你就別回來了，從車站直接回你們連隊吧?！?/br>
    好不容易呼吸一口外面的空氣，結果連一句悄悄話都沒和周旖說上，趙佳佳委屈。

    但他披著一身軍皮，今天徒手把人打到暈死過去，如果于家龍有心日后完全可以鬧大，所以趙佳佳還是先走為好。

    趙佳佳沒動：“那他醒了之后怎么辦？”

    秦北呈哼笑了一聲：“什么怎么辦？我打的唄，反正我們倆又不是第一次battle。你來過嗎？誰在這屋見過驢嗎？我看是丫自己嚇出幻覺來了吧?！?/br>
    趙佳佳一陣感動，上前一步就要給秦北呈一個親兄弟間的涌抱。

    秦北呈往后撤了巨大一步，擺出個防御性的姿勢：“少來這套?。「笎廴缟?，等我老了你多孝順孝順比什么都強?！?/br>
    趙佳佳低笑了半聲，輕輕說了句“我靠”。

    周旖現(xiàn)在看于清就是看自家弟妹，也沒啥不好意思的，直接吩咐：“給姑娘點錢。”

    于清點點頭，畢竟他是在場所有人里唯一一個還堅持手持現(xiàn)金的。

    他一股腦把自己身上所有錢都遞過去了，周旖囑咐趙佳佳：“別帶姑娘吃飯了，給她買點面包啥的路上吃吧，我看她現(xiàn)在不想吃飯就想趕緊跑。警也別報了，剛才她悄悄跟我說于家龍之前和她說過他們公安里面有人。你路上勸勸她，看看她愿不愿意回家之后異地報警，不愿意也別強求了，人安全比啥都重要?！?/br>
    趙佳佳點了點頭，周旖和秦北呈把趙佳佳送到屋門口。

    周旖又支使自家弟妹：“我走不了，鑰匙給你你去我家給我拿雙鞋回來。秦狗在這陪著我，我怕那傻逼醒了突然發(fā)瘋?！?/br>
    周旖吩咐了一大通，也不見于清答應一聲，兩人一抬頭看見于清攥著手機有些恍惚地站在客廳中間。

    秦北呈抻脖子看一了眼，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未接電話和短信。

    “醫(yī)院說我媽要不行了……”

    于清，甚至秦北呈對此都早有準備，但真的聽到消息的一瞬間還是慌亂了一下。

    秦北呈順手提溜起也不知道是昏迷還是裝死的于家龍，所有人手忙腳亂地往醫(yī)院沖。

    四個人上了出租車，司機看見于家龍那滿頭滿臉的血，一腳油門就給停在急診門口了。

    他們從急診繞道住院部，連電梯都等不及，硬拽著半死不活的于家龍上了四樓。

    夕陽的余暉從窗外斜照進來，給冷色調的病房鍍上了一層暖黃，讓生命于歸時呈現(xiàn)出了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溫馨與從容。

    醫(yī)院很早就告知過于清，于母的病情已經(jīng)沒有搶救的必要了，全看她自己能拖多久。

    所以現(xiàn)下只有一個小護士在床邊陪著，看見于清他們來了就沖于清點點頭。

    其他病人的家屬們也體貼的帶著病人出去了，既是不愿讓自己的親人感染到傷感的情緒，也是給他們留出最后告別的空間。

    于母的眼睛半睜不睜的，意識已經(jīng)進入了一個混沌的狀態(tài)。

    秦北呈暴力重啟了要死不活的于家龍，拍著他的臉說：“誒，看看你媽，跟她說句話?！?/br>
    于家龍哆哆嗦嗦地醒過來，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疼，連動都不用動就能知道自己胳膊腿肋骨之類的地方應該有骨折。

    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在醫(yī)院里簡直大喜過望，發(fā)出些哭唧唧的呻吟：“救救我，送我去急診，救命……”

    秦北呈看見他這慫樣就來氣，搡了他一下：“你死不了，先好好和你媽說說話?！?/br>
    于家龍?zhí)岵黄鹚菑U手廢腳，就用臉上的rou往門外使勁：“救我，救救我?！?/br>
    秦北呈拽著他那顆豬腦袋，把他懟到于母跟前確定他能看見他彌留中的母親，就不信他還能放棄這最后一次見自己母親的機會。

    兩個人近到于母臉上的汗毛都能被于家龍的呼吸微微吹拂，于家龍果然開口了，他拼勁自己的力氣殺豬般嚎道：“媽！救救我！他們要殺我！”

    cao！這爛泥扶不上墻的狗東西！

    秦北呈在心里暗暗罵了一聲。

    他果斷松手，失去了秦北呈半攙半拽的于家龍立馬堆在病床旁邊成了一灘真正的爛泥。

    秦北呈扯了扯自己的衣擺，想用袖子遮一遮蹭上的血，規(guī)規(guī)矩矩地對著奄奄一息的于母說：“阿姨好?！?/br>
    他用胳膊碰了碰于清：“你有啥話說。”

    于清的所有激情與力氣早都已經(jīng)被八年的疲累折騰得消磨殆盡了，他扯了扯嘴角：“媽，要是累了就睡吧。”

    從小到大身邊人連個病痛都沒有過的秦北呈理解不了這種漫長的煎熬與疲憊，只是想不通居然還有勸人咽氣的cao作。

    他張嘴喊了一聲：“阿姨……”就看見于母顫顫巍巍的手動了，那只皺紋遍布的手努力了一會兒，終于觸到了搭在床邊的于家龍的手。

    秦北呈瞬間感到后悔了，他一開始其實是想押著秦北呈來這里向于母、向于清道歉的。

    可天下有哪個mama能對子女完全失望呢，面對著這個受傷又可憐的于家龍她還是心疼了。

    早知道不帶他來了，何必讓于mama最后一刻都不得安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