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我是船,你是愛河
昔日整潔歸納的房間如今混亂不堪,一如曾經(jīng)簡約得體的王慎語如今穿著的睡衣已三天未脫了。 那個乖戾易怒的王慎語又回來了。 “兒子,這感情也不能強求,勝敗都是兵家常事,這個不行咱就換一個好么?!蓖醺笌еc討好的語氣詢問。 王慎語涼涼地瞥了眼雙親,王父到嘴邊的話馬上又咽了回去。 “又來了?!蓖跎髡Z突然夸張地學起王父的話語,“她只是個保姆,一個可憐的農(nóng)村女人,肯定不是故意的,這種事情一個巴掌拍不響,你也有問題——” 王父突然想起那個懷著他的種的農(nóng)村女人卑微的求助,他欣然答應(yīng),還沒聽過哪個男的被強jian,而且這奶子這屁股,妥妥的得了便宜還賣乖!兒子真不懂女人!再說,老子教訓兒子,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嗎,直到接到醫(yī)院的電話說那個女人大出血,趕到的時候,剩下的只有一灘鮮血和一雙不甘閉上的眼,他也不知為何再也無法生育了。 他絕望地守口如瓶至今,他不得不。 這是他唯一的,優(yōu)秀的兒子。 而那雙沒閉上的眼從此成了王父的噩夢。 “唉!兒子,爸爸錯了,我知道了,只要你想,爸爸盡力配合好不好?!蓖醺噶ⅠR打斷他的話語,趕緊求饒。 王慎語不說話,他知道,王父將不計一切代價地幫他實現(xiàn)。 他鎮(zhèn)定氣閑,腦里閃過了好幾種細化一下就立馬可以執(zhí)行的方案。這些方案不缺計謀,不缺天時地利,告過密的人送給金三角的網(wǎng)絡(luò)詐騙團伙,自生自滅,或者使點壞讓田氏企業(yè)難受個1-2年,再或者繼續(xù)找人盯上田辛,找機會讓他真正地成為癮君子…… 鐘意的話語突然響起。 “要是沒有愛情作祟,我們本應(yīng)該是無話不說的朋友”。 她說這句話時眼里閃過了一絲光亮,那一絲光亮中似乎真的存在著那樣一個美好的平行世界: 他們在湖畔的茶館相聚,聊聊最近的讀書心得,漫步在校園小道,探訪一起刷過題的圖書館,碰巧路過對方的工作地點,立馬湊一頓短暫又歡樂的午餐,偶爾一次深夜的喝酒局,將心中的苦悶,迷茫和憤怒,毫無保留地展示給對方,哭過笑過,彼此給對方加油,鼓起勇氣面對明天的世界。 平行世界里的他們也在分享著一切,以朋友的方式。 王慎語此刻才意識到,他真的失去了一個全世界最有可能最懂他的人,一個珍貴的靈魂伴侶。 一種從未有過的羞愧和后悔,帶著些酸楚迅速盛滿了王慎語的心。 他竟然也會羞愧,他解構(gòu)過無數(shù)次情感,可這一次,他是真的懂了。 “算了。”王慎語說道。 起碼留一個灑脫的背影吧。 …… 鐘意回歸田氏并被委以重任,經(jīng)過兩年的不斷打磨,她已成長為獨當一面的最年輕高管,財務(wù)總監(jiān)兼董事會秘書,公司的財務(wù)和對外門面均由她把持,外部盛傳她將成為田氏集團的下一個接班人。 她倒是無甚反應(yīng),只是每次田董事長聽到這句話都笑得合不攏嘴,就差把“這是真的”四個字寫臉上了。 田辛主動選擇成為一個無業(yè)游民,待家里炒美股竟然押對了game stop的奇跡,一把也賺到了田氏大半年的凈利潤,放普通人身上也是可以財務(wù)自由的水平。 那日,鐘意加班至深夜,冷冬的空氣和電暖器的熱氣膠著,釋放出了極其安眠的氛圍,連夜貓子田辛都沒忍住困意,趴在電腦前睡著了。 怕他肩膀受涼,鐘意拿著披肩上前,無意瞥見屏幕,竟然是X中的貼吧。 X中的貼吧是鐘意最想集中銷毀的互聯(lián)網(wǎng)垃圾場沒有之一,時至今日,她和田辛的事情還有人在發(fā)帖津津樂道,高中一路社死到現(xiàn)在,都混得人模狗樣了還攔不住這些人的碎嘴子。 鐘意暗暗握拳,準備把網(wǎng)頁關(guān)掉,一個熟悉的賬號名字印入眼簾。 這個名字鐘意太過熟悉了。 “所以她也不是真的喜歡田辛吧,不然怎么這么快就移情別戀了。田辛太慘了,被這個女人糾纏了這么多年,結(jié)果人家說不愛就不愛了,呵呵。”這是ta留過的評論。 這句評論給鐘意留下了很深的陰影,當時天真單純的鐘意無法理解,自己的喜歡遭人唾棄,還反倒被指責,這反復的思緒讓她的心鈍痛了很久,甚至關(guān)閉了貼吧賬號若干年。 又見面了呢,你呀。 按著鼠標的手在屏幕的熒光下襯得潔白又冷靜,網(wǎng)頁不斷翻動,這個賬號發(fā)的其他帖子或是評論過的帖子也逐漸浮現(xiàn)眼前。 高中的貼吧,這個賬號評論為主。主要都是在鐘意田辛的帖子里留下足跡。通常都是在別人夸張描述田辛攻略里鐘意的反應(yīng)的評論下,留下一個“有趣”或者“有意思”,亦或者在有人說鐘意好像要放棄的猜測下問道:“怎么看出來的?”,“她本人說的?” 大學的貼吧里,這個賬號的發(fā)帖多了起來,第一個便是,這個帖子下有些路人試圖參與辯論,絞盡腦汁想了些高中時候的細節(jié)試圖佐證鐘意還是喜歡過的。 ——“她叉腰跟其他女生吵架的時候就說過‘少跟田辛走這么近’!我作證,我就是旁邊那個買辣條路過的。” ——“那個時候年少無知啊,跟風照著田辛攻略的方法試圖接近田辛,好家伙,還沒10米就被鐘意的冷凍視線里反復去世?!?/br> ——“匿了,以前還暗戀過鐘意,可是她的視線從來沒在除了田辛以外的人身上停留過,傷感了好久,唉,只能說田辛不值得?!?/br> ——“樓主說吧,鐘意欠了你多少錢啊?高中的那些帖子還不夠人家社死么,都這么多年了還提起來問呢?!?/br> 而樓主回復最多的是。 “還有呢?” “真的嗎?” 根本沒有辯論,網(wǎng)友說了些有的沒的后也再不冒頭了。 繼續(xù)往下,這個賬號發(fā)的帖子,再有才的網(wǎng)友也很難回答他的問題了。 ,正文里憤慨地說有個口口聲聲說喜歡自己的人其實根本不缺人暖床?!八诳诼暵曊f只喜歡我一個,卻也不妨礙他旁邊陪著一支白玫瑰?!保拔乙部梢杂泻芏喟酌倒?,不信就等著瞧?!?/br> 無人評論。 后來發(fā)的帖,正文逐漸縮短,最后只剩了個標題,往往也難以評論或回復。 —— —— —— —— —— —— —— 唯一一條留言是網(wǎng)友說的:“醫(yī)生怎么說?” 雜亂無章的帖子到他們分開后便再無更新。 這個賬號的名字讓鐘意的鼻頭發(fā)酸。 “困在機場還能等到船嗎” 原來他一直在等。被過往的一切困住的他小心翼翼地等著,期待著,反復確認著,那艘名為愛的輪船能乘風破浪,能披星戴月,能踏平一切,最后如履平地般停靠在登機口等他上岸,救贖他,解放他,帶走他。 睡得迷迷糊糊的田辛被鐘意急切的吻弄醒,他睜開迷瞪的雙眼看到淚眼婆娑的鐘意。 “這是怎么了,”他咕噥著,下意識要去擦鐘意的眼淚。 他的手腕被抓住,鐘意的吻印在他的手心,接著是一個緊實又溫暖的擁抱。鐘意的聲音從胸腔傳來,從耳邊傳來,左耳右耳進出的是她略帶哽意的話語。 “傻瓜,你早就上船了,我這條賊船只能核載一人,上去就下不來了,你沒辦法后悔了?!?/br> “什么上船……唔—”田辛還未反應(yīng)便被鐘意狠狠吻住,唇舌交纏,無法再說出任何話語。 他嘗到了咸澀的眼淚。 她竟讀懂了那些破碎的話語和他的賬號名。 情緒的轉(zhuǎn)變在激烈的吻中亦消失殆盡,剩下兩個氣喘吁吁的人,宛如第一次相愛般抵著額頭,沉溺在對方的眼眸中一眼萬年。 “如果你是在等這句話的話,那么,”鐘意有些羞赧,卻仍堅定地望向田辛。 “田辛,我愛你,愛到想和你一起在愛河里沉船無人生還,多年后被人從干涸的河床里挖出來還是擁抱著的樣子?!?/br> “你騙人,哪里有愛河?!薄√镄列χχ蘖?,這是她第一次說愛他,多年來從未直說過的表白在此刻彌足珍貴。 “小傻瓜,”鐘意緩緩推倒田辛匐在他身上,一路親吻,從額頭到眉骨,到鼻梁,喉結(jié),乳珠,緩緩褪去他的衣服,在起伏的腹肌上流連吮吻,最后回到他的嘴唇,含住吮吸,糾纏交融。 “你就是愛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