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高墻鐵幕
28、 “你是白癡嗎,走路不懂得看紅綠燈?如果不是我,你就要被車撞死了,知道嗎?” 面前的男孩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背著書包,一雙眼睛怒氣沖沖地瞪著他,握著他的小手又熱又軟,攥得緊緊的,足以看出他此時的憤怒和緊張。 魏清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周遷,但那因為怒氣而壓低的眉毛,那雙熟悉的咖啡色眼睛,無時不刻不在告訴他,面前這個小男孩就是小時候的周遷。他低下頭,看見自己粗短的小腿和肥嘟嘟的小手。這是……他的記憶?是小時候的記憶嗎? 一瞬間,記憶切換,魏清突然頭痛欲裂,又有新的畫面逐漸浮現(xiàn)出來。 ——眼前出現(xiàn)了一本平放攤開的作業(yè)本,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草稿,圓珠筆和橡皮屑滾落在一旁,鼻端是油墨的清香。 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他身后,正微微俯下身,兩只手支在紅木桌面上,灼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魏清看不到他的臉,卻能感覺到,對方似乎在笑。“怎么樣,能解得出來嗎?要不要我教你???” 這時,他聽見自己小聲說道:“哥,再讓我試試吧?!?/br> “好啊,”一只大手落在他頭頂,狠狠搓了搓,男人寵溺地笑了,“哈哈哈,我們家小清還真是不服輸啊……” 這也是他的記憶? “唔……!” “唔嗚嗚……!” 一個模糊的聲音漸漸從身下傳來,魏清這才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在臥室里,面前是五花大綁渾身赤裸的畢龍。他不知道回憶了多久,紅發(fā)少年被他的yinjing堵住了嘴,漲得臉色紫紅,只能從喉嚨發(fā)出聲音,引起他的注意。 魏清連忙抽出yinjing,粗壯的roubang從狹窄緊致的口腔抽出,拉出一道細(xì)長的銀絲。緊接著,銀絲便在空中斷裂,掛在少年嘴邊,要落不落;畢龍下意識舔了舔嘴唇,把那道細(xì)絲卷回了嘴里。 做完了這一切,他才察覺到不對勁,連忙長舒一口氣,假裝無事發(fā)生:“媽的,憋死我了,差點以為要被你弄死在床上了。魏清,快給我解開,老子的胳膊和大腿都沒知覺了?!?/br> 魏清倒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青年神情遲緩,還沉浸在自己剛剛得到的記憶。 記憶中的場景是如此真實,又是如此鮮活,就像剛剛才發(fā)生過一樣。 以前周遷總是和他提起自己的記憶,提起他們過去曾經(jīng)有多么要好,有多么親密,經(jīng)歷過多少風(fēng)風(fēng)雨雨。可魏清聽在耳里,卻進(jìn)不去心里。那些五彩斑斕的過往,都像是發(fā)生在另一個人身上的故事,和他無關(guān)。 唯一能感覺到的,只有他和對方的隔閡——周遷記得的東西,自己卻不記得,這讓他總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像個異類??稍谶@一刻,魏清突然能理解對方的感覺了。他并不是什么怪物,而是曾和別人度過時光、有著真實回憶的人類。難道說,他失去的記憶終于要復(fù)蘇了嗎? 在后面那段記憶里,他叫那個男人“哥”……那個人是他的親人嗎?在他的生活中,也曾經(jīng)有過周遷以外的親人嗎? 想到這里,魏清心情激動,只覺得說不出的快樂,可頭卻像要裂開一樣痛。青年一邊捂住腦袋,一邊艱難地想:如果能找到自己記憶里的那個“哥”,說不定就能知道更多事情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這副模樣?——答案不得而知,只能由魏清自己去尋找。 而他的哥哥,現(xiàn)在又在哪里呢? 黑發(fā)青年雙手抱頭,試圖回憶起更多信息,可除了剛才的記憶,又像以前一樣,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頭痛有所減弱,魏清失望地放下手,但仍然眉頭緊鎖。 他必須去找周遷,和他說明現(xiàn)在的情況,說不定對方會知道,這個哥哥是誰,他們曾經(jīng)住在哪里。自己終于記起了一部分記憶,雖然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但也是個好苗頭,如果周遷知道了,一定也會很高興的吧。 想到這里,魏清現(xiàn)在就想回到家里,迫不及待地想和對方分享這份快樂;不知道到了那時候,對方臉上會露出什么樣的表情呢…… “喂,你到底怎么了?頭很疼嗎?” 少年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思路。魏清猛然回過頭,發(fā)現(xiàn)畢龍正戒備地望著自己,眼睛里卻閃爍著興奮和試探的光,像一頭好奇又殘忍的小獸。 ——他一定是在想,能不能借著這個機會逃走,或許還想著殺了我…… 一瞬間,魏清腦海里突然出現(xiàn)了這個想法。這想法十分突兀,卻合情合理。如果有其他人看到他現(xiàn)在的模樣,一定也會是這樣想的。因為他們都是人類,而自己卻是長著觸手、披著人皮的怪物…… 青年垂下眼,突然感到一股寒意。這不是身體上的寒冷,而是心靈上的寂寞。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周遷能理解他,因為只有他和自己是一樣的,是他的同類,也是唯一不會恐懼他、不會背叛他的人…… 想起自己心心念念的人,魏清的頭疼有所減弱。他重新抬起頭,看向畢龍。 紅發(fā)少年歪歪頭,疑惑地看著他:“你怎么了,臉上的表情這么奇怪……” 下意識地,魏清避開他的視線,冷淡地說:“沒什么,和你沒關(guān)系?!?/br> 一道看不見的墻壁悄然而起,將他和畢龍隔離開來。以前,魏清只是隱約有所感覺,其他人大概不會喜歡他這樣的怪胎;可在記憶蘇醒之后,他終于清楚地意識到了,自己和人類的不同之處。與其說是“不同”,倒不如說,根本就是兩個物種了,人類絕不會接受這樣的他。 可是這又和他有什么關(guān)系,又不是他自己想變成這樣的。 聽見這話,少年不爽地皺起鼻子:“呵呵,是么……” “反正嘛,我也不想知道就是了。” 我在犯什么賤,畢龍想,為什么要主動關(guān)心這傻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