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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順利登上了飛船。 一開始全靠干糧,但時間倉促席歸星并沒有準(zhǔn)備過多,到了后來,席歸星謹(jǐn)慎地單獨(dú)來往于客艙與餐廳。 這個人類,用他的從容不迫去俘獲,又用他的冷若冰霜去拒絕,他不給眾人獻(xiàn)媚機(jī)會,但淡薄的仁慈免殺希冀。他總是比飯點(diǎn)早一些來,或者干脆深夜出沒,他拒絕被欣賞美麗,于是總留下唯獨(dú)見過他的服務(wù)生扼腕著迷。 房門發(fā)出輕微的聲響。 席歸星回來了。 一墻之隔,門外是癡愛外表的庸俗,里頭這個愛靈魂愛得顛倒眾生。他自詡第一,也必定是唯一,不會再有像阿嘉德這樣,闔著眼縮在被子里,卻還分辨出來人??蛇@不是什么蟲族的特異,而是阿嘉德對席歸星的本能。 阿嘉德從被子里出來,張開手,把他的柔軟與弱點(diǎn)都暴露。 “mama……” 他的聲音喑啞,這幾乎是蟲族自誕生后,一生里最為難熬的時光了。 席歸星快速走到床邊,將端回的晚飯也一同拿來。他的習(xí)慣幾乎為阿嘉德易改,蓄了長發(fā),分了床榻,還肯喂他。因?yàn)檫@是他的小蟲子。 席歸星舀了一勺rou粥喂阿嘉德,就像曾幾何時。 阿嘉德嘗了幾口,明明尚在虛弱,但嘴上總要討嬌。好像這是他生來的職責(zé)義務(wù),也怕他的mama沒了督促就忘記。 “不想吃?!?/br> 如果是以前,前幾天或者前幾年,席歸星一定會訓(xùn)他。但此刻的阿嘉德仿佛馴化了這座雪山,融化了所有的冰川,他熱到冰雪也熱了,最后還剩的唯有那被同化了的熱冰。席歸星融解了骨子里的冷硬,他成為了阿嘉德一刻比一刻更愛的、完美的mama。 “再吃一點(diǎn)吧,你也說轉(zhuǎn)化期有好幾天。什么都不吃捱不過去。” 成年,成為一只完全態(tài)的成熟蟲族,是所有蟲子的夢寐以求,為此暫遮鋒芒隱匿自己,以求萬無一失地渡過轉(zhuǎn)化期,他們會將一切生理需求通通細(xì)致地囊括在內(nèi)考慮,而他們的血緣牽系也會擔(dān)起年長者的責(zé)任,引導(dǎo)他們傳承長河中的后代。唯有阿嘉德,他是一個人,只有一個一無所知的人類母親,和對此懵懵懂懂的自己。 他不知道,這一刻的心理上的慕強(qiáng)與趨弱都是正常,在安全感的缺失中,種種行為情有可原。筑巢、藏物、祈求得到庇護(hù)……在蟲族即將最強(qiáng)大的前夜,他們往往最弱小。這些,阿嘉德通通不知道,他走失了,也被整個蟲族的文明所拋棄。他無法和這樣的自己和平共處,特別是他此時成為負(fù)擔(dān),所以他的轉(zhuǎn)化期分外難熬,席歸星更遷就照顧他,如此惡性循環(huán)。 阿嘉德幾乎往喉嚨里塞石子一樣吃完了東西,之后又躲回床的角落,躲回充滿席歸星味道的被褥里。 席歸星蹙眉,他已經(jīng)注意到了阿嘉德的反常,但不確定這對阿嘉德會有怎樣的影響。聯(lián)邦的追捕是如形隨形的陰影,但阿嘉德的狀況同樣成為席歸星消減不了的隱憂。 席歸星又幾乎一宿沒睡。阿嘉德可以因?yàn)檗D(zhuǎn)化期而昏沉,但席歸星不得不謹(jǐn)慎地保護(hù)住他們兩個,唯有新一天將近清晨的那會,席歸星才會短暫地躺在阿嘉德身邊休息。他像雕像一樣睡去,雙手于側(cè)很規(guī)矩。于是他的信徒也學(xué)他,恪守那恰當(dāng)距離。阿嘉德睜開眼,卻沒有什么過分舉動,低下頭,輕輕汲取被子里屬于mama的氣息。他們躺同一張床,蓋同一張被,中間只稍許距離,但這好像是阿嘉德突然學(xué)會的,最好的不叨擾的距離。 “mama?!?/br> …… 開頭對于阿嘉德來說是那樣難熬,后來轉(zhuǎn)化期好像善待了他,阿嘉德只是懨懨沒什么精神。盡管這樣,席歸星還是不太好受。 先前的阿嘉德好像深深地鑿刻在他的腦海里,讓席歸星難免更深地思索。這一切是不是太快了,讓那個偏偏不想那么快長大的孩子加速長大,用痛苦的方式慶祝強(qiáng)大的蛻變,人類對阿嘉德不公平,蟲族也對阿嘉德不公平。這些反紛繁的念頭,只在席歸星沒有思考聯(lián)邦的追捕時,迅速擠占他的大腦,席歸星想著想著,后來覺得關(guān)于阿嘉德的思索也像阿嘉德,他有不打擾你的體貼,也有占有欲的昭然若揭。 他甚至不允許另一個自己來分享mama。 “mama在想什么?” 席歸星沒有說:我在想阿璨。即便這個時候,人類的真心還是羞于啟齒。席歸星淡然地面向阿嘉德,他們無所事事,他們坐在一起,共享很隱私的靜謐。阿嘉德笑了一聲,他好像知道了,主動來破解難題,他說自己,說他竟也在心心念念面前想其他。 “我在想那天的玫瑰?!?/br> 他們走得太急,一切生活的印記不曾抹去,還有鄰里或朋友未告別,哪里記得要帶走那一束玫瑰呢。 席歸星回看阿嘉德,他以為阿嘉德會是滿滿的失落悵然,倉促本身就帶有無盡的遺憾??砂⒓蔚鲁吸S色的眼睛里閃爍的比星光更璀璨。當(dāng)初他拿去的、席歸星給的、那個叫“席璨”的名字,原來冥冥注定合襯。 他怎么在想玫瑰,他有席歸星百思不得解的浪漫,讓人覺得他生錯時代與種族。一個阿嘉德,顛覆了席歸星基于研究而對蟲族的所有印象。后來席歸星已不是在看蟲族、在研究蟲族,他單單只在了解阿嘉德。 席歸星好像篤定席歸星一定已忘了那束雪山玫瑰,可他不生氣,只在興致勃勃地與mama描述他暢想的未來。 “mama,我們?nèi)ヒ粋€開滿花的地方吧。” 另一個聲音難得有揶揄:“去成天摘花?” “不是?!毕x子的聲音拔高了一些,但又很快軟下來,“如果開滿花,那我就也能種出花了……” 不是摘來的,不是買來的,要真真從栽種就傾注己心,那么哪怕世上有成千上萬的雪山與玫瑰,他也擁有獨(dú)一無二的那朵。 他為mama,為玫瑰,這只蟲子成天為一些瑣碎遺失志氣。倘若他與他的同族面對面,恐怕他們都要錯認(rèn)??上瘹w星動然于這份可愛的沒志氣,他真的希望阿嘉德永遠(yuǎn)這樣快樂。 席歸星拍了拍這個已經(jīng)很大的孩子的脊背,他已經(jīng)摸到蟲族成年里突兀的骨骼,但他們兩個都好像愿意留在很久以前。 “好,那就去那個地方。” 席歸星很少許諾,因?yàn)槿祟悜T常違背諾言,但他后來又總在許諾。 他們也許要流浪很久,也要為一朵玫瑰更改方向。狹小的客房,無垠的星河,這兩個都名作星星的人相互依偎,等待最終的墜落。逃亡忽然有了喘息間隙,他們自許的,從深海浮上來,看到蒼穹的另一種藍(lán)色。 “我想聽mama說,說隨便什么都好?!卑⒓蔚卤晨繅?,他很乖的,被子規(guī)矩地一直蓋到肩膀,遮住他所有在轉(zhuǎn)化期里的可能的脆弱。 “真奇怪……哪怕mama說完全不相干的話,我聽了,都覺得很快樂。明明我不是胎生的,但好像我就是和mama還連著那根沒剪斷的臍帶?!?/br> 阿嘉德自己都說笑了,指了指席歸星,又指了指自己。 “沒可能啊……我是蟲子,mama是人類?!?/br> 望著這樣一雙明晰自清的眼睛,那些沒說的、未語的,恍惚間都可以提起與道盡了。 席歸星平靜地說起這次的逃亡。 “那些身份,是我的老師幫我們一手辦的。老師是一個很奇特的人,就在軍方對我們所做一切默許與協(xié)助的曾經(jīng),他未雨綢繆這些假的身份,好像是因?yàn)樾惺路奖?,好像也為了如同此刻的未來?!?/br> 老師深諳他們這些人的處境,也無比了解軍方的作態(tài),可他卻又全讓無所謂的,把自己和其他所有人都趕進(jìn)這個火坑。老師同樣是席歸星的看不懂,席歸星這輩子看不懂的其實(shí)太多了,但他也無所謂的,都被安排聽命了。 而現(xiàn)今,老師與其他研究所的同事早已被軍方抓獲。 阿嘉德聰慧,但他不忍心挑破這個真相。 席歸星說道:“也許是他吧,不重要。” 老師為他辦了諸多秘密身份,但這并不代表他們之間有多么相互牽掛的情誼。倘若老師為了減刑,而將出賣作為一種交易,實(shí)在無可厚非;當(dāng)然更有可能,他那老師一點(diǎn)也不在意自己的生死,而有其他扛不住的同事。席歸星只感謝他沿襲了這種謹(jǐn)慎的習(xí)慣,他又為自己辦了許多新的身份。 席歸星的過去乏善可陳,他挑揀地和阿嘉德說,難免說了他與老師之間更隱秘的關(guān)系。 “我是跟老師姓的?!?/br> 阿嘉德噌地一下坐直了,雙眼炯炯緊盯著席歸星。 “他是mama的長輩?” 阿嘉德心里說不清是什么滋味,他好像默許了無論姓氏名字,在這世上都被他們兩人私有。冷不防多了一個別人,哪怕他是mama的老師,甚至是至親長輩,他都好像被搶奪走了東西。先來后到與是非道理,突然在阿嘉德這里通通都不管用了。 但席歸星搖頭,將阿嘉德挾卷入一個更深的故事。 “他撿到了我,并讓我有了新的人生,當(dāng)初出于方便,他借了我這個姓?!?/br> 那對于席歸星來說是一場純粹的救贖,改變了他的一生,為此跟隨一個或許在科學(xué)里做瘋子的男人,延續(xù)他的道路,做他的幫手,對于席歸星來說并不是一種痛苦的奉獻(xiàn)。 阿嘉德完全不能接受,席歸星被遺棄的痛苦甚至超過了他此刻正在承受的成年痛苦。 他抓著席歸星的手,翻來覆去又說不出什么話。 “為什么……為什么……怎么可以……” 但這個人類坦然,他比阿嘉德年長了二十多歲,他已經(jīng)在成年人類的世界里獨(dú)立很多年了,如若這全部年歲都換成蟲族的幼年,他比起阿嘉德該有多么蒼老。老,讓一切都痛怮翻滾后都平息了,它就只是一道有些難看但已經(jīng)愈合很久的舊疤。 “因?yàn)槲覐淖匀荒阁w中分娩,不夠幸運(yùn),攜帶著會伴隨一生的疾病?!毕瘹w星簡單回想了下,做出總述,“所以我被拋棄了?!?/br> 就在席歸星的身體里,隱藏著一道原始的傷痕,它永遠(yuǎn)也不會愈合。它就長在席歸星的雙腿之間。男性與女性,合二為一不代表交融的完美,而被直接界定為未分化的原始錯誤,這道裂口的傷疤,從席歸星的肌膚一直裂到心臟,橫在他身為人類漫長的十多年童年,拋棄,流浪,被拐賣,被作為被病態(tài)吹捧的獵奇貨物,在即將被某個男人或女人買走的當(dāng)下,由某個漫不經(jīng)心的人隨手一救。 很多年后,他讓另一個生命被拋棄,跟隨他輾轉(zhuǎn)流浪,可他不希望這個孩子被拐賣被當(dāng)做貨物,他扼殺一切中間危險(xiǎn),做壞人,也做帶他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