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和面包
即使水中的二人沒有半分異動,水面上還是泛起著微微的波浪。 流動的水從無法捕捉的方向發(fā)出了輕輕「噗嗞噗嗞」的聲音。 即使身處避風港的船只,在肆虐的風暴中也難言安全。 「…爸爸……」十三歲少女柔弱的聲音終於在我的胸膛前打破沉默。 「嗯?」我輕撫著她頭上被沾濕的烏黑秀發(fā)。 「……我里面?!股倥穆曇粼谌崛踔袔в心撤N堅韌的情緒。 ?。∈悄莻€。 「沒有問題?!刮铱隙ǖ卣f。 沒有,一丁點也沒有,使令少女懷孕的感覺。 雖然這可能只屬於偏頗的個人意見。但我認為作為男性,讓女性懷孕的可能 性其實在射精后的一刻如果細心留意的話,應該隱約地會有所發(fā)現。這不是在精 神性的或象徵性的抽象主觀意念,而是更貼近於物理上的確切的真實感受。 那一刻,啊!這一次很可能讓她懷孕!這樣的標示,像針刺般尖銳地刺 進腦袋之中,那不是重重的搖頭便可以揮走的單薄情感,而是清晰地感受到全副 武裝而且體力充沛的jingzi,這一次真的深深打進了女性的zigong里頭了。接下來只 端看女性的zigong里面是否孕育著卵子而已。 這樣的標示,暫時在我人生中只出現過三次。 其中兩次,也確切地落空了。全副武裝而且體力充沛的jingzi勇猛無懼地沖進 女性的zigong之后,才悻悻然發(fā)現那里面其實并沒有卵子,理應是戰(zhàn)場的地方原來 一遍荒蕪。 說起來,為甚么我會對這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動心呢?除了她擁有「十三歲」 這一個令我無法忽視的特殊情感以外的東西。 ……如果我有孩子的話,今年也是十三歲。 當然,即使我有一個孩子也不可能是眼前這一個少女。因為少女說過她擁有 一個感情說不上是好是壞的姊姊,也有一個把她氣得離家出走的父親。 我的孩子曾否出生?或者說,那一天全副武裝而且精力充沛的jingzi在戰(zhàn)場上 有否遇到卵子?至今我依然無法確定。 如果那孩子有出生,那應該是一個女生。孩子的母親,樣子看起來就像是會 把女兒當成布娃娃般寵溺的類型,大概也會是為了女兒交男友而大動肝火的類型。 無論怎么想像,她也不可能是一個男孩子的母親。 那一個極有可能懷了我孩子的女生的臉,和那一段非常短暫的記憶,從大腦 記憶的深層之中撞開石塊﹑灑落泥濘,從最深深處漸漸浮起……突如其來的轉校 生,可愛而知性的美貌使她有如旋風般立即成為學校男生們的注目對象,而那高 不可攀的成績和那彷佛一直黏在她手上的厚重外文書,則成為了她的個人標記。 回想起來,她雖然一直保持著表面上那和藹可親的態(tài)度,但從對答上(特別 是對男生)的說話方面,總是有一種「點到即止」的感覺。 「早安?!埂冈绨??!?/br> 「吃午飯了嗎?」「吃了?!?/br> 「吃了甚么?」「凱撒沙律?!?/br> 不多不少的實務性回答,沒有一字多余的修飾詞匯,那里面似乎亦沒有接著 要繼續(xù)打開話匣子的意思,對話通常就在那短暫的回應之下暮然結束。 從始至終,我對那一個女生并不熟識。小一年的學妹,我對她的印象就只有 她經常有如太陽和行星的關系般被圍繞在幾個固定的女密友的中間。 除此以外,便是放學后如果前往植物學會專用的天臺的樓梯間,她必然地坐 在某個固定梯級的內側位置,大概交叉著腿稍稍露出白晢的大腿肌膚姿態(tài)也是固 定,全副精神只埋頭於厚重的外文書中的世界里。 當我(們)在她身旁路過的時候,明亮的眼珠子骨碌地轉動一下,然后瞬即 以事不關己的態(tài)度般再次回到書本的世界里。 說是沒有特別留意這女生,那的確是的。當時年輕,而且身邊已經有固定的 (和不固定的)女朋友,實在沒有多余的心力研究身邊以外的更多可能性了。 基本上與我沒有任何交流的她,我從來沒想過她會對我產生興趣,更沒有想 過她可能會因為我而懷孕。如果我和這女生之間有一種像是宿命性的東西連系起 來,我想我會以「天使」來命名。 沒錯,在我的人生中,對我(和對我身邊的人)改變最大的- 天使。 不過現在想起「天使」或是可能成為我女兒的母親的女生都沒有意義。暴風 在門外肆虐,避風港里有一個高潮過后的十三歲少女。我不得不同時解決這兩個 問題。 「爸爸?」少女在我懷中抬起臉,不安二字清清楚楚的寫在額上的明顯位置。 「嗯?」我輕拍著她的肩膀安慰。 「外面……有人?」她說。 嗯,暴風已經在肆虐。 雖然表面上聽起來像是處理家務所發(fā)出的聲音,但聲音中不難發(fā)現帶有暴力 性的﹑危害性傾向的一種情感。 殘酷無情的吸塵機﹑殺人無數的掃帚﹑滿載血液的水桶……不,水桶還在浴 室里。換言之,水桶將會成為避風港防波堤被破壞的理由。 「爸爸的…妻子?」少女說。 「不…」比那更壞。 「我先出去,你再待一下?!刮艺f著便離開了浴缸,用毛巾仔細刷乾身體。 剛才并沒有拿取衣物的足夠時間,我只能以全裸的姿態(tài)迎接門外肆虐著的風 暴。 相對於衣服,現在最需要的是論點和論據。記鈙文之后,我們來復習議論文 的寫作技巧。 「茵,來了嗎?」推開防波堤的同時,我先釋出善意向暴風圈的中心問好。 換來的是冷冷的白眼,右眼下的小小淚痣彷佛泛溢著殺意。 我把防波堤再度關上,迎向暴風圈的所在處前進。 「別過來!」暴風圈說著把連接露臺的窗門迅速關上。 不冷嗎?暴風圈臉上掛著彷佛斥責全裸身體的我的表情。 憤怒中帶著關心,妒忌中帶著情意,破壞中帶著溫柔……這才是暴風圈的真 相。 衣服…十三歲少女的睡衣,被摺疊好放在沙發(fā)的當眼處。標示著事情已經敗 露,不必要作出無意義的隱瞞或掙扎。 「嘉莉來了嗎?」 「……」在這里突然出現了妻子的名字,讓我反應不過來。 「怎么?」暴風圈的雙眼噴射出懷疑的光線?!改敲葱〖氖羌卫虻乃掳桑俊?/br> 的確,妻子確實是可以穿著童裝大碼的體形。 論點﹑論據……不,這也許已經不是利用道理來議論的時候。 比起說話,行動還比較有力。 我將暴風圈一擁入懷。 「哎……」暴風圈眉頭緊縐表達著不滿?!浮苹??!灌牛╋L暫時 平息。 「……不是說好了的嗎……」暴風…不,雅茵在我赤裸的胸懷內自言自語般 說。 雖然對妻子感到抱歉,但這時候讓雅茵誤會一下比較理想。 「呼——算了?!寡乓鹕陨杂昧奈业膽褍冉饷??!付冀鉀Q了吧?那方面?!?/br> 她冰冷的視線轉向我仍然赤裸裸的下半身。 「啊﹑嗯…抱歉……」 「哼,那把文章交出來吧!混蛋?!拐f著雅茵便掙脫我的懷抱,轉身走向書 房。 「啊…好的。」我也隨著她后面走進書房。 她口中所說的文章,與情色文學無關,而是跟某財經雜志約定的特約專欄, 這次的主題是數支熱門股票的分析和比較。 雅茵作為我的業(yè)務伙伴﹑兼秘書﹑兼經理人﹑兼情人的存在。老實說,不熱 衷(不擅長)於社交應酬的我,在生活上已經不能夠沒有她。 雅茵熟練地打開我的電腦,將電子文件轉移到她的儲存裝置上。 「明天……還有周刊的特稿哦?」雅茵瞄了我一眼之后說。 「是的,我知道了,明天一定準時交稿。」我說。 文件轉移完成,雅茵動作利落地拔除連結裝置。 「噯,別讓嘉莉泡太久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有皮膚敏感。」雅茵一邊收拾 手袋一邊說。 「啊…嗯,知道了?!?/br> 把完成收件任務的雅茵送到大門以外,意味著今天的事情應該告一段落。 「……沒有別的事情要跟我說?」雅茵轉臉面向著我。 「呃…大概…」 「嘿,雖然我說過不會在嘉莉的面前跟你親熱,但你確定今天不吻我嗎?」 雅茵說。 相比起說話,或是論點和論據,沒有議論的余地,這時候需要的是接吻。 我伸手輕輕托起她的臉,讓她和我的四片嘴唇輕輕相觸,感受著散發(fā)出淡淡 橘子香氣的紅唇…… 「……前題是,里面的人是嘉莉啦。」緊貼著的紅唇里吐出了聲音。 似乎……要瞞過她,我還是太天真了。 *** ***?。。?/br> 愛情還是面包?如果兩者只能選擇一項的話,我會選擇愛情。 然而,沒有面包…不,不加上美化的修飾的話,我該直說,沒有金錢,人便 沒有辦法生存下去。 退一步來說,愛情和金錢,其實并不是一個絕對的對立面。在追求愛情的同 時,并不代表不能追逐金錢。 問題只是,多少的愛情加上多少的金錢才等於人生的最佳平衡點。 橫躺在鋪著毛氊的地板上的我,目光凝視著天花上的一小片老舊污積,腦海 里正在為這一個名為「人生」的命題中尋求或許是毫無意義的意義。 如果要問為甚么今年只有十三歲的我得在這里思考著這么虛無縹緲的事情的 話,我便直接告訴你,我身處的現實之中正處於不得不逃避的時刻。 蛞蝓。 如果小時候看過的百科全書的記憶沒有錯誤的話,蛞蝓是一種沒有殼的蝸牛。 當然,那不是說蝸牛可以把殼子丟掉成為蛞蝓的意思。 蛞蝓會分泌一層黏液,然后藉著身體一波接一波的擺動前進。 贅rou的身體壓在單薄的葉子上,一波一波扭動著身體在葉子上留下被其占有 證明般的黏稠體液和濃厚體味。 空氣彷佛被蛞蝓的濃厚體味所同化,預示著葉子會被吸乾,花莖即將枯萎。 原本以為一切盡在掌握的我,不得不為自己的天真而后悔。 然而,后悔,已經太遲。燈光已被關上,光合作用已經停擺。 親手把蛞蝓放到葉子上的我。利用葉子勾引蛞蝓的本能天性的我。把葉子送 到蛞蝓嘴邊的我。讓蛞蝓排除一切障礙得以盡情享用葉子的我。無視蛞蝓和葉子 其實各自擁有各自情感的我。作為十三歲葉子的我。 一切的幻想,就在玉帛相見的一刻化為烏有。 一個令我動心安心的男人,脫下正裝的外殼以后,從蝸牛變成了蛞蝓。 原來,我對他…爸爸…并沒有自以為的那么了解。 接吻…令人抗拒的吻。 我從來沒有想像過被吻竟然可以有這么的難受。 在曾經的學校里被一個頗討厭的男生強吻的感覺,也沒有這么的差。 只是僅僅幾個小時以前還樂於接受的「爸爸的吻」,在這一刻卻變成像是生 吞蛞蝓的恐怖體驗。 巨大的蛞蝓嘴巴里吐出濕滑的小蛞蝓,小蛞蝓的身體糾纏著我的舌,它在我 的口腔中翻來覆去留下濃稠的黏液…… 同時,肥厚的贅rou在我單薄的身體上扭動爬行,各種各樣的黏液灑落在我的 身體上,沾污著每一個觸手可及的微小之處……溫柔和藹的爸爸不復見,壓在我 身體上的,只是蛞蝓。 搜查般的愛撫﹑凌遲般的舐舔,失去愛情的zuoai,原來是這么的一回事。 我不是處女,事到如今亦并不…也無法介意被蛞蝓入侵身體的最深深處。我 不希望懷上小蛞蠕,但如果有所謂的造物主以此作為對我的懲罰,我也只好認了。 不過,爸爸并沒有說謊。 巨大蛞蝓下半身的蛞蝓,在充分的刺激和興奮之下卻仍然只是蛞蝓。 蛞蝓并不是完全沒有作為雄性的本能反應,然而那反應的程度卻無法令蛞蝓 本身順利敞開門戶。 門戶被撞擊,蛞蝓扭曲成S狀。 三次撞擊以后,蛞蝓敗退,并從葉子身上退下來。 深深的吸一口氣。 葉子重新獲得一口新鮮的空氣,光合作用重新投入運作。 蛞蝓退場,舞臺落幕。 在那以后,我沒有再見過這位爸爸。 我得到一次人生中無可取締的經歷,和一筆以十三歲的我來說絕對不算少的 金錢。 我決心從「爸爸活」中脫離。 我要在追求愛情的基礎上同時享有金錢。 我決定不再從事單純利用身體的金錢交易。 愛情和面包,在名為「人生」的旅途中,我都需要。而且兩邊也必須得到, 缺一不可。 現實,就是我的理據。而我,必將成為我自身的論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