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宴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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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nèi),歌舞升平。 舞女扭動著纖細的腰肢,靛色裙擺間的亮片閃閃發(fā)光的。 觥籌交錯,眾賓歡飲。 齊朝這邊,齊皇坐于西側(cè),身側(cè)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大人。 按理來說,自古宴飲之時,帝王身側(cè)坐的只能是皇后、寵妃,但當今齊皇委實特立獨行,二十有余了,也未納一妃一嬪。 偏這齊皇又是個不世出的明君,平叛亂,收民心,耕良田,文韜武略,比起自己那糟糕的老父親,更是在齊朝歷代國君中稱得上是上上佳。更遑論其樣貌不輸于他人,縱有伴君如伴虎一說,京中愿入宮的女子也能踮著小腳,從宣武門到長青街排出一溜長隊。 可奈何這陛下,偏偏清心寡欲,任憑臣子如何明示暗示都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 反正齊皇陛下春秋鼎盛,又是個憂國憂民的好皇帝,原本求納妃的眾臣子也就散了散了,洗洗睡了。 于是這身側(cè)位置就空置了下來,陛下便喚重臣于側(cè),群臣雖稍覺不妥,但念著楚大人每日勤于政務(wù),怎么看都不是一副狐媚子的樣子,也就未置一言了。 而南疆眾人分席位而坐,大王子同南疆使節(jié)坐于西面,地位稍次的則落座于北面。 使節(jié)按住身側(cè)人桌下顫抖的手,教他勿輕舉妄動。 大王子心頭驚懼,那毒分明是混在暖爐中的,這該死的楚豫不早該斃命嗎?近日未聞死訊,他還私以為是齊朝張惶著遮掩重臣的死去,尚好自得意了一番。 那毒分明是當場要人性命的劇毒,沒道理拖至如今,還能叫那楚豫紅潤著一張臉,瞧著竟是面色極佳的。 “大王子,舟車勞頓,朕敬你一杯?!毕蜣冉袢沾┑氖茄缳e的龍袍,五爪金龍繡得極精細,幾欲破空而出,教那大王子莫名不敢多瞧。 哪敢叫齊皇給自己敬酒,大王子慌慌張起身,酒水濕了袖口也不在意,便同人對飲。酒水順著喉間咕隆隆而下,嗆人得緊,猶如火燒,大王子僅僅飲了一杯,便覺得昏昏然。 侍女躬身為他續(xù)了酒。 他真想說“陛下,這酒太烈了”之類的話推拒,卻見那齊皇面色未變,似乎只是這南疆的大王子自己不勝酒力一般。余光里,宴上眾人杯酒下肚,也未見難色。 可杯中渾物飄香,聞著都覺火燒,而那齊皇卻舉著酒樽,嘴角噙著得體的笑,在等他一同飲下第二杯酒。 他只好又硬著頭皮喝了。 “陛下——” 楚豫低喚。 換得那九五至尊在桌下安撫地壓著他的手。 他身子在早年落下了毛病,在這溫暖的大殿上,手背還是涼的,似天恒山峰頂終年不化的雪,只有這么被覆住時,才能感受到些微暖意。 大王子這頭好不容易才結(jié)束同齊皇的對飲,暈暈乎乎地坐下,又被人喚了名字。 抬首一瞧,是個生得唇紅齒白的小公子。他一時想不起來是誰,在身側(cè)使臣的低聲提醒下,才知道是恭王府的小世子。 這小世子,他聽說了許久,原因不過是因心虛記著一份恩情。 他性子貪玩,來了上京,簡直樂得恨不得把整個地界都給轉(zhuǎn)一通,花樓和賭坊,不知去了多少個。等他被人壓在賭桌上,嗤笑聲入耳,回過神來時,銀子便不知在這銷金窟中流去了多少。 本想用自己的名頭去壓這賭坊,但又覺實在丟臉,刀刃懸于五指之上,似乎隨時便落下,他大喊著:“你們不能動我,不能!” 那生得白凈的小廝卻道自己這家賭坊身后有人,怎會怕他這等鼠輩。 刀刃即將落下,他被人壓著,眼看是阻止不急了,卻又聞人聲驟起。 “慢著——” “這是誰?他怎么了?”戲謔的聲色。 大王子被壓著,抬不了頭,只能看到一對尖頭短靴,花里胡哨的珠玉叮鈴當啷地響著,帶著上京特有的貴氣向他步來。 那小廝似乎同那公子說了些什么,便聽小公子隨意道:“看他衣著,是外族人吧。也罷,為著邦交,還是放他一馬?!?/br> 輕飄飄的,便將此事揭了過去。 事后一查,當日的小公子便是恭王家的小世子。 且說這小世子,是這京中一等一的紈绔,好皮囊,好家世,好脾性,教人見了縱是不說心生歡喜,也難生厭惡。 大王子對會玩的人,一向是極有興趣的,對這小世子神往已久,如今見人主動同他問好,便樂得同他閑聊。 他這一聊不要緊,一聊便聊出了個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倆人脾性相投,花花腸子是一模一樣,自覺相見恨晚,若非還在這宴席上,怕是能當下去那玉風(fēng)樓里好好逍遙快活一番。 這小世子極其好客的模樣,笑得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彎著一對亮晶晶的眼,直夸大王子好手段。 南疆的使臣卻不是個木頭,見這大王子爛泥扶不上墻,也就自行同齊朝諸人舉酒對飲了。 酒杯對著那大將軍時,卻頓了一頓,他笑得一如往常:“喬將軍,久聞大名?!?/br> 無怪忽他的停頓,這大將軍和南疆可沒什么可以拉拉小手的良好關(guān)系。 南疆這幾年可沒在這位大將軍這里少吃虧,使臣能如常維持微笑就很是不錯了。 男人著玄色長袍,扣在酒樽上的十指不算白皙卻骨節(jié)分明,他朗笑著:“大人繆贊了?!?/br> 棄了小小的酒樽,他端起酒壇仰首咕咚灌下,微黃的酒液似蜿蜒的蛇,從下頷流至滾動的喉結(jié),再無聲滑入衣襟。 使臣贊了聲好酒量。 眼見那杯酒敬著敬著,就晃到楚豫這了。楚豫隨侍的小廝不自覺攥緊了衣料,別人雖不知曉,但他們這些隨侍的人可是清楚這幾日楚大人身子不大爽利,桌上最喜歡的胡椒蒸魚都不動了,一味撿著清淡的下筷。 有人卻站起了身。 禮部尚書笑著,恰似清風(fēng)朗月,論誰見了不得道一句芝蘭玉樹。文之卿舉著手中酒樽同人致意:“使臣大人,楚大人不勝酒力,還是教在下同大人盡興。” 說著,就以袖掩面自罰三杯。 使臣哪能說不啊,這酒人家飲都飲了,沒等自己說一聲不好,就強買強賣地把事給結(jié)了。這禮部尚書瞧著溫溫柔柔的,也不是個善茬。 可這楚大人卻真是滴酒未沾,談何不勝酒力呢?中原人的彎彎繞繞實在麻煩。 一眾人同年輕的禮部侍郎攀談著,或諂媚、或恭敬、或暗藏毒針,他與人對談時,無論是再小再大的官,那雙點墨的眸子永遠都是直視著對方的,不卑不亢,說是如沐春風(fēng)也不過如此。 話語妥帖又不失禮節(jié),那口中似乎永遠,都不會吐出如那夜般,近乎失控的荒唐字言。 —————— 掃了眼楚豫桌上未動分毫的點心,近處的禮部尚書已雅正坐于座上,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殿中的歌舞了。 執(zhí)起桂花糕,清甜的氣息在唇齒間漫開,文之卿很清楚,這是皇帝陛下為了楚豫特意備下的,怕楚豫不悅,便將所有桌上都置了蜜餞甜點,很是假惺惺地表示,這不是專為你設(shè)下的。 帝王家的心思,同他們又有甚么差別呢? 可惜啊,一個人,若不知舌尖味,不知酸,不知甜,不知苦,不知辣,又談何愛憎呢? 口中的甜味逐漸轉(zhuǎn)淡,漸漸的,就幾近與無了。 “楚愛卿?!辈[眸望了眼禮部尚書,齊皇喚眼前人。 “可是身體不適?” 楚豫搖頭,未發(fā)一言,將視線轉(zhuǎn)向那半倚著坐榻的大將軍,好看的眉微鎖。 那座上的人,頗有興致地看著舞女柔軟搖擺的腰肢,指間是一粒盈盈圓潤的紫玉葡萄,隨意拋入口中吃了。 似是察覺到旁側(cè)投來的視線,他偏頭對楚豫笑著示意。 平心而論,這大將軍喬璟琰無疑是極英俊的,臉的輪廓大開大合,眉峰頗利,眼窩較常人深些,烏黑的眼珠似邊境特有的卡拉玄玉。 但楚豫卻從他這笑中嗅到了危險的氣息,野狼虛偽地沖獵物收起爪牙,緊閉的獸口下,猩紅的舌苔上倒刺橫生,舔著利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