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芙蓉嬌軟

    “東家，東家？”程海敲了敲門，見人不回應自己，不免提高了聲量。

    程維予手中捏著一本，從神游太虛中回魂，以眼神詢問何事。

    跟了東家這么多年，程海慣會看人眼色，一拍腦袋，突然想起自己要匯報的事來，忙道：“東家，今日鋪子里機器織的料子又賣完啦，那三筆千匹的單子日頭下山前也能完工了。”雖然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賣完料子了，但程海還是止不住得高興。

    “好，仔細看著些?！?/br>
    “哎！”程海本就是想來回稟一聲，轉(zhuǎn)身就要出去忙活，卻被程維予叫住了。

    “少夫人回來了嗎？”男人的目光又落到了手中的書上，仿佛只是隨口一問。

    “還沒呢?！标惡狭藫项^，突然想起白芷臨走時交代的話，“白芷姑娘說，要是親家老爺不肯，少夫人得陪著去一趟?！?/br>
    程維予終于放下了手中的書，眉宇不經(jīng)意地微皺起來，陪著去一趟？昨日夜里她可不是這么說的。

    晏父雖然把爛攤子推給了自家女婿，但之前還是被忽悠著投了不少進去，連要付給人家的貨款都先挪了過去，現(xiàn)下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好處沒撈著，反倒負上了債。

    岳丈大人拉下老臉又找了程維予一回，好女婿之前十分慷慨，幾百萬兩銀子簽下去眼睛都不眨一下，誰想這次竟說要同晏晩商量商量。

    好歹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晏父還是很有信心的，銀子倒是爽快地撥了，轉(zhuǎn)頭女兒女婿竟是成了自己的債主！

    晏父氣得吹胡子瞪眼，短短幾月，他倒是老相了不少，哪里還有之前意氣風發(fā)的模樣。

    “爹爹，娘親快臨盆了，我們家與蘇城交界那個莊子清靜，也適合修養(yǎng)，不日晚兒就送你們過去吧，娘親也好安心養(yǎng)胎。”晏晩低眉順目，說得是一番真心，拳拳孝心怎不令人感動。晏父拿著那輕飄飄的幾十萬兩銀票，整個人卻被它壓得快要彎下腰去。

    白紙黑字的借據(jù)還在案上，墨跡未干，晏父頹廢地坐進太師椅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晏晩是下了狠心要將父母送到莊子里去，遠離城中這紙醉金迷的生活，到清靜安閑的莊子上住上一段時間，也好靜靜自己父親那顆總想著走捷徑賺大錢的心。

    莊子上也是要什么有什么，瓜果蔬菜都是自己種的，逗逗鳥，侍弄侍弄花草，到時候孩子生下來樂呵樂呵，倒也不錯，更不會苦著二老。

    晏父本還頗有怨言，覺得女兒無情，向著李氏好一通抱怨。李氏向來溫婉，這么多年從沒說過一句重話，沒發(fā)過一次脾氣，聽著晏父口中一句又一句“不孝女”，李氏幾近哭了一宿，軟言軟語地勸了近一宿，晏父也漸漸被她磨軟了。

    晏府偌大一份家業(yè)，到如今卻也是硬撐著了。

    許是想清楚了，晏晩去送人時，晏父情緒很平和，只是對她不多理睬。

    李氏的眼眶還紅著，七八個月的肚子，已是需要人時時刻刻扶著，晏晩心中的娘親一直是溫和而柔弱的，父親就是她的天，但該給自己的，一分都沒少。

    母女兩人執(zhí)手相看，李氏不由感嘆：“娘親的晚兒，真的長大了?！毕氘敵?，剛出生的晏晩那么小小的、紅紅的，喜歡扒著自己睡，誰抱都不肯，如今已為人妻。若不是嫁了人，也該能撐起整個晏家了。

    人心總是rou長的，晏晩終是動容了，輕輕擁住了自己的娘親，顫聲道：“阿娘，我會去看你們的?！?/br>
    “好?！闭Z中滿滿的不舍，卻又欣慰。

    那邊晏老爺已經(jīng)不耐煩地在催促了，晏晩和李氏身邊常服侍著的丫鬟將她扶上了車。

    車輪滾滾，在青石路面上軋出一道道輕轍，晏晩久久凝視著遠去的車隊，良久，才不放心地問了一句：“大夫、穩(wěn)婆帶上了嗎？”

    “帶了，都齊全。”

    悠悠的，不知是誰的嘆息飄散在風中。

    晏晩回到鋪子里時終是錯過了午膳，今日為了送別雙親，她穿了寬袖襦裙，在機器間行走多有不便，轉(zhuǎn)了一圈也就退了出去，恰巧遇上在一邊上賬的程海，打了聲招呼，晏晩腳都邁出去了，又退回來問道：“你東家呢？”

    “東家沒用午膳就回去了?！?/br>
    “可是有什么事？”往日總要酉時才回府，今日怎的回得這么早。

    “東家沒說?！背毯４罄洗忠粋€，也沒觀察那么仔細。

    晏晩鋪子里轉(zhuǎn)悠了一大圈，心系著程維予，叫上白芷就回了府。

    沒想到臥房沒找著人，倒是在書房窗邊的軟榻上尋到了。

    男人睡得正熟，一本書冊掉在榻邊，晏晩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撿起來一看，還是本月的賬目，真是賬不離手。

    軟榻不窄，擠一擠倒是也能躺下兩個人，晏晩坐在邊沿，解開程維予頸口的兩個扣子，冰冰涼涼的一只手便往他的脖子里鉆。

    “唔！”程維予驚了一下，被冰得直縮脖子，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順手抓上晏晩的手腕，不由又縮了縮身子，卻是沒有把她的手拿出來。

    “程大當家好算盤，與周公談生意呢?！背叹S予暖和的手掌也覆了上來，晏晩冰冷的手被他的體溫焐得暖洋洋的。

    “困得很，莫鬧?！背叹S予將她的手抓得更緊了些，蜷著身子往里間靠了靠，眼看著又要睡過去。

    “哎……”晏晩沒想到他能困成這樣，還想問問人用膳了沒有，得，忙著會周公，都懶得搭理自己了。

    晏晩手被他抓著，就這么坐在榻上實在別扭，索性蹭了鞋子，躺上程維予特地給自己留的那塊地方。

    忙忙碌碌，不如午后攬著自家夫君睡個回籠覺。

    程維予是被晏晩搖醒的，一睜眼就看見一張言笑晏晏的臉龐，直晃得自己眼花，以為還在夢中。

    “維予快醒醒，再睡骨頭可都要酥了?！?/br>
    程維予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但他覺得自己不是睡酥了骨頭，而是被她笑酥了。

    清俊剛毅的一張臉，如今懵懵懂懂的，晏晩看得極是有趣，愛憐地湊上前去親了兩口，嘖嘖有聲，如哄孩子般道：“快起吧，讓廚房做了你愛吃的?！?/br>
    程維予懶懶地躺在軟榻上，對晏晩話中自己愛吃的不為所動。

    “甜口的，想想?！?/br>
    男人蹙著眉，還真認真想了想，遲疑著道：“甜酪？”

    晏晩贊賞地挑了挑眉，獎勵般又親了他一下，“那還不快起？”

    程維予轉(zhuǎn)了轉(zhuǎn)遲鈍的腦袋，望著面前一臉笑容的女人搖了搖頭，輕聲道：“不想起?！?/br>
    這都睡了一下午了，晏晩擔心地摸上男人的臉頰，東摸摸西摸摸，發(fā)現(xiàn)沒什么異常，還是忍不住問道：“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沒有，不餓。”程維予搖了搖頭，晏晩還是第一次見他這么堅持地不想吃東西，一時拿他有些沒辦法。

    看著程維予精神還不錯，可能真的是睡過頭了，晏晩雙手撐在他身側(cè)，俯身輕輕地吻了吻，咬著他的薄唇細細地用尖牙磨了磨，啞聲道：“真的不餓？”

    程維予用鼻音輕哼了聲，原本放在身前的雙手自發(fā)地環(huán)上晏晩的脖子，交纏間，啟著唇邀請她與自己纏得更緊密。

    “那我就先墊墊……”低低的嘆息揉碎在甜蜜的親吻間，環(huán)在頸間的手卻抓得越發(fā)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