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爭吵
第二十二章 爭吵 “一、二、三、四、五……” 程維予沉默地看著人清點著洋機器,掃視過去,東一架,西一架,堆滿了整個主事廳。那一架架長長高高的鐵皮怪物,稍微一碰便砰砰作響,似是在向身前的人宣告。 “東家,清點完了,整二十臺?!眲偛抛ト艘陆蟮哪贻p男子手拿簿子,恭恭敬敬地回報道。 “嗯,程海,你去騰個地方出來,把這些機器先放進(jìn)去?!背叹S予和這些鐵家伙待了大半天,實在頭疼,早上那么一鬧,鋪子里的工作也停滯了好一會兒,如今程維予身邊就跟著幾個鋪子中說得上話的。 “好的,東家?!背毯B犕辏戕D(zhuǎn)身出門招呼人去騰地方、挪機器。 “少夫人呢?”程維予暫時解決了機器的問題,看了一圈卻沒看到晏晩的身影,不由蹙緊了眉宇。 “啊?少夫人?剛剛還在這兒?。 闭驹诮锹淅锏陌总迫鐗舫跣?,明明少夫人剛剛還在自己身邊的,怎么突然不見了。 程維予轉(zhuǎn)身出門,腳步急促,邊走邊吩咐:“去晏府?!?/br> *** 花廳里靜得連男人的粗喘都一清二楚,猶如被扼住了喉嚨般,窒息。 臨渙鎮(zhèn)的青釉茶杯碎了一地,先前本就缺了一只,如今倒是碎得干干凈凈。 晏晩面無表情地立在一堆碎屑之中,素色的裙擺上皆是凌亂的水跡。 坐在主座的晏父想來被氣得不輕,呼哧呼哧地大喘著氣,看著滿地狼藉,又看看依舊強勢的女兒,不由怒火中燒,重重在案幾上拍了一下,狠狠地指著晏晩厲聲喝道:“晏晩你用這種態(tài)度和誰說話!我是你爹!” “剛剛機器已經(jīng)運進(jìn)了程家鋪子,女兒看去,整二十臺?!标虝姷赝蚴鬃?,眼神卻是從沒有過的銳利。 晏父整個人的情緒從晏晩上門來就異常激動,根本聽不進(jìn)她的話。 “父親的友人不是一共就二十臺寶貝機子,怎么都運來了?錢不賺了嗎?” 晏父本就被人擺了一道,說好的合力辦廠,一人一半,誰知那白掌柜竟然哄騙自己簽下全攬的合約,如今的晏家僅那一百多萬兩的機器錢都拿不出來,如何再去辦廠! 晏晩見人不說話,繼續(xù)說道:“先前三百萬兩,如今又是一百多萬兩,父親,女兒這筆生意您做得可劃算得很吶?!?/br> 原本相貌堂堂的晏父臉色漲得通紅,竟被氣得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頓了頓,晏晩又添了一句:“父親,您可沒有第二個女兒可以賣啦。” 錐心之言,卻似感嘆,似勸慰。 “混賬東西!”怒極的男人隨手抓過身邊的東西便狠狠地向站在廳中的晏晩擲去。 晏晩不躲不避,花瓶猛地砸在rou體上的沉悶聲,卻帶得她一個踉蹌。 “維予……” 哐啷落地的花瓶四分五裂,就猶如兩父女早就已經(jīng)分崩離析的親情。 花瓶砸在身上的聲音實在太大,晏晩無心戀戰(zhàn),扯著程維予就要去找大夫,卻被程維予安撫地拍了一拍,示意自己沒事。 為什么?為什么每次都是維予擋在自己的面前! 晏父的氣勢仿佛隨著他那使全力擲出的花瓶而消失殆盡,見到程維予來了,卻還死鴨子嘴硬:“女婿啊,這真是一筆大生意啊……” 晏晩真的是看透了自己的父親,滿腦子的錢,也不看看自己吃不吃得下,風(fēng)險有多大,還待上前,卻被程維予拉住了。 一來二去的功夫,丫鬟扶著一個大腹便便的婦人走了進(jìn)來。徐娘半老的女人眼睛都紅腫著,臉色憔悴了不少,卻依舊我見猶憐。 腳才踏進(jìn)門,一眼見著廳中的程維予和晏晩,她的眼睛都亮了,連連疾行了兩步,慌得身側(cè)扶著的丫鬟都小跑著跟上來。 李氏幾乎是撲到了程維予的身上,緊緊抓著他的手,激動地說道:“女婿幫幫老爺吧……” 程維予任由她抓著,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輕聲道:“岳母大人,機器已經(jīng)買下了,放心?!?/br> 晏晩從李氏一進(jìn)門就怔愣在那里,如果比親眼見到自己的娘親又身懷六甲還要更令自己驚愕的話,那可能就是那肚子的月份,看著明明就是在自己出嫁前就有了的。 真好,真好,原來自己的好父親從一開始就真的為晏家盤算好了未來。 “不孝女??!晏家的不孝女啊!”沉痛的男人聲音響徹花廳。 晏晩渾渾噩噩地隨著程維予走出晏家,如同鴕鳥般埋在他的懷里,腦中一片嗡嗡作響。 那個晏家已經(jīng)不屬于自己了。 爹爹娘親也不只是自己的了。 自己的家在哪兒? 自己又該去到哪里? “維予……維予……維予……”晏晩絮絮叨叨地念著他的名字,仿佛只有抱著他,粘著他,才能確定自己惶惶不安的心。 “晚兒,我在這里?!背叹S予抱著人,兩個人蜷縮在馬車的小小一角。胸口慢慢沁入了濕潤的熱意,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晏晩哭泣。 晏晩的哭泣猶如一場無聲的雨,沒有動靜,卻一點一滴,滴滴滴落在自己的心間。 “別怕,有我在?!?/br> 隨著男人輕柔的寬慰,晏晩漸漸地松懈下來,緩緩陷入一片黑甜之中。 再睜眼已是身在熟悉的床帳間,周身都是程維予的氣息,但四下無人。 晏晩剛起身,那廂便有人推門而進(jìn)。程維予端著白瓷小盞,見人醒了,忙走過來。 眼睛仍是腫的,但精神好了不少,程維予拿起溫?zé)岬牟冀磔p輕按了按她的眼睛,晏晩自然地接過了手。 敷了一小會兒,程維予拿下布巾,一手端碗,一手拿著勺子喂給晏晩。 懨懨地填飽了肚子,晏晩沒骨頭似的又扎進(jìn)了程維予懷里。 溫和的男人無比縱容,同時也無視了晏晩在自己身上的一些小動作,直到摸進(jìn)身下的私密地帶。 偷溜進(jìn)去的手被一把扯住,恢復(fù)了一點精神頭的晏晩蔫頭耷腦地望向男人,可憐兮兮地懇求:“維予,我能抱抱你嗎?” 此抱非彼抱,程維予自然是清楚的,看人這副模樣,他無奈又好笑地放開了手。 如果我能讓你開心,我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