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fù)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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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和董龍旭見面,這一次還是那個茶樓,戚誠和陸藝文也在。 董龍旭也聽說了戚誠家里的變故,為方茹的死感到難過,并沒有直接提和戚琳結(jié)婚的事。 “這幅畫……是送給你的?!逼萘兆陉懰囄暮推菡\中間,完全沒有了那天初見的云淡風(fēng)輕,有點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孩子。 “哦!真的嗎?太好了……”董龍旭打開畫,這是戚琳這些年很少畫的卷軸畫,用古畫的手法,畫的人是董龍旭,畫著他像個牛仔一樣坐在辦公室里叱咤風(fēng)云的模樣,董龍旭仔仔細(xì)細(xì)端賞了起來,可以說是愛不釋手。 “把我畫好看了,挺好的,你的大作我就收下了,給你看看我的?!比缓笏畔庐嬍蘸?,從包里取出了一幅畫,這是意料之外的事,戚琳眼睛一亮,這是她畫的老家的洋河,那幅畫里沒有洋河,只有一個丑陋的水庫和建筑工人,這是因為她知道洋河原本蜿蜒的河道還有旁邊的灘涂被修整過了,變得面目全非,心情激憤畫下的。 那幅畫早就不知道被誰買走了,董龍旭這張是自己畫的,畫上多了一條蜿蜒的小河,光影設(shè)計堪稱比較步入專業(yè)行列。 “我在你的網(wǎng)站上看到的,畫得不太好?!倍埿窨吹饺藝?yán)重的驚訝,有些不好意思,隨即說道:“我知道你們今天來是和我說啥的,結(jié)婚的事我本來也沒想過,你這么漂亮這么好,我就沒想著能配上你,不用緊張,國內(nèi)知道你的人少……我老婆以前也是愛搞藝術(shù)啊……唉,我是真的很喜歡你的畫?!?/br> 戚誠和陸藝文應(yīng)董龍旭的要求先離開了,戚琳坐在原地,默默哭泣起來,她覺得自己傷害了這樣一個善良的人,她想哭,董龍旭就安慰她,她越是被安慰,就越想哭。 “這個光線沒處理好?!逼萘湛拗?,忽然指了指董龍旭畫上的光影,兩個人就這樣探討了起來,戚琳還邀請他去參加自己幾天后的畫展。 戚琳從前沒有在國內(nèi)舉辦過畫展,包括戚誠陸藝文在內(nèi),很多熟悉的人都以為她只是在國內(nèi)鮮為人知,可是畫展消息一放出,當(dāng)天來參觀的人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眾人的想象,王澤明也去看了看,他不想和戚琳搞得太僵。他只是后悔沒有討好戚琳,這一天來看畫的人簡直就是行走的商機(jī)。 很不幸,他的畫也在墻上。戚誠和陸藝文不知道為什么她把這幅畫掛了上去。王澤明只是被截去了頭,其余的內(nèi)容一成不變。有不少人都被這幅畫吸引去了,王澤明敢怒不敢言,一邊聽著別人鑒賞這幅畫,一邊希望把它立即毀掉。 陸藝文帶著雨含和家人,看著戚琳的畫,父親笑呵呵的,他欣賞不來這種藝術(shù),但是他很欣賞戚琳的能力。 大廳中央擺放著那被清洗后的三角形鋼琴,戚琳向大家致謝后,一直在那里彈琴,完全不理會一邊的人,陸藝文不知道這是什么水平,但是她覺得戚琳彈得非常好,特別的好。 一曲奏完,戚琳也開心了起來,為人們講述她的畫作。 “我今天想和大家介紹三幅特別的畫,大家知道我的性格,我喜歡用畫講故事。這三幅畫我不會拍賣?!?/br> 董龍旭的畫被掛在最左邊,中間和右邊兩幅畫被蒙上了布。戚琳今天說起話來聲如洪鐘的,再也沒有以往畏畏縮縮的模樣。 “這幅畫是我的一位朋友畫的,了解我以往作品的人應(yīng)該也都清楚,我這位朋友不是專業(yè)的,今天我當(dāng)著大家的面就不說客套話了,他畫得不是很好,但是他是一個很善良的人,熱愛藝術(shù),我祝福他?!?/br> 眾人發(fā)出一陣歡笑,董龍旭向大家舉杯示意,表示自己會再接再厲。 “右邊的這一幅畫是給我母親的。” 戚琳拉下帷幕,畫里的人是戚琳戚誠的母親,這幅畫用了宗教的處理風(fēng)格,圣光把方茹籠罩得格外幸福。 “我的母親去世前對我說了很多話,這是我希望看到的她最后的樣子。”戚琳沒有多說,眾人知道她家中的變故,依舊給予了掌聲。 戚誠和陸藝文知道這幅畫的含義,戚琳說,方茹離世前的模樣很丑陋,很惡毒,為了讓自己開心,戚琳畫了這幅畫。 “最后這一幅畫,我希望請我的嫂子,哥哥,還有侄女一起揭下,這是我給他們的驚喜,我能舉辦這次畫展,都得益于他們的支持,我們不經(jīng)常住在一起,但是他們對我很好。” 陸藝文看了看遠(yuǎn)處的戚誠,他起身走來,三個人一起上前去,揭下了布幔。 陸藝文認(rèn)得,那是自己家的餐桌,如果那天她和雨含還有戚誠一起回家吃戚琳做的飯,就會是畫上的場景,陸藝文不知道這是戚琳什么時候畫得。 雨含沒怎么經(jīng)歷過這種場面,害羞地抱住了自己的姑姑,親了親她的面頰。 聚集起的人群又散開了,過了一個小時,拍賣環(huán)節(jié)開始了,陸藝文的本領(lǐng)總算有了用處,這一次經(jīng)她手的錢款,幾乎是她后半輩子職業(yè)生涯經(jīng)歷過的全部了。 戚琳已經(jīng)表示過這是今后十年她在國內(nèi)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畫展了,她的畫很搶手,王澤明本想要買走自己的畫,但是他實在是想不通怎么會有人瘋了一樣買那幅畫,最后那幅畫被一個文創(chuàng)公司的年輕老板買走了,狗屁的藝術(shù)! 畫都被買走了,人們也陸陸續(xù)續(xù)走光了,父親帶著雨含他們先離開,這是戚琳要求的,她有話和陸藝文和戚誠說。 “嫂子,錢我不要,你們留著吧。我馬上就走了,知道叔叔想和我吃飯,不好意思了……” 陸藝文愣住了,她還沒來得及告訴戚琳這些,戚琳也什么都沒說,她不知道如何挽留,戚誠也不會。 “我想讓我哥彈下琴,可能碰到他的手,要和他坐在一起,可以嗎?” 戚琳眼中閃動著淚光,陸藝文答應(yīng)了,戚琳眼中的淚珠瞬間滑落。 “不說再見了,對不起,嫂子。” 戚琳拉著戚誠坐到了鋼琴前,只留下自己的右手。 “和我彈一首曲子吧,什么都可以,哥哥,我等這一天,等了那么多年……” 戚誠的眼淚砸琴鍵上,沉默良久,把自己的手顫抖著搭在琴鍵上。像是找回了多年失散的老朋友,他的手律動著,戚琳配合著他,只用一只手彈出了世界上最美妙的旋律。 戚琳輕輕蓋住他那蒼白無力的右手,用手指帶著他彈奏,彈奏得那么緩慢,那么不成音律。 他多年后終于重新拾起了舊時的夢想,拾起了曾經(jīng)的遺憾,拾起了那個坐在舞臺中央,用音樂訴說故事的夢。 她終于可以原諒自己了,她終于可以實現(xiàn)當(dāng)年的夢想,可以圓滿那永遠(yuǎn)不能圓滿的綺夢。 她輕輕扣著他的手,仿佛就這樣交疊著手,曾經(jīng)一起走過步履蹣跚相互扶持,走回那間閉塞的小屋,走過悶熱的夏天,一起跨過故蜿蜒的河流,走過苦難,走向而立,走向分手。 戚琳起身,帶走了她角落里的行李箱,說她其他的東西會有人取走,戚誠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顫動著肩膀抽泣著,畫展廳的中央,只有他和那架鋼琴。 戚琳一步步走出門去,行至門前,似回頭又沒有回頭看了一眼,隨即消失在夜色里。 陸藝文看著她的背影,她忽然明白了,她笑自己明白得太晚,這是著兩個人的最后一面了。從前他們或許可以遠(yuǎn)隔重洋看一看對方的面容從稚嫩到成熟,但是從今往后,這兩個人這一生至死都不會再見了。 這一生,他們至死再也不會見面了。 陸藝文擦干眼淚,走到了戚誠身邊坐下,他已經(jīng)停止了哭泣,只是手還放在琴鍵上不知所措。 陸藝文不會彈琴,她拉著戚誠的手,簡單敲擊出幾個音符。 “你彈得很好,家里還有地兒,明天我把琴拉回去吧,以后你給我和雨含彈,從前的事,都過去了?!?/br> “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