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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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瑋趕到病房的時候,賀煜已經(jīng)急救完了,正躺在病床上輸液。他掃了病床上的賀煜一眼,而后問我:“又是被你氣的吐血了?” 我皺了皺眉頭,卻沒有反駁沈瑋的話。 被我踢的胃出血跟被我氣的胃出血這兩者之間,區(qū)別本來就不大。 他頓時露出了了然的神色,自顧自的說:“我想知道,你為什么會幾次三番的想要離開阿煜?作為對象的話,他應該是很優(yōu)秀的?!?/br> 不等我回答,他又加了一句:“你跟了他這么久,就算是睡,也會睡出感情來的吧?” 跟沈瑋這個外人說起這種話題來,我多多少少有些不太自在,撇開臉沒有吭聲。 沈瑋卻忽然湊近了,低聲問:“你這是在害羞嗎?” 明明穿著白大褂的時候,他看起來還是儒雅溫柔的,可是,當他問出這句話了之后,我才猛然意識到,他和賀煜這種公子哥兒本質(zhì)上并沒有多大的區(qū)別,兩人都是一樣的惡劣。 我猛地推開他,然后后退兩步:“不要靠這么近?!?/br> 前一秒他表現(xiàn)的還有些輕浮,可是這一秒,他卻像是被我眼底的戒備和排斥給刺傷了一樣,臉上浮現(xiàn)出了幾分苦澀。 “還是和以前一樣,排斥任何故意接近你的人?!?/br>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很輕很輕,但由于病房里的氣氛太過安靜,我還是聽的一清二楚。 以前的那個懷疑,再一次浮現(xiàn)出來,我下意識的問:“你以前是不是認識我?” 沈瑋掃了一眼病床上正在昏睡的人,低聲詢問:“出去說?” 我猶豫了一瞬,抬腿往外面走去。 在醫(yī)院后面的草坪上,我們倆席地而坐,抬頭就是大片璀璨的星光,時而有微風吹拂,樹影婆娑。這樣一副有意境的景象,可我們沒有心情去欣賞。 沈瑋說:“還記得育人一中的事情嗎?” 我想起來了,那是我念高中時的學校,不過,我念了還沒半個學期,就輟學了。 沒想到,沈瑋竟然是那個學校的。 “我在育人的時候,好像沒見過你?!?/br> 他低聲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總是習慣獨來獨往的,連朋友都沒有幾個,哪里會記得我這個只跟你說過一兩句話的學長?!?/br> 我摸了摸鼻子,沒有吭聲。 育人是一所貴族私立學校,里面幾乎所有的學生都是家境優(yōu)渥的,只有我是個異類,這種格格不入的感覺時時刻刻都在伴隨著我,讓我難以和其他的任何人親近。 沈瑋又說:“那時有女生對你示好,你卻仿佛半點都沒有感受到一樣,你是不知道,你那一板一眼的模樣,讓其他的男生簡直恨得牙癢癢,我那時還在想,你這輩子怕是都要打光棍了,沒想到……” 沒想到,我卻跟賀煜攪和到一塊兒去了。 大約是我對沈瑋的芥蒂消了,難得的跟他說起了心里話:“你知道嗎,我原本想著,反正都逃不掉,不如干脆跟賀煜在一起算了,我也不是那么討厭他,可是,我后來才發(fā)現(xiàn),這種想法簡直可笑,在我觸碰到希望的時候,他卻又生生的將我的希望截斷了?!?/br> “你指的是阿煜強制性的讓你退學的事情?” 我點了點頭。 沈瑋沉默了許久,忽然說:“阿煜對待感情本來就比常人偏執(zhí)一些,如果你實在是受不了的話,我可以幫你離開他?!?/br> 我猛然抬頭,錯愕的望著他。 “阿煜每次都吐血,作為他的好朋友,我心里自然也不舒服,另外,我還有自己的私心?!?/br> 我隱約覺得,這個“私心”或許跟我有關,不過,沈瑋沒主動說,我也就沒問。 沈瑋告訴我,他以前在國外念書的時候,還拿到了心理學的碩士學位,在國外有一種先進的療法,能夠幫助賀煜逐漸的忘記我,不過,這得需要我的配合。 在跟我介紹完了那種療法之后,沈瑋問我:“你要弄明白自己的心,因為這種療法是不可逆的,一旦他忘記了你,就再也不會想起來了,哪怕你后悔,也于事無補了?!?/br> 從被賀煜盯上的那一刻起,我就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逃離,如今有一個這么好的機會擺在我的面前,我又怎么可能不接受。 于是,我沒有半點猶豫,直接就答應了。 末了,沈瑋嘆了口氣,喃喃地道:“希望阿煜忘記了你之后,他能稍微的幸福點兒吧。” 醫(yī)院里忽然響起了尖銳的鈴聲,值班的護士們亂成了一團,我和沈瑋對視一眼,同時邁開步子朝著病房區(qū)跑去。 穿著病號服的賀煜被一群護士圍在中間,手上的針頭也被拔掉了,正在往下滴血。 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眼眶都是紅色的,看起來就像是一頭被激怒的雄獅。 我出現(xiàn)了之后,他那雙眼睛就直勾勾的盯著我,視線仿佛黏在了我的身上一樣。 我謹記著沈瑋跟我說過的話,朝著人群中間的賀煜走了過去。 他聲音嘶啞的問我:“你剛才去哪里了?” 我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一點:“沒去哪里,在后面的草坪轉了轉?!?/br> 他還想質(zhì)問些什么,我卻率先一步?jīng)_著他伸出了手。 賀煜抿著唇低頭看了一眼我的手掌,然后伸出手握住。 “你在流血,讓護士幫你處理一下吧。” 他勾了勾唇角:“真難得啊,沒想到你還會關心我,我以為,你至少得有一個月不想跟我說話了。” 他的語氣沒有半點嘲諷的意思在里面,反而聽起來有些慶幸,就仿佛我還樂意跟他說話是什么巨大的恩賜一樣。 不過,轉念一想,如果沒有沈瑋的話,說不定我真的會一個月不跟他講話,把他當空氣晾在一旁。 沈瑋喊了一個護士跟我們回病房,其他的護士就都散了。 賀煜扎上了針之后,重新在病床上躺了下來,只是,他卻再也不肯閉眼,一言不發(fā)地盯著我看。 “你睡會兒吧。”我實在是受不了被人盯著這么看了。 賀煜搖頭:“不。” 他又低聲說了一句:“我怕我睡著了,你又偷偷的跑掉了?!?/br> 我違心的說:“不會的,醫(yī)院里這么多人,我怎么可能跑的掉?!?/br> 他還是搖頭。 “我以為你逃跑失敗之后,會很生氣,可是你沒有,你還在醫(yī)院里陪著我,還會關心我手上在流血,這讓我很高興,同時,這又讓我有些擔心,擔心你是不是在策劃著又一次逃跑。” 我陡然被人說中了心思,拳頭倏地握緊了。 我生怕泄露了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強壯鎮(zhèn)定的說:“你以為我是什么鐵石心腸的人,看到你吐血昏倒,還能無動于衷?” 賀煜低下了頭,視線落在了扎針的那只手上,喃喃道:“真好啊,如果我受傷了的話,不管我做了什么,都可以得到原諒?!?/br> 這話在我聽來,隱約有些讓人心驚的味道,不過,我還是選擇性的忽略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