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溫悅鐸胳膊磕到底下人的胸脯上，撞疼了他的腕骨，他有些惱怒。

    剛才的同情果然都是錯覺。

    也許是因為睡得時間比較長，叢云皓的體溫比他高，溫悅鐸涼水洗完的手摸到上邊居然覺得熱燙，然后他視線落在叢云皓枕著的軍事雜志上，有些無語。

    不會拿個枕頭嗎。

    叢云皓睜眼的剎那腦海里閃過很多東西。奇怪，該發(fā)生都都發(fā)生了，卻沒有回爐重造和格式化重來的機會。他的視線里全是溫悅鐸眼角上淺色的淚痣，在模糊中閃爍出寶石樣的光彩?？伤麤]抓住這個人，被掙脫開了。

    “你又偷吃雪糕了？”觸到冰涼的手指，叢云皓嗓音有些沙啞，如同低沉綿柔的大提琴。他說完還鬼迷心竅地上手，趁人不備摸上溫悅鐸的肚子。

    溫悅鐸睜大眼睛，炸毛般跳到一邊，還滑了個趔趄。

    叢云皓微微仰起身，單薄的T恤勾勒出腹部的輪廓，“你不是討厭我嗎，還給我蓋被子？”

    “是啊，想捂死你來著。”溫悅鐸因莫名的情緒憤恨不已，覺得受到耍弄。他后悔沒把被子往上拉一拉，蓋到他臉上才好。

    叢云皓輕笑，“溫悅鐸，你怎么就不說實話呢，只要你說一句.......”他止住了話頭，只要有一句喜歡他的話，他從窗戶上跳下去也值了。

    “我就是放個水，回來順手的事，這就是實話?！睖貝傝I指尖瑟縮著，上邊還停留著叢云皓身子的熱燙。他竟有些佩服他，高興和生氣都這么容易，仿佛都是眨眼間的事情。

    叢云皓仍改不了混不吝的特色，“我要是不睜眼，你打算偷親我還是家暴我？”

    “呵，你真是多慮了，哪個都不是?！睖貝傝I就要走，怎么會有人如此不要臉，凈會給人添堵！

    一根指頭突然被抓著了，叢云皓孩子氣地晃晃他的手，“別討厭我了，別不理我，求你了?！?/br>
    是他從小慣用應(yīng)付叢云祎的伎倆，沒想到這時派上了用場。

    溫悅鐸指尖熱燙，耳背竄過細小的電流，他腳步頓住，“叢云皓，同性戀愛到底是什么感覺？”

    叢云皓瞇著眼睛，“你想知道？”

    “是啊?！睖貝傝I笑了笑，“你第一任男朋友就是gay嗎？”

    “不是?！眳苍起E然起身，和溫悅鐸臉對臉無限接近，唇部的氣流輕掃過溫悅鐸的臉頰，“是我把他掰彎的?！?/br>
    溫悅鐸心跳有些快，強忍著淡定，“所以你想把我也掰彎？”

    叢云皓沒有直接回應(yīng)，卻放任他的熱度挾裹著氣息浸染溫悅鐸，“不要用掰這個字，溫悅鐸，你不想試試我？”

    溫悅鐸倏然拉開了些距離，“謝謝，我想我的腰和你的腰功能不太一樣?！?/br>
    叢云皓笑得滾在沙發(fā)上，他終于明白為什么越好看的越費腎。這人不僅好看，還有趣，他好想把溫悅鐸舔干凈吞食入腹。

    溫悅鐸惱羞成怒，明明很正經(jīng)的一句狠話，在叢云皓聽來卻起到了笑話的作用。他小臉憋得通紅，想只炸毛的貓咪。

    “那你咳咳，你希望你的腰有什么功能？”叢云皓支起身子，領(lǐng)口被揉皺，露出很深的鎖骨線。

    欺人太甚！

    溫悅鐸咬著下唇扯住他的領(lǐng)子，“如果我想cao你呢？”

    叢云皓愣了一下，逐漸冷靜下來。

    溫悅鐸撒完火卻有些莫名的懼意，叢云皓再讓著他，也改變不了rou食動物的本性。叢云皓就類似安安靜靜蟄伏的野獸，獠牙和爪子看似暫時收斂起來了，指不定哪天就一爪子抓得他頭破血流。

    溫悅鐸向來不憚以最壞的心思忖度叢云皓。

    可是看到叢云皓怔然的臉，他又略有些失望。這句話本身就是他急躁情緒的產(chǎn)物，必定是和不可能相連的。而愈認定是無法如愿的東西，妄想愈難以動搖，就像緩慢的湖水覆在地面，一點兒也沒有流動的跡象。

    是他期待太大了，誰叫這段時間叢云皓予取予求的，讓他一度以為他要什么他都會給的。

    溫悅鐸臉上浮現(xiàn)出冷笑，“不愿意就算了?！?/br>
    “為，為什么？”叢云皓不撒手，又不正面回答，這樣純?nèi)挥譄o辜的樣子讓溫悅鐸更不耐煩。

    “因為想體驗?zāi)腥说南氯肥鞘裁锤杏X”，溫悅鐸笑了笑，“你不就是因為好色才留下我的嗎，我只是想試試你一直想要的東西，不給嗎？”

    叢云皓連吸氣都費勁，“你認為，你對我來說只是色？”

    “是啊，看在你這么喜歡的份兒上，我死后都能把屁股捐給你——”

    “閉嘴！”叢云皓臉色鐵青，暴怒的語氣嚇得溫悅鐸打了個激靈，他那么狼狽，轉(zhuǎn)身就要逃跑。

    腰間被勾住，肩膀上沉了一下。叢云皓站起來的動作迅速，從后邊勾住溫悅鐸的肩膀，另一只手拉住他的手。

    叢云皓想不通這人名字里明明帶著“溫”字，人卻這么冷，手心也這么涼。他閉著眼睛，“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和你吵架?！?/br>
    溫悅鐸身子有些抖，“我也懶得和你吵，一個字都不想說?！?/br>
    叢云皓抵在他胸口的五指慢慢收緊，變?yōu)樽タ?，“好，那就不說，別嫌棄我?！?/br>
    貓嚇得跑出來，然而好奇心驅(qū)使，先探出腦袋，接著又走近兩個人，繞著溫悅鐸的腳踝蹭了一圈。

    叢云皓攻勢迅猛，溫悅鐸無從抵抗，逐漸有種呼吸不暢的感覺。加上溫?zé)岬臍庀娡略诤箢i的肌膚上，仿佛細小的電流竄入身體。溫悅鐸越瑟縮著往前，越被拉扯得更緊。

    “你是故意氣我的吧?！眳苍起┮恢皇炙砷_，手指沿著溫悅鐸脊柱一路向下，來到腰椎處，這人現(xiàn)在怎么像只刺猬，說炸刺就炸刺，“讓我想想，給我點時間考慮好不好?！?/br>
    叢云皓不怕刺猬會弄傷他，卻怕刺猬自己扎自己。

    溫悅鐸一僵，更猛烈地掙扎起來。誰知手到了髖骨就停住了，幫他把掖在褲子里的睡衣上擺揪出來展平。溫悅鐸有些抓不住思緒，想要推開他的動作也逐漸無力。

    窗戶映出兩個人交錯的身影，叢云皓下巴枕在他肩上，屋前的一點燈火映照在他眼底，顯得他眸色幽沉似海。

    “放開我！”溫悅鐸愣了半晌總算反應(yīng)過來，掙脫出去，“你睡我的時候怎么從來不考慮？叢云皓，你就是只顧著自己爽罷了?！彼麚P起脖子，指尖僵硬繃緊，臉色很差，“直接說你不甘心屈居人下不就行了？我和你那些流水的前男友都是一樣的吧?？紤]不考慮，結(jié)果不都是一樣的嗎！”

    “因為你他媽根本不會讓我睡你！”

    門在叢云皓面前啪的關(guān)住，只剩一片狼藉。

    溫悅鐸靠著門滑下去，四肢百骸都像是被碾成了風(fēng)中的碎屑，虛弱無力。他覺得自己的要求真是無用又可笑，本來就是要了不可能得到的東西。

    太不自量力，只能自取其辱。

    他笑自己不知道較的哪門子勁兒。溫悅鐸關(guān)了燈，氣窗透進來的光越來越黯淡，直至陷入完全的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來，接著“咔噠”一聲，門拉開條縫。

    溫悅鐸睡眠淺，聽到動靜正要睜眼，身子陡然懸空。溫悅鐸霎時睜眼，十指潛意識要抓床單，卻只抓著空氣，才想起他回來后根本沒上床。

    他很快落到柔軟的床鋪上，才發(fā)現(xiàn)后背原本一片冰涼。眼前人影晃動，溫悅鐸想叫，卻無力地哼唧出個氣音。

    “別叫，是我?！眳苍起┐蜷_床頭燈，暖黃的燈光讓溫悅鐸逐漸睜開眼，又不太刺激。

    “你干嘛？”溫悅鐸睡眼迷蒙，蹙著的眉頗有受到驚嚇的不滿之意。

    對方有幾秒沒說話，接著另一邊床往下陷了陷。溫悅鐸本還有點困，這樣一來，有些清醒了。

    “你干什么！你說過不和我睡的！”溫悅鐸繃緊身子，警惕地靠在床頭。

    叢云皓穿著黑色睡袍，也靠在床頭，離他也就半米的距離。他上身的衣襟微微敞開，露出骨rou勻稱的胸脯和腹肌，美中不足之處在于皮膚上縱橫的疤痕太多，隨著動作略顯猙獰。

    “想和你繼續(xù)商量剛才的事情?！?/br>
    溫悅鐸懵懂地看向叢云皓，有些緩不過來，“什，什么？”

    叢云皓朝他側(cè)身，有板有眼地問道：“你是認真的嗎？”

    溫悅鐸的腦子原本還昏昏沉沉的，給個枕頭就能睡，在電光石火間卻突然想起他氣鼓鼓的，睡在地上的原因。他迅速瞟了眼墻上的鐘表，時針都快到四點位置了。

    他不敢相信，整整五小時，叢云皓都在考慮這件事。況且他根本不想和人親熱，連有身體接觸都會抗拒。但他還是好奇叢云皓深思熟慮過后的答案，想看他到底找了什么理由搪塞自己。

    想到這，溫悅鐸露出一絲看好戲的樣子，“認真的，你考慮好了？”

    “嗯?！眳苍起c點頭，接下來說的話差點讓溫悅鐸舌頭都驚掉。

    “我答應(yīng)?！?/br>
    溫悅鐸呼吸都凝滯了，明明周圍空氣充足，他卻如同溺在水里。他怔怔盯著叢云皓，不敢置信自己剛才聽到的。要不是叢云皓身上絲毫沒有酒味，表情毫無可疑之處，他都要懷疑叢云皓是不是喝醉或是瘋了。

    叢云皓微閉著雙眼，眼底拓印的陰影證明他確實沒睡好。他的聲音也更啞了，“我有幾個要求?！?/br>
    呵，果然還有要求。溫悅鐸輕嗤，羊毛出在羊身上，他就知道叢云皓不會這么輕易答應(yīng)他。

    接著叢云皓開口了，語速極緩，“以后只要我一個，不去找周陵，不去做危險的事......別自暴自棄?！?/br>
    溫悅鐸沒等到下文，問道：“還有嗎？”

    “沒有了?！眳苍起┮詾樗惠呑佣疾粫f出這種話，可他說了，不僅說了，還是這樣一副哀求的口吻，“做到這些，就給你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