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如舊(10)
【春如舊】(十)怒海潮 29-7-18 無盡的黑暗包裹著我,沒有上下四方,沒有時間流淌,連意識都好像一潭死 水,掀不起半點波紋,我無法感知自己和死亡到底依偎了多久……慢慢的意識里 有了光,盡管是那么微弱,那么昏暗的光,可就是這點光明拯救了我,那光明裹 挾著一股無色無味的氣體,極輕極純極舒適;這清新可口的氣體打開了黑暗的世 界,并且慢慢游移充斥于我的四肢百骸,流轉(zhuǎn)不停,忽然我經(jīng)歷了撕裂般的疼痛 ,彷佛和母體分離的疼痛,那點點蘇醒的意識也再次沉寂在黑暗里……不知過了 多久,「我」 終于緩緩醒來,我看到了一個戰(zhàn)火遍地烽煙四起的世界,天空混沌不明,山 河破碎凋零,妖魔肆虐不止,人間戰(zhàn)亂不休……而我是什么呢?我是河底一塊小 小的石頭,盡管渾身散發(fā)著五色的光芒,卻永遠只能沉默地看著這個躁動不安的 世界,人來人往,鳥去春來,終究無法動一動,說一說。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這一天東方的蒼穹被大火點燃,天火熊熊侵略四野。 西方的天空被云雨覆蓋,洪水滔天禍亂人間。 兩位天生的神圣在蒼穹上日夜激戰(zhàn),一位赤面紅須,周身燃燒著金色的火焰 ;一位白面青發(fā),周身籠罩著濃厚的云雨。 不管是人類還是妖魔,無數(shù)生靈被永不熄滅的天火和永無止盡的大水吞噬, 終于我感到大地傳來驚天的地震,有神靈在天空哭泣著飛過,口中高喊著天柱斷 絕,末世將至,神隱來臨,地陷天塌……如果這樣混沌的世界持續(xù)個幾年,恐怕 足以毀滅世間所有的生靈,終于那火和雨不斷飄灑的天空下,一個白衣如雪的神 女從遠方飛來,她周身散發(fā)著和我一樣的五色光芒,火雨傾盆,但沒有一點能沾 上她的衣袂。 盡管隔了好遠好遠,盡管此時的小河已變成大江,濁浪滔滔,泥沙俱下。 可渾濁的河水也無法阻擋我的「視線」,奔涌的河流也無法帶我走向遠方。 神女越來越近,婀娜之姿,彷佛風中垂柳;她的臉上氤氳著一層澹澹的云氣 ,讓我無法看清她的面孔,可我還是感覺她好美,是天生地養(yǎng)無物可擋的美,是 自然而然,大道化生的美,玄之又玄,高妙難言……神女好像在笑,盡管我看不 見,可我知道她在笑,她一定有雙彎彎的眸子,那笑容感染了氤氳的云氣,也感 染了一顆石頭的心魄。 神女緩緩步入河中,滔滔濁浪似乎也講禮貌,紛紛向兩旁退避,神女一步步 走近我,最后她伸出潔白修長的手,在滿是臟污的淤泥里將我撈起,所有的污穢 在被她觸碰的瞬間都化作澹澹的飛煙消散,被她握在手心的那一瞬間,難以言喻 的親切和熟悉感襲來,心里有個聲音在吶喊在歡呼:「原本就該是這樣!原本我 就該被你握在手心,這是親人的感覺,這是血脈的感覺,這是母親的感覺!」 神女的手心又溫暖又柔軟像是故鄉(xiāng),像是孕育我的花房,她架起云氣騰空而 起,我們飛躍三千繁華世界,飛躍紅塵萬里云煙……來如長風去如電,朝游北海 暮蒼梧……白駒過隙,換了人間。 再次睜開自己的眼睛,我忽視了所有環(huán)境,眼就看到月光下那個婀娜的 影子,巨大的落地窗外,天空明凈如洗,一輪明月高懸天際,澹澹的銀輝撒在她 的身上,顯得那么脆弱那么憂郁那么凄涼。 房間里靜寂無聲,恐怕針落可聞,可我卻能感覺到一股巨大的悲傷在彌漫, 那悲傷的海面正在孕育一股洶涌恐怖的怒海之潮,帶著想要毀滅一切的絕望氣息 ,它們充塞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充塞了空氣中的每一個分子,甚至傳向更遠的 遠方。 「媽~」 我鼻子一酸,情難自禁喊出聲來,我的聲音顫抖且喉嚨充滿了不適,心中萬 語千言想要傾訴,最終開口也只匯成一個字,我人生中次說話時吐出的那個 字,雖然簡單卻可以表達一切包含一切的那個字……如水月光下,纖細的影子顫 抖了一下,然后她飛快的轉(zhuǎn)身好像一只投林的燕子,一下就沖到我的床邊,眼看 即將撲進我的懷里,可最后還是硬生生止住了身子,下一瞬間我的左手就被抓在 了她的掌心,那么柔軟那么溫暖……竟然和夢中那個神女所給的感覺一模一樣, 也許我真是傷的太重,所以意識恍惚。 「歡歡,臭歡歡,你終于醒了,你嚇死m(xù)ama了……」 mama用她柔軟的手不斷摩挲著我的手指,然后又緊緊貼在她的臉上,好像生 怕松開我就會消失了一樣,我還是次見到她這么緊張惶恐的樣子……不知道 我昏迷了多久,導致mama的臉色如此的蒼白憔悴,她周身都rou眼可見的消減了一 圈,下巴尖尖臉頰無rou……那嫵媚的大眼睛、那彎彎的眸子,此刻全被晶瑩的淚 水所占據(jù),我的心被像被一只鐵抓狠狠地攥在一起,發(fā)瘋般的疼了起來。 手指稍稍用力回握,一陣不適之后才終于握緊mama的小手,盡管更加纖細更 加瘦削,可她的手仍然溫暖仍然光滑,仍然努力帶給我舒適……國色天香的牡丹 此時瘦成了一朵梅花,瘦的快比上芷薇了,我的眼里禁不住也流出兩行淚來,順 著我的眼角一串串滑落在耳窩里。 「歡歡,你怎么了?不難過噢~不哭,都是mama不好,mama情緒感染了你, 歡歡乖不要哭,你才剛剛清醒,會傷身體呀……」 mama緊張的手忙腳亂,被我一感染,水晶般的眸子里,晶瑩的淚花再也也忍 不住流淌,情急之下把我當成了小時候那個小小的孩童來哄……「媽,我沒事, 別哭了,你看我這不是好了嗎?嘿嘿?!?/br> 我努力控制情緒,努力讓自己陽光樂觀。 可mama卻充耳不聞,她忽然弓起自己已經(jīng)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身,上半身整個 傾了過來,如瀑的青絲落在我的脖頸和胸口,好癢、好香……那股清香的風從鼻 子侵入腦海。 好熟悉、好舒服……就好像夢中的那股清新氣息,然后一條柔軟猩紅的小舌 就舔在了我的眼角……像一只小小的爬蟲,沿著我的淚痕一點點蠕動,一寸寸舔 舐……她一點點向下,最終含住我的耳垂,溫柔地裹吸,輕巧地含吮,最終含住 我的心……把我牢牢的握緊。 「mama……」 我努力從喉嚨里擠出兩個沙啞干燥的音節(jié),就再也發(fā)不出聲來,盡管不知昏 迷了多久,感官有所退化,反應(yīng)有所遲鈍,但mama的動作實在太……我的臉上滾 燙,難以抵擋的心旌搖蕩,有些意亂神迷。 「好了mama,你在這樣,我又要暈過去了!」 好一會兒,我才在溫柔鄉(xiāng)里清醒過來,聲音有些顫抖的「提醒」 mama,我沒有撒謊……在這么刺激下去,我真的要暈了,mama可是個魅惑蒼 生的妖精阿!「嘻嘻,歡歡舒服嗎?喜歡嗎?」 mama吐出我的耳垂,雪白的小手攏了攏稍顯凌亂的發(fā)絲,月光下,她的眼睛 里已經(jīng)盈滿了頑皮的笑意,眼神脈脈地注視著我,媚眼如絲,真是不絕如縷…… 那猩紅的小舌忽然在唇角妖艷的勾了一下……勾了一下……「mama!我真的要暈 過去了!」 腦海里一個聲音狂喊,我心跳瞬間停止,好像被勾走了靈魂,只知道呆呆的 看著mama眼睛眨也不眨。 「咯咯……我有一個傻兒子……」 mama定定的看著我笑顏如花。 「mama,我昏迷了多久?」 聽到mama的笑聲,我終于擺脫癡迷的狀態(tài),害怕mama再來魅惑的我,只好嚴 肅認真地轉(zhuǎn)移話題。 不過也怪,被mama這么一鬧,什么憂傷阿難過阿都飛到九霄云外去了。 「3天,你昏迷了整整3天,本來手術(shù)很順利,你胸口的槍傷也沒有傷 到心臟。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你卻一直沒醒,醫(yī)生們也都束手無策,最后建議我們 在一個好的環(huán)境療養(yǎng),能否蘇醒全看天意,全看我寶貝兒子你自己的意志!多么 不負責任的話阿呵呵……」 &x5730;&x5740;&x53D1;&x5E03;&x9875;&xFF12;&xFF55;&xFF12;&xFF55;&xFF12;&xFF55;&xFF0E;&xFF43;&xFF4F;&xFF4D;。 沷怖2ū2ū2ū、 mama一邊述說,一邊打開了房間里所有的燈,這也無法掩蓋她眼睛里閃過絲 絲恨意的目光……「mama,不怪醫(yī)生,他們說的沒錯,我只是……只是做了一個 好長的夢。」 「那我的好兒子,夢到什么了呀?跟mama說說」 mama轉(zhuǎn)眼間又拉住了我的手,臉上眉開眼笑,用一副天真好奇的表情期待的 看著我,沒有了一絲陰郁和怒氣,雖然已經(jīng)很習慣如此了,但還是禁不住佩服媽 媽變臉的速度……誰說的來著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員……「沒、沒什么,我都記不 清了,只是感覺那個夢好長好長?!?/br> 我微微偏過頭,不敢去看mama期待的眼睛。 事實上我從未像今天這樣清楚的記清過一個夢境,它是如此的漫長和真實, 像是記憶的投影一樣清晰的刻印在我的腦海。 但是面對mama的詢問,我卻有些心虛……因為我對夢中那個神女竟然生出了 面對mama的感覺,這讓我的心備受煎熬……我對mama的感情豈是一個夢中神女所 能比較的?mama生唯一的,我的感情也是無可比擬的獨一無二的!怎么能相似? 怎么可以相似?一種背叛的恥辱和慚愧縈繞在心間,讓我不敢直視mama美麗的眼 睛。 「哼~我兒子撒謊的樣子也那么可愛,讓人恨不起來呢……一個夢而已,居 然連mama都不說,難道是春夢?」 mama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小嘴高高的翹了了起來。 「咳,咳……媽,我的營養(yǎng)液沒了,幫我拔下來吧?!?/br>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右手一直在被輸液,抬頭一看剛好見底。 「~對不起兒子,mama差點給疏忽了?!?/br> 記憶中,這好像是mama次對我說出「對不起」 這種字眼……mama有什么對不起的阿?生我者mama,養(yǎng)我者mama,最愛我者 還是mama,該說對不起的是你這個不省心的兒子我的阿。 眼角又有些濕潤,我只好將頭再次偏向另一邊。 mama手腳麻利地拔出了針頭,我根本沒感覺到一絲疼痛,然后很快就拆光了 輸液的管子瓶子,她走到窗邊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兒粟兒姐就敲門走了進來,只 是她手中推著一個滿是食物的推車。 「恭喜我們沉歡同學成功蘇醒,你可不知道這些天把你mama給嚇成什么樣了!我跟了她那么多年,還是次見到君姐這么失態(tài),你這個臭小子,以后我們 再也不準你出門了!」 看著平時一身知性溫婉氣息的粟兒姐,此時高興的有些跳脫,露出了幾分小 女人的本色,竟然也難得的可愛。 我忽然開口問道:「那你呢?你就不擔心我嗎?我可是你的弟弟哦~」 粟兒姐聞言,臉上頓時升起了一朵紅云,但那雙杏眼還是直直地看過來說: 「哼,我當然也很擔心你了,但你要記著最心疼你的永遠是君姐!」 這時候我才發(fā)覺mama有些灼熱的視線,只見她瞪著大眼睛氣鼓鼓地看著我, 那眼神分明在說:「跟我你怎么就不敢放的這么開?當著老媽的面就敢調(diào)戲別的 女人?……」 我不敢直視mama的視線,心里卻苦笑不停的嘀咕道:「我哪敢調(diào)戲你,不招 惹你你的大膽都讓我心驚rou跳,我再不老實點,只有被你乖乖吃掉的份兒……」 「昏迷了這么久,餓了吧,來吃點東西……」 粟兒姐眼睛在我和mama之間轉(zhuǎn)了轉(zhuǎn),笑著給了mama一個眼神,mama卻白了她 一眼。 走到陽臺去打了個電話,隱約間我只聽到她說:「對,他醒了,你們現(xiàn)在就 去,我只要結(jié)果,一個都別放過……」 粟兒姐看著我想笑又忍著沒笑出聲,然后就推車走了過來,等她拿開那些盆 盆罐罐的蓋子,我才發(fā)現(xiàn)都是些流食,各種說不出名字的湯味蔓延開來,可我卻 沒有什么食欲,也許昏迷了太久,胃也適應(yīng)了空曠。 「不用了,粟兒姐,一直被注射營養(yǎng)液我現(xiàn)在一點也不餓,也沒什么胃口, 沉月在這里嗎?」 「沒有,你昏迷了這么多天,她總不能不上學呀,她還是住在家里,周末會 來看你的,家里也有人照顧她你就放心吧!」 「那……那個芷薇呢,她有沒有來看過我?」 趁著mama不在我趕緊問出了心里一直想問的問題。 「咦~為什么不問君姐呢?你這個臭小子?!?/br> 粟兒姐一邊說話一邊幫我扯扯被子,整理衣角,真的好貼心阿,一股暖流在 我心中蔓延。 &x5730;&x5740;&x53D1;&x5E03;&x9875;&xFF12;&xFF55;&xFF12;&xFF55;&xFF12;&xFF55;&xFF0E;&xFF43;&xFF4F;&xFF4D;。 沷怖2ū2ū2ū、 「粟兒姐,你就別打趣我了,我哪敢問我mama呀……好粟兒姐你快說吧!」 「當然來過,一開始我們倒沒想過通知她,不過第二天晚上,她就找到了你 的醫(yī)院,可能是因為你沒去上學,事情也鬧大了學校傳開了你們的事情。當天她 在你的病房前守了一整夜,小姑娘眼睛都哭紅了哦……早上醫(yī)生出來宣布手術(shù)成 功,她才……嗯……她才離開。」 「那我mama看到她了嗎?她們……她們沒發(fā)生什么事情吧。」 「哎呀,能發(fā)生什么事情,兩個女人的心都在你身上哪還有心情想別的?最 多就是、最多就是彼此不順眼罷了!」 粟兒姐一咬牙還是忍不住說出了真相……我感到一陣頭疼。 「粟兒姐你老實說,芷薇到底是怎么走的……不會是……」 「沉歡,你在想什么阿!君姐是什么樣的人?會去為難她一個黃毛丫頭嗎?」 粟兒姐似乎被我氣到了,忽然音調(diào)高了起來。 不過話音一轉(zhuǎn)她又囁嚅著說道:「只不過……也沒辦法喜歡她罷了,兩個人 好像天敵一樣,一個面如冰霜,一個也差不多寒霜滿面,互相沒有三尺卻假裝看 不見彼此,偏偏兩個人說起話來又都禮貌的要命……兩個人站在同一個空間里, 連我都覺得發(fā)冷,空氣里全都是不自在的因子,就是因為這樣吧……后來聽說你 手術(shù)成功,君姐就勸她回去休息,小姑娘想了想就同意了,不過她最后還是加了 你mama的微信,說是方便打聽你的情況;明明是次見面,不知道她們怎么會 那么不對付……后來你搬到療養(yǎng)院這邊,她也堅持每天來看你一次,這邊靠近山 區(qū),交通不便,離她家好像也挺遠的,那個小姑娘本來就瘦弱,心里又記掛著你 每天來回奔波,哎!連我看了都覺得心疼,你說你這個臭小子運氣可真好!」 聽粟兒姐說完我的心里又苦又甜,我沉歡何德何能,讓這樣兩個出色的女人 為我歡喜又憂愁?不過想到兩個人同樣清高孤傲的絕不妥協(xié)的性子……我只能攤 攤手……我也很絕望阿!「粟兒姐謝謝你,這些天你肯定也很辛苦,又要照顧我 和mama,又要開車公司療養(yǎng)院來回跑。你趕快回去休息吧,十一點多了,好好睡 一覺?!?/br> 「哎呀,這就趕人了,也怪我不開眼,打擾了你們母子的二人世界~」 粟兒姐難得諷刺一次,我完全想不到她一開口竟然就這么在行……「嗯?許 粟你再說一遍?!」 mama聲線壓低,剛喊出粟兒姐的名字,就見粟兒姐頭也不回快步推著原封不 動的餐車已經(jīng)走到門口了?我頓時無語,這也太快了吧……「那個,君姐,歡歡 晚安~哦對了君姐,歡歡剛醒,不宜太過激動,君姐你最好悠著點咯咯咯……」 一連串銀鈴般的笑聲傳過來,門被輕輕掩上,然后就只剩下粟兒姐高跟鞋踩 踏地板的聲音,咚—咚—咚—咚富有節(jié)奏的回蕩在空曠的走廊里。 mama本來慍怒地看著門口,忽然想起了什么低頭一笑,然后就把所有的燈都 關(guān)了……房間再次回歸黑暗,咚—咚—咚—咚,這次不是高跟鞋的聲音,是我不 安的心跳……我瞪大了眼睛死死看著黑暗中那個窈窕的影子,一陣悉悉窣窣的聲 音傳來,mama竟然在脫衣服!和上次不一樣,mama竟然當著我的面在脫衣服…… 我不敢想下去了。 月光靜謐又迷蒙,我的心顫抖又緊張,我努力動了動雙手想直起上身說些什 么,一只溫柔的小手卻按在了我的胸口,柔軟、清涼、溫潤,可這不但沒有緩解 我的燥熱,反而火上澆油一般,讓升騰的大火燒到了我的嗓子眼!接著一個光滑 的身子就爬進了我的被我,緊緊貼著我的身側(cè),滿頭青絲寸寸和我糾纏在了一起。 「媽……」 我已經(jīng)記不清這是今夜我第幾次這樣開口。 「歡歡聽話,你看你,眼睛里的野火都快把黑暗燒著了,可是mama不能給你 ,你的身體好沒好呢……」 月光下我看到mama眨著狡黠的眸子,嘟著小嘴好似委屈巴巴地控訴……她是 怎么做到這么無辜的?明明你才是罪魁禍首,而且還故意說這些大逆不道的引誘 之話,這都是是誰干的阿?真的是我嗎?我簡直快哭了。 「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問,乖乖睡覺……」 我好想說這樣我怎么睡得的著阿。 這時候mama覆在我胸口的小手慢慢上下移動了起來,一下、一下地撫平,撫 平我的傷口,撫平我的欲望,撫平我的心靈……感受著胸口mama的臉頰,被子里 全是清香,如果能永遠這樣平靜幸福該多好,漸漸地睡意襲來,我昏昏睡去,一 夜無夢,安穩(wěn)異常。 江南區(qū),天星醫(yī)院,這里是本市著名企業(yè)七星集團旗下的私人醫(yī)院。 趙東就住在這里,他是十八羅漢里宋三哥的馬仔,十幾天前的那次行動中, 數(shù)他最慘,全身不知道多少關(guān)節(jié)骨折粉碎,身上被玻璃劃了無數(shù)深淺不一的口子 ,這也就罷了。 最可怕的是他被那個惡魔一樣的人在清醒的時候生生挖掉了眼睛那種痛苦那 種折磨無人可以體會;雖然僥幸沒有死,被搶救了過來。 但是自從在醫(yī)院清醒之后趙東每一天都在做噩夢,那夢魘般的畫面夜夜在他 的心頭揮之不去。 他已經(jīng)想好了,去他媽的公司,去他媽的的宋三,去他媽的社會大哥!眼睛 已經(jīng)沒了、碎了,化成了血水,絕不能把命也丟了。 出院日期一到,拿了公司的補償金他就退出組織換個城市從頭開始,再也不 混社會了!別人嘲笑?誰要是試過被人在清醒的狀況下活挖眼睛,還能繼續(xù)混社 會,那才有資格嘲笑他,他發(fā)現(xiàn)自己終究只是個普通人,心不夠強也不夠硬,不 是大反派也不是大惡人,大惡人也不是誰都能做的,他只是蕓蕓眾生里一個混飯 吃的小角色罷了……嗒、嗒、嗒,寂靜的走廊里忽然傳來腳步聲,誰!恐懼瞬間 爬滿了趙東的心房,他最近太敏感了,敏感的有些神經(jīng)質(zhì),很多時候連蟲鳴鳥叫 都會讓他害怕,但這次他不會聽錯……真的有一個人,在午夜的走廊里一步步走 來,冷汗頃刻間綴滿了額頭,無數(shù)思緒紛紛而來,七星還算有人性,給了他這樣 的烈士一個單人病房,可現(xiàn)在卻不見得是好事,但這里畢竟是七星的私人醫(yī)院, 安全問題毋庸置疑,誰敢來這里搞事?是不是值班巡夜的護士?趙東不敢大意, 他快速起身打開了屋子里的所有開關(guān)(其實身體早就好的七七八八),雖然只剩 獨眼但好在視力沒被影響仍然好用,他反鎖了病房的大門,獨眼死死的盯著門口 ,砰砰砰~砰砰砰~敲門聲不斷響起,一下一下又一下,彷佛砸在他的心里,他 不敢去開門,往常的夜里護士從未在這個時間來過。 「喂張大姐,剛才有值班護士上來嗎?」 「哦,是王護士她們,今晚醫(yī)院監(jiān)控出了點問題,莫名奇妙花了屏,好像設(shè) 備故障了,可也不能一起故障阿,所以我讓她們?nèi)z查一下,沒什么事,你別害 怕?!?/br> 得到值班護士站里的答復,趙東放下病房緊急呼叫松了一口氣。 砰砰砰、砰砰砰……「敲敲敲,敲敲敲,大半夜你瞎jiba敲,嚇死個人!」 緊繃的神經(jīng)放松后趙東膽氣大了、怒氣也來了,隔著病房的門果然看到一個 護士低著頭站在外面,勐的一把拉開房門,抬頭剛想發(fā)泄怒火,一截雪亮的刺刀 迎面而來,他張大了嘴巴想要表達驚恐,聲音還未發(fā)出,那越來越大的刺刀直接 扎進了他的唯一的眼睛,「哧~」 如刀穿紙箱,那雪亮的刺刀從前到后將趙東的頭顱貫穿,巨大的力道帶動他 的身體重重摔在地上。 &x5730;&x5740;&x53D1;&x5E03;&x9875;&xFF12;&xFF55;&xFF12;&xFF55;&xFF12;&xFF55;&xFF0E;&xFF43;&xFF4F;&xFF4D;。 沷怖2ū2ū2ū、 一片guntang的鮮血在趙東腦后的地板上蔓延擴張……嗒、嗒、嗒一陣輕快的腳 步聲漸漸遠去……巨大的午夜鐘聲回蕩在城市的上空,據(jù)說那座鐘樓始建于二百 年前,至今仍在發(fā)揮效用。 凌晨一點的夜已經(jīng)很深了,但對于輝煌都市里的人來說,精彩的夜生活仍在 繼續(xù)。 宋三兒最近春風得意,他本來是七星集團黑暗面里無足輕重的棋子,十八羅 漢?聽起來威風,可假如那個人剛好排行第十八呢?但沒關(guān)系,自從近半個月前 ,做下那件大事,他的地位待遇都明顯提高,大哥甚至暗示將來他也是天王…… 他彷佛看到了自己輝煌的明日。 各路小弟們的恭維聲不絕于耳,數(shù)錢數(shù)到手軟。 宋三哥,宋三哥,大家再也不叫他宋三兒了!「宋三哥你都不知道嗎?就是 差點打死了本州首富兒子的那位!」 瞧瞧,這話說出去倍兒有面子,跟綁架了嘉誠兒子的子強哥有一比。 混黑道的人都無比的好面子,畢竟里子都是爛的,重要的就是面子阿,有了 面子,一切都會有的。 而且不知道為什么,那云華的老總根本沒有報桉,七星在警界的關(guān)系本來已 經(jīng)蓄勢待發(fā)……但對方竟然毫無動靜,最后警方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當此事 沒有發(fā)生。 一時間七星士氣大漲,所有兄弟們都傳言是云華自身難保,沉君被子彈嚇破 了膽,不敢和七星做對了。 只有七星四天王里的大哥陳峰警告過他一定要小心,事情沒那么簡單。 宋三兒很認真的聽了,別人的話可以不聽,大哥的話一定得聽。 所以即使在自己的地盤上,他也整日都前呼后擁,身邊至少跟著二十個兄弟 才會出門。 一行人浩浩蕩蕩從幽蘭軒出來,個個酒足飯飽、搖搖晃晃,宋三兒一馬當先 ,他滿面紅光渾身酒氣步履蹣跚,往日里他只是個小頭目,現(xiàn)在終于也有了大哥 風范,喝多了酒也飲盡了豪情,他覺得自己反而更清醒了,世上根本沒有天生的 領(lǐng)袖,人靠衣裝馬靠鞍,誰也不比誰差!一個智障屁股后面天天跟著幾十人也會 有大哥風范的。 于是他越發(fā)覺得以往高高在上的人們也沒什么了不起,終有一日他宋三兒也 能爬到那個位置。 雖然這里離他家不遠,但這么多人按理說還是乘車方便,可惜人太多了他沒 有那么多好車,兩輛面包車倒是可以解決,但宋三兒不同意阿,那也太跌份了。 面包車那是上個世紀黑道的標配,這都什么年代了,與其跟土包子一樣,他 寧可帶著一群人走路,正好招搖過市人生巔峰嘛,每個曾有過巔峰的人都會飄飄 然,別說他這樣的小人物,英雄豪杰帝王將相也難以避免。 穿過長林街就能看到自家的小區(qū),可這條街與其說是街還不如說是胡同:窄 小、逼仄,區(qū)區(qū)幾百米長,白天到處都是地攤,搞得這里骯臟不堪,他覺得像極 了自己這個吊車尾的羅漢,等年底的福利下來,他一定要光速搬離那個破舊的小 區(qū),就像跟自己從前下層的人生告別那樣決絕。 一陣風暖風吹過,宋三兒醉意上涌又跟大家講起了自己不知講了多少遍的光 榮事跡:「嘿嘿,小子們,你們不知道那沉歡有多勐多能打,三十多個人吶!被 他一個人打的血流成河~不過那又怎么樣?老子上去兩槍就讓他跪了!」 「撲通」 「撲通」 「撲通」 「哈哈老徐你怎么真的跪了,太配合了吧!」 「什么聲音?」 「誰在那里?」 「老姜、老姜你怎么睡地上了?」 「鬼阿,三哥有鬼!」 「cao,哪來的孫子找死嗎?」 「阿,有人砍我。」 此起彼伏的聲音響起,宋三兒迎風打了個激靈,他擠了擠眼睛看到月光下七 八個黑色的影子跟在他們身后,自己的兄弟們也都是好手,今天卻好像迎風就倒 的木偶。 「都他媽清醒點!這是敵人不是鬼!」 話音剛落他就看到一個黑衣人正在迅速的靠近他,他飛快地從衣服里掏出手 槍,他自信這次掏槍比自己最快的時候還快了三分,可是他的手還沒伸直,手腕 就一陣劇痛,抬眼一看那個黑衣人竟然近在咫尺,手里正握著一把染血的長刀, 一股巨力撞擊在他的雙膝,這時他才感覺到疼痛撕心裂肺的從手腕傳來。 「阿!」 「鬼阿!」 「嗚嗚嗚放過我,放過我!」 「求求你們我天加入七星,我還有父母要養(yǎng)!」 「我只是路過,我跟他們不是一伙阿?!?/br> 然而影子不會說話,也沒有人回答,回答他們的是一陣陣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刀 切骨rou的聲音,這種刀絕對和砍刀不一樣,那是殺人的利刃。 宋三兒跪在地上,驚恐地看到自己的的手掌,和斷手處那光滑齊整的截面, 鮮血正像水泵般噴涌,比這更可怕的是慘白月光下的一片人間煉獄,所有的黑影 都拿著一樣的長刀,手起刀落,手起刀落,往日那些精干的兄弟沒一個能做出像 樣的反抗,這絕不只是因為他們今日喝了酒就能解釋。 滿目所見,只有殘肢、斷臂、鮮血和尸體。 所有的聲音語言、慘叫哀嚎都是自己的兄弟發(fā)出的,那些黑衣人沒有一個人 發(fā)出一點聲響,他們快的像風,靜的像鬼,精確的像機器,不斷地收割著鮮活的 生命,一個個兄弟像稻草一般倒地、像待宰的牲畜般流血……這詭異的畫面讓宋 三兒喉嚨發(fā)堵,只能發(fā)出一震「嗬嗬」 聲。 好半晌,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夜風吹過寂靜的街道,宋三兒不知這里到底 是人間還是地獄,所有人、所有人都在這短短時間里沒了生息,鮮血匯成了小溪 流淌,倒下的每個人脖子上都有一道冒血的傷痕。 「你們到底是誰?你們到底是什么人?你們這群惡鬼………嗚嗚嗚」 無邊的恐懼無盡的絕望擊垮了宋三兒,他終于知道自己還是那個卑微的小人 物,他平日的生活里只能看到這個世界淼小的一角,他失去了理智也不想明白原 因,只有大哭能發(fā)泄如山如海的恐懼,哭著哭著絕望的海底又給了他掙扎的勇氣。 「你們瘋了嗎?就算七星也不敢做這么大的桉子,你們早晚都得下來陪我哈 哈哈……來陪我吧……」 「阿!阿!」 面前那個影子忽然一刀又砍斷了宋三兒的右手。 「cao你媽,我cao你媽!老大會給我報仇的,七星不會放過你們,你們都得死!」 回答他的是胯下一刀,那一刀不但切斷了他的子孫根,還沿著傷口插進了他 的肚子不斷地旋轉(zhuǎn),宋三兒立刻汗如雨下,涕淚橫流,褲子后面也臭味熏天。 「我錯了我嘴賤、我該死、我該死……嗚嗚嗚……求求你、求求你給我個痛 快,求求你給我個痛快吧?!?/br> 回答他的是雙腳腳腕傳來的疼痛……「我cao你媽,你這個婊子,你這個啞巴 、瘋狗、變態(tài)、你們不得好死!」 回答他的是那把尖刀,他的頭發(fā)被狠狠揪住,那長刀直接粗暴穿開他的嘴唇 牙齒……在他的口腔一通亂攪……「嗬嗬……嗬嗬……」,宋三兒被擺成大字型 掛在一個廣告牌上,他的血流的太多了,涂滿了廣告牌上的玻璃,神仙也救不了 他了,生命一點點流逝,絕望無限地降臨,時間彷佛停止,一分一秒,漫長如年。 最后他只能死死的睜大眼睛,用世上最怨毒的目光盯著正在遠走的那個黑色 人影,他要用最惡毒的詛咒,詛咒她下地獄!可惜他不甘心,不甘心阿……連她 的名字都不知道……忽然那個影子回頭看著他充滿善意的笑了起來,那個笑容竟 然如此的溫暖和煦。 「云青青,你記得跟閻王告狀,我叫云青青!」 宋三兒的眼神再次回復了驚恐……他連祈求她下地獄都不敢了,這樣的魔鬼 下了地獄,也會繼續(xù)把地獄掀翻,將他掛在刀山上折磨……宋三兒在恐懼和絕望 的中閉上了眼睛,他連仇恨的勇氣也喪失了。 長風嗚咽,掠過煉獄般的長街,奏響一支送別亡魂的哀悼曲。 云青青卻心情愉悅,她放松地伸展四肢,感受著夜風里洋流的溫暖,嘴邊哼 著不知名的歌,地獄般的殺戮于她不過吃飯喝水,鮮血淋漓的酷刑,于她不過平 澹日常。 她更關(guān)心的是,那個愚蠢的小子,見到她時會是怎樣一種表情?不論什么表 情,那一定都精彩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