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全文完)
宗門上下的人都說,我是劍宗這一輩最有天分的弟子。 據(jù)說我生來帶著劍,我一直覺得這件事很扯,后來父親,也就是劍宗宗主有一次失言,我才知道其實是口中含石,長輩們加以此物替我鍛造了我現(xiàn)在的本命劍。 聽起來還是很假。 不過我確實和一般的宗門子弟不一樣,先天練氣滿級,不過十年已經(jīng)到達很多人半輩子都到不了的層次。 而且我運氣很好,哪怕我總是迷路,也經(jīng)常走著走著就遇到百年不遇甚至千年不遇的天材地寶。 隨手救的人竟然是器宗直系弟子,現(xiàn)在他成了我的至交好友。 當然,不是每一個我救過的人都有此種不凡來歷,雖說不至成百上千,幾十人也是有的。行走江湖,哪有不遇上困難的時候,能救就搭把手。如果是十惡不赦的壞人,事后再殺了就是,反正我也不怕報復,我的背后可是劍宗。這是我行事的底氣。 宗門內的人都說我目中無人,眼高于頂。其實我只是不擅交往。 和我親近的只有幾個,一是外門弟子兼小食堂幫廚孫舟,他做的飯很好吃,而且只給我一人開小灶。另一個是我的小師妹,長得很可愛,梳著長長的馬尾一晃一晃,蹦蹦跳跳很有活力。和她相處很輕松,她總是有很多的快樂和人分享。我不用擔心因不善言辭而陷入沉默的尷尬,也不用害怕小師妹嫉妒自己——她的實力也很強。小師妹力大無窮人卻單純得很,甚至有點傻乎乎的,天真不諳世事的性子,我總擔心她下山歷練被人騙了去。 為什么這樣說? 因為有一次我看見她用二兩銀子買了串最普通的糖葫蘆,還樂呵呵地跟小販說“山下物價真便宜呀。”她轉身走后小販掂掂手里白花花的銀子笑得眼睛都快被臉上的褶子擠沒了。 十八年前,有神器出世,天下大亂,各方門派皆派人爭搶,秘境血流成河,劍宗聯(lián)合器宗舉族之力,將神器鎮(zhèn)壓在珉山山下,設以大陣鎮(zhèn)之。 這些都是我聽宗們的長輩說的,那時我不過剛出生。 父親在那一戰(zhàn)中傷得很嚴重,他一直告誡我,大陣如果被破壞,天下將大亂。 我問他到底山下鎮(zhèn)壓的是什么,他一臉諱莫如深的神情,搖搖頭怎么也不肯多說,只是一再告誡我不要參與到此事當中。 我至今還記得他拍拍我的肩,安慰我:“別擔心,還有我們老的呢,哪輪得到你們年輕人挑起擔子?!?/br> 他“哈哈”笑過一陣,拿起劍和我對戰(zhàn)。 我知道父親的顧慮。盡管我的表現(xiàn)異常優(yōu)秀,可我有一個致命的弱點,我極度怕疼,常人挺挺就過去的疼痛在我這里能讓我徹夜難眠。這也是我為什么不太喜歡人群的原因,總免不了磕磕碰碰。 每次宗門大比避無可避,我都得閉門不出疼上好幾天來療傷。 所以我練的是快劍,以速度著稱,一掠而過,在對手身上留下致命一擊,減少了很多身體接觸以硬碰硬的可能性。我自從發(fā)現(xiàn)自己和別人體質不同后,就立志成為“天下第一快”的劍客。 揚長避短,這是人生的智慧。如果我完全不適合劍宗的路數(shù),我父親也不會逼我在劍道上死磕。他并不是那么好面子的人,天下有那么多路可以走,總能找到屬于我的。哪怕劍宗宗主的兒子不是劍修,那又如何。 他背地里總是取笑很多門派里活要面子死受罪的行為。 “人要承認自己的不足,以及錯誤?!彼@樣教育我。我從父親身上學到了很多。 我一直認為劍宗能處于所有門派之首的地位,是因為他和其他宗主不同,從來不逃避。 可是他沒能繼續(xù)教我到成年。 我十七歲那年,他舊傷復發(fā),在一天晚上離我而去。 然后我發(fā)現(xiàn),一夜之間,我熟悉的都變了。 仿佛是前十七年將我一生的好運氣都透支了般,出宗歷練時我再也碰不上好的機遇,還總是倒霉到不小心在兩撥人發(fā)生沖突時闖進。無論身法再怎樣好,也難免受到波及,只好簡單包扎下,回宗門養(yǎng)傷。 十次里面得有九次不順利,還有一次經(jīng)歷平平無奇。就這樣,我還松了一口氣。 只要不受傷就好,我擁有的也不少了,前十七年的好運給我攢下不少東西,省著點使用,應該足夠我一輩子了。 我也不再想成為“天下第一快”劍客了,平平安安的就好,我能一直像現(xiàn)在一樣擁有自保的能力我就滿足了。 有次竟然在萬獸宗開啟的秘境里遇上了血靈芝。等我辛辛苦苦打敗了看守的變異鸞鳥,卻發(fā)現(xiàn)我弟弟早已摘下血靈芝,笑嘻嘻地看著我和鸞鳥打斗許久。 傷口在流血,很疼,我有點生氣。 我弟弟晃晃血靈芝,跟旁邊的人說:“你看,有人動手咱們就能拿到了吧,我就說這里有好東西你還不信?!?/br> 他旁邊站著一個男人,很高,寬肩窄腰,五官深邃,很帥氣的一個人。那男人寵溺地揉揉我弟弟的頭發(fā),無奈的說道:“是是是,你最聰明,還是你有眼光?!?/br> 我弟弟沖男人一笑,然后又看向我,不咸不淡地說了句:“辛苦哥哥了。”拉著男人走了。 我被兩人的無恥震驚了。 我一直不喜歡我弟弟,可也沒想到他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說是弟弟,其實不是親弟弟。他父親和我父親是兄弟,我直到六歲才見到這個弟弟。 那天他被推到我面前,他父親,也是曾經(jīng)的副宗主跟我說:“這是你弟弟,比你小一歲,你帶他在宗內轉轉吧,他還沒熟悉呢。” 我看向父親,父親板著臉,不咸不淡地點點頭,于是我拉著弟弟的手離開。 我不喜歡他的笑,很假,讓我不是很舒服。總覺得像是被角落里閃著精光的眼睛盯上一樣。他看我總像是在看獵物。 那天晚上我去見父親,問及此事,他才告訴我,不用分心照顧這個弟弟,他也不小了。 后來我逐漸了解,我父親恨他們父子。十八年前的戰(zhàn)爭中,如果不是他執(zhí)著與摻上一腳,上一任宗主和宗主夫人不一定會死在那場戰(zhàn)役中。 成為宗主后,我父親執(zhí)意要定他兄弟的罪,宗內長老勸他手下留情,畢竟是親兄弟,老宗主去了,就剩他倆了,何必兄弟相殘。 五大長老輪流上陣,以情以理各種暗示,父親只得免了他的死罪。但活罪難逃,被禁足在他的山峰五年不許下山,也不允許宗內任何人去看望。 我父親死前,那人已經(jīng)按輩分成功獲得五大長老的支持,順利繼位,成為新一任劍宗宗主。父親他悄悄告訴我,大陣的破陣條件只有一個,就是新宗主兒子的痛苦。只要我弟弟的痛苦值達到一定程度,大陣就會被破。這是我父親給新宗主下的制約。 我還得知一個秘密,新宗主這輩子只能有我弟弟一個孩子了。我了然,怪不得他那么寵他孩子。 那年戰(zhàn)役后,我父親知道新宗主對神器的勢在必得,以及他的野心。劍宗作為六宗之首,只要劍宗不動,其余五宗也不敢輕易破壞如今平衡的局面。 父親安排好了他能安排的一切。 他只是沒料到一點。新宗主早在十八年前那場戰(zhàn)爭時,就接觸了邪魔外道。 劍宗還是忍不住動了。在看到我父親死后他們對新宗主的態(tài)度時,我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 六宗里除了器宗選擇避世不出,暗地里各有各的心思,蠢蠢欲動。 山雨欲來,天下將變。 宗內一致決定派我前去“游說”各宗,一起分享好處。 我嗤之以鼻。 擺出一副有福共享的虛假面孔,誰不知道他們的小心思。不過是因為哪怕大陣陣破,神器也不是那么好得的。只有渾水摸魚,把局勢搞亂了,才有機會。他們明擺著是想要拉上人一起分攤傷害罷了。 冠冕堂皇,不過如此。我很難理解這樣的人竟然會自稱正道子弟。 我還記得父親的教誨和警告,一點也不想摻合這趟渾水,可是他們囚禁了小師妹,這一趟我不得不去。 我不懂。就我一個還沒修煉至大成的小劍修,會給他們造成什么威脅,以至于硬要我加入到他們當中。 我將一貫穿著的劍宗弟子服收到衣柜的最深處,不再穿它。這樣的劍宗已經(jīng)不是我的驕傲了。我從父親給我買的一疊疊名貴材料制成的衣服中翻出一件及其普通的白色外套換上,這件袖口和衣擺出繡有天青色的鳥雀圖飾,我很喜歡。我換好衣服,拿上我的劍,下山了。 后來我也想過,如果那天我想辦法劫出小師妹,和她一起逃出宗門,是不是就沒有接下來發(fā)生的事了。 不過不現(xiàn)實,他們看我看得那么緊,不會給我這個機會的。 我首先去了萬醫(yī)谷。 他們這群醫(yī)修也會參與其中也是一件奇事。在告知了劍宗的意思后,我馬不停蹄前往下一門派。體修的人是最好說話的,他們不擅于勾心斗角,很快便應了劍宗的邀請。我跑完三宗,掠過和我關系最好的器宗,最后去了萬獸宗。 由于血靈芝那次的遭遇,我對萬獸宗這個地方也遷怒沒有產(chǎn)生好印象。我討厭任何讓我疼過的人和地點。 我上至宗門,卻被告知萬獸宗如今是少宗主主持大事,讓我去找他們少宗主。 我問萬獸宗的弟子:“請問可否告知你們少宗主在哪里?” “在岷山山腳。” 岷山?那不是神器被鎮(zhèn)壓的地方嗎? 我暗暗震驚,萬獸宗比劍宗野心表現(xiàn)得都明顯。顯然,他們也所求甚大。 我只好趕到岷山山腳。岷山大陣和往常的陣法都不同,它的陣眼就設在山腳的一個小破廟里。不用任何人看管,只要沒人知道陣法的破解之法,那大陣就安然無恙。 我穿越萬獸宗駐扎的層層人馬,一個人進了廟。 出乎我意料的是,我那個弟弟也在。他身旁的還是上次我見過的那個男人。 原來他就是萬獸宗少宗主。 我站在廟門口看他倆拉拉扯扯,一時間不知道是否該上前。 要不我還是退出去,等一會兒再進來吧,我挪了挪腳。 沒等我成功離開這小破廟,他倆好像吵完了,我弟弟從我身旁怒氣沖沖地走過,路過我時還狠狠地瞪我一眼。 我很迷茫,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咬咬牙上前去跟萬獸宗少宗主打招呼,說明來意。 萬獸宗少宗主紅著眼睛喘氣如牛,明顯還沉浸在怒火之中。據(jù)說他的獸魂是獅子,我有點害怕,偷偷往后蹭了蹭。 他立馬紅著眼睛看了過來,嚇了我一跳。 他打量我一會兒,突然開口:“你就是他說的那把鑰匙吧?!?/br> “啊?”我顯得呆呆的。 他突然撲上來,嘴里說著我聽不懂的話,“只要讓你痛苦就行了吧,你害怕什么?不對,你們劍宗有什么害怕的嗎?” 我見發(fā)展愈發(fā)不對勁,扭頭就跑。幸好我離門很近,兩步就到了。我飛奔出破廟,卻發(fā)現(xiàn)本來駐扎在周圍各自干事的萬獸宗兵士都集中了過來,將這破廟包圍在內。 我一下子沒想好對策,逃無可逃,被身后追上的強壯身影拽住小臂,一把拉回了破廟。 直到近身我才真正感受到這位少宗主帶來的壓迫。被比自己強壯幾倍的龐大身軀一下子禁錮住,一股不詳?shù)念A感攀上心頭。 我眼睜睜地看著那人捏爆一個藥丸,紫紅色的煙霧飄出來,在空氣中彌漫開。 我的身體逐漸不受控制,軟綿綿地搭在男人身上,那人見藥效發(fā)作,放開了我。我一下子癱坐在地,差一點趴下。 我還是沒明白剛才男人話里的意思,只大概知道,或許是要折磨我罷。 是要用刑嗎,我腦海里一下子閃過小師妹給我介紹的凡間十大酷刑,一時間汗毛豎起,冷汗直冒。 下一刻我反應過來破廟里什么也沒有,就一個搖搖晃晃的破舊桌臺,和兩三個零散的臟布墊。哪怕是十大酷刑,也是需要用具的。 不對,我腰間還別著我的劍。而萬獸宗的絕技是御獸,或許他打算命令獅子撕碎我。 我胡思亂想的時候,男人突然解開了自己的腰帶。 瞳仁猛縮,我一下子明白了男人的打算。我只是不善交際,并不是傻。凡間種種,并宗內齷齪,我也作為旁觀者曾親眼目睹。 我努力調動我的內力在體內游走,拼命挪動四肢試圖離開這個鬼地方。 到了這個地步,我終于明白,那位天賦和手段不次于我父親的新宗主,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將我弟弟的命運,換成了我的必死結局。 可身體愈發(fā)不受我控制,萬獸宗的少宗主拎著腰帶向我走過來,抓起我的兩只胳膊在手腕處打了個死結,然后把我抱到那個我看都不屑于看的臟亂小桌臺上,開始解我的衣服。 衣服上的飛鳥落了凡塵,滾了土,染了紅。 他沒有潤滑,掰開我的腿長驅直入。我能感到身體被撕裂,用最脆弱的地方承受最恐怖的暴行。 他沒給我任何適應時間,在我的身體里橫沖直撞一陣亂搗。身體仿佛不是自己的,我痛得渾身顫抖,汗和血大股大股往外流。聲音堵在嗓子里發(fā)不出來,我咬破了自己口腔的軟rou和舌頭,滿嘴和身下一樣的的血腥氣。 他頂撞一陣,又將我翻過去壓在板子上。我嗆了一口灰,迷了眼,希望從此不再睜開。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結束的,沒撐多久,我就昏死過去。再次醒來,我還在那個昏暗的廟里,下身和口腔內估計被簡單處理過,止了血。 我手腕上的腰帶換成了特制的手銬,連腳腕上都有。我靠在破廟的墻上一動不動。 不是我不想動,而是身子仿佛被割裂成了兩半。上半身心臟還在跳動,下半身冷卻了一般,好像不屬于我的。我草草調理一下內息,嘗試著動動仿佛壞死一般的下半身。 海嘯一樣的滅頂疼痛蓋下來砸在我身上,我胳膊一軟,頭磕在地上。 斜斜看去,我看到地底的大陣光芒比昨天暗了一個度。可我實在沒精力去關注這些了。 太疼了,真的是太疼了。 我牙齒上下磕碰,渾身都在哆嗦。汗水又流進我眼睛里,沙沙的刺痛,布滿塵土的空氣被我吸進肺里,我疼得想哭。 廟門被打開,我閉著眼睛不搭理,身體卻僵硬成木樁子,強撐著體面。來者腳步聲很輕很碎,我這才勉強投去一眼,是個小男孩,看身形估計才七八歲,端著一個餐盤向我走進。 我其實目光有點模糊,看不太清他帶來的到底是什么。他蹲下來看著我的雙眼,說:“是藥和飯菜,你吃了吧。” 我不太想理他。 要我當鑰匙的人,怎么會好心送來藥物,能幫我止了血已經(jīng)是極限了,不還是為了讓我多痛苦一陣,省的大陣還沒開啟,我就不小心死掉了。 見我不回應,男孩又往前挨了挨,壓低了聲音小孩子間說悄悄話一樣跟我講:“是我自己的份額,只有兩粒,你吃了吧,我不會害你的?!?/br> 我此刻聽他說話都要費好一番力氣,花了幾秒才聽懂他的來意。 這小孩埃我這么近也不怕我拿他泄憤嗎?我有點奇怪,轉念一想手腕和腳腕上的真家伙,笑自己想多了。我現(xiàn)在就是一個連內力都無法完全調動的廢人,沒人趁機對我動手就已經(jīng)是萬幸了。 那孩子看了看周圍,“你不覺得奇怪嗎,你是前任劍宗宗主的親生孩子吧,他怎么會拿你設做破陣條件。” 我終于有點驚訝了,這孩子真膽大,那么多人看破不說破將我蒙在鼓里好一頓耍弄的事,如此輕飄飄地被一個孩子點了出來。 他沒繼續(xù)停留,又囑咐我趕緊把藥吃了,如來時一般離開。 我拿起兩粒藥丸放在鼻尖嗅嗅,屬于品質上等的療傷藥。想了想,我還是吃了。 還能怎么樣,我連自盡的力氣都沒有。 萬獸宗宗主好像除了羞辱我以外沒什么其他事要做。有一天在我生不如死的時候,我聽見他一邊將我釘死在那小桌臺上,一邊惡狠狠地問我:“你們劍宗的人骨子里都這么賤的嗎?” 他又在問我聽不懂的話了。 “明明有了我,還去找別的男人,你們就這么yin蕩饑渴嗎?” 我有點感覺自己明白了。他說的應該是我那弟弟吧,畢竟和我有關的人就那么幾個。 他的東西在我身體里漲大,我五臟六腑都被頂?shù)门擦宋凰频姆簮盒?,下體忍不住抽搐地收縮了下。 他眉頭一皺,看我的眼神更反感了,終于閉上了嘴。 我還沒清凈兩分鐘,又被新一波強烈的疼痛侵襲,集中全部心神去抵抗。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岷山大陣一天比一天松動,我的身體也日漸衰弱殘破。 那個給我送藥的小男孩是萬獸宗少宗主的侄子,怪不得他能那么隨意在廟里進出。他有時見我精神好一些會給我講一些外面發(fā)生的事。 我對那些都不太感興趣,無非就是些打打殺殺,或為財或為權。我有些厭了。連那些男人過來的日子里發(fā)生的事情,都能慢慢忘記了。 大概是身體和大腦的自我防御機制起了作用,我感覺我越來越不怕痛了。 有一件事值得一說,我弟弟和萬獸宗少宗主和好了。 所以我說我不擅于和人類交往,我大概永遠也參不透人際交往的復雜性。 那天我和平常一樣,有點打不起精神,靠在破廟的墻上閉目休息。門開了,我反射性身體緊繃,結果出乎我意料,我那弟弟突然耀武揚威地出現(xiàn)了。他走在前面,萬獸宗少宗主走在他后面緊跟著進了廟。 我那弟弟挑剔地打量了番廟內的環(huán)境,他那金黃色繡線制成的外套將這破廟都照得蓬蓽生輝了。我被閃得眼睛有些疼。 我那弟弟穿著不知道什么時候新得的防體外衫,模樣大變,遠沒了以前在宗內長輩面前裝出來的唯唯諾諾,斜眼看了看我,轉頭跟男人聊起天。 我懶得理他倆,閉上眼睛想睡一會兒。 一個沒關注,倆人突然抱上了。我弟弟躺在那張令我痛苦不堪的小桌臺上,聲音一聲比一聲黏膩高昂,“啊...啊......太快了......啊......”小桌臺應景地吱吱呀呀。 我匪夷所思地看著這一切。我覺得我或許被疼昏了,以至于眼前出現(xiàn)了如此奇妙荒誕的場景。 他倆旁若無人,換了一個個姿勢從小桌臺戰(zhàn)到窗前。 我迷茫地看著我弟弟臉上浮現(xiàn)的迷離的神情,想道,他不會痛嗎? 聲音有點吵,我半天睡不著,頭一陣陣地抽痛,心情愈發(fā)煩躁。 值得慶祝的是,那幾天萬獸宗少宗主都沒來找我,我開心地多吃了一口送來的難吃的餅子。 我以為日子會這樣過下去,直到他們如愿以償。早知道我根本不會多吃那一口餅子,而是每天少吃一口,誠心祈愿我弟弟和萬獸宗少宗主關系越惡劣越好。 因為他倆的和好,萬獸宗少宗主不再來折磨我了,岷山大陣卡在約莫百分之八十五的進度不動了。 山腳的破廟一下子來了很多男人。 我不太想回憶那一天。我以死相逼,他們沒有得逞。其實我也沒那個能力,他們做的很好,無論是器具,還是內力,沒有一個可以幫助我達成所愿。但我的反抗還是激怒了他們。相處了這么多日,萬獸宗少宗主也看破了我怕疼的體質,我終于還是見識到了書中描寫的酷刑作用在身上是何感受。 在最難忍受的時候,我終于沒憋住哭出了聲。 我求他們放過我,我用我平生最弱的聲音說著“好疼啊,啊啊啊啊??!我好疼......” 沒有人會放過我。他們將我扔在浸滿血的泥土地上,笑鬧著離開了。 我其實不太記得時間了,或許從我進入這個廟里已經(jīng)過去幾個月。我總錯覺我在這里住過很多年了。 五大宗終于沒了耐心,因為進度條卡在百分之九十五的線上遲遲不進。 許是因為我有點習慣了。那些手段令我麻木。 我每天無所事事,猜想他們下一步的舉動。然后生活又給我上了一課,我不該奢望他們能有一絲人性剩下的。 九月十九,我的生日,大陣開。神器重現(xiàn)天下,五宗傾全宗之力,大波人馬浩浩蕩蕩聚在岷山山下,從秘境的入口一擁而入。 而我,仍舊坐在小破廟的地上,抱著小師妹的尸體一動不動。廟門大開,尸體堆積成一人高的小山,血水將山下的陣法都染紅,徹底破碎。 我看著廟外的尸山發(fā)呆,那些人有的我認識,有的不認識。我看見孫舟的半邊臉被染紅,卻還是笑著的。他們都是笑著死去的。 我眼前不斷閃過他們安慰我不要難過的畫面,“少宗主您別哭,等下輩子我還給您做好吃的。孫舟不怪您。” “少宗主是您救了我,我多活了這么多年,已經(jīng)值了,您別難過?!?/br> “少宗主您別怕?!?/br> “對啊,少宗主您別看,沒事的,不痛。” “師兄,你抱抱我,抱抱我就不疼了?!?/br> 他們還保留著我父親去世前對我的稱呼。 這些都是我的朋友,和我曾經(jīng)救過的人。我不知道我弟弟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如此有耐心挨個將受過我恩惠的人揪出,帶到我跟前來。 父親死后,我走了好多條岔路。就讓他們如愿了,又如何?反正我也不干凈了,一個人和很多人,也沒什么區(qū)別。 疼過一陣就過去了,我不是已經(jīng)很能忍了嗎? 那時候我為什么要反抗呢? 我輕輕放下小師妹的身體,沖著廟外磕了一個頭,然后拖著殘破的身軀,向秘境口走去。 我想,我至少要看看這讓我痛苦至此的神器到底長什么模樣。 秘境內一片死寂,我進去的時候,只看見一面古樸的鏡子。 這就是神器的模樣嗎?我有點失望,就為了這么個東西,付出了那么多條無辜鮮活的生命。我一點也不想要它,如果可以,我希望它的考驗再難一些,讓所有來此的人都有去無回,那就好了。 那鏡子見我不搭理它,劇烈地晃了晃。 我往鏡內看去,看到了我父親,我兄弟,我?guī)熋?,孫舟,還有很多我才見到的身影。我心里一慟,從鏡面上移開視線。 我摸摸心口,原來我還會疼啊。 我想離開這里,那鏡子身為神器,或許真的有靈性,鏡面水波般一晃,我再一睜眼,看到了五宗的全部人馬。 這些人似哭似笑,有的突然發(fā)起瘋來,有的跪在地上突然抱頭大哭。 或許是看到了過往,或許是未來,都是我不在乎的。 我從人群中側身離開,走到秘境出口的白光處。沒等我離開,就被人拽住。 看著那只手,我平靜地抬眼望去。萬獸宗少宗主一臉小心,我甚至從中看出了猶豫和恐懼。 他的雙唇微微顫抖,問我:“在天合涯救了我的,是不是...是不是你......?” 我懶得理這個人,只想快點離開。胳膊上的手又多了一只,我不耐煩地一看,是我弟弟。 我那弟弟緊張地盯著我,“哥哥他說胡話呢,你別聽他的?!庇謮旱土寺曇敉{“你敢告訴他真相,我就......” 他說到一半停了下來,一臉尷尬。 我笑了,看來我弟弟終于反應過來他已經(jīng)沒有了能威脅我的存在了。 那頭還在繼續(xù),邏輯混亂地說了一堆,“不是...我本來不是要傷害你的......都是他蒙騙我,我......我愛的本來應該是你啊你聽我說好不好,對不起對不起你是不是很痛......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好不好......” 從他們的三言兩語,我勉強拼湊出了故事的全貌。 畫本子都不這么寫了。 我歪歪頭,平靜地看著他說:“我不疼了?!?/br> 說完,我一腳踏進白光中。那兩人跑上前想要阻攔我,被秘境的白光阻隔。我最后回頭看了一眼,里面的人已經(jīng)打了起來。過不了多久就會是一場大混戰(zhàn)。我彎了彎嘴角,閉上眼睛。 出了秘境,我嘔出一大口血。我拿袖子隨意擦了擦,慢慢地往廟里去。 那些人還在等著我。 我有些期待地整理了下衣擺,拍拍早就拍不干凈的衣服。我的腳步越來越快,逐漸變成小跑。神器實現(xiàn)了我的愿望,一直壓在我心里的憂慮終于松動,我笑起來,向著愛我的人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