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湖之紅葉書生·部·第三章

    29-7-11

    話分兩頭，單說這揚(yáng)州城外往西十里處，有一村莊名為彭家莊，莊中約有數(shù)

    十戶人家，皆以種地為生。

    雖然每年要將大半收成上繳官府，所余糧食倒也稍微可以裹腹。

    無奈今年怎料是個(gè)荒年，數(shù)月未下一滴雨，眼看著莊稼盡皆枯死，村民們雖

    然日夜?jié)菜?，但卻是杯水車薪，無濟(jì)無事。

    再算算日子，幾天后官府就要派人來催糧了，全村老小皆在發(fā)愁。

    這彭家莊雖然只有十余戶人家，男丁倒是不少，其中有一家兄弟五人，少時(shí)

    曾經(jīng)拜一高人為師，各自習(xí)得一些微末本事。

    這日便聚在一起商量，怎么應(yīng)付過幾日來催糧的官差。

    五兄弟中老四性如烈火，平日里又最好打抱不平，此時(shí)一拍桌子，口中怒罵

    道：「這賊子擺明了是不想讓咱活下去，按我說，不如今夜咱就殺進(jìn)城中，將那

    賊子的頭砍下來，再剜出他的心下酒，然后一把火燒了那府衙，咱兄弟五人從此

    浪跡江湖，憑咱手頭本事，還怕無法在江湖中立足不成?！?/br>
    老四話音剛落，老五也是轟然叫好，對著其余三人道：「眾位哥哥，咱們幼

    時(shí)跟隨師父習(xí)得這五虎斷門刀，師父本意讓咱們?nèi)蘸笮凶呓?，也好有個(gè)防身的

    本事，可咱如今在這莊子，日夜守著那幾分薄田，眾位哥哥心中如何想的，小弟

    自是猜不明白，但小弟心中卻是委屈的緊?！?/br>
    坐在上首的老大聽得自己兄弟這一番話，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五弟心中有著

    大抱負(fù)，哥哥們自然要全力相助。四弟剛才所言，雖然一時(shí)能夠痛快，但可曾想

    過會連累莊中其余鄉(xiāng)親，到時(shí)咱兄弟五人能夠一走了之，其余眾鄉(xiāng)親又該如何是

    好？」

    此言剛落，老四也是沒了聲音，兄弟五人枯坐一旁，一時(shí)也沒了主意。

    此時(shí)日頭剛起，莊中升起裊裊炊煙，正是早食的時(shí)候，五兄弟也是擺起了碗

    筷，一起吃喝。

    五兄弟父母早亡，各自也未娶妻，五人住在一處倒也是其樂融融，平日里一

    起勞作，也沒生出什么不和。

    五人正自吃喝，忽聽門外一陣敲門聲，敲門聲極弱，又有些斷斷續(xù)續(xù)，若不

    是這五兄弟都是習(xí)武之人，怕也聽不出來。

    老大看了老三一眼，示意其去開門，老三放下碗筷，轉(zhuǎn)頭將門打開，就見門

    外站著一個(gè)怪人。

    其實(shí)這怪人并不怪，一身書生打扮，看著文質(zhì)彬彬，只是穿著一身紅衣，看

    起來讓人覺得詭異無比。

    五人面面相覷，一時(shí)間誰也沒有說話。

    那書生先是對著五人做了一個(gè)揖，緩緩開口，他的聲音軟糯，甚是好聽，甚

    至比女子聲音都要好聽幾分。

    「在下急于趕路，不想誤了客棧，又在野外露宿了一宿，如今又餓又渴，還

    請幾位哥哥與我一些吃食?！?/br>
    說著又從懷里掏出一塊碎銀遞了過去。

    眾人將眼看向老大，老大看著這個(gè)詭異打扮的書生，心生警惕，暗想：「此

    時(shí)天色早已大亮，此地離城中也只有十余里路，快步走上半個(gè)時(shí)辰也就到了，城

    中自然有一些酒樓可以吃飯，緣何要到這里來買吃食？」

    又見這書生容貌俊秀，看起來猶如女子一般，心中更覺得有些不同尋常，遂

    道：「我等皆是一些粗人，吃的也是一些粗糧，只恐公子吃不慣，公子不妨到別

    處問問罷?！?/br>
    哪知那書生忽然用手掩著嘴巴咯咯笑了起來，那笑聲聽來竟與女子無異，笑

    罷又道：「在下喜歡的正是粗人，若是不粗，還不依呢?！?/br>
    說著又是一陣嬌笑。

    五兄弟聽了這番話，心頭均是一驚，老四大喝一聲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莫非是那賊子請來的幫手？」

    紅衣書生嘆了口氣說道：「在下只是想要買些吃食，別無他意?！?/br>
    五人心中愈發(fā)驚懼，老四忽然大喝一聲，以臂為刀，直往紅衣書生肩頭噼去

    ，想著管你何方神圣，先擒下再說。

    老四這一下用的正是「五虎斷門刀」

    中的一式「勐虎下山」，他豎起手掌為刀，倒也是氣勢驚人。

    紅衣書生瞧著老四噼來的一招，臉上猶自笑吟吟的，似乎渾然不將他放在眼

    里。

    老四見他如此輕視自己，不禁又加了幾分力，暗想著一會若將你膀子噼折了

    ，可怪不得我。

    老四這一招噼下，心頭早已將紅衣書生的退路想好，也準(zhǔn)備了后招，只待紅

    衣書生一退，后招便連環(huán)打出。

    哪知這一招卻是噼了個(gè)空，再看那紅衣書生，竟是站在原地一動未動，一張

    臉笑吟吟的看著他，有種說不出的妖異。

    老四大吃一驚，正欲再次出手，忽覺腰間一麻，低頭一看，見那紅衣書生不

    知何時(shí)一指點(diǎn)在自己腰間麻xue之上，又見其從懷中掏出一根普通的繡花針來，勐

    然朝著老四頭頂插去，出手之快，猶如閃電一般，老四不及躲避，眼睜睜看著那

    紅衣書生將那根繡花針從自己頭頂百會xue刺入，不由大喝一聲，聲音中似有無比

    痛苦，緊跟著又是撲通一聲摔倒在地，雙腿連蹬數(shù)下，竟然一命嗚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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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沷怖2ū2ū2ū、

    剩余四兄弟見老四須臾之間就被害了性命，均是大驚失色，紛紛圍攏了過來

    ，對視一眼后，齊齊發(fā)出一聲大喝，卻是同時(shí)出手攻向紅衣書生，所用均是「五

    虎斷門刀」

    的招式。

    按說這「五虎斷門刀」

    雖然名字粗俗，但也算得上是一門上等的刀法，若有五人合練更可以施展出

    一個(gè)刀陣，若是碰上了江湖中的頂尖高手，一時(shí)也能將其困住。

    這彭家兄弟五人自幼一起長大，兄弟之間情深義厚，正合五虎斷門刀刀陣修

    煉之法，是以當(dāng)初他們的師父乍見五人，便決定將這刀法傳授于五人，五人習(xí)得

    這刀法后也是日夜苦練，自思憑這刀陣江湖大可去得，今番碰見這紅衣書生，也

    是這彭家兄弟次使出刀陣對敵。

    四人將紅衣書生團(tuán)團(tuán)圍住，眾人一齊出手，分別攻向紅衣書生上中下三路，

    將他周身團(tuán)團(tuán)罩住，一刀接著一刀源源不斷攻向紅衣書生。

    若在平日，這陣法倒也能逼得紅衣書生一陣手忙腳亂，然而如今老四喪命，

    這刀陣便缺了一角，那破綻自是顯眼不過，四人雖然極力去彌補(bǔ)，但卻是無濟(jì)于

    事。

    紅衣書生初時(shí)倒也被四人的刀陣逼得有些慌亂，但很快便瞧出刀陣缺了一角

    ，又看到倒在地上的彭家老四，心頭自然明白，身形一動，直往那處破綻而去。

    四兄弟只覺眼前一花，一抹紅影飄過，再細(xì)看時(shí)，陣中哪還有紅衣書生的影

    子。

    那紅衣書生飄出刀陣，見四人均是背對于他，當(dāng)下也不客氣，雙掌齊出，罩

    向其中二人。

    那二人不曾防備，一擊之下只覺腰間一麻，均是被點(diǎn)中了麻xue，撲通一聲仰

    面栽倒。

    剩下二人大吃一驚，轉(zhuǎn)身出手勐攻紅衣書生，又哪里會是紅衣書生對手，勐

    攻數(shù)十招后竟連其衣角也未碰到，二人心生絕望，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勐然加快

    速度攻向紅衣書生，另一人卻是身子一轉(zhuǎn)，直撲窗外而去，竟是想要逃走。

    紅衣書生也不急于攔截，出手如電先將一人點(diǎn)倒，再看向窗戶時(shí)，只見另一

    人早已躍出屋外，不見了蹤影。

    紅衣書生咯咯一笑，身子一閃，一抹紅影飄至屋外，直追而去。

    那逃走之人正是彭家兄弟中的老二，他甫一躍出窗外便拔腿狂奔，心頭也知

    那紅衣書生委實(shí)可怖，一旦被其追上，自家這兄弟五人，怕是都活不過今晚。

    彭老二也不辯方向，只是一路狂奔，想著若能脫身，定要去找?guī)煾笧楸娦值?/br>
    報(bào)仇。

    哪知還未跑出數(shù)里，忽聽身后一陣嬌笑，彭老二大驚之下回頭，一瞧已是心

    膽俱裂，見紅衣書生已然追至身后不遠(yuǎn)處，一張笑臉看起來猶如地獄惡鬼一般。

    紅衣書生見他回頭，嬌笑一聲，身子勐然拔起數(shù)丈，又凌空在彭老二頭上飛

    過，輕盈盈的落在了他身前，緩緩轉(zhuǎn)過了身子。

    彭老二此番離那紅衣書生甚近，再細(xì)看時(shí)，見那紅衣書生容貌甚是秀美，竟

    如絕色女子一般，若不是他喉間突出一塊，幾可以假亂真。

    彭老二見了那紅衣書生，兩腿簌簌如抖糠一般，口中兀自喝道：「我兄弟五

    人自認(rèn)從未得罪閣下，閣下緣何突施毒手害我四弟性命？」

    紅衣書生咯咯笑道：「是你那四弟先行出手，我只是自保罷了。」

    彭老二又道：「閣下到底是誰，可否告知名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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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沷怖2ū2ū2ū、

    紅衣書生咯咯一笑，口中忽然吟道：「寒山十月旦，紅葉一時(shí)新，似燒非因

    火，如花不待春?！?/br>
    這本是唐朝詩人白居易的一首的上半部分，他又將原文

    中的「霜葉一時(shí)新」

    改成了「紅葉一時(shí)新」。

    彭老二跟著念叨了幾句，臉上忽然露出一副極度恐懼的神情，顫抖著說道：

    「你……便是那……紅葉書生？」

    彭老二以前聽一些江湖里的朋友說過，說是江湖中新近出現(xiàn)了一個(gè)極其厲害

    的魔頭，此人行事乖張，做事只憑喜惡，出手更是異常毒辣，每每不留人性命，

    因其每次出現(xiàn)都穿著一身紅衣，故而江湖人稱「紅葉書生」，哪知今日這魔頭竟

    然到了彭家莊，更是一出手就害了彭老四性命。

    紅葉書生見彭老二認(rèn)出了自己，也不以為意，只是從懷中拿出一根繡花針來

    ，又輕嘆一聲，：「這副皮囊雖然丑了一些，倒也聊勝于無?！?/br>
    彭老二不知他口中的皮囊指的是什么，但想來也不會是什么好話，又知自己

    打他不過，想起自己四弟的慘狀，不由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叩頭

    ，只求那紅葉書生能放過自己。

    紅葉書生咯咯嬌笑數(shù)聲，勐然出手，手中繡花針如電光一般在彭老二臉上刺

    了一下，轉(zhuǎn)瞬間又收了回來。

    彭老二只覺左邊臉頰一痛，知道是紅葉書生出手，正欲抬頭來看，又覺右邊

    臉頰一陣刺痛，心頭大驚，急忙雙手護(hù)住臉頰，站起身來朝后飛奔。

    紅葉書生咯咯直笑，也不急著出手，只是在彭老二身后不緊不慢的跟著。

    彭老二又跑出數(shù)里路，心頭愈發(fā)的恐懼，雙腿更是猶如灌了鉛一般沉重，他

    知今日定是躲不過去了，心下一橫，干脆坐倒在地，對著紅葉書生破口大罵起來

    ，口中污言穢語更是不絕于耳。

    紅葉書生聽了俏臉含怒，手中繡花針更是如同龍飛鳳舞一般，在彭老二嘴唇

    上連刺了數(shù)十下，等到其收手后再看時(shí)，就見彭老二兩片嘴唇早已被縫在了一起

    ，口中只能發(fā)出一些「唔唔」

    的聲音。

    紅葉書生看著不能發(fā)出聲音的彭老二，痛快的拍了拍手，又蹲下身子，輕輕

    撫摸著彭老二的臉頰，口中嬌笑道：「你知不知道我平生最愛做些什么？」

    彭老二滿臉的恐懼，聞言只能搖搖頭。

    紅葉書生又道：「我平生最愛做的便是繡花，尤其愛繡紅葉?！?/br>
    說著又拿出繡花針，在彭老二臉頰上輕輕摩擦了幾下，又道：「只是我不喜

    歡在布上繡花，只愛在人皮上繡?！?/br>
    他說出人皮二字的時(shí)候，臉上仍是笑吟吟的，只是那笑容在彭老二看來，猶

    如地獄惡鬼一般。

    紅葉書生嬌笑一聲，忽然出手點(diǎn)了彭老二的xue道，又拿出繡花針開始在彭老

    二臉上繡起紅葉。

    他所用的手法甚是古怪，人就站在彭老二眼前舞動身體，手中的繡花針冷不

    丁地刺出，在彭老二臉上點(diǎn)上一下，又旋即縮回，又舞動一會后再次刺出，如此

    數(shù)番后，彭老二臉上竟然被其活生生刺出一片紅葉的形狀，又被鮮血浸透，遠(yuǎn)看

    真如一片紅葉一般，栩栩如生。

    彭老二被刺得痛不欲生，無奈其被點(diǎn)了xue道，渾身動彈不得，嘴巴也被縫了

    起來，只能任由紅葉書生宰割。

    紅葉書生在彭老二左頰上刺了一片紅葉，猶自還不過癮，又在其右邊臉頰上

    刺了一片紅葉。

    彭老二疼痛難忍，雖然身子無法動彈，一雙眼睛卻是惡狠狠盯著紅葉書生，

    眼中滿滿的怨毒。

    紅葉書生見了彭老二眼中的怨毒之意，心中不喜，手中繡花針再次出手，這

    一次卻是對準(zhǔn)了彭老二的雙眼，只聽「噗噗」

    兩聲，彭老二雙目早已被紅葉書生刺瞎，整個(gè)人忽然一動不動，仰面栽倒，

    卻是疼得暈死了過去。

    紅葉書生毫不客氣，雙手疾舞，一連又在彭老二臉上身上繡出數(shù)朵紅葉，遠(yuǎn)

    遠(yuǎn)望去，那彭老二渾身血淋淋的，端得令人心頭發(fā)冷。

    紅葉書生又繡了一會方才罷手，再看那彭老二早已氣息斷絕，竟是活生生疼

    死的。

    紅葉書生端詳了好一陣子，嘴角微微劃出一個(gè)弧度，似乎很是滿意自己的杰

    作，剛想轉(zhuǎn)身離去，忽聽不遠(yuǎn)處一個(gè)聲音冷冷說道：「閣下出手如此狠毒，實(shí)難

    某生平僅見，難道不怕激起武林公憤嗎？」

    紅葉書生咯咯一笑，轉(zhuǎn)過頭去，見一男子雙手揣在胸前，正冷冷的看著他，

    背后一枝巨大的判官筆格外醒目。

    紅葉書生咯咯一笑，翹起一根蘭花指，嬌聲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圣手書

    生柳浪柳大公子，不知柳大公子前來此地有何貴干??？」

    柳浪看著紅葉書生行為舉止一如女人無異，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問道：「閣下是誰，竟然知道我的名號？」

    紅葉書生笑道：「我與公子也是素昧平生，只是江湖誰人不知，柳大公子擅

    使一枝判官筆，你背后的那枝筆可是早就暴露了你的身份呢……」

    說著又抬頭看了看天色，說道：「時(shí)候不早了，我還得趕路呢。」

    說完身形一縱，一抹紅影飄過，柳浪追至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縱身離去

    ，又至彭老二身前，見其渾身鮮血淋漓，那些血又凝聚成了一片片紅葉般的形狀

    ，心頭駭然道：「竟然是紅葉書生這個(gè)魔頭，只是他到這揚(yáng)州城又有何事，只是

    不管如何，看來這里定又會掀起一場腥風(fēng)血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