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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寂徑曾是一頭美麗的雄鹿。 它的皮毛顏色非常特別,根部是灰白色,中間是淡紫色,長到末端又變成了艷紅色。一對巨大的鹿角總是掛滿各種裝飾,春天時是花朵,夏天時是海貝,秋天時是果實,冬天時是在離島休憩的小鳥。小動物們非常喜歡替寂徑打扮,總是將收集到的飾物裝點在它的頭上,順便攀在它的角上遠(yuǎn)眺海岸。 而承載著離島四季的寂徑,是所有珍獸中最喜歡跟在硌的身邊的那個。 “神明大人?!奔艔綇膩矶际钱吂М吘吹睾魡卷?,即使他不止一次說過叫名字就好。 “我喜歡這樣叫您?!奔艔絼t會一邊親昵地舔著他的臉,一邊用溫柔到聽不出是拒絕的語氣拒絕。每到這時,他總會忘記堅持,沉溺在對方的寵溺中。 哪怕是一向強(qiáng)勢的花背,遇到寂徑都束手無策,只能無奈地攤攤手:“世上不會有比他更固執(zhí)的家伙?!?/br> 雖然用同樣的稱呼呼喚自己,但眼前的人并不是珍獸,而是名為格雅?頌達(dá)辛,一個不折不扣的人類。 “神明大人?!备裱艙崦训男靥?,臉頰輕輕貼到他的背上。 “別粘那么緊?!表巡蛔栽诘匕讶死_,徹底除去那股惡臭之前他不想和任何人接近,“我想趕快洗干凈?!?/br> 誰知剛一松手,對方又立刻黏上來,抱著他不撒手:“交給我吧,我很擅長這種事?!?/br> 也許是水汽彌漫制造出的朦朧感,輕柔的語氣環(huán)繞耳邊竟讓硌有些恍惚,仿佛此時此刻正在聆聽寂徑的低喃。 事實上格雅和寂徑一點兒都不像。 人形的寂徑身姿挺拔,幽深烏黑的眼睛像是星光閃動的黑夜。格雅的瞳色則截然不同,呈現(xiàn)出透亮的碧綠,如同沐浴陽光的嫩葉,并且身形也更加嬌小。即便現(xiàn)在從身后環(huán)抱著他,只要低頭,就能發(fā)現(xiàn)對方正努力踮著腳尖。 這樣的外貌讓硌一度懷疑格雅還是個未成年的少年,更不可能和寂徑聯(lián)系到一起。 但格雅確實和寂徑有關(guān),而且是一個對他來說相當(dāng)殘酷關(guān)聯(lián)——心臟。 格雅的心臟原本屬于寂徑,他溫柔又固執(zhí)的美麗雄鹿。 當(dāng)硌從沉睡中醒來,他以為自己見到的第一只珍獸會是寂徑。因為對方總是默默守在他身邊,像空氣一樣難以察覺又不可或缺。有時候他甚至覺得寂徑的一部分靈魂寄居在自己身體里,只要他需要就會及時出現(xiàn)。 “你睡了太久?!彼麤]想到迎接自己的竟然是一向神出鬼沒的花背,“離島改變了很多?!?/br> 從花背的描述中,他才知道陷入沉睡后,很多珍獸沖出森林為自己尋找心臟。它們大多勇敢又聰明,可在與人類的周旋中,基本沒能存活下來。 “我不是在責(zé)備你,但你教給人類的咒術(shù)是獵殺珍獸最有利的武器?!被ū硾]有說太多就離開了,給他留出空間慢慢接受現(xiàn)實。 硌記得自己花了很久才鼓足勇氣站起來,親眼確認(rèn)腳下再熟悉不過的島嶼。森林依然是森林,郁郁蔥蔥充滿生機(jī),但那些肆意穿梭其中的珍獸卻再難尋覓。 是他引來了這場災(zāi)難,他想要復(fù)仇,也必須復(fù)仇! “您無需責(zé)備自己?!毕袷锹牭剿男穆曇话?,格雅將他抱得更緊,撒嬌似的用臉頰在他的背上磨蹭。 硌這才從回憶中掙扎出來,神情復(fù)雜地回過頭,迷茫地看著格雅。他無法承認(rèn)這個人是寂徑,可這個人的一舉一動都和記憶中的寂徑如出一轍。 你是誰? 不知道少次,這個問題卡在他的喉嚨里,既問不出,又咽不下。 對方也一如既往,讀懂了他的心聲,迎著他的眼睛露出微笑:“我是誰都不重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