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破教占地面積頗大,在一片連綿起伏的山脈上連續(xù)敲空了幾座山峰,又用鐵索石橋在山腰處打通了來往。 許華的宮殿就在西山,也是整個破教的圣地,普通教眾不得命令是進(jìn)不得西山的大門。 但它有個寬大的演武場,兩面是武樓,南邊直通后山樹林。面積實(shí)在是夠?qū)挸?,也夠氣派,每十年一次的考核,許華就把這當(dāng)做場地,每次都熱鬧的像過年一樣。 許華的座位是在武樓的長設(shè)走廊里,可以在高處對整個武場一覽無余,至于細(xì)節(jié),選練結(jié)果都是每個分堂的掌教說了算。 教主大人親臨這幾乎就是取個吉祥物的作用。許華做為甩手掌柜還是很自豪的,甚至在現(xiàn)場準(zhǔn)備了瓜子核桃清茶豆糕。 考核分堂分組進(jìn)行的有條不紊,各堂堂主站在一起,高矮胖瘦都是一臉的菜色,唯獨(dú)伍月一臉為難的樣子。 時辰過半,上半場的山林團(tuán)練,獲勝的只有二十幾個孩子,都已經(jīng)齊刷刷的歸來跪在地上,豆包也在。后半場就是一對一的淘汰戰(zhàn)。 正當(dāng)許華已經(jīng)無聊到打瞌睡的時候,本應(yīng)該主持大局的左護(hù)法徐航航從旁邊鉆了出來,嬌滴滴的喊了聲教主。 許華一個激靈,靈臺立刻清明的像吞了十顆圣代冰淇淋,睜開眼一看,徐航航穿了一身大紅袍子,露著大片白皙的胸膛,走路時兩條大腿都裸在外面。本來許華看他就是個美人坯子,不說話的時候還是挺愿意和他同處一室,今天的打扮簡直是反人類。 許華直接抬腿一腳把要湊近的左護(hù)法踢出幾米去,兩手護(hù)住胸前,驚恐的張嘴就罵, “徐航航你睡不到許瘋子那都是天妒英才!我是無辜的!” 徐航航委屈的跪坐地上,伸出手遞出一封信, “白先生給您留的書信,要您在這次考核時打開?!?/br> “哦,先放桌子上吧?!?/br> 許華擺擺手,不甚在意的敷衍著徐航航,眼神一直飄在演武場上。豆包已經(jīng)準(zhǔn)備上場。 伍月只是刑堂的副掌教,本來今天沒他什么事,但許華給他下了命令要他在最后把豆包刷下來,臨時把他提升成了正堂主,那個冷冰冰的面癱朱雀就被孤零零留在后山。 伍月瞅著眼前的小少年很是可惜,雖然吧,豆包這些年搶了主子的寵愛,那是拿在手心里寵著的,他也不敢吃醋。豆包的身世,伍月也是近些時日才知道,現(xiàn)在看著豆包為了通過考核,平時那些刻苦的訓(xùn)練,還不一樣被一句話否認(rèn)了。 主子的心思可真難猜。 豆包的對手也是一樣小少年,黑黑瘦瘦的,個子又小,但看著手段可不低,用著一條短鞭舍棄了自身防護(hù),一直在主動進(jìn)攻豆包,豆包強(qiáng)項(xiàng)一直是近身攻擊,在對手密集的遠(yuǎn)程進(jìn)攻下,手里的短匕首一時難以發(fā)揮作用。 伍月正心想看看再說,到最后再出手,這時刑堂一個手下急匆匆湊過來, “伍堂主,出事了!” ———— “哦,豆包看著要輸啊…” 許華趴在武樓欄桿上,嘴里不停的磕著瓜子,吐出的瓜子皮從樓上瀟瀟灑灑的落了一地。 徐航航?jīng)]有吱聲,一直有些失落的坐在旁邊椅子上,看著那封信發(fā)呆。 許華順著他的目光也看著那封信,后知后覺的問起來, “白先生呢?” “不知道,昨晚商量完事后,我就先回去了。” 伍月已經(jīng)飛奔到樓下,遠(yuǎn)遠(yuǎn)的都能看到教主就站在欄桿后面,徐航航卻一直坐在后面,從下面是看不到的。沒看到左護(hù)法,伍月松了口氣,扭頭從走廊樓梯上去。 就這時,徐航航突然伸手去拿了那封信,三兩下就拆開,嘴里開口道, “教主,我覺得…呃啊…白…” 說話時嘴里就突然吐出一團(tuán)血污,沾在展開的潔白信紙上,許華站的遠(yuǎn)也看的分明,那是一截舌頭。 徐航航猛的站起身,不可置信的抬頭去看許華,又痛苦的捂住脖子,身體跪滑在地,想要再說什么,卻只能發(fā)出嗬嗬的氣聲,只短短一會兒,左護(hù)法顯而易見的沒了呼吸,輕輕的倒在地上。 伍月快步走走上來,嘴里直呼著,主子小心,再看一人已經(jīng)倒在地上,一封展開的信被許華彎腰捏在手里,上面只有一句話。 “左護(hù)有疑?!笔鹈前锥 ?/br> 許華翻來覆去的檢查著信紙,也沒發(fā)現(xiàn)上面有什么毒藥之類的,是怎樣讓一個高手瞬間攪碎了喉嚨,一擊斃命的。 徐航航的身體,許華不敢冒昧去翻動,他抬手阻止了伍月的靠近,臉色凝重不語。 武樓上發(fā)生的事,其他堂主并不知,考核已經(jīng)接近尾聲。代表結(jié)束的鼓聲把沉思的徐華一下子驚醒,再抬頭時就聽到武堂掌教趙二洪亮的聲音, “本次考核結(jié)束!” “蒼天有幸,得教主仁慈,允許本次考核勝者自己選擇名字,只要刻在你們鐵令上,可以直接晉級教內(nèi)一等暗衛(wèi)?!?/br> 獲勝的七個少年或多或少的帶著拼殺后的愉悅氣息在鐵令上刻下字跡。同樣臟兮兮的豆包也拿起來了空白的鐵令,規(guī)整的寫下了名字。 許華看豆包乖乖在鐵令上刻著字,嘴角不由的彎起來。徐航航的死發(fā)生的突然,白丁也突然消失,這簡直是二十年來最讓許華頭疼的事。 還好有豆包在身邊。 伍月心里咯噔一下,膝蓋一軟就跪下去,他忘了主子交待的命令! “屬下該死,沒有阻止…” “閉嘴?!?/br> 許華選擇性的遺忘他不想豆包通過考核,去京都的事。趙二在那邊挨個的念少年們自己取的名字,都識字不多的孩子寫的字歪歪扭扭,取的名字也七上八下狗屁不通。 正當(dāng)許華滿心歡喜的想聽那個名字時,趙二也大聲念了出來, “二七…百落川?!?/br> 許華一掌拍碎欄桿,氣的抄起桌子上的乘著瓜子糕點(diǎn)的瓷盤,劈哩叭啦的砸在伍月身上, “我讓你把豆包淘汰下去!你吃屎去了?!” 伍月惶恐的低下頭去,任由盤子砸在頭上,果皮也落了一身,又不敢過于委屈為自己辯解,只是磕頭, “伍月該死!請主子責(zé)罰?!?/br> 考核已經(jīng)結(jié)束,各位堂主帶著新晉暗衛(wèi)的七個少年來拜見教主。 許華看著豆包藏在人群里,乖巧的跪在樓下,一時也不說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只寂寥的揮揮手, “行了,本尊累了。豆包過來,各位堂主一個時辰后去議廳開會,散了吧。” 豆包抿著唇,壓下心中不安的情緒,他身上被剛才用鞭子的一六抽了好幾下,一道道血印留在肩膀,腰腹。臉上也掛了彩,被教主點(diǎn)名后更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期期艾艾的上了武樓,也不敢出聲,一見到許華,就乖乖的在樓梯口處跪下了。 許華指揮伍月先把左護(hù)法徐航航的尸體用布包裹起來,先送到草堂趙大那去,剩下的事等和各位堂主商議后再做處理。 豆包在那廂聽著左護(hù)法突然暴斃不由的更加不安,捏著自己的短匕,心里亂的很。 哥哥還是不理他。 等伍月回來復(fù)職,就看到主子還坐在一片狼藉的座位上,臉色晦暗不明,低著頭慢條斯理的剝著一個橘子。 豆包往前跪了些,撿著地上散落的瓜子,這都是許華平時愛吃的。既然落了地,豆包就撿一個藏一個,留起來自己吃。 伍月跟著許華的年頭比豆包歲數(shù)都大,一看這情況就知道教主正在氣頭上,又舍不得去罰少年。 心一橫,伍月往兩人中間直直一跪,解了腰間武器雙手舉給許華, “伍月有罪,請主子責(zé)罰?!?/br> 許華抬手就拿橘子皮砸伍月,砸完了橘子皮又掰開橘子,一辦一辦的砸在伍月身上。 “想挨揍是吧?本尊就滿足你個受虐狂…” 那鞭子是長鞭,纏在伍月腰上就足有三四圈,許華拿了鞭柄,抬胳膊用力卻沒有甩開鞭尾,鞭身氣勢不夠的在空中劃著弧度,又砰一聲砸回伍月膝蓋旁。 “豆包!” “哎?哥哥…”低頭撿瓜子的豆包受寵若驚的往前爬了兩步,在許華威脅的目光中,只好站起來,飛快的走到許華身邊。 許華看豆包身上添了傷口,臉也繃不住了,把人拉過來按在座椅上,抬手去抽伍月耳光。 “按刑堂規(guī)矩,怎么罰?” “哥…伍堂主犯了什么錯?”豆包去攔許華的胳膊,又去倒茶塞進(jìn)許華手里,生怕他又動手打伍月。 “護(hù)主不利!” 不止豆包聽到這句話抖了一抖,伍月做為刑堂副堂主聽到這幾個字,肩膀都瑟縮了一下。 “本尊處心積慮撤了朱雀,把你換上去,你就這樣知法犯法?” 許華看兩人都怕了,不由翹起二郎腿,喝著豆包沏的茶,開始胡謅。 “屬下…”慚愧。伍月羞愧的低下頭,確實(shí)這么件小事他都沒辦好,是他對不起主子的信任。 “按刑堂規(guī)矩,護(hù)主不利當(dāng)凌遲…” “凌遲我不是早就廢了嗎?”許華撇嘴,他就知道,這些話就是他們用來搪塞主人的客套話。 “按事宜輕重,重責(zé)棍罰百下,輕責(zé)五十。”伍月立馬改口。 “去,打?!痹S華踢了踢膝蓋,示意伍月趕緊滾。 伍月走了。許華茶葉不喝了,橘子也砸完了,轉(zhuǎn)身去扒豆包的衣服,把那塊鐵令搜了出來。 上面用小篆干干凈凈的刻著三個字。 “百落川,這么多年你居然還記得你小時候的名字?!?/br> “是,這是姆媽給豆包取的,豆包不敢忘?!?/br> “她是讓你忘不了百落被滅族的仇恨?!?/br> “豆包…我,我不懂…” 許華嘆氣,摸摸豆包失落的臉,一個母親怎么忍心把這種事全部壓在自己孩子身上。 “你不懂,但你必須要去做,是嗎?” 豆包滑落跪在地上,抱住許華的腿,他抬起頭任由淚水滑下去,大大的眼睛里充滿著不舍,又充滿著許華的影子。 “哥哥,別丟下我?!?/br> “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