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試探著，想要討價還價。

    “……就商量一處，行不行？”

    楊安苒：“你想要商量哪一處？”

    “就……”他又俯身，把她埋進(jìn)她頸窩里，悶悶道，“你說不能讓爸媽知道的那一條。”

    ＊＊

    就在昨天晚上，在楊安苒答應(yīng)了顧惜的“交往”的請求之后，她又提了自己的“約法N章”。

    她說，這些都是“交往”之前的必要條件。如果不能滿足這些，她就沒法答應(yīng)做他的女朋友。

    顧惜哪里敢多反駁，只要她肯答應(yīng)，他覺得讓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于是楊安苒就掰著手指頭，把自己的那一大堆叨叨話，全都列數(shù)了出來。

    顧惜也不知道楊安苒為什么在大晚上還有這么旺盛的精力、這么條理分明的邏輯，能讓她在沒有PPT的情況把一二三四五六七不重樣地列數(shù)出來。

    他作為感情中的弱勢一方，不敢提絲毫的話語權(quán)，只能在黑暗中珍而重之地抱著她，什么都答應(yīng)，什么都說好，只希望jiejie別說著說著突然清醒過來，要反悔。

    但讓他松了一口氣的是，一夜睡醒，楊安苒好像并沒有要反悔。

    而楊安苒在“約法N章”里的其中一章，就是約定兩個人的關(guān)系必須是地下戀情，不能被公司同事、朋友和任何圈內(nèi)人知道，也不能被長輩知道。最親近的閨蜜/死黨/兄弟也不行。

    這只屬于他們兩個人的秘密。

    楊安苒有自己的顧慮。公司里有不少人知道她和顧惜曾經(jīng)的上下屬關(guān)系，如果戀情公開，可能會比較惹人說道是非。

    但這也還是比較次要的。更主要的原因，是在兩家父母已經(jīng)帶著他倆相過親的情況之下，如果這個時候通知父母他們交往的事情，那么這一段不確定因素眾多的萌芽期的戀情，很有可能在長輩的介入之下強行推進(jìn)到談婚論嫁的階段。

    楊安苒完全不想談婚論嫁。她甚至不能確定以自己這么多年的海王屬性，她還能不能再談一段超過一年的戀愛。

    渣女，就是要有自知之明。

    所以，地下戀情是最保險的做法。

    顧惜答應(yīng)是答應(yīng)了，但看樣子，始終想要軟磨硬泡，磨著楊安苒改變主意。

    “我爸媽真的很喜歡你?！彼еJ(rèn)真道。

    “不行?！?/br>
    她心底嘀咕一句：越是喜歡，才越不能讓他們知道呢。

    “真的不行?。俊?/br>
    顧惜輕嘆一聲，把頭埋進(jìn)她頸窩里：“可是我藏不住對你的喜歡怎么辦?！?/br>
    楊安苒：“……”她從這話里聽出了一絲絲撒嬌是怎么回事。

    “這是我們的約定，必須嚴(yán)格遵守?！?/br>
    她把這只黏人的大狗從自己身上拉開，顧惜又要黏上來，她干脆伸出一只手直接拍在了他那張帥臉上。

    手感還不錯，一個巴掌剛好蓋住整張臉。

    顧惜：“……”

    楊安苒：“現(xiàn)在你趕緊回你房間去，別被看出端倪了?！?/br>
    ＊＊

    于是，在這個戀愛第一天的清晨，顧惜被楊安苒從房間內(nèi)趕了出來。

    楊安苒一直確認(rèn)顧惜老老實實進(jìn)了房間，并關(guān)上房門之后，這才整了整衣服從屋里出來，下樓。

    顧夫人看到她格外熱情：“安安，怎么起得這么早，不多睡會兒?。磕憧纯?，我家顧惜還懶在床上呢?！?/br>
    李阿姨此刻正要上樓去叫顧惜起床。

    楊安苒立刻說：“不用了，李姨，讓他多睡會兒吧，昨晚收拾到半夜，他睡得也挺晚的?！?/br>
    顧夫人的眼里滿是對楊安苒溢出來的寵愛：瞧瞧，人家女孩子多么善解人意。

    殊不知，顧惜睡得確實挺晚的。

    畢竟被楊安苒折騰到后半夜，又被女孩的那句“行啊”給驚了一下，甜了一整晚。幾乎是一夜沒合眼。

    楊安苒陪著顧夫人用完早餐，披上外套要去公司。此時顧惜終于下了樓。

    男生一身高領(lǐng)的純白針織毛衣，寬松的翻領(lǐng)拉了上來，擋住了半張臉。他正低著頭從樓梯上下來。清晨陽光灑落，暈染在微微下垂的長睫毛上。

    楊安苒一眼就看出，這身衣服是為了遮掩他脖子上的草莓和抓痕的。昨晚她下手確實有點沒輕沒重了。

    兩人出現(xiàn)在了同一空間內(nèi)，卻是默契得誰也沒和誰打招呼。

    楊安苒只說了一聲“阿姨，我走了啊”就出門了。門合上的那一刻，她余光瞥到顧惜正坐在餐桌旁一束日光里，平靜地低頭玩弄碗碟。

    她不得不承認(rèn)，那一刻，心里又是微微一動。

    ＊＊

    一抵達(dá)公司之后，她就立刻叫來了Nancy，商量今天早上的會議。

    Nancy坐在對面，滿臉好奇的神情：“老板，你昨晚究竟做什么去了？”

    和楊安苒共事這么多年，她還是第一次碰到楊安苒“忘了”做會議前的準(zhǔn)備工作的。

    畢竟，她在眾人的眼中，一直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啊。

    楊安苒給了她一個眼神，沒有回答，只低頭翻動了手里的紙頁，焦糖棕色的劉海披在側(cè)顏。

    上午十點，她們一行人準(zhǔn)時抵達(dá)了甲方公司。這次要談的合作是關(guān)于新季度的聯(lián)合新品投放方案。在這之前，雙方已經(jīng)通過視頻電話和書面郵件的方式有了幾次溝通。

    圓桌上首的位置一直空著，倒是幾個對方管理層人士已經(jīng)早早抵達(dá)，和楊安苒一行人簡單寒暄了一番。

    終于，會議時間到了。Nancy提出要開始切入正題，對方卻抱歉說：“能不能再等等，還有一位沒到？”

    還有一位？

    楊安苒的目光瞥了一眼一直空置著的上首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