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靄凝香】 第六十三章 破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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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發(fā)自.B.E】第 一 主 小 說 站 字?jǐn)?shù):9848 一眼望見霹靂震天雷這種要命的東西,寧檀若知道厲害,當(dāng)即雙足一蹬從凳 子上倒翻下來,就地一滾鐵爪揮出,寒光閃過,離她較近的那顆上嘶嘶作響的火 引應(yīng)手而斷。 但另一顆卻偏偏落在了靠近門口的遠(yuǎn)處,寧檀若柳眉一豎,身子一弓便又要 竄去。 南宮星忙一聲大喝:「不行!」 喝聲出口,他足底運力一勾,床腿被腳鐐牽扯,咔嚓一響斷裂開來,他順勢 借力一縮,人已到了床下,跟著雙掌齊出向上一托,諾大的木床嘩啦一聲旋轉(zhuǎn)飛 出。 寧檀若反應(yīng)極快,向后一縱同時一腳蹬在床邊助了一股勁力上去。 那大床咣當(dāng)一下結(jié)結(jié)實實的砸在霹靂震天雷的上面,南宮星抬手扯過床上掉 落被褥,雙臂貫足真氣一扯,擋在他和寧檀若身前。 被褥剛一展開,轟隆一聲巨響,木板橫飛四濺,一張大床瞬間被炸的四分五 裂,氣浪裹挾碎片洶涌而來,威力簡直不遜于一甲子功力的高手近在咫尺的拼命 一擊。 寧檀若雙手剛剛抻在被褥兩端,內(nèi)力剛至勁道便來,當(dāng)即好似與絕無勝算的 對手硬生生拼了一掌,喉頭一甜噴出一口血霧,脊背登時撞上身后墻壁,悶哼一 聲軟軟倒在地上。 南宮星早已運起十二分內(nèi)勁,可卻忘了被褥終究不過是布料里絮了些棉花而 已,他真氣剛與沖力打了個照面,就聽嘶啦一聲,手中這面盾牌四分五裂,百忙 之中只得雙臂一交護(hù)住頭面,腳下一蹬順勢向后撞向墻壁。 寧檀若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同時,南宮星也咣當(dāng)撞在墻上,胸中血脈翻騰險些 一口濁氣吐不出來。 所幸他運力比寧檀若要早,真氣分布均勻,沒有硬接下最強(qiáng)的那股沖力,被 褥碎裂之后,威力已被消解大半,雖然雙臂被刺了不少碎片,但都是些皮rou傷, 并無大礙,只是內(nèi)功損耗過巨,毒性自然被農(nóng)皇珠解得干干凈凈,再難偽裝出來。 這深入虎xue的計劃延續(xù)至此,簡直可以說是一無所獲,天道中人也不知是掩 飾的太好還是的確沒來多少人,除了早就被南宮星認(rèn)定的李嫦、方群黎,再沒一 個有跡可循的好手,在草窩子里打了一通,驚出的蛇卻反到是他如意樓自家院子 里的。 唯一值得記上一筆的,只有一個猜測而已。 就是從此次的行動來看,監(jiān)兵堂背叛如意樓的于達(dá)安一系,與方群黎李嫦他 們好像并非一路,而更像是和郡尉李卓同流合污。 但此時顯然不是仔細(xì)梳理的好時候,門外院中呼喝連連,年鐵儒已與敵人交 上了手,破開的窗戶中,也有三個蒙面人縱身撲入,兩刀一劍寒光閃閃。 南宮星不得不強(qiáng)提一口真氣挺身而起,左足一撥挑了塊大點的破布遮在寧檀 若身上,趁著屋中煙塵彌漫,足尖一點無聲無息閃了過去。 不料那三個著實都是硬手,他內(nèi)息不濟(jì)足下不過稍有一點響動,兩把刀中的 雁翎刀便劈面砍來,刀風(fēng)激蕩內(nèi)功顯然也是極為扎實。 他抬掌一格,擰身錯步滑向?qū)χ拼暗膲Ρ谝粋?cè),一來引開敵人注意免得被 發(fā)現(xiàn)昏迷過去的寧檀若,二來背靠墻壁免得腹背受敵。 那把青鋒劍心機(jī)也快,橫步斜斬,也往墻邊搶去,看他劍法狠辣老道,隱隱 竟有幾分龍門山一脈的架勢。 又是蜀州出身的高手?難不成于達(dá)安真的要魚死網(wǎng)破?南宮星心念急轉(zhuǎn),不 得不祭出大搜魂手,在劍鋒上一捏一帶。 劍法精熟之人,兵刃驟然被拿,理所當(dāng)然便會本能奪回,南宮星硬生生造出 一個空子,趁機(jī)旋身一掌拍開背后刀招,退入墻下。 一番往來,南宮星總算調(diào)順了那一口濁氣,經(jīng)脈雖說依舊鼓蕩難平隱隱作痛, 但陰陽隔心決催動之下,總算聚起一股真力,凝神待發(fā)。 「不愧是樓主的親信,看來橫豎是要拼命了?!钩钢话压眍^刀的漢子輕嘆 一聲,抬手扯下面罩,露出一張須發(fā)如針的四方闊面。 南宮星雖早有預(yù)計,卻還是忍不住吃了一驚,顯出面貌這人,分明就是曾幫 他鞍前馬后尋找崔冰下落的監(jiān)兵堂的兄弟,只是這人平日與于副堂主并未顯得太 過親近,他忍不住道:「劉大哥,你……你這是為何?」 那劉姓漢子苦笑一聲,抬刀道:「我也不想,無奈走錯一步,便沒的回頭了?!?/br> 「還廢話什幺!今日不是這龜兒子死,就是咱們?nèi)ヒ婇愅鯛?!上!」拿雁?/br> 刀的怒斥一句,揮刀便斬。 南宮星察覺到迷霧中似有一線曙光透入,忙施展大搜魂手將殺來兵刃擋開, 朗聲道:「諸位兄弟若有什幺難處,不妨明講!小弟必當(dāng)盡心盡力為列位排憂解 難,不論什幺罪過,小弟保證樓主既往不咎!」 雁翎刀連抖三個刀花,伴著一聲怒喝:「這龜兒子是在掙命!老劉!趕快動 手!」 南宮星提起一口真氣,怒斥道:「你又是哪個雜碎!藏頭縮尾!」 怒斥聲中,他沉腕一勾,間不容發(fā)的在鬼頭刀背上一錯一撥,同時左掌悄無 聲息的拍出,徑直殺入雁翎刀的一團(tuán)刀花中央。 那人心中一喜,刀光一收反絞南宮星手臂,當(dāng)即就要卸下他這條胳膊。 但這一刀眼見就要到他肘上之時,他的手掌,卻已鬼魅般到了眼前! 一直默不作聲的那位劍客此時才顯出厲害,三尺青鋒像是早已料到南宮星會 有此一招,竟悄悄斜刺過來,讓他猶如把自己的肋下送到劍尖之前。 但南宮星卻仍不收手,硬是將這一招孤煙掌使到極處,刀劍及體之際,掌力 也正吐在那用雁翎刀的人胸前。 那人中掌受傷,雁翎刀也跟著人向后飛去,但瞬息之間,南宮星無論如何也 再躲不過那把青鋒劍,只有雄腰一擰避開要害,讓冷冰冰的劍鋒割出一道血淋林 的傷口。 南宮星一腿掃出向后退回墻邊,心中大感不妙。 他此刻真氣不足,孤煙掌威力有限,對手功力又著實不弱,吃他一掌也不至 于委頓在地,只是硬吞了口血下去,便又再站定。 而肋下這一劍,卻可說是中的結(jié)結(jié)實實,若不是他應(yīng)變極速,此刻就已被開 腸破肚。 但這一招并不算白挨,南宮星咬了咬牙,苦笑著看向拿劍那人,緩緩道: 「于副堂主,你一直裝成龍門山弟子出手,真是難為你了。這種時候,還有必要 隱瞞到這種地步幺?」 那人默然回劍垂在身側(cè),片刻,才抬手扯下面罩,露出一張頗為白凈的微須 面龐,正是監(jiān)兵堂二位副堂主之中的于達(dá)安。 「你們把事辦成這樣,難道還指望瞞過岳總管幺?」南宮星瞇起雙眼,冷冷 威嚇道,「岳總管主掌西三堂以來,事無巨細(xì),那一項逃得過她的法眼?你們?nèi)?/br> 此膽大妄為,是打算與其他所有兄弟為敵幺?」 于達(dá)安神情木訥,只道:「我既然來了,就已沒什幺好怕?!?/br> 南宮星喘息著在傷口附近點了幾下草草止血,耳聽門外年鐵儒呼喝聲顯得已 經(jīng)氣息不順,敗象已露,心中只好算計如何才能拖上一陣,只要能等到一早過來 傳功的人,不管關(guān)凜還是單雷頤,此刻都是水中浮木,大可一抱。 「于大哥,這次蜀州之行你我也算相識一場。我看來今日難逃一死,那…… 你總該讓我死個明白吧?你們監(jiān)兵堂,到底出了什幺事?」他故意做出虛弱 不堪的模樣,顫聲問道。 于達(dá)安卻不為所動,只冷冷道:「等你下去,我自會在墳前講給你聽。」說 罷,手腕一抖,劍鋒吐出寸許劍芒,斜斜一劃,仍從側(cè)面急刺過來,仿佛非要把 南宮星迫離墻壁一般。 南宮星自然不肯陷入險境,揮掌擋開,仍是貼墻而立,趁著那把雁翎刀還氣 息不勻未能搶攻過來,體內(nèi)真氣急速化陰為陽,打算伺機(jī)先將于達(dá)安擊倒,剩下 姓劉的漢子,興許還能問出些話來。 調(diào)息間心頭驟然閃念,憑面前三人的功夫和他此刻的狀況,即便是三面圍攻 也足夠?qū)⑺戎两^境,于達(dá)安這不時一劍看似要把他逼離墻邊,實際招式卻都未 用老,反倒讓他往墻上靠得更緊——莫非這才是本來目的? 南宮星心中一緊,暗叫一聲不好,運起的真力想也不想便往足下運去,正要 屈膝縱出,就聽撲哧兩聲輕響從身后墻壁左右傳來,連忙擰身一側(cè)。 一短一長兩桿尖槍毒蛇一樣從兩邊刺入,南宮星側(cè)身同時急收胸腹,卻仍沒 完全躲過,腰側(cè)傷處附近又添新創(chuàng),鮮血淋漓。 如此被兩個槍尖擠在當(dāng)中,必定死路一條,南宮星忍痛垂手一按,死死抓住 兩邊槍桿,強(qiáng)行運力便要奪進(jìn)屋中。 這時呼隆隆一陣巨響,塵泥飛散磚石崩開,兩桿槍上方突然又一雙大手破壁 而入,向當(dāng)中一抱,猶如一道鐵箍,把南宮星死死勒住。 于達(dá)安早就在等著此刻,劍鋒一橫,當(dāng)即斜斬向南宮星喉頭。 生死關(guān)頭,就算還有一絲氣力,也會榨的干干凈凈。 南宮星一聲低喝,微曲雙腿借著方才蓄足的真力猛然一踏,不往外掙,反而 沉肩豎臂狠狠撞在墻上! 本就已破了兩個大洞的墻壁轟然崩裂,南宮星也斜身撞出,不光躲開了于達(dá) 安那一劍,還頂著摟住他的那九尺巨漢直直從屋外另兩人之間沖了出去。 撞在那巨漢身上,南宮星就已發(fā)覺對手一身銅皮鐵骨正是橫練行家,耐打的 很,尋常法子必定難以掙脫,趁著塵土飛揚撞到外面之際,他雙手一搭,施展情 絲纏綿手準(zhǔn)確無比的捏住那巨漢肘筋,仗著此時一身純陽真氣,狠狠捏下。 那巨漢的橫練卻著實了得,硬是絲毫不松,虎目一瞪,反倒摟的更緊了些。 可惜南宮星等的就是此刻,他就是要讓這巨漢以為自己要耍花招逃脫,所以 即便煙塵迷眼,還是用力睜開了眼皮。 這一用力,便恰恰抵消了人天生保護(hù)眼睛的本能導(dǎo)致的極快反應(yīng)。 而沒有人的橫練功夫,能練到眼球之上。 也沒有那個橫練高手的動作,能快得過南宮星的大搜魂手。 「啊啊啊——!」一聲凄厲無比的呼號沖天而起,南宮星一腳把雙手捂臉血 流滿面的巨漢踢倒,反手一甩,兩顆眼球直飛兩個持槍者面門。 血呼呼的眼球當(dāng)作暗器沒有什幺威力,卻很少有人能忍住不去躲開。 這一躲便已是南宮星能搶到的最好機(jī)會。 腳下一踏,他飛身越過院墻,落入年鐵儒那邊。 年鐵儒與兩個蒙面人纏斗至今,身上早已布滿血痕,要不是對方那兩對分水 峨嵋刺被他腰刀占了兵器便宜,他只怕也撐不到這時。 知道自己若是一走了之,這對捕頭夫妻的性命只怕不保,這筆爛賬保不準(zhǔn)還 要扣在頭上,南宮星早沒了半分留情的打算,狼影幻蹤步法一展,便閃入那兩人 身前。 兩對峨嵋刺配合極為默契,當(dāng)即兩上兩下凌空虛點,分明是要拖延一招半式, 等其他人過來支援。 他們卻絕沒想到,南宮星竟不閃不避,雙臂一擺左右開弓,積累真力陡然爆 發(fā),小腿肩旁被峨嵋刺刺入同時,落日神拳的威力也盡數(shù)送進(jìn)了那兩人胸前。 喀喇喇一串脆響,兩人胸中筋骨盡裂臟腑崩碎,兩口鮮血噗的一聲同時噴在 覆面黑巾之中,破口袋般飛出數(shù)丈,倒在院子另一邊。 「年大人快走!他們是沖我來的!」南宮星連忙說道,壓低聲音傳音入密接 了一句,「寧大人在屋中昏了過去,我用破布蓋著,你過后記得來救!」 年鐵儒卻將腰刀一橫,怒道:「你是我們夫妻手中的犯人,尚未去陸陽過堂 對質(zhì),豈能叫你死在這種地方!」 他話音剛落,墻外那兩個持槍的已經(jīng)翻了進(jìn)來,于達(dá)安那三人也破門而出。 年鐵儒怒喝道:「你們襲擊朝廷命官!該當(dāng)何罪!」 于達(dá)安面無表情的擺了擺手,余下四人互望一眼,立刻散開扇形圍上,他面 上浮現(xiàn)一絲苦澀的微笑,下令道:「上,速戰(zhàn)速決,莫要傷到無辜百姓!」 南宮星已是筋疲力盡,額上汗珠滾滾,還能運用的真氣不足二成,方才兩招 落日神拳傾力而出,如今就是想獨自逃出生天,也是力有不逮。 「我真沒想到,最后竟和你這幺個男人死在一起?!鼓蠈m星向年鐵儒苦笑說 道,內(nèi)力由陽轉(zhuǎn)陰,斜目盯住于達(dá)安,已有了用孤煙掌換掉這位副堂主姓名的念 頭。 于達(dá)安卻也不是傻子,神情一凜,提醒道:「大家動手時小心一些,他方才 用過孤煙掌,樓主果然親傳了武功給他。別被他困獸猶斗,再帶走兄弟們的命?!?/br> 「你擔(dān)心的太多余了?!挂慌缘脑簤ι?,突然傳來一個隱隱帶著怒氣的女聲。 眾人循聲望去,墻頭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嬌俏秀麗的苗條少女,面上噙著一 抹微笑,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 她的右手握著腰間的彎刀,左手,卻拎著一個人頭。 那人頭眼窩空空洞洞,血痕拖曳而下尚未干透,分明就是剛才被南宮星挖瞎 了的巨漢。 即便是驟盲之下運功松懈,院中拿著兵器的諸人,卻也沒一個敢說自己能輕 輕松松砍斷這銅皮鐵骨的脖子。 「薛憐……你竟然來得這幺快?」于達(dá)安的眼底閃過一絲恐懼,剩下幾人聽 到他說出的名字,也立刻將兵器紛紛轉(zhuǎn)向這邊。 那姓劉的漢子顫聲道:「她……她就是外三堂里……那個薛憐?」 于達(dá)安咬牙道:「是她,若不是這年紀(jì)輕輕就成了兇煞堂頭號高手的狠角色, 咱們這幺多人又何必挑這個機(jī)會過來!」 薛憐輕輕一縱跳下墻來,甩手將那顆頭顱丟到五人身前,淡淡道:「于副堂 主,如意樓弟子明知身份還同室cao戈者,該如何處置?。俊?/br> 南宮星松了口氣,拉住年鐵儒的胳膊搖頭示意他莫要上前,與他一同后退了 兩步,作壁上觀。 年鐵儒禁不住低聲道:「你……你就準(zhǔn)備靠她一人了幺?」 南宮星擠出一個微笑,捂著身上的傷口,小聲道:「你可莫要插手,現(xiàn)在是 她身為兇煞堂弟子的分內(nèi)之事,插手反倒會得罪她?!?/br> 「我不能看她丟了性命!」年鐵儒一甩袖子就要上前。 南宮星忙把他拉住道:「別,你就是去幫那邊,她也丟不了命。」 這邊幾句對話的功夫,拿雁翎刀的最先沉不住氣,臉色鐵青道:「于大哥! 你怕什幺!她也就十來歲年紀(jì),哪怕從娘胎就開始練武,又能練成什幺樣? 兇煞堂把頭號劊子手的位子交給她,我看也是瞎了眼!我去送她給南宮星黃泉路 上做個伴!」 于達(dá)安抬手把他拉住,道:「冷靜點,不要一個個上去送死,要上……大家 一起上!」 薛憐冷哼一聲,絲毫不懼,反而迎著他們走了過去,扶在彎刀上那只白玉般 的小手,手背漸漸浮現(xiàn)出一道道淡青筋絡(luò),她走上兩步,道:「千金樓里搗亂的 家伙,也是你們的同伙幺?」 于達(dá)安搖了搖頭,道:「不是,但我知道他們要何時動手。我只是沒想到, 他們竟然如此不濟(jì),連半個時辰也沒拖住你。」 南宮星關(guān)心則亂,忍不住問道:「師姐!千金樓那邊如何了?」 薛憐微笑道:「你過后記得好好謝謝唐炫就是??上挥帽?,否則我倒 真想和他切磋切磋?!?/br> 看薛憐沒把他們放在眼里一樣轉(zhuǎn)頭看著南宮星說話,拿雁翎刀的登時怒上心 頭,揮刀沖出,喝道:「裝模作樣的小賤人!吃老子一刀!」 「不可!」于達(dá)安忙叫一聲,長劍一挺跟上。 其余幾人只得硬著頭皮一起沖出,忙亂之間,絲毫不成陣勢。 薛憐仿佛就是在等此刻,秀足一點,纖腰一擰,彎刀離身而出,當(dāng)?shù)囊宦暣?/br> 橫架住迎頭劈來的雁翎刀,金鐵交擊之聲,將幾乎同時發(fā)出的輕輕一聲嗆掩蓋的 無聲無息。 刀光好似一閃而過,其余幾把兵器紛紛殺到,薛憐一觸即走,持刀后退,左 臂一揮,刀鞘擋開兩枚飛來暗器。 那兩枚鐵蒺藜勢頭不減,叮的一聲打在旁邊墻上,火星飛濺。 和鐵蒺藜一起掉在地上,還有那把雁翎刀。 就像是看見了全天下最難以置信的事,那蒙面人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胸前, 那頗為結(jié)實的勁裝好似被一把無形的剪子飛快劃開,就那幺在他的眼前整整齊齊 的裂開。 接著,一樣飛快裂開的,是他的皮、他的rou、他的血脈…… 直到仰面倒下的時候,他的眼中依舊盈滿了驚愕,只是下一刻,噴起落下的 血雨就淹沒了他最后的眼神。 薛憐的刀已回鞘,她愛惜腰間的彎刀,簡直好像少女愛惜自己的嬌軀,多一 刻,也不愿呈在人前。 她不必等刀上的血掉落,那一招之后,她的刀上根本就沒沾染半點血跡。 本欲搶攻的四人都停住了動作,四人之中,只有于達(dá)安隱約看清了那一刀的 軌跡,而就連他也知道,這一刀換做是他,也絕躲不過去。 直到此刻,他才終于相信了兇煞堂傳出的那句話。 新的月狼,比她的師父更加可怕。 「于副堂主,你現(xiàn)下交代出幕后主使,還能將功補(bǔ)過?!鼓蠈m星看那四人斗 志幾乎盡喪,忙開口勸道。 薛憐一刀立威,也跟著微笑道:「你們?nèi)艨辖淮乙膊辉傅断露嗵韼讞l亡 魂?!?/br> 「樓里這幺多高手,你有什幺苦衷,難道大家還幫不上忙幺?難道西三堂出 了什幺連岳總管也無能為力的大事幺?」南宮星看他們神情似乎略有動搖,忙又 喊道。 于達(dá)安滿面冷汗涔涔而下,青鋒劍的劍尖都微微顫動起來。 但下一刻,那兩個持槍的卻一個箭步殺出,長槍抖出一個槍花罩向薛憐頭面, 短槍貼地滾去,頗為陰毒的斜撩薛憐襠下,口中叫道:「你真當(dāng)還有別的路可走 幺!」 這一聲顯然是喊給于達(dá)安聽,于達(dá)安神情一凜,手中青鋒劍猛然一穩(wěn),疾刺 而出,劍芒蛇信般再吐出來。 最為猶豫的那個劉姓漢子滿身大汗已經(jīng)浸透了衣裳,但聽到那聲叫喊,還是 跺了跺腳,揮刀殺上。 一寸長一寸強(qiáng),長短雙槍顯然平素就多有實戰(zhàn)配合,比起方才的兩對峨嵋刺 更加老練默契,長槍槍尖招招虛點,銀花迸裂只在薛憐眼前閃動,既晃住她的視 線,又逼住她出刀空間,而短槍以地堂刀的路數(shù)矮身疾刺,兩把兵器都比彎刀長 上不少,大占便宜。 薛憐連退數(shù)步,飛揚裙裾甚至被短槍撩破一道,她秀眉微蹙,眼見另兩人從 兩側(cè)包夾而來,身子一縮突然向后倒竄出去。 兩桿槍毫不猶豫搶上兩步,想要把她封死在墻下。 不料薛憐雙足在墻上一蹬,竟蹬著墻壁如履平地般硬是往上又踏了兩步,拔 高尺余,跟著挺身一縱,乳燕投林,輕輕巧巧從使長槍的那人頭上掠過。 帶起的風(fēng)吹過那人頭頂?shù)膭x那,他聽到了令他渾身血液都幾乎凝固的一聲嗆。 他想甩起手中的長槍回馬刺出,但頸間一涼,全身上下的肌rou,就同時失去 了所有的力量。 拿短槍的那人就地一滾,返身站起的同時,鼻子就已嗅到了身邊同伴褲襠里 的惡臭。他心中一驚,目光情不自禁的往同伴身上動了一動。 這一動,就已是一個足夠大的破綻。 于達(dá)安的劍只差了半分,月光般清冷的刀光就已抹過了那人的脖子。 劉姓漢子也用刀,他手中的鬼頭刀本就是有一定功力的人才能嫻熟運用的兵 器,厚背闊刃,刀口不必很鋒利,就能輕而易舉的砍下一顆人頭。 他生平也的確砍過不少人的頭,但他從沒想過,原來,砍頭的刀法,還可以 優(yōu)美到如此程度。 這正是旭日初升的時候,但薛憐手中亮起的月光,已占據(jù)了他所有的視線。 死在這樣的刀下,也沒什幺可遺憾的吧。他這幺想著,然后,帶著解脫的微 笑,軟軟的倒了下去。 于達(dá)安垂下劍尖,面如死灰,他對自己的劍法頗有信心,但這一刻,他卻覺 得手里的劍是如此可笑。 可笑到讓他想要大哭一場。 即使是和堂主交手切磋的時候,他也沒有如此刻這般絕望。 他看向薛憐,她已經(jīng)收刀回鞘,靜靜的站在那兒,仿佛什幺都沒有發(fā)生過一 樣。而他的身邊,已經(jīng)沒有一個活人。 這是他次接觸到兇煞堂的劊子手,他苦笑著想,幸好,這也會是最后一 次。 「南宮兄弟,是我……對不住你?!顾笸藘刹?,凄然一笑,抬起手中的劍, 割開了自己的脖子。 年鐵儒面色蒼白的看著薛憐的背影,他終于相信南宮星所說的并非玩笑,也 沒有半分吹噓。 薛憐轉(zhuǎn)過身,快步走到兩人面前,自顧自拉起南宮星的手,道:「你這計劃 徹底亂了套,走吧?!?/br> 南宮星苦笑著點了點頭。 年鐵儒雙目一瞪,朗聲道:「薛姑娘!你……你殺人的事可以算是江湖恩怨, 我酌情上報之后多半不會有人理會。可南宮星的案子涉及的卻是一十九口無辜百 姓,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你把他帶走。」 薛憐懶得啰嗦,扭頭瞪了南宮星一眼。 南宮星忙道:「年大人!你看我一身是傷,還有毒在身,若不跟去治療,不 久就是個死人,死人怎能去過堂對質(zhì)?這口供你們豈不是白費功夫?」 他頗為誠懇道:「湖林城此時已經(jīng)成了是非之地,年大人不如帶著寧大人回 衙門里找個地方好好療傷,我南宮星對天發(fā)誓,這里事情一了,我就來找你們夫 妻二人,一道趕去陸陽,給這兇案做個交代?!?/br> 年鐵儒面帶擔(dān)憂之色看了一眼屋內(nèi),似乎是想起妻子正受傷昏厥,心中迅速 衡量一番,咬了咬牙,道:「好,我和內(nèi)子等你十日,十日之后若你爽約,我們 便當(dāng)你畏罪潛逃!」 南宮星抬手與他擊了一掌,道:「請大人放心,草民絕不肯背著冤罪行走江 湖。事態(tài)緊急,就此別過。」 薛憐嫌他拖拉,抬手一扯抓住他后領(lǐng),用力一拽,將他魁梧身軀直接拖在身 后快步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南宮星才撥開薛憐手掌轉(zhuǎn)身并行,急切道:「千金樓那邊到底怎 幺了?蘭兒他們兄妹有事幺?」 薛憐微微搖頭,道:「都沒事,你那位蘭姑娘真是沉得住氣,一把火到了門 口,硬是不肯露面,要不是我與凝珠同時叫她出來,她只怕要死心眼的坐在火里 化成灰。你還真是給我找了個麻煩。」 她又微微一笑,道:「不過也虧了她,從頭到尾有敵人的時候他們兄妹都沒 露面,若敵人本來只是猜測,這會兒恐怕正在發(fā)懵吧?!?/br> 「沒事就好?!鼓蠈m星吐了口氣,腦中飛快的思量一圈,「薛師姐,我懷疑 ……李卓李郡尉,應(yīng)該和咱們樓里的叛徒有關(guān)。霹靂震天雷那種東西,可不是尋 常人能弄到的。而這撥人,好像和方群黎并非完全一路。」 薛憐淡淡道:「你舍生冒死來了這幺一出苦rou計,結(jié)果就弄到這點消息幺?」 南宮星只得苦笑道:「至少一來坐實了唐行簡的身份,二來……也算是徹底 暴露了監(jiān)兵堂的內(nèi)患。雖和我預(yù)料的方向差了不少,但總算不是一無所獲?!?/br> 「我懶得想這些費神的事,你還是去和你的唐姑娘商量吧。」薛憐皺了皺眉, 很干脆的推了出去。 「說起這個,唐昕唐青現(xiàn)在在哪兒?」 薛憐領(lǐng)著他鉆進(jìn)一個小巷,隨口答道:「不知道。千金樓出了事,我急匆匆 回去支援,之后發(fā)覺對方是為了調(diào)虎離山,又匆匆趕來救你。哪里有空去看她們。」 「我總覺得方群黎已經(jīng)在懷疑她們兩個,我這幺一走,我怕她們會有危險?!?/br> 南宮星頗為擔(dān)心的輕聲說道。 「不必?fù)?dān)心,」薛憐頭也不回道,「唐炫應(yīng)該也猜出你這邊可能有難,馬不 停蹄趕去保護(hù)他那些堂妹去了。而且那邊畢竟都是些明面上的正道高手,你還怕 他們把那兩個丫頭擺桌子上吃了不成?!?/br> 南宮星想了一想,以他目前的狀況擔(dān)心也是無用,只得轉(zhuǎn)而問道:「白家來 人的消息,傳到蘭兒那邊了幺?」 薛憐微笑道:「還沒,凝珠擋下了,說這消息先封上三天再議。那位蘭姑娘 到真聽話,什幺也不問,我猜你可能有事,她臉都青了,硬是一句話都不問,只 催我趕緊過來。有她壓著她哥哥,不過是換個屋子躲著,其他都應(yīng)該無妨?!?/br> 南宮星略一沉吟,皺眉道:「這幺看,我還不能回千金樓?!?/br> 「哦?你打算拖著這幺一副破身子去干什幺?」薛憐頗有怒色的回頭瞪他一 眼,譏誚道。 南宮星道:「千金樓那邊既然出了事,說明已經(jīng)有人在懷疑,這次來的對手 里著實有些本事不錯的,我就這樣回去保不準(zhǔn)會漏了行跡。再說,我要是不在, 蘭兒有和我的約定在先,還能保持著如今的狀況。我要是回去,萬一瞞不住白家 人來找他們兄妹的消息,他們恐怕會不敢違抗家中命令,乖乖現(xiàn)身?!?/br> 他苦笑著撫摸肩頭的傷口,道:「還有,我內(nèi)功損耗太大,加上這些外傷, 少說也要休養(yǎng)一兩天才能派上用場。千金樓人多嘴雜,不太方便?!?/br> 薛憐對陰陽隔心決頗為了解,臉上微微一紅,道:「你內(nèi)功損耗大了,不是 更得在千金樓養(yǎng)傷才行幺?」 南宮星皺眉衡量一番,還是道:「算了,我已經(jīng)在那幫人面前露了相,留在 外面還能幫忙引來幾分注意。于達(dá)安這孤注一擲,我看監(jiān)兵堂的叛徒就算沒有根 除,也已經(jīng)元氣大傷,我沒什幺危險的情況下,不在千金樓反而更好?!?/br> 「那你準(zhǔn)備在哪兒暫且安身?我再給你找一家青樓?」薛憐微蹙眉心,問道。 南宮星略一思索,道:「你先把我安置到王判那里吧。之后你設(shè)法幫我把阿 昕悄悄帶來,就可以回去接著看住千金樓了。這次計劃已亂,許多事還要從新安 排才行。四大劍奴……恐怕也是個麻煩?!?/br> 薛憐斜瞄他一眼,調(diào)侃道:「只帶唐昕一個過來就成?」 這次換作南宮星臉上微微一紅,道:「成,阿昕……算是天賦異稟吧。」 薛憐還是處子,不懂得這上面有什幺天賦,她也不好再問,只好依言而行, 先帶著南宮星找小道往王判那里繞去。 「六扇門那兩個狗腿子那里,還需要去處理一下幺?」送到王判那邊,薛憐 突然又問了一句,「單雷頤他們過去詢問的話,會不會問出你什幺破綻來?」 南宮星怕她趕去滅口,忙道:「不必,他們夫妻和江湖人談不來的,誰去問 也是白費。再說……他們也不知道我什幺事,若是真問出我的反常之處,推敲出 什幺結(jié)論,那時阿昕已經(jīng)不在那邊,唐青有唐炫護(hù)著,也不知內(nèi)情,不會出什幺 亂子?!?/br> 他沉吟一番,又道:「而且他們這一路全部精神都放在暮劍閣的事上,我看 ……不會太過在意我的死活。我一直想不通,照說他們已經(jīng)沒有奪下暮劍閣的機(jī) 會了,這幺大張旗鼓……難道真要把暮劍閣這樣一個根基頗厚的門派徹底消滅幺?」 薛憐將彎刀在腰上正了一正,笑道:「我找來你的阿昕,你同她說吧。彎彎 繞繞的,我嫌頭疼。換我來干,絕不這幺麻煩,礙事的都?xì)⒌?,剩下的位子自?/br> 就是我的。不服的,向我這把刀說話?!?/br> 南宮星苦笑道:「武林中人都如你這幺辦事,可早就血流成河了。不過他們 費盡心機(jī)謀算籌劃,最后要做的事,其實也和你說的差不多。多繞彎子,無非是 為了隱藏自身掩飾身份罷了?!?/br> 他說到此處,突然面色微變,眉心緊鎖坐回桌邊,喃喃道:「掩飾身份…… 掩飾身份……這一串事中,莫非不止只藏了一個白思梅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