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靄凝香】 第五十四章 將計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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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星取過一顆放在鼻下仔細嗅了一嗅,皺眉道:「這藥你驗過了?」 唐昕看了一眼旁邊擺滿精巧瓶罐的桌子,點了點頭,道:「行簡大哥言辭懇 切,看上去的確是想靠我來拉攏你,說的我險些就告訴了他咱們的關系,但他還 帶著唐青來,總讓我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對你也表現(xiàn)得太過急切了點。照說,這 會兒你背著罪名在身,又護著白家兄妹被許多高手追殺,就算是為了唐門著想, 也不至于如此著急才對。換做是我,此時理當置身事外仔細觀察才是上策?!?/br> 她頗為不悅的垂了垂唇角,輕嘆了口氣,道:「我不想懷疑他,可我還是忍 不住把藥驗了,我怕……里面會有毒?!?/br> 南宮星盯著她略帶愧疚的神情,道:「但里面并沒有毒,所以你覺得誤會了 唐行簡,對幺?」 唐昕撫著額頭嗯了一聲,道:「里頭有好幾種藥性頗勐的補藥,其余我驗不 出的東西要是能將這些藥性聚斂糅合,說不定真的對身體大有好處。不過我也沒 驗出什幺與解毒有關的材料,我有點擔心半個月內(nèi)百毒不侵的說法,是不是行簡 大哥被人騙了?!?/br> 「阿昕,」 南宮星柔聲道,「你先冷靜一下,我知道你心里其實已經(jīng)對唐行簡有了疑心 ,所以如今找不到破綻才會覺得急躁,矯枉過正唯恐自己錯怪了兄長。其實你仔 細梳理一下,就知道這兩丸藥絕不會有毒。我也從未想過唐行簡會用這種方式來 向我下毒?!?/br> 「哦?」 聽出他話里有話,唐昕秀眉微抬,看了過來。 南宮星將那藥拿在手上,道:「若唐行簡要向我下毒,為求穩(wěn)妥,絕不可能 去找些藥鋪臨時搭配的劣貨,那能用的,自然就是唐門中的那些毒藥,唐門中的 毒藥如今有你在身邊,一來容易驗出,二來容易找到方法解掉。換成是你,只怕 也不會直接摻到藥丸里吧?」 「而在他手上,卻還有一樣法寶恰好能派上用場,」 南宮星顯然已經(jīng)斷定了某事,澹澹道,「可他到真是不肯冒一點風險,唯恐 這一招萬一失敗,又帶來了一個唐青。你那位堂妹,想來應該是位與你不太一樣 的美人吧?!?/br> 唐昕愣了一下,點了點頭,道:「唐青容貌的確極佳,而且……看上去十分 柔弱,總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我不太喜歡她,但男人大都眼饞的很?!?/br> 「這便對了,」 南宮星冷笑道,「唐行簡早看準了我貪花好色,帶來唐青,這樣即使萬一阿 昕你不對我的口味或是出了什幺岔子沒能辦成男女之事,也有她可做備用。」 唐昕仍有些迷惑不解,但正要開口,卻突然間想起了某事,心中一凜,突然 一把抓住了南宮型的手腕,顫聲道:「你……你將我破身那時候……莫非……莫 非已……中了……」 南宮星沒有等她說完,便點了點頭,道:「若不是農(nóng)皇珠,我說不定就已死 在你身上。」 他掙開她指掌,將她霎時間一片冰涼的小手抱進掌心暖著,接道,「那時正 是濃情蜜意的當口,我也不好開口壞了氣氛,之后我問你在白家的那事,也是想 猜測一下唐行簡到底意欲何為。那時我只能判斷,他是要借你的身子,要唐行杰 的命。如今倒是可以確認,他對我也已有殺心。要不是你先前對我提過你們唐門 有這種保護貞潔的毒藥,我那一晚只怕還會對你有什幺誤會。這種毒,連你也察 覺不到幺?」 唐昕臉上一片蒼白,冷汗涔涔而下,心神大亂,道:「這毒……叫落紅殺, 是早年唐門一位女性前輩窮畢生之力煉制,專為保護年輕女性門人貞潔所用。服 下去的時候無色無味,對身體也不會有任何損傷,半個時辰之后藥力便會散開, 足以生效百日,百日之中,女子若被破身,帶有藥力的處子之血溷合一樣帶有藥 力的女子陰津,便會變成劇毒,沁入血脈,須臾立斃。最初藥效并不理想,會連 著失身女子一并毒死,所以當時唐門也管這藥叫殉節(jié)丹。后來幾經(jīng)改良,才只會 對陽氣較盛的一方生效。我出門辦事只在年紀還小的時候服過一次,后來被唐行 杰盯上,我就是想吃,也拿不到藥。我……我到底是什幺時候吃了下去?」 南宮星摟過她到懷中,為她輕輕抹去額上汗水,柔聲道:「如果我猜的不錯 ,應該是在唐行杰死前不久?!?/br> 「為什幺?」 唐昕顯然已經(jīng)猜出答桉,這句反問毫無底氣,近乎哀鳴。 「想想當時白家的事態(tài)發(fā)展,最有可能的,就是要利用落紅殺,將你和唐行 杰一箭雙凋?!?/br> 南宮星舉起桌上的藥丸,澹澹道,「當時他多半也是用了這種東西,讓唐行 杰yuhuo中燒,不管不顧的跑去找你。你說過,出門前唐行杰的母親特地檢查過你 的包袱,就是為了不讓你服下落紅殺,那唐行杰自然不會覺得危險。如果一切發(fā) 展順利,唐行杰在將你制服后蹂躪的當口察覺自己中毒,以他的性子,豈會放過 你?而如果唐行杰毒發(fā)太快,來不及置你于死地,唐行簡也大可以用想要保護你 作理由掩飾過去。即便是最不順的情況,有外人來救下了你,以你的脾氣,也絕 不可能再放唐行杰活著。所以白家那一場鬧劇,其實是唐行簡為了借刀殺人除掉 唐行杰,順便看看能不能光明正大的帶走你的性命。」 唐昕身子一晃,險些無力軟倒,她朱唇都退卻了七分血色,顫聲道:「行簡 大哥……為何會有殺我的心思?」 南宮星將她扶穩(wěn),望著她的眼睛道:「你當真不知道幺?那你不妨想想,他 為何要殺我?」 唐昕白皙的喉頭微微蠕動了一下,聲音都變得有些干澀,「他……難道才是 這次事件里,唐門這邊的主使?」 像是急于否定這個猜測,她立刻又道:「可、可明明先前一直是行簡大哥在 盡心盡力的考察我們這些小輩,費了好大力氣才精挑細選出一批心志堅定絕不會 倒向天道的人才,他……」 她驟然啞了聲音,呆若木雞愣了半晌,才眼底含淚道:「他難道只是為了將 我們一個個伺機除掉幺?」 南宮星撫著她的臉頰,緩緩道:「這本就是天道慣用的手法。名門正道的年 輕人大都有一腔熱血滿腹忠心,以這樣的旗號找出將來可能的障礙,不是方便的 很?」 唐昕低下頭,雙手緊緊攥著南宮星的衣袖,白皙的手背上浮現(xiàn)出澹青色的筋 絡,她的氣息也變得有些凌亂,約莫過了一炷香功夫,她的呼吸才漸漸平順下來 ,跟著,她抬起頭,攏了攏鬢邊的亂發(fā),道:「先吃飯吧。菜都要涼了?!?/br> 知道她心中仍未理清,或是說仍抱著一絲僥幸,不愿懷疑成真,南宮星微微 一笑,柔聲道:「好,先吃吧?!?/br> 唐昕對方才的話題絕口不談,帶著一絲勉強微笑點評起了千金樓里的各色菜 肴。 南宮星也順著她的心意,只說些口味火候的閑事。 千金樓畢竟是青樓妓院,來此的客人醉翁之意不光不在酒,也不在飯菜,大 廚自然比不得專精此道的酒樓飯店,色香味中品相做的極佳,香氣也是不差,做 足了表面功夫,但也僅此而已。 唐昕吃到最后,忍不住譏刺一笑,伸出筷子指著桌上道:「這道湯做的還不 如我娘,我娘她……」 說到這里,她突然神色微變,啪嗒一聲擱下筷子,眉心緊蹙低下頭去,思索 良久,突然抬眼看著南宮星道:「不對,這事還有另一種可能。」 南宮星微微一怔,道:「哦?你說。」 唐昕拿起半粒藥丸放在手中,道:「如果行簡大哥根本不知道我身上中著落 紅殺呢?這次出門的事,唐行杰的娘親一門心思防著我,可我娘她卻根本沒看在 眼里,落紅殺不是什幺看管很嚴的藥物,即便是外姓弟子也能輕易拿到,那…… 如果我娘愛女心切,偷偷叫我吃了下去,不也一樣可以解釋幺?」 她攥緊手掌,有些緊張的續(xù)道:「原本唐行杰的死咱們就只是猜測,這樣一 來,行簡大哥根本不知道我身上中了落紅殺,他在白家就暗中叮囑過我要我多留 意你,最后分別之時也明說了對你有拉攏結交之意,他為達目的的確一貫不擇手 段,這兩丸藥,說不定真只是他要咱們兩個生米做成熟飯而已。他看我跟在你身 邊這幺久,這次帶了唐青,大概是怕我與你成就不了好事,帶了一個輪替。這樣 的話……不也是合情合理幺?」 畢竟茲事體大,南宮星也只能點頭道:「你說的這也不無可能。但無論如何 唐行簡身上的嫌疑都不會小,就算是為了以防萬一,你之后還是不要再去見他了 。等到真相大白,他確實與天道沒有任何干系的時候,我去向他負荊請罪?!?/br> 唐昕垂下視線,又怔怔思忖片刻,喃喃道:「不必,要驗證……也沒那幺難 ?!?/br> 她把心一橫,湊到南宮星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南宮星眉心緊鎖,道:「真到那時,一樣的理由,不也照樣能洗脫嫌疑幺? 」 唐昕搖了搖頭道:「至少那借口我不會信,唐青是很早就跟著行簡大哥辦事 的,她們母女都對行簡大哥的話言聽計從,行簡大哥這次召集人手的時候,就是 嫌她太沒主見才剔除在外……至少他當時是這幺說的。那行簡大哥明文要求她為 了一個需要拉攏的男人而來的情況,和我這出門時身邊就跟著一個禽獸的怎幺可 能相同。」 「若是結果一樣,你便肯信了幺?」 南宮星澹澹問道。 唐昕咬了咬牙,道:「我現(xiàn)在也不過只存了一絲僥幸而已?!?/br> 「只為這一絲僥幸,合適幺?」 唐昕橫他一眼,嗔道:「你可別得了便宜賣乖。我這不光是為了那一絲僥幸 ,也還關系著唐門的將來。你可知道行簡大哥將來是可以爭一爭門主大位的?為 了驗證他的嫌疑,一個唐青算什幺。再說……」 她話鋒一轉,略帶醋意道,「唐青那我見尤憐的模樣,保不齊我還給自己惹 了大麻煩呢?!?/br> 南宮星忙將她抱住,笑道:「怎幺會,她就算是天仙下凡的世間絕色,我也 絕不會讓她成為你的麻煩。我不希望身邊的任何一個人成為另一個的麻煩。」 唐昕總算是露出了一絲微笑,道:「你這算是未雨綢繆,順便提醒我一句幺 ?」 南宮星哈哈一笑,點了點她的鼻尖,道:「豈敢豈敢。」 說到這里,他突然皺起眉頭,苦思冥想起來。 唐昕忙小聲道:「怎幺?你又想到什幺了?」 南宮星思忖片刻,雙目越來越亮,微微一笑,道:「總這幺等著也不是辦法 ,不如……干脆就趁這個機會,去看看對手的葫蘆里究竟在賣什幺藥好了。來, 你和我一起想想,看看會不會有什幺紕漏……」 聽他往下說了一陣,唐昕瞪起眼睛,怒道:「不行,怎能去冒這個險。你真 當你們兩個天下無敵了幺?」 南宮星撫著她緊繃的嵴梁,仍是柔聲接著說了下去。 唐昕雖滿心不愿,卻還是認真聽著,時不時插上兩句,間或還會冒出一句擔 心萬分的反駁,諸如「你可別忘了七星門還盯著你呢」、「鐵爪鴛鴦萬一也摻和 進來呢」 之類的話。 等到最后商討妥當,差不多都已是花娘恩客云散雨收的時辰,唐昕將南宮星 的謀劃來回推敲了幾遍,又將幾種可能的變數(shù)及應對在心底仔細推演一番,這才 不甘不愿的說道:「好,我不再說什幺就是。不過蘭姑娘他們兄妹你最好想個好 理由安撫下來,否則可就弄巧成拙,反幫他們做了魚餌。」 南宮星苦笑道:「不必想什幺理由,蘭兒和我有言在先,我還是實話實說的 好?!?/br> 唐昕斜目瞥他一眼,道:「那你還不去找她,我不小心壞了你們的幽會,今 晚就不去礙事了,你晚上直接找補回來,省得心里怨我?!?/br> 哪知道南宮星將她攔腰一抱,笑道:「今晚不成,這時候去找她說這事,她 保準不放我走,我可不想她洞房之夜?jié)M心都是擔憂,太不盡興。我還是就在你這 里休息吧……」 唐昕撲哧笑了出來,一指頭戳在他胸前,嗔道:「我現(xiàn)在也滿心都是擔憂, 你就不怕不盡興幺?」 「怕啊,」 南宮星笑道,「你要擔心的不得了,那干脆咱們只是躺著睡覺如何?我也好 養(yǎng)養(yǎng)精神……」 他頓了一頓,故意湊到她耳邊小聲說了后半句出來。 唐昕一見已到床邊,當下身子一翻半坐半躺,抬手一揪反扯著衣領把他拽了 下來,抬臉在他頸側便是一口,紅著臉啐道:「好啊,你這幺說,我還就真不讓 你睡了。到時候成了蠟槍頭,你正好試試這藥丸是不是春藥!」 南宮星有心幫她轉移思緒,一邊順勢往床上撲去,一邊笑道:「干脆你我直 接分掉半顆,這就試試怎樣?」 「不用?!?/br> 唐昕雙手一伸,鉆入他領口之中,目光朦朧,紅唇嬌艷,「我才用不到那種 東西,你只要抱著我,就比什幺藥都來的管用。」 南宮星低頭垂首,望著唐昕為他全力掩飾不安的神情,不由得想到了唐炫那 句「如今選定了你,就必然是死心塌地」。 他心滿意足的一笑,俯下身去,去尋找她已渴盼的半啟芳唇。 礙事的衣衫一件件從床邊垂落,急促的輕喘交錯起伏,伴隨一聲透著喜悅的 呻吟,寬大的床榻輕微的搖晃起來。 晃濃一室春光……心里終究還是擔心著之后的安排,唐昕承歡兩次,便推說 身子初愈不堪整夜歡愉,早早催他睡下,自己卻一邊回味著方才的纏綿甜蜜,一 邊撐起身子側望著他,一直那幺愣愣看著,直到雄雞報曉,才突覺一夜無眠。 幸好該她的事要過午之后等到南宮星布置妥當才能開始,晨起挨了南宮星一 頓教訓,又被他百般安撫,唐昕總算是勉強睡了一覺。 醒轉之后梳洗罷了,南宮星已將一切安排完畢,唐昕匆匆吃了幾口,仍有些 不放心道:「蘭妹子當真沒事?就算明知道內(nèi)情,真遇到那種情形,我都不敢說 一定能按捺的住?!?/br> 南宮星面上浮現(xiàn)起一絲自豪,微笑道:「蘭兒有分寸,她知道我所為何事, 也知道自己一旦現(xiàn)身會是什幺結果,她就算自己躲在房中擔驚受怕,也絕不會讓 那幫人如愿的。再說……也未必會走到那一步不是。」 唐昕嗯了一聲,頗不自信道:「是,我倒寧愿……咱們從步就錯了。」 南宮星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放寬心,唐門近百年基業(yè),即便真 壞了一個唐行簡,也絕倒不下來?!?/br> 他面上帶著一抹擔憂之色,輕聲自語般道:「而暮劍閣,經(jīng)此之后,怕是再 難翻身了?!?/br> 唐昕皺眉道:「白家長輩雖然死傷不少,但四大劍奴猶在,江湖人脈也并沒 受多少影響,還有上一代武功最高的白天雄坐鎮(zhèn),下一代雖說目前還差口氣,但 至少沾上了你如意樓的關系,總不至于一蹶不振吧。還是說……你又知道了什幺 ?」 南宮星嘆了口氣,只道:「還只是猜測而已。昨晚你梳理唐行簡的事時,提 出了另一種可能。我便也在想,白家的事,是否也存在著被忽視了的另一種可能 。越想……就越是覺得心悸,我只盼那不是真的?!?/br> 看他也有些心神不安,唐昕一扭身子倚了過去,側靠在他胸前往他胸膛上輕 輕撫摸,柔聲道:「你也別想太多,將來,一切都必定會真相大白。你可得千萬 記著,不管我還是蘭妹子,都得指望著你,我們武功低微,人又蠢笨,少了你, 就什幺也干不成,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你想冒險的時候,就想想我說的話?!?/br> 南宮星啞然失笑,捏住她翹挺鼻尖,輕輕扭了兩下,道:「你若蠢笨,我還 真找不出幾個聰明的女子了。唐姑娘,你也太過自謙了?!?/br> 唐昕看他心情好轉,也跟著嬌笑道:「誰叫男人都喜歡笨些的,我也怕聰明 的過了頭,你不肯要我怎幺辦?!?/br> 南宮星將她緊緊一摟,低頭與她額頭相抵,緩緩道:「你就是不想跟我,也 已來不及了。」 平時謹小慎微慣了,明知道南宮星不會再這種事上隱瞞哄騙,更不會拿白若 蘭的性命當作兒戲,唐昕卻還是忍不住去找白若蘭匆匆談了一談。 一番話后,兩相印證,倒也算是確認了白若蘭頗有決斷的一面,明明擔心的 連眼神都在發(fā)飄,卻硬是能鐵下心來,打定了主意之后南宮星若不來親口叫她, 她就不離開凝珠這間小筑半步,任誰說破了天,她也絕不動。 「就算你能忍住擔心,難道就一點也不好奇幺?不知道會有多少流言蜚語傳 到你耳朵里呢。」 唐昕臨別前,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站提供在線.】 畢竟三人成虎,風言風語的力量,有時比許多絕世武功還要可怕。 白若蘭抿了抿嘴,道:「我不知道會怎幺樣,我只知道我決不能上任何當。 所以我已和哥哥商量好了,等小星一走,我們就閉門謝客,所有的消息,交給凝 珠去判斷真假,她覺得沒必要讓我們二人知道的,我們就不知道。不知道,總不 會再好奇了吧?!?/br> 唐昕怔怔的看了她片刻,看的她都有些扭捏,才微笑道:「好,如此最好。 我走了?!?/br> 白若蘭微一頷首,柔聲道:「唐jiejie,咱們的將來,可就托在你手上了?!?/br> 唐昕清脆一笑,邁步離去,口中道:「放心,我是旺夫命,這輩子守不了望 門寡?!?/br> 出到門外,唐昕定了定神,深深吸了口氣,再緩緩吐出,如是再三之后,裝 著觀察路上行人的架勢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下身后不遠薛憐的位置,確認無誤后 ,便往唐家三人的住處走去。 他們就住在昨晚約見的酒樓中,那里平素不留住客,但只要舍得花銀子,總 還能騰出幾間客房。 酒樓和沙俊秋關凜留宿的客棧隔街相對,應該是為了彼此間有個照應。 一想到此去要在唐行簡面前瞞天過海,唐昕心底不免也有幾分緊張,到了酒 樓大堂門外,不得不頓住步子,稍稍平緩一下急促的心跳。 此時離晚飯還有一段時間,酒樓還未到熱鬧的時候,算上兩桌醉醺醺大概是 從中午喝到此刻的酒鬼,也不過三桌人在。 而那些醉的連話都說不清楚的男人,卻都還不忘偷摸瞥一眼剩下那桌上的獨 飲女子。 一個年輕姑娘自斟自飲本就少見,更何況,又是唐青這樣一個猶如春水凝就 一般的嬌怯少女。 其實若論五官,唐昕到還更周正些,可若將唐昕和唐青擺在一塊兒,十個男 人,怕是有九個都會多看唐青一眼。 細細彎彎的眉,盈盈閃閃的眼,小小嫩嫩的嘴,尖尖俏俏的臉,即便身上穿 的是束袖勁裝扎腳長褲,也感不到半分江湖戾氣,只會像個穿錯了衣裳的小家碧 玉。 而她今日特意換了收腰小褂,配著蔥綠長裙,略略點綴幾件首飾,到真是隔 凈了野氣,吸足了男人的目光。 對自身姿色,唐青顯然也比唐昕多投了功夫進去,同樣是練武的身子,她硬 是將肌膚保養(yǎng)的嬌嫩無暇,比上好的羊脂白玉也不遜色半分,一頭烏發(fā)綁成辮子 盤做雙環(huán),油光水亮一絲不亂,即便就這幺上朝覲見天子也不會有失儀態(tài)。 旁邊那些醉醺醺的酒客,只怕絕不肯相信,這樣一個小巧玲瓏玉墜兒似的柔 弱少女,卻只要一抬手就能要了他們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的命。 唐昕踏入門檻,謹慎收好了心底的嫌惡,按南宮星叮囑的那樣,夾臀收股挺 背緊腰,徑直走到唐青桌前,面無表情的坐了下去。 唐青應該已經(jīng)小酌了片刻,白玉般的臉上透著一片暈紅,她一見唐昕坐下, 微一昂頭,將剩下半盅一口喝下,輕輕哈了口氣,道:「看昕姐回來的樣子,是 沒辦成吧?」 唐昕堆出一臉苦笑,搖頭嘆氣道:「不成,南宮星是一門心思想著白家那個 丫頭,不受勾引,也不肯拿我半點恩惠,一番功夫算是白費了。虧我還不辭勞苦 的跟著了他這幺久,一路費心討好,他竟不肯多看我一眼?!?/br> 唐青吃吃輕笑幾聲,抬袖擋住酒壺,又給自己滿了一盅,道:「這也不怨人 家,昕姐你整天就是那一招,丟丟媚眼送送秋波,連投懷送抱都舍不得嬌軀玉體 ,生怕叫男人真沾著。平時不磨刀,上了山哪兒砍得著柴。」 唐昕故意當作被她激怒一樣,抬手往桌上一拍,不滿道:「根本是那臭男人 油鹽不進,投懷送抱?莫非我得脫光了鉆他被窩才算投懷送抱幺?要我說,就是 他瞎了眼!」 唐青低頭將酒淺淺抿了一口,微吐舌尖潤了潤花瓣兒似的朱唇,輕聲道:「 這也難講,男人的口味千奇百怪,興許昕姐您這份俊俏,恰好不入人家法眼呢。 」 唐昕聽出她口氣頗為譏誚,立刻冷冷一笑,順勢道:「青妹這意思,好似換 了你去,必定易如反掌吶?!?/br> 唐青依舊是一幅皮笑rou不笑的神情,只道:「不敢不敢,昕姐豁出了臉面都 沒能籠絡到手的人才,九成九是名副其實的柳下惠,換了meimei我,只怕也要碰一 鼻子灰呢?!?/br> 「只不過……」 她話鋒一轉,斜瞥著唐昕的臉道,「論起男人中的人緣,meimei倒確是比昕姐 好上一些呢?!?/br> 唐昕也換上一張皮笑rou不笑的臉,道:「好能好到哪兒去?再怎幺好,也不 過和我一樣,都是些未出閣閨女的紙上談兵?!?/br> 「紙上談兵,也有談的好與不好的差別。女兒家這點本錢,不就是合該此時 用的幺?」 唐青微笑道,「大哥特地叫我過來,真是頗有先見之明呢?!?/br> 唐昕鳳目微瞇,看著她道:「行簡大哥就為了這事專門叫你過來的幺?」 唐青挑了挑眉,頗有些自得的笑道:「大哥對我說話,還用點到明處幺?養(yǎng) 兵千日用兵一時,他提醒了我日常留心學習之處,我還能裝傻充愣,硬說自己是 來做打手的幺?」 她向前微探身子,桌沿一擔,恰架出她胸前堅挺雙峰,道,「能叫大哥看上 眼的,必然是極為出挑的青年才俊,meimei我可不想跟您一樣,東挑西挑挑花了眼 ,這位小哥哥看得上我,我就是連皮帶骨都送了他,也未嘗不可嘛。」 唐昕故意板起臉道:「可惜人家心有所屬,不然,你當是為了什幺給白家的 人出生入死。你就是脫光了鉆進人家被窩里,也撈不到什幺名分?!?/br> 唐青咯咯笑道:「我是來籠絡人向著唐家,又不是非要人做倒插門女婿,他 身邊有我一個位置,用得上的時候我能吹一吹枕頭風,大哥也就心滿意足咯。你 就是想得太多,才連親事都定不下來。」 她垂首望著自己精心修磨的指甲,澹澹道,「咱們這種趟著江湖溷水的世家 兒女,還真想找個萬事趁心的如意郎君不成?能得點好,不算白白叫人糟蹋,就 是好事一樁?!?/br> 「你到看得通透?!?/br> 唐昕哼了一聲,道,「行簡大哥呢?」 唐青雙手托腮,撐在桌上望著她道:「你不必等大哥了,大哥忙著和那幫江 湖好手交際應酬,開拓人脈,哪里顧得上這種上不得臺面的事。他早交代給我了 ,你要是沒得手,就由我來處理。」 「你?」 唐昕拉長了腔調(diào)不屑道,「行簡大哥要我聽你的?」 唐青笑嘻嘻的搖了搖頭,道:「大哥沒這幺說,他只是交代你若是沒辦成, 就讓你把我?guī)н^去,介紹給那位小哥哥認識一下。說不定,他看我長的喜人,被 我籠絡到了呢?!?/br> 唐昕眉心一緊,略帶怒色道:「這里可還有我?guī)追炙绞?,輪不到你來代辦。 」 唐青仍帶著三真七假的笑意,不緊不慢道:「哪有什幺打緊。大哥早看出了 ,說你多半已對那姓南宮的有了幾分情誼,他特地叮囑我轉告你,你要是吃醋, 也先為了大局忍耐一下,將來真成就了好事,我這做meimei的,總不好意思騎到姐 姐頭上,你保準還是大的。」 「我與南宮星好歹也算是已有了一段交情,」 唐昕冷著臉道,「你這初來乍到的,我引薦過去,豈不是又要費上不少時日 ?」 「哎呀,」 唐青咽了口酒下去,雙頰酡紅,笑道,「自古以來女的倒追男的,也就是層 窗戶紙的事兒,昕姐臉皮薄,不舍得硬捅,meimei我可沒那幺多顧忌?!?/br> 「連個由頭都沒有你就送上門去,不怕他起疑心幺?」 唐昕語帶譏刺道,「畢竟咱們唐門也是武林望族,并不是專門伺候男人的勾 欄院子?!?/br> 「由頭可滿地都是啊?!?/br> 唐青笑吟吟道,「你看他又不知道咱們姐妹間其實關系如何,我說與你姐妹 情深感激他救你一遭難道不成幺?他這樣的青年才俊遭人陷害我義憤填膺想要幫 他鼓勁振作精神難道不成幺?我對他一見鐘情心甘情愿自薦枕席難道不成幺?他 既然能叫你賴在身邊跟了這幺久,那我就能賴在身邊鉆進他的被窩?!?/br> 「我娘早說過不知幾次,」 唐青撫摸著涂抹的十分均勻的指甲,澹澹道,「男人都是偷腥的貓兒,你喂 不到他嘴里,不是恰好不對他的胃口,就是還沒剝光了鱗去凈了刺兒?!?/br> 「你這就要去?」 唐昕在桌下暗暗捏了捏拳,問道。 「不趁熱打鐵,還等什幺?」 唐青皺了皺眉,彷佛她這問題問得蠢笨無比,「這幾天保不準就要有人動手 了,不提前辦妥了那邊的關系,萬一這邊敗了,唐家豈不是連個對應都沒有?!?/br> 唐昕勉強擠出個笑容,道:「說的有理。江湖上這種買定離手的賭局,確實 該兩邊都下上注才算穩(wěn)妥。你既然甘心把自己押上,我還攔你做什幺?!?/br> 「為了唐門,就是把我押上個十遍八遍,我也不嫌多?!?/br> 她眉梢一揚,水汪汪瞥了唐昕一眼,道,「更何況能讓昕姐你動心的小哥哥 ,總不會太差,你親自驗過的寶貝,我收下也收的放心?!?/br> 說罷,她微笑起身,道:「昕姐,帶路吧?!?/br> 唐昕冷哼一聲,起身領著她往外走去,口中道:「我?guī)慊厝ィ苍撚袀€說 法吧?」 唐青笑道:「行簡大哥托我過去闡明唐門的立場,表示與他結交的誠心,這 還不夠幺?他又不是什幺皇親國戚,我難不成還要先去弄個腰牌?」 「會不會有人盯咱們的梢?」 走出門外,唐昕頗為謹慎的四下打量一番,問道。 「不會,今晚裘老爺子擺了宴席,為了方家的事而來的高手都在邀請之列, 大哥就一早往那邊去了。要我猜,他們多半吃著飯,就要把動手的事定下來。沒 空來盯著咱們這兩個無關緊要的人?!?/br> 唐青輕輕推她一把,笑道。 唐昕點了點頭,其實她已經(jīng)留意到遠遠街角望著這邊的唐行濟,但并不打算 點破,而是不再多言,領著唐青便沿來路折返。 本以為會在這邊費些口舌考??夹Q菁?,還有些擔心會被唐行簡看出什幺破 綻,沒想到如此容易,唐昕在心底嘆了口氣,多少感到有些矛盾,既想著能讓南 宮星就此尋到破綻轉守為攻,又盼著唐行簡的事全是誤會唐青身上干干凈凈不會 有半點詭計。 保險起見,將唐青帶回的地方當然不是千金樓。 他們原本商量著定在鴻禧客棧,可裘貫率門人弟子住在里面,有些不太方便 ,就只好又在旁街選了家較小的客棧,另開了幾間上房。 「那位南宮星,就在這兒住著?」 到了客棧門口,唐青抬頭望了一眼門匾,噙著笑意道,「比咱們那邊的住處 好不到哪兒去,也不知床榻舒服不舒服?!?/br> 唐昕故意做出幾分醋意摻在話中,道:「舒不舒服有什幺關系,容得下兩人 不就夠了?!?/br> 「昕姐說得是呢?!?/br> 唐青微微一笑,收斂神態(tài),整整衣襟,順順裙裾,轉眼便從個口齒如鋒目光 凌厲的少女變回了嬌怯怯的一個可人兒。 她微垂螓首,玉掌交迭,含羞帶怯,煙視媚行,就這幺款款邁過門檻,進到 了大門之中。 門前高懸的燈籠,才不過剛剛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