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甜又軟的小瑾
晚自習(xí)上,柳錦滋覺得有些無聊,干脆背著手從書包里掏出一塊鏡子,將鏡子放在卷子下面,露出小小的一截,正好映出他姣好的面容。 在老師催眠一般的聲音中,他心無旁騖地觀察著自己的面容,從額頭到下頜,反反復(fù)復(fù)地仔細(xì)打量,似乎連每一個毛孔都不愿意放過。 柳錦滋緊盯著自己的嘴唇,不但褪了光彩,還隱約可見死皮,下巴處也冒出兩顆痘痘,就連皮膚也不似從前水潤,這對于高要求的他來說簡直無法忍受。 他忍不住用手使勁將嘴唇蹂躪一番,可這也無法改變他此時的狀態(tài),這讓他有些挫敗。 而此時,他左手垂下,捂住餓得有些發(fā)痛的肚子,雙肩無力低垂,下巴磕在桌面,雙眼耷拉著,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 平心而論,無論是誰看到他,都會驚嘆他近乎洋娃娃的臉龐,眼睛如寶珠一樣圓潤,嘴唇豐腴而多嬌,整張面容擁有同小精靈一樣的嬌嗲和懵懂,像對大千世界都充滿了好奇與疏離,不染絲毫纖塵。這樣的他讓人覺得通體清暢,紛擾皆已忘卻,即便有一些美中不足,也就無傷大雅了。 只是,他并不滿足。 這種不滿當(dāng)然并不單純只是對于容貌的憂慮與挑刺,更是近期的經(jīng)歷讓他感受到了無所適從,這種從心里散發(fā)出來的疲憊讓他幾欲窒息。 耳邊老師的聲音漸漸消失,似乎是讓他們自習(xí),柳錦滋顯然沒打算照做,他兀自看著自己。 而在這時,他聽到從后面?zhèn)鱽淼膶υ挘?/br> “呦,我們‘班花’又在對影自憐了呢?!?/br> “嘖,誰讓人家生了張好臉了呢,看看鏡子怎么了,你就是想嫉妒也嫉妒不來啊?!?/br> “是哦~” 這似諷而嘲的話看起來像是在說悄悄話,可柳錦滋聽得清清楚楚,心下覺得好笑,如果自己不表現(xiàn)表現(xiàn),那人家不就白說了嘛。 于是柳錦滋回過頭,沖著她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輕柔柔的說:“是呀,你們也別嫉妒了,誰讓我長了張好臉呢?!?/br> 看著兩個女生難看的臉色,柳錦滋挑了挑眉,不再搭理她們。 身為一個契子,無由來的惡意他從小見得多了,小時候還會傷心,不知道為什么他會經(jīng)歷這些,長大后就不在意了,甚至還會回懟兩句。 當(dāng)然,這惡意也不算毫無由來,誰讓他長得漂亮呢,即便是無法接受契子的男生也會多看兩眼,大多數(shù)女生不在意,但總有那么幾個經(jīng)常會冷嘲熱諷,散發(fā)出檸檬的氣息。 契子,古音同棄,意為被上天放棄的男孩,占比世界人口的萬分之一。 契子骨架比普通男生嬌小,長相同樣以柔美為主,眉心有一點紅痣,有些契子的rufang會如同女性那樣發(fā)育。 最特殊的是,契子下身有側(cè)囊,可以懷孕。側(cè)囊處于體內(nèi),外部只是一條小縫,并非是真正的“囊”。側(cè)囊在情動時會張開,方便jingzi攝入,順著通道,進入生殖囊,也就是契子孕育子嗣的地方。 契子不是男人,因為他們會懷孕、rufang會發(fā)育;同樣的,契子也不是女人,因為他們擁有與男性相差無幾的外貌,包括生殖器官。契子算是中間性別,也可以被稱為邊緣性別。 因此,契子從古至今,都是一個非常尷尬的存在。 封建時代,契子地位低微,不可科考不可行商,與女性地位相差無幾,甚至在某些朝代,契子地位甚至不如女子。 契子與女性一樣,要想比過男人,那就必須比男人優(yōu)秀百倍,而在歷史長河里,淹沒在泥沙中的明珠不知凡幾,也只有幾顆明珠可以讓后人看到前輩契子所做出的努力。 而如今,社會對于契子的偏見與惡意依然延續(xù),雖然在呼吁人人平等,但對于契子顯性的、隱性的性別歧視短期內(nèi)根本無法消除。 想了些亂七八糟的,柳錦滋趕緊甩了甩頭,數(shù)著分針,想著快些下課。 沒過多久,下課鈴聲響起,柳錦滋將鏡子扔進書包,將其拎起就匆匆離開教室。 他加快步伐回到寢室,將書包放在桌子上,從柜子里翻出一袋面包和牛奶,坐在椅子上開吃。 這面包或許是好吃的,不過在柳錦滋嘴里就成了沒滋沒味的干糧,嚼兩口就黏成一團,難以下咽,甚是剌嗓子,吃兩口就必須得喝牛奶。 吃著吃著,柳錦滋就忍不住流露些委屈的神色。 要知道,就是在兩三個月前,他連這種東西看都不會看一眼,更別提靠它充饑了。 柳錦滋越想越覺得自己命苦。 他陷入了回憶,沒聽到門鎖“咔嗒”一聲,門開了。 柳錦滋心頭“咯噔”一聲,猛然回頭,正好看到白瑾將門關(guān)上。 他呆滯了兩秒,然后著急忙慌地把沒吃完的面包隨便塞在抽屜里,硬是假裝無事發(fā)生的模樣,起身向白瑾走去。 接過白瑾的書包,柳錦滋微微抿嘴,雙眼彎彎,露出一個明亮皎潔的笑,不解道:“今天怎么這么早就回來啦?” 兩人同為契子,從高一時就被分在同一間寢室,兩人就此結(jié)緣,情誼非比尋常。 白瑾晚自習(xí)下課后會多留十分鐘柳錦滋也是知道的,不過令他好奇且驚疑的是,今天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不早了,是你回來得太遲?!笨吹搅\滋,白瑾身上的冷冽之氣淡了些,剛才發(fā)生的事他沒打算讓柳錦滋知道,轉(zhuǎn)而問道:“你剛才在干什么?” 柳錦滋:“!” 柳錦滋定了定神,掩下心頭的慌亂,放下書包,親熱地上前摟住白瑾的胳膊,眨了眨眼睛,一副“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的乖巧模樣,嘴里說著關(guān)切的話:“小瑾,今天累了吧,快去洗澡,好好休息,明天要繼續(xù)加油鴨?!?/br> “你不對勁?!卑阻怀运@一套,輕描淡寫地說。 “怎么會呢,小瑾。”柳錦滋將臉別過去,壓下心頭的心虛與焦躁,加快了語速:“我怎么會有事呢?你看錯了,對,一定是小瑾你太累所以看錯了,今天你就早點休息吧?!?/br> 說著就要松開白瑾,轉(zhuǎn)身離開。 白瑾微微皺眉,抓住柳錦滋的胳膊,阻止他前進,“從這學(xué)期開學(xué),你就一副心緒不寧的模樣,究竟發(fā)生什么了?” “我們是朋友,你該告訴我的,不是嘛?” 聽著白瑾的話,柳錦滋又氣又急,心頭的委屈也愈發(fā)膨脹起來,幾種情緒交織,鼻尖一陣酸澀,他幾乎呼吸不過來。 片刻后,淚如同斷線的珍珠,鼻頭是俏皮的粉色,宛如一朵受傷的花朵,花瓣裙邊都泛起了灰敗的顏色。 白瑾拍了拍他的背,輕聲說:“你好好跟我講,有問題我們就解決,好不好?” 柳錦滋見瞞不過去,就一五一十地跟白瑾講了近幾個月發(fā)生的事。 簡單來說,就是柳家破產(chǎn)了。 原來,這件事在上學(xué)期已見端倪。 柳父就柳錦滋一個孩子,平常心疼得緊,要星星不給摘月亮,幾乎每天一通電話,生怕柳錦滋在學(xué)校磕著碰著、受了委屈不敢說。 而在上學(xué)期,柳父打來的電話少了很多,每次來電話也只是匆匆說兩句就掛斷。 不過那時候柳錦滋也沒多想,他也是個懂事的,只讓柳父好好休息,別那么拼命。 七月放假回家,柳父整日忙得不見人,柳錦滋逐漸生疑,見實在瞞不過去了,柳父就明說了家里的糟糕情況。 很快的,柳父公司宣告破產(chǎn),為了償還債務(wù),幾乎賣掉了全部家產(chǎn),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柳父被查,進了拘留所,隔月就判了刑。 看到柳錦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白瑾心里自然也不好受,將他摟在懷里,用手順著他的背,給予他無聲的安慰。 “偷稅漏稅、行賄、收取回扣……爸爸怎么會做那些事呢,一定是有人陷害他,爸爸不可能犯罪的?!?/br> “家里什么都沒了,什么都沒了,就我一個人,我好怕啊嗚嗚嗚嗚嗚嗚……” “所以你就吃這個?”白瑾松開手,向前走了幾步,打開抽屜,準(zhǔn)確地將面包袋拎出來。 柳錦滋尷尬地笑了兩聲,嘟囔道:“可我快要沒錢了?!?/br> 白瑾沒聽清他說什么,不過也猜得到柳錦滋如今的境況,他想了想,從書包里拿出手機,給柳錦滋轉(zhuǎn)了一萬塊錢。 “你先用著,別虧待自己,不夠再跟我說。” “小瑾,你真好?!绷\滋胡亂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摟住白瑾的脖子,對著嘴就猛的“啵”一聲。 兩唇分離,甚至還帶著余顫,柳錦滋舔了舔嘴唇,趁白瑾還沒回神,再次覆在他的唇上,還輕輕吮了幾下。 然而沒過多久,小動物的警覺讓他察覺到了危險,于是不舍地離開溫?zé)崛彳浀淖齑?,柳錦滋將臉埋在了白瑾的脖頸處。 占了便宜的人還不好意思起來,輕輕拱了拱,小聲哼唧:“小瑾又甜又軟呢?!?/br> 白瑾:“……” 雖然這也不是柳錦滋第一次這樣表達自己的喜歡了,但白瑾還是微愣,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 不過他也不抵觸就是了,其余的就順著柳錦滋的心意吧。 “好了,洗漱睡覺?!?/br> “好嘞。不過我想和小瑾一起睡,可以嘛?”柳錦滋眉眼彎彎,眼睛里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好?!?/br> 白瑾是想拒絕的,但看到柳錦滋向他露出的笑容,臉蛋恍如明月,皎皎清輝,滿身自是光采,硬是讓白瑾嘴邊的話拐了個彎兒。 柳錦滋先洗出來,迅速爬到了白瑾的床鋪上。 等白瑾從浴室出來時,就見柳錦滋在他床上,一臉興奮地朝他招手,“快來快來,小瑾?!?/br> 見柳錦滋此時的模樣,白瑾偶爾覺得自己養(yǎng)了個頭疼的傻兒子。 等阿姨查寢后,白瑾關(guān)了燈,柳錦滋也非常配合地打開手機手電筒為他照明。 等他上床,柳錦滋雙腳與白瑾交纏,雙手摟住他的肩膀,頭和白瑾的挨在一起。 被八爪魚包圍的白瑾:“……” 算了算了,就依柳錦滋吧。 這邊安靜溫馨,另一邊的男生寢室可就熱鬧了許多。 白紀(jì)謙看清白瑾臉時就怔住,自然認(rèn)出了 他,不過在那句“爸爸”不經(jīng)大腦說出口時,心頭就懊悔自己的口不擇言,等看不見白瑾背影后,這才松了一口氣。 因為限制時間回寢,白紀(jì)謙也沒和余杰在宿舍外扯皮,直接押著余杰到三樓的窗臺處。 停步后,白紀(jì)謙露出一副嚴(yán)肅冷冽的模樣,余杰看著很是心慌,懷疑自己不會被滅口吧,不過在聽到白紀(jì)謙的問題后,心頭才松了一口氣。 余杰懾于白紀(jì)謙的武力值,沒敢多問,當(dāng)即就將自己知道的交代得干干凈凈,一點兒也沒有隱瞞。 果然,剛才那人就是爸爸白瑾。 就是和他記憶中的爸爸有些不同。 這讓白紀(jì)謙十分心疼,心想著,白瑾性格清清冷冷的,出手也很厲害,一定是被欺負(fù)過很多次吧。 無意識把心聲說了出來,就見余杰一臉見了鬼似的看著自己,大聲嚷嚷:“哥,我沒聽錯吧,你說白瑾受欺負(fù)?” 白紀(jì)謙理直氣壯:“對啊,今晚不就是事實嗎?” “那是給了錢的,不然誰會沒事兒去招惹白瑾?!?/br> 說起這個白紀(jì)謙就來氣,竟然被余杰坑著差點打了自己的爸爸。 察覺到白紀(jì)謙不善的眼神,余杰福至心靈,猛然覺得自己察覺到了真相,于是主動交代了是自己十八班的兄弟張鵬找的自己,說是給他撐場面。 解決了一點心頭的疑惑,白紀(jì)謙心神沉重的回到寢室,卻沒看到背后余杰意味深長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