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是夜,月光如水。 一片漆黑之中,偶有車從馬路駛過,車燈的光斑碎成鑾金色的細影,天花板上灑了一片,墜落在夢里。 “……你還沒有睡的嗎?” 渡邊誠捏著他的左肩,他低下了眼眸,渡邊誠從他眼角的余波里看見了粉碎的金,他潛伏著的所有感情就在這片金色里,渡邊誠捧著他的臉,對準了那雙眼睛,輕輕地吻了下去。 夏澧馬上把他推開,“別這樣。”他立即從床上站起來,有些局促地退到了窗邊,渡邊誠想站起來,他摁住他的肩膀,迫使他坐在了床邊上。 “本來很早就想要睡覺的,一直在想著你的傷口?!?/br> 他盯著夏澧的眼睛說,說話時也特意壓低了聲嗓。夏澧淡淡地笑了,“我以為你早就已經(jīng)睡了,現(xiàn)在很晚了……你快睡吧,太晚睡,對身體不好?!?/br> “那你又是怎么會出現(xiàn)在我的房間里?”渡邊誠見他轉(zhuǎn)身,忙抓住他手腕,“你要走了嗎?” “我只是來看看你睡得安不安穩(wěn),幫你把被子蓋好,要是從肚子那兒著涼了,會很麻煩的?!毕腻⒅噶酥杆亩亲?,睡衣在他的肚子那兒翻上去一小塊。 “啊……其實只是會鬧肚子而已,也不會有什么太多的不適反應?!彼チ俗ヮ^發(fā),在夏澧沒有到來的時候,他躺在床上,心里親切的惡意遍地叢生,他設想了一百種想要折磨夏澧,得到夏澧的方法,卻在夏澧的手掌觸摸到他的臉頰時,所有的惡意消弭殆盡。 夏澧笑了幾聲,“說得倒是很輕巧喲,要是真的拉肚子了,身體是很難受的。” “不會難受的……”渡邊誠喃喃地說著,他站起來,和夏澧一起站在窗邊,輕輕拉住夏澧的手,“我是在做夢的嗎?我以為……以為你再也不會理我了……我讓你……讓你……” “沒關系的,我已經(jīng)吃過藥了,過幾天就會沒事兒了?!?/br> 他越安慰渡邊誠,渡邊誠就越愧疚,他抓著夏澧的手,哽咽了,好半天才說出對不起。 是用的最高級的敬語,他想向母親表達他心里深深的愧疚,有很多事情自己就是會搞砸,總是會傷害到夏澧,其實做出這樣的事情他也好后悔,他不是故意的,是大腦里的另一個自己,一發(fā)覺到夏澧對自己的些微排斥就無法自控。 所以,請不要讓那個自己出來吧,他不想傷害mama,也不想情緒失控,讓mama永遠討厭自己。 “早點睡吧?!?/br> 夏澧摸了摸他的頭,他輕輕地對著他笑了笑,掙開了他的雙手。他離開的時候,走路還深一腳淺一腳,走姿很奇怪,夏澧出門的時候還幫他關上了門,他聽見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了,最后沒有了,他知道夏澧去睡了,可心里,總是亂七八糟,這晚上都在胡思亂想。 他失了眠,第二天天亮了也沒能睡著,他給好友打了一個電話,好友沒有接。 夏澧請假了,這些天他就斷斷續(xù)續(xù)地請了好一段時間的假,他自己也覺得自己嬌氣,夏行歌和朋友約好了去外面逛街,他看中了一件T恤,想要買,是聯(lián)名款,很想要,病著的夏澧就給他幾百塊,讓他也出去買幾件好看一點的衣服。 “想要吃早餐嗎?” 夏澧拖著病體去推他的門,問渡邊誠想吃些什么,渡邊誠側(cè)躺著背對著他,“吃,你隨便弄點什么吧?!?/br> “嗯?!?/br> 從廚房里傳來了碗筷的敲擊聲,渡邊誠睡不著,起床了,夏澧正在煎蛋,他跑過去,一把從夏澧背后把夏澧攔腰抱住,“mama……” “把手拿開?!?/br> 夏澧把荷包蛋翻了一面,油鍋里傳來蛋白質(zhì)的咸香,渡邊誠把雙手抱緊了些,“不放……” “你這個樣子,我沒辦法動?!?/br> 夏澧和渡邊誠相觸起來,覺得自己精疲力竭,渡邊誠那古怪的行事作風讓人難以適應,他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會惹怒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又會讓他變成這種人畜無害的樣子。有時候,他有些害怕和渡邊誠接觸,可是完全不跟他接觸又做不到,他沒辦法做到對渡邊誠不聞不問。 “早知道,我想盡了辦法都要把你留在房間里,昨天我一晚上都沒有睡著?!倍蛇呎\想他,想他的人也想他的逼,他想夏澧,想把夏澧的全身都舔個遍,想要變成一條狗,他想讓夏澧箍住他的jiba不準他射精,他想要做夏澧唯一的狗。 “你喜歡我嗎?” 他很認真地詢問著夏澧,想要得到他的回答,夏澧笑了,“我當然很喜歡你,我也很愛你。你是我的孩子,我怎么會不愛你?!?/br>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br> 渡邊誠害怕的是故事還沒走到一半,夏澧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其實,他只是想讓夏澧多喜歡他一點,他很喜歡夏澧的,他的心里都是他,他想讓mama多多愛自己一點點,昨天晚上,他還來自己房間里看他呢,他想,夏澧一定是喜歡著他的。 夏澧只是淺笑,“別問了,問這些東西問了很多遍了,我已經(jīng)不想再回答了。” 其實,夏澧沒有跟他說,他很害怕渡邊誠,尤其是那些拍攝的裸照和視頻,他每天都心驚膽戰(zhàn),那些東西足夠讓他身敗名裂,他害怕承受這些,他不想被千夫所指,所以,盡量一切都順從渡邊誠,有對他的愛,對他的護子情切,也有對他深刻的畏懼。 他覺得,這樣一天天的,活得很累,他想結(jié)束了,他多次想要結(jié)束這種關系。這么多年以來,他過得一直很保守,很傳統(tǒng),他不想離經(jīng)叛道,不是年輕的時候,為了和渡邊秀信在一起可以舍棄一切的年紀了。可渡邊誠對他有一種莫名的吸引感,他把這種吸引感歸類于血緣關系,這使得夏澧沒有辦法做得絕決,徹底和他斷絕母子關系。 這段時間因為這段關系而很累,他害怕這種累還要一直繼續(xù)下去,他有些怨恨自己,因為渡邊誠的勾引而淪落,恨自己有些優(yōu)柔寡斷。 “來吧,我們?nèi)ツ沁呑蛔?。?/br> 他不做飯了,兩人去沙發(fā)上坐著,夏澧坐得很端正,他的臉上帶著一種疏離的,公事公辦的微笑。 “我其實很想跟你好好談談,每次和你很嚴肅地說一些事情,我們總是沒有辦法靜下來聽對方說話?!毕腻⑾胍堰@段關系挑明,他開始給渡邊誠打預防針,“我希望在接下來,你不要激動,我們都平和一些,心平氣和一點,來談談,該結(jié)束的就都結(jié)束。”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 “你聽我說完?!?/br> 夏澧用一個手勢阻止了渡邊誠的插嘴,他不再心急了,“你什么時候開學?” “我休學了。”渡邊誠坦白,“前幾天發(fā)的郵件?!?/br> 夏澧怔怔地看了他幾眼,克制住自己的怒意,盡量讓自己平靜,“為什么要這樣做?” “我不想回日本?!?/br> “為什么不想回日本?你的國籍,你的學籍,你的一切都在那里,你不是中國人,你在這里并不長久?!?/br> 他想嚴肅地和渡邊誠探討這個問題,可是渡邊誠遺傳了他的死腦筋,是打定了主意誰都拉不住的角色,“合法行為當然不長久,長久行為不合法?!?/br> “你想黑在中國?!” 夏澧大駭,他到底知不知道黑在中國會付出什么代價?!一旦被發(fā)現(xiàn)立即遣送回國,甚至再也無法踏上中國國土!他到底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賭氣還是認真的? “也不是不可以?!彼麩o所謂地說,“我在中國也沒幾個朋友,而且也沒幾個親人,我也不想和渡邊秀信生活在一起。” “你瘋了!你到底知不知道黑在中國的代價?!” “知道啊,我當然知道?!彼麩o所謂地說,“我一點都不擔心,因為我根本就沒有做好回去的準備?!彼D(zhuǎn)過身,盯著他的臉,一字一頓地說,“我想為了你留下來,我想待在你的身邊?!?/br> “可以嗎?” 他滿懷期待,夏澧卻立即否決,“絕對不可以!” “為什么……” “你是成年人了,這樣做的后果你自己知道,我不想你去冒這個風險,另外,你的學業(yè)還需要繼續(xù)!你必須去上學,你這樣黑在中國什么都不能做,沒有學歷,也無法使用合法證件,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嗎?!” 渡邊誠情緒激動地嗆了他一句,夏澧及時地閉了嘴,只說,“你會后悔的。” “我不會后悔,我知道你喜歡我,所以我絕對不后悔我的選擇。” “可是……”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欲言又止。 “可是那不是喜歡,那只是……只是勾引……” 微不可聞的一聲嘆息,從夏澧的嘴角溢出了。 只是因為勾引而產(chǎn)生的性欲,他對渡邊誠只有親情,就是這樣,他告訴自己。 好長時間的沉默,夏澧看見誠的表情頻繁變化,驚訝和不甘扭曲了他的臉,可最后又慢慢地恢復平靜,他像是在心里默默地下了個什么決心,他歪著頭,看著夏澧,最后,所有的情緒只化成了一聲嘲笑。 “嗯,的確是我不配?!?/br> 他只是覺得自己很賤,總是不愿意放棄,都這樣說了,還巴巴地想要貼上去。 “是我不好……沒有考慮到你的想法。”渡邊誠站起來,“我只是一直以為,你可能是喜歡我的。結(jié)果沒想到是我的勾引?!?/br>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其實每次你說一些話的時候,這里都有點痛。我很想你接受我,可是我永遠都做不到……我只是不想要放棄而已,你剛才說了那種話,我都沒有想過放棄?!?/br> “感覺有一點像流浪狗?!彼室鈱χ腻⒆隽藗€鬼臉,“其實吧,我也覺得把自己比作流浪狗不是很合適,不過……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有沒有對我有一點點真心?一點都可以……” 兩人對視良久,渡邊誠笑了,“我知道了?!?/br> “你知道什么?” “我并不比哥哥要差,我甚至可以比哥哥更愛你,會讓你更加離不開我?!?/br> “別開這樣子的玩笑。” “我沒有在開玩笑?!?/br> 夏澧原本想笑著糊弄過去,渡邊誠卻收斂了所有表情,換做一副嚴肅的樣子,一字一頓地說著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夏澧有些慌了,略略后退一步,渡邊誠尷尬一笑,“現(xiàn)在也還是要提防著我,和我保持距離嗎?你怕我傷害你?” “沒有……不是這回事……”夏澧說,“我怕我傷害你?!彼锨叭?,輕輕地抱了抱渡邊誠,“你是個好孩子,可我不是個好mama。” 簡短地擁抱后,他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洗了洗手,“你哥哥跟我說,今天想要帶你出去玩。小誠,你會去的吧?” “嗯?!?/br> 哥哥的邀請,他怎么會拒絕。 “我從來沒有想要區(qū)別對待你和你哥哥的想法,在我的心里,你們都是我的好孩子,小誠,要和哥哥好好相處啊?!?/br> 這算是警告嗎?渡邊誠歪著頭看他,他在思考夏澧為什么要這樣說,強調(diào)他的身份,只能是他的兒子,讓他和自己的情敵和睦共處嗎?既然夏澧當作是勾引,那他為什么不明確拒絕,他的拒絕都像是流于表面,不是發(fā)自真心。 渡邊誠淡笑,如果夏澧識破了哥哥隱藏起來的秘密,他會接受哥哥嗎?還是像自己一樣,把自己越推越遠呢? “即使你說是勾引,我也會讓你喜歡我的,直到你離不開我為止。” 渡邊誠轉(zhuǎn)身離開廚房,有人打了他好幾個電話,他開了靜音,就沒有聽見,看了一眼顯示屏,正是好友增田朋世的電話,因為他沒接還給他語音留言了,“渡邊君,如果你不在忙的時候,請回電話給我?!?/br> 他立即回了房間打電話回去,那邊響了幾聲就接通了,接電話的人并非增田朋世,而是另一個朋友高橋佑馬,“喂?渡邊桑,好久沒有聯(lián)系了耶,現(xiàn)在在中國怎么樣?是不是要回來了?有沒有帶什么土特產(chǎn)回來?!” 高橋是大阪人,關西腔聽得他頭皮發(fā)麻,“呃……不是,我還沒有回來的打算?!?/br> “嗯?你沒有回來的打算?”增田的聲音很快插進來,高橋怒罵道,“離我遠點??!笨蛋!你下巴上的泡沫要黏到我頭上了!我正和渡邊打電話呢!給我走開啊笨蛋!” “啊……佑馬醬,肚子好餓,意大利面,意大利面……”接著便是一陣雜音,渡邊誠喂了兩聲,增田的聲音才接著傳來,“啊……對不起啊渡邊桑,朋世那家伙昨天在居酒屋里喝醉了,剛才手機被他搞到地上去了,差點摔壞?!?/br> “對不起,對不起啦,佑馬醬原諒我吧?!?/br> “笨蛋!再不走開我要踹你啦!” 渡邊誠無奈道,“你們的關系還真是出奇地好呢?!?/br> “對啊,我最喜歡佑馬醬了,佑馬醬,意大利面,蛋包飯,我想吃?!?/br> “白癡!走開啦!” 接著,那邊的聲音就很模糊了,像是正在舌吻的細碎聲音,渡邊誠瞇起眼睛,“嗯?怎么不說話了?” “啊……白癡……不要鬧了……住手啊……誰準你摸我的……” “沒事的,讓我摸摸佑馬醬啦。” “白癡……” 渡邊誠捏著手機的手有些顫抖。 “喂,我說你們兩個也太過分了吧?不過你們什么時候在一起的?!等下!你們真的在一起了?我記得當時我還在日本的時候你們還……” “啊……我和佑馬醬在你走之后沒幾天就在一起了,渡邊桑什么時候回來啊,我們一起去秋葉原玩彈珠機嗎?好久沒有去了……”增田朋世打了個哈欠,“而且我們把你的文都看了一次,你寫在書里的姿勢和zuoai方式,我們都試了一遍,真的很爽的,渡邊桑是體驗過的嗎?很懂欸~” “……” “白癡!這種事情也說出來!”佑馬拿著手機,“好啦,你別聽他胡言亂語,我們的確在一起了,也借你的書學習了一下,記得多更新啊。對了,你什么時候回來啊,要開學了哦?!?/br> “我知道,那就先祝賀你們了。”渡邊誠向他們表達自己的祝賀,“另外,我沒打算回來了,我已經(jīng)給學校發(fā)了休學申請了?!?/br> “???!不回來了?!為什么?” “因為……” 夏澧的身影在門外一閃而過,渡邊誠心臟猛地揪緊,像是被人抓住了心臟,鮮血泂泂涌出。 “因為我在這里,愛上了一個不該愛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