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大哥(我看著地上掉落的煙灰,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我中學(xué)的時候比現(xiàn)在更不愛說話。那時候我是班上出了名的安靜的人,一天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也不說話,但是跑的很快。校運(yùn)會年年都有我,每一次三千米我都能拿第一。跑起來的時候肺里很痛,但是一旦挺過最后一段路,我都感覺我戰(zhàn)勝了我自己,有時會忘記我是誰。 我就是在這個時候認(rèn)識濤哥的。 濤哥一米七的個子,身材矮小,比我還低。他走路有點(diǎn)內(nèi)八,但沒人和他說過這個,因?yàn)樗氰娇h有名的地頭蛇。 那年我回老家過年,在奶奶的歪脖子棗樹下,濤哥拿了個馬扎坐下來和我叔聊的正歡。他帶了個墨鏡,顯得本來就剛勁的臉更加滑稽的小了。奶奶的棗樹結(jié)的果都是青的,苦的,濤哥捏了一個拿在手里,稍一用力棗子就碎了。 我對濤哥印象不錯,他雖然是流氓,手下有幾個小弟,幾個妓女,但并不好勇斗狠,說話十分有耐心。盡管我有時覺得他只是把兇狠藏了起來。他聽說我很擅長跑步,十分場面的夸了我?guī)拙?,又問我抽不抽煙,遞給我一根紅旗渠。我那時很愛惜自己,伸手就想拒絕,但是二叔一直在看我,我一瞬間福至心靈,接手抽了起來。 那是我第一次抽煙。煙味有點(diǎn)苦,我吸不出火。濤哥看我這樣狼狽,自己咧嘴笑了,他一直笑一直笑,在笑聲中有種奇妙的放松穿越了我周身的肌rou。以至于我很久以后離開豫地,煙癮犯了也只想抽這個牌子的。我想這也算是一種思鄉(xiāng)情結(jié)吧。 那天晚上二叔帶著他兒子(也就是我表哥)談生意,我算是陪桌,晚上一群人大唱KTV,我敬謝不敏,悄悄地退了,臨走時看見濤哥也坐在席間,摟著個妓女不知道在談些什么。他看見我在瞄他,朝我笑了笑,臉上的光被包間的霓虹炫彩照射的發(fā)藍(lán)。我那時意識到,濤哥似乎總是很喜歡笑。每一次我都是看見他在笑。 后來我知道濤哥摟著的女人叫翠翠。每年回老家,濤哥都帶著我玩,身邊跟的一干小弟有時會有翠翠。濤哥似乎很喜歡我這個縣城里的高材生,他不像我表哥一樣認(rèn)為我只會死讀書,反而鼓勵我考大學(xué),答應(yīng)我考上了給我包紅包。我跟著他在他統(tǒng)治的風(fēng)俗店里做客,打手,妓女,拉皮條的,販黃碟的,甚至販毒品的,年終的時候濤哥給他們包花紅,所有人都包,他們長得奇形怪狀不慎雅致,但他們都拿到濤哥給的錢。濤哥逼迫他們出賣靈魂和rou體的同時又養(yǎng)活了他們,我一點(diǎn)也不覺得他臟。 有一次我們準(zhǔn)備去爬山,在山腳的旅館大廳里濤哥和我說起他和翠翠的事。他要和翠翠扯證,那一年我高三。翠翠不是本地人,聽說是從南邊來的,很聽指揮,從不鬧事。我不懂濤哥為什么娶她,也許這就是他媽的愛情來了吧。我看著地上掉落的煙灰,心里挺不是滋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