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這天晚上，邊楠也沒法趕倪子期走了。他們先后去洗了澡。

    邊楠洗完之后出來看見倪子期躺在床上，心里莫名其妙又開始別扭，畢竟久別重逢，之前又莫名打了個炮，誰都沒辦法毫不尷尬。

    “你躺過去一點?！边呴獜南词珠g出來后又開始挑刺。

    倪子期知道邊楠尷尬的時候就會這樣，但他努力想要回到他們最習(xí)慣相處的樣子，于是他把手放在了邊楠那邊的枕頭上，示意邊楠躺在自己的手上。

    邊楠一臉嫌棄。他在床邊站了一會，最后還是決定去客廳把電腦拿過來開始趕劇本。

    倪子期以為他又要開始鬧別扭，于是掀開被子準備下床。倪子期小聲地嘆氣，每次邊楠鬧別扭都會有好幾輪，這期間他會不停地挑刺，等他說服了邊楠心里最后的大Boss這次別扭才會算是完全塵埃落定。如果說得更確切一點，是邊楠本人是個需要花費很長時間建立情感聯(lián)系的人。

    于是他站在門口看著邊楠整理他在客廳茶幾上散落的草稿紙，連同電腦一同抱在了手上。倪子期這才后知后覺的意識過來為什么他剛剛打掃的時候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為什么他莫名就會知道很多東西的擺放位置。

    客廳完全是按照他們當(dāng)初在一起的習(xí)慣整理的，除了缺了落地窗與一套家庭影院。

    倪子期心里某個柔軟的地方又被重重戳了一下。于是在邊楠拿著手里的東西走過來的時候，他沖動地把邊楠打橫抱了起來，轉(zhuǎn)身走了兩步把邊楠摔在了床上。

    電腦重重地砸在邊楠的肚子上。邊楠剛準備站起來教訓(xùn)倪子期，倪子期就覆了上來。

    這下是比剛剛更深的刺激。邊楠眼前又出現(xiàn)了那天樓下開著慶功宴，他在樓上的大床上被他壓在身下的場景，身體靠得很近卻好像又隔得很遠。他一時間有點分不清楚，于是他用力地掙扎起來。

    起先倪子期還以為是情趣。等邊楠一腳踹在他的大腿上的時候他才覺出幾分不對勁。

    “邊楠？”倪子期還以為是剛剛電腦把他弄疼了。

    邊楠見倪子期有點不確定地看著他，突然卸下勁來，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解釋，歸根結(jié)底可能還是有點作，他打心里有點不相信倪子期是真的想跟他重新在一起，可他又拒絕不了這么溫柔的倪子期。于是他沖倪子期笑了笑，然后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他起身把電腦放在了床頭，又重新倒在了床上。

    “你不開心?！蹦咦悠谟昧岁愂鼍洹?/br>
    “沒有別瞎想。”邊楠兩只手圈住了倪子期的脖子，這是在告訴他可以繼續(xù)剛剛的吻。

    如果這個時候倪子期愿意，他就可以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過，繼續(xù)他的動作。但他停了下來，攬著邊楠的背讓他坐了起來。

    他蹲了下去，把邊楠從床上拉起來，抬頭雙眼直視邊楠，“你不開心?！?/br>
    “沒有，跟你在一起我就很開心了?！边呴中α艘幌?，“還想繼續(xù)嗎？不想的話我去寫稿子了?！?/br>
    “那你呢？你想繼續(xù)嗎？”

    邊楠沒有作聲。

    “是我上次把你弄疼了嗎？”倪子期繼續(xù)問。

    邊楠沒有否認，“如果你想，這次可以溫柔一點點。我就會忘了之前的事情。”邊楠用自己亮閃閃的眼睛望著倪子期。

    倪子期恨不得當(dāng)下就立刻開始做個禽獸?？伤麤]有，他騰出一只手來摸摸邊楠的眉毛，一點一點順著眉毛往下描畫。邊楠其實長得挺好看的，主要是眼睛很漂亮，輪廓也比較深，就是鼻子有點大，嘴唇有點薄。

    摸到嘴巴的時候，倪子期在邊楠嘴唇的邊緣摩擦了幾下，然后又吻了上去。他用另一只手慢慢把邊楠溫柔地推到了床上。邊楠對于身后未知的狀況有點害怕，他一直抓著倪子期的領(lǐng)口，直到完全躺在了床上。

    “那我們今天不做到最后好嗎？家里什么都沒有?！蹦咦悠谟么缴喔惺苓呴獎用}的跳動，他聽到邊楠的呼吸一點一點急促起來，

    邊楠沒有回答他，只是更緊地抱住了他。

    夜里房子外面起了點風(fēng)，家里的藍色窗簾好像也覺得害羞啊，所以用盡自己小小的力量給這對愛人創(chuàng)造一方小小的天地，好叫月亮看不見。

    邊楠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是下午了。因為連續(xù)趕劇本幾天沒睡好覺加之昨天晚上又放縱了一下，一覺深深淺淺睡了十多個小時。

    另外半邊床已經(jīng)空了。

    大概是去上班了，邊楠邊坐起來邊用自己不剩多少清明的大腦思考著。

    邊楠昨天晚上被倪子期脫到連內(nèi)褲都不剩。雖然這是他家，但他也沒有裸奔的習(xí)慣。他還是從衣柜里翻找了一條新的內(nèi)褲。

    打開柜門的時候，邊楠呼吸一頓，倪子期掛了好些衣服過來，占了小半個衣柜，有些外套沒有衣架，隨便地蓋在了邊楠幾件薄衣服的外面。

    隨便披了件襯衣他就出了房間。倪子期正低頭跟他的助理指著客廳比劃。他看見助理拿著個本子低頭快速地記著些什么。見邊楠衣衫不整地出來，他連忙搭著助理的肩膀不讓他回頭并把他帶往了大門，一面回頭示意讓邊楠先穿衣服。

    于是邊楠于是又回頭翻了條褲子出來。

    再出來的時候倪子期已經(jīng)把助理送走了。

    “怎么了嗎？”邊楠扣著襯衣的扣子。

    “我想在你家長住了，不知道邊老師愿不愿意啊。”

    “我覺得……”邊楠在猶豫。

    邊楠知道倪子期這個時候的插科打諢是為了不讓自己尷尬。他們之間，話雖然說開了，但畢竟太久沒見，這么冒然縮短距離，邊楠總是不那么有安全感。

    倪子期沒有打斷他，他認真地在看著邊楠扣扣子。

    邊楠磨磨蹭蹭把襯衣整理好了之后，沖倪子期笑了，“好?！?/br>
    倪子期雖然勉強放下心來，但他知道邊楠根本沒有做好復(fù)合的準備。邊楠在這場關(guān)系里像是時刻被牽著走。不止是因為他因為受到的傷害而喪失的安全感，更是因為他好像不像從前那樣義無反顧了。

    他從內(nèi)心深處不相信倪子期的愛。

    倪子期看著邊楠走向廚房的背影，再一次覺得自己是不是把他的邊老師逼得太緊了。自再見面以來，他強迫他上床，強迫他回答他想知道的問題，還有強行搬到他的住所。

    邊楠一步步退讓，任由倪子期一點一點入侵他的領(lǐng)地。倪子期卻依然仿佛站在結(jié)了薄冰的湖面上，身后仿佛還連著萬丈深淵。不是自己一腳踏碎冰層，就是掉落懸崖而后萬劫不復(fù)。

    自己太壞了啊，倪子期想，他裝作給了邊楠所有的選擇權(quán)，卻還是始終在強迫邊楠接受自己想要的選擇。

    但是目前倪子期不打算退步，于是他快走了幾步跟上邊楠，“吃點什么？我下樓去買吧?！?/br>
    邊楠搖了搖頭，“我想吃泡菜煎餃。我自己弄點就行。你今天不上班嗎？”

    “這幾天我在放假?！蹦咦悠趩问謸卧谠钆_旁邊看著邊楠動作。

    邊楠倒了幾個煎餃進鍋然后加了點水，頓了一下，他又朝著倪子期掂了掂裝餃子的袋子問他要不要也來一點。

    “我想吃十個。”倪子期毫不客氣。

    邊楠數(shù)也沒數(shù)，直接把餃子都下進了鍋，而后轉(zhuǎn)頭開始找鍋蓋。

    倪子期從邊楠頭上的柜子里把鍋蓋拿下來，“我?guī)湍愣⒅?，你去洗漱吧?！?/br>
    “那水快沒了你要叫我，不要亂加?xùn)|西。”邊楠突然鄭重起來。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你去吧?！?/br>
    “要叫我?！边呴謴娬{(diào)了一次。

    雖然倪子期不知道邊楠受了什么樣的刺激對這個煎餃這么在意，但是看在他一臉嚴肅的樣子，倪子期勉強準備聽一次話。

    最后還是沒有等到倪子期聽話邊楠就洗漱完回來了廚房。

    于是倪子期又恢復(fù)到了撐著灶臺的造型。

    “我準備……我想在客廳裝一個家庭影院。今天早上叫助理搬東西的時候順便量了一下尺寸。”

    “我不想要?！边呴獌商煲詠淼谝淮翁岢龇磳σ庖?。

    “怎么呢？”

    邊楠只是搖了搖頭，煎餃的水差不多干了，等鍋面上吃出現(xiàn)了一些焦黃色他又往鍋里加了點油，然后補充到，“家庭影院那么難裝，你買個投影儀回來就好了，我又不怎么看東西?！?/br>
    倪子期第一次覺得自己神經(jīng)大條的程度好像也能讓自己隱隱約約觸及一下事情的真相，“不會拆下來的，我不會走的?！?/br>
    邊楠繼續(xù)一心一意對待他的煎餃，沒有對這句話發(fā)表任何看法。

    于是倪子期在一旁也不做聲了，默默地給邊楠準備盤子。

    “我這段時間一直要在家里寫劇本，你最近是怎么打算？”等煎餃最終煎好，邊楠把餃子一個一個放進盤子里時才開口詢問。

    倪子期想了想，這幾天他黏在這這里好像也沒什么用，于是決定提前開始上班，“我明天準備去公司了。約了些人談事情。不加班的話就會回來吃晚飯?！?/br>
    倪子期的公司是做攝影器材分銷的，與許多劇組都有接洽，所以他才偶爾也會投資一下電影事務(wù)。最近電影行業(yè)不如以前景氣，連帶著電影器材租賃這塊生意也不是做得特別順。倪子期確實也需要回公司開會，決定這一塊產(chǎn)業(yè)的去留問題。

    倪子期看著邊楠松了口氣，差不多明白自己給他的壓力似乎是過大了，“我過幾天可能還得出趟差?！蹦咦悠谝贿呎f一邊觀察邊楠的反應(yīng)。

    “行?！边呴扬溩臃诺侥咦悠诿媲?，“大概是什么時候回來呢？”邊楠想了想還是繼續(xù)問下去。

    “得出差一個星期吧?！蹦咦悠诖蜷_自己頭上的柜子把醋碟拿了出來。他只來這個房子里呆了一天，好像就已經(jīng)熟悉得如同自己家一樣。幾乎是所有的東西都還在原來固定的位置，只有自己常用的東西沒有出現(xiàn)在這個空間里而已。

    “邊楠啊，今年國慶假期我想去洱海，一起去嗎？”

    邊楠下意識的反應(yīng)就是拒絕，“國慶人那么多，不了吧?！?/br>
    “也對，要不趕在四月份吧。那會人肯定少。高考生還沒放假?！?/br>
    邊楠其實更想休息一下。這段時間他應(yīng)該會一直在自己的劇本上忙碌。如果順利的話，宋時非的電影開機后，雖說他是總編劇，但實際上這個劇本真正完成后，按照當(dāng)初談好的應(yīng)該是另外兩個編劇去片場盯著。他算是半放假。

    如果他幾天后可以如約同畢導(dǎo)談妥的話，這個電影勢必也要提上日程，那么他一時半會更是走不了。

    邊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喜歡旅行了，他喜歡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這是他與倪子期分手后就有的習(xí)慣。

    沉默了許久，邊楠開了口，“我……”

    倪子期像是也察覺到他的為難，他的邊老師好像也沒有以前那么直率而坦誠了，雖然他不知道他不在的這些年他的邊老師發(fā)生了什么，但他決定不要讓邊老師尷尬。他于是先一步打斷了他，“沒關(guān)系，你可以慢慢考慮，考慮到我出差回來。”

    邊楠蘸著醋吃了個餃子，然后口齒不清地回了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