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不請自來與毛遂自薦（下）

    29-05-27

    “我說了，不要跟我裝傻！”

    梁露此時表現(xiàn)出來的煩躁幾乎完全顛覆了她在易殷心中曾經(jīng)的形象。

    她的聲音顯得有些歇斯底里，語速也在逐漸加快。

    “我用了一整天的時間去回想到底是誰走漏了消息，但最后……”梁露說到這兒突然打住，語氣一轉(zhuǎn)又道：“我必須知道一個答案，有些話我根本就沒有告訴過任何人，而你，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是誰把那些事情告訴你的？”

    梁露越說越急，到最后已經(jīng)是幾乎逼近到易殷的面前了。

    但易殷的心情反倒平靜了下來。

    他早就料到會有這么一刻了。

    梁露能以一個單身女人的身份在公司里摸爬滾打直到站在今天的位置上，她不可能真的像她對外表現(xiàn)出的那樣溫文爾雅、平易近人。她既然能靠自己，而不是靠任何一個或幾個男人站穩(wěn)現(xiàn)在的位置，那就一定有藏在溫和外表背后的冷厲風(fēng)行的一面。

    易殷曾經(jīng)說出來的那些內(nèi)容，毫無疑問已經(jīng)觸動了梁露的內(nèi)心深處，那天她在易殷面前流露出的動搖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既然當(dāng)時她沒有發(fā)作出來，向易殷刨根問底這些消息的來源，但既然因已經(jīng)種下了，就一定會有結(jié)果的那一天。

    現(xiàn)在，就是那個“果”到來的日子。

    所以易殷表現(xiàn)得十分坦然，他甚至有閑心重復(fù)了一遍自己上次就說過的話：“我說過了，是梁姐你自己在夢里告訴我的。”

    “別跟我胡說八道！”

    果然，這一次的梁露完全沒有了矜持，直接爆發(fā)了。

    “我怎么可能會把這些話告訴你？不說我自己一點兒記憶都沒有，就算，就算真的是我告訴你的……”

    梁露說到這里猛地頓住了。

    易殷反倒好奇起來，開口追問道：“就算是你告訴我的……然后呢？”

    梁露瞪著反湊過來的易殷，眼神中滿是警惕。

    她突然后退了好幾步，然后拍了拍額頭，道：“冷靜，我們都冷靜點兒再說話?！?/br>
    易殷悄悄撇了撇嘴，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做出任何沖動的行為，反倒是說出冷靜這兩個字的梁露幾度激動到了快要爆炸的程度。

    “小易，我對你……應(yīng)該還算是不錯的吧?！?/br>
    對于梁露突然拋出的這個話題，易殷十分坦然的承認(rèn)了。

    “梁姐你對我很好，算是公司里最好的了?！?/br>
    梁露看著易殷，壓低了聲音說了一句：“我對你好，就是因為當(dāng)初看你老實，哪想到現(xiàn)在……”

    “梁姐你說什么？”

    “沒啥……既然你認(rèn)我的好，那應(yīng)該做什么你也該明白的吧？”

    果然是要打情誼牌了嗎？

    其實從梁露這句話剛出口的時候，易殷就已經(jīng)想到她最后要說什么了。

    易殷對梁露也沒有什么不滿，硬要說的話，就是對方明明已經(jīng)要結(jié)婚了，卻一直隱而不發(fā)讓易殷白白浪費了不少感情吧。

    但易殷也是左右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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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露的意思很明確，她不相信易殷那句是她自己說出這些秘密的說辭，所以她一定要從易殷的口中聽到一個名字，一個她所以為的、透露了這些秘密的“內(nèi)鬼”。

    但“內(nèi)鬼”從一開始就是不存在的。雖然說不清楚原理，但易殷的確是在夢里和梁露面對面，然后一句一句問出這些事情的。易殷也不是沒想過把那場夢里發(fā)生的事情告訴梁露，但梁露會不會相信這是其一；如果梁露真的相信了，對于易殷的這種“能力”會不會產(chǎn)生別的想法，以至于曝光出去讓易殷反成為被泄密的那個人，這是他擔(dān)心的其二。

    所以，最后在開口的時候，易殷改變了自己的說法。

    “梁姐，我現(xiàn)在還不能把是誰告訴了我這些事告訴你?！?/br>
    梁露敏銳的捕捉到了易殷話中的畫外音，那些易殷刻意要讓她誤解的畫外音。

    “你的意思是……”

    看著陷入思考的梁露，易殷趁熱打鐵，又加了一句道：“梁姐你也知道的，我在公司里就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有那么多大人物都能一口決定我的去留飯碗呢。有些事情，您自己可能不在意，但對于我來說還是很重要的?！?/br>
    經(jīng)過又一番的暗示之后，梁露的臉上終于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易殷知道，他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

    “好吧，我理解你的做法。明哲保身……這倒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不如說你的做法很聰明，這點我自己也認(rèn)同。”

    梁露說著，又走近到了易殷的面前。

    “但我也在這里向你保證一件事，你害怕說出來的那位的能力，我也有。他能讓你走，我也有能力讓你留下來。”

    梁露這一番氣勢磅礴、一時甚至讓人忽略掉她的性別的話，其實也在易殷的預(yù)料之中。

    但她接下來的一番話，就讓易殷有些意外了。

    “小易，你應(yīng)該聽說過一個傳聞吧？”

    沒等易殷回話，梁露就繼續(xù)開口道：“之前，有人曾經(jīng)謠言公司的業(yè)務(wù)部門要分裂，一部分人要跟著高管走，加入咱們最大的競爭對手公司?！?/br>
    易殷反應(yīng)過來了。

    而梁露還在說著：“然后，老板親自在員工大會上講話辟謠，最后這些聲音也全都消失了……但你真的覺得，這個謠言是空xue來風(fēng)嗎？”

    易殷明白了。

    梁露看著他，似乎很滿意他臉上那副已經(jīng)知曉答案的表情，開口道：“我能保你，可不只是保你現(xiàn)在在公司里的位置。你也應(yīng)該知道的，這個公司能有現(xiàn)在的業(yè)績完全是靠我們業(yè)務(wù)部一手撐起來的，你如果一直跟著我，未來……不會虧待你的。”

    易殷的汗都要流下來了。

    他真的沒有想到，在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場合下，自己居然會從梁露的嘴里聽到這樣一個會讓公司地震的秘聞。

    而這條重磅消息的威力也讓他收起了先前的散漫心態(tài)，咽了口唾沫用嚴(yán)肅的語氣對梁露說：“梁姐，我知道你是真的對我好的。不過……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什么問題？”

    “你……為什么會這么在意那些我知道的事情啊？”

    梁露的臉上表情微變，似乎沒有料到易殷會這樣開口。

    而易殷繼續(xù)說道：“梁姐，以你的地位，在公司里應(yīng)該也沒人敢說你的閑話吧？而且這些事情都是你的私生活，我之所以會說出來，也是因為我比較關(guān)心你私底下的一面，和公司……”

    易殷越說就越是后悔，他這已經(jīng)是順著氣氛把自己對梁露的那點兒小心思全都倒出來了。

    但梁露卻好像沒有注意到一般，也可能是她刻意忽略了，總之，她無視了易殷的后半句話，開口道：“沒有人說我的閑話嗎？小易，你是真的這么以為的，還是只想說點好聽的來恭維我啊？”

    “梁姐，我不是想……”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梁露打斷了易殷的話，她似乎有點兒累了，走回到辦公桌后一屁股坐到了靠背椅上。而易殷也只得跟著她的腳步，最后站在了辦公桌前，活像一個正在被批評的小學(xu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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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易，我記得你們那個辦公室除了你都是女人吧？”

    坐在椅子上的梁露一開口就突然轉(zhuǎn)換了話題。

    “額……是這樣沒錯?！?/br>
    “那我問你，你天天坐在她們旁邊，就真的一句關(guān)于我的風(fēng)言碎語都沒有聽說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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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露問得足夠直白，也沒給易殷任何打圓場的機會。

    要說有沒有？易殷還真的想起了了。畢竟聽那些女人們的八卦也算是他在枯燥的工作之余近乎唯一的樂趣了，而坐在他周圍的那些女人又一個個對于八卦極為熱衷，幾乎每天都會有新的內(nèi)容從她們掛上“我聽說啊”的前綴交流出來。

    于是乎，易殷就直接實話實說了：“有，梁姐。只不過……她們在說的時候沒有提過任何人的名字，都是用‘這位’‘那位’之類的詞來代替的?！?/br>
    易殷的答案顯然讓梁露很滿意，她把背靠在椅背上道：“呵呵，感情她們還算知道避嫌啊?！?/br>
    然后她又直起了腰，盯著易殷的眼睛問道：“小易，我再問你，那些女人里面，哪一個是最多嘴多舌的？”

    梁露的問題還是這么直白，而且這一次易殷真的苦惱了會兒，他平時只顧得聽，哪里有去記過誰說得最多??？

    但這種苦惱也只是持續(xù)了幾秒鐘，他很快就明白過來：梁露要的人選很可能根本就不是真正意義上最多嘴多舌的那個人。

    她只是想要一個人選，一個確切的答案而已。

    這樣的話……易殷的腦子里頓時出現(xiàn)了一個人，一個女人的名字。

    “小劉?！?/br>
    梁露卻皺緊了眉頭：“小劉？公司里姓劉的最少也有十幾個吧……”

    “額，就是坐在跟我同一區(qū)的，比我早進公司一年的那位?！边@倒不怪易殷語焉不詳，而是他真的記不清那個姓劉的尖酸女人的名字了。

    但易殷記不清卻不代表梁露不記得，盡管梁露平時要交際的人數(shù)跟易殷完全是兩個不同的級別，但她還是只用了一秒就想起了那個被易殷忘記的名字。

    “劉小鷺啊，原來是她……”

    劉小鷺？

    好像是叫這個來著。易殷也想起來了，不過他的回憶來源是別的地方。

    怪不得那幾個小女孩一直“鷺姐”“鷺姐”的喊啊，他原本還以為這是在喊梁露，原來是叫那個女人啊。

    而在易殷暗自嘀咕的時候，梁露那邊也已經(jīng)得出了結(jié)論。

    “小易，你確定那些消息是她說出來的？”

    看著梁露臉上狐疑的表情，易殷就知道自己這招禍水東引之計沒能完全奏效。

    梁露對劉小鷺的了解顯然要比易殷深入的多，而她得出的結(jié)論也很明顯——梁露不相信劉小鷺能知道這么多她的秘密，那么既然命題證偽，出問題的地方就自然在提出命題的人身上了……

    易殷也意識到了危機，趕忙道：“我，我就是聽她說的，不過她也是說這些話都是別人告訴她的，讓我不要告訴別人。”

    梁露略微點了點頭，但馬上拋出了第二個問題：“你跟劉小鷺很熟？”

    “算，算是吧……”易殷違心地承認(rèn)了。

    “她還把這些消息告訴誰了？”

    “就，就我，還有我周圍的那幾個女人。”易殷看著梁露那懷疑的眼神，趕忙補了一句，“其實我也是偷聽的……她們說這些悄悄話的時候就在我隔壁，我隔著隔板，就聽到了。”

    “這樣啊?！绷郝督K于不再盯著易殷了，顯然她相信了易殷最后的這句沒有絲毫虛假成分的解釋。

    “不過這樣就難辦了啊……本來我還以為會是誰告訴了你，如果你也是聽說的話，那要知道消息的源頭就很難了。”

    易殷看著說完這句話、露出為難表情的梁露，心中突然生出一個想法。

    “梁姐……如果我說，我能問出來這個人是誰呢？”

    梁露的眼神瞬間回到了易殷的臉上。

    “你？你要怎么做，事先說好，如果是那種會惹來麻煩的方法我可不會……”

    “不是！我絕對不會做任何出格的事情的，也不會留下任何把柄！”

    看著梁露那不信的眼神，易殷只好開始編故事：“我，曾經(jīng)因為個人愛好自學(xué)過催眠術(shù)，所以如果給我一個機會的話，我應(yīng)該能……”

    “催眠……”梁露重復(fù)著這兩個字眼，表情卻依然帶著懷疑。

    但最后，在易殷就要放棄掉希望之前，她還是點了點頭。

    “好，你可以去試一試。不過事先說好，如果你準(zhǔn)備用什么違法的手段，到時候就不要怪我個打110了啊?！?/br>
    “梁姐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做那些的！”梁露的警告馬上被易殷拋到了腦后，他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兩個字。

    機會！

    這是大好的試驗?zāi)芰Φ臋C會啊，而且連對象都有了！

    梁露倒是沒有再說什么，她看著面露狂喜的易殷，頓了一下開口道：“那這件事就委托給你了……不過，你應(yīng)該還要我替你做點兒什么的吧？”

    “嗯！要請梁姐你幫個小忙?！币滓笳f著，隨即把自己的要求托盤而出。

    “就這些？”易殷的要求讓梁露再次露出意外的表情。

    “對，只要這樣就足夠了。”易殷堅定地點了點頭。

    “好，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br>
    梁露說罷，示意易殷先離開。現(xiàn)在雖然已經(jīng)是下班的時間，但如果被人看到她和易殷一男一女長時間在公司里獨處也會是一個麻煩。

    而在易殷走后，梁露并沒有馬上離開。

    “催……眠?！?/br>
    她低聲念叨著這兩個字，漸漸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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