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璜第一次見到穆山寒是在七號。

    他不記得他穿的是什么衣服了，在他的印象里，穆山寒無論穿什么都很合身。

    他記得那天，他看見穆山寒從樓梯上走下來，臉上沒有什么表情。甘姨和他說，那是小穆先生。

    他們的小穆先生，他的穆先生。

    那時候他聽人說，穆山寒患有某種精神上的疾病。

    他們說他隨他母親。

    后來他明白，穆山寒不是像他的母親，他是像他的父親。

    穆山寒的父親風度翩翩，但是在秦璜的印象里，穆山寒的母親不喜歡他。她對待他的態(tài)度，如同面對一條毒蛇。

    那條毒蛇嘶嘶吐著信子。

    穆山寒一開始由母親養(yǎng)大，等到上學了才認識他的父親。而他的jiejie撫養(yǎng)權歸父親，聽說他對女兒相當溺愛。

    但是他的jiejie去世了。

    他的母親患有某種家族遺傳病，遺傳給了她的兩個孩子。

    穆山寒還沒有發(fā)作過，他的母親動過一次手術，有驚無險。

    穆山寒的父親叫穆?，他看上去像個學者，而不像某個上位者。

    他總是穿一件灰色長風衣，有時候會系圍巾。秦璜從穆山寒那里知道，他喜歡這樣穿，因為他這樣穿的時候，穆山寒的母親說過一次好看。

    秦璜一開始并不知道原因，他只知道穆先生彬彬有禮，身上有一種文雅的氣質(zhì)。他對待每個人都很有禮貌，但是很多人都害怕他。

    如果不是知道那個人是穆?，他甚至有可能會以為那是某位風度翩翩的教授。

    他身上有一種學者溫和的氣質(zhì)，以及一種很從容的風度。

    風度。

    并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用風度這個詞來形容，但大多數(shù)時候，他讓人無可挑剔。

    穆山寒并不是處處都像他。

    秦璜記得有一年穆山寒生日，穆?送了他一只小狗。據(jù)說長大了會是兇猛的大型犬。

    但是那條狗沒有長大。

    它在房間里打碎了穆?鐘愛的花瓶。

    那個花瓶不是什么古董，是個做工不錯的贗品，當初穆山寒的母親閑來無事仿的，后來被穆?買了回來，擺在離他最近的地方，每天擦一擦。

    穆?不打人，甚至于不罵人。

    他只是和藹地摸了摸穆山寒的頭頂，問他既然管不好，為什么要養(yǎng)狗。

    秦璜站在一邊，沒有說話。

    穆山寒是他的兒子，他和誰和顏悅色地說話，秦璜沒有開口的份。

    穆山寒漆黑的眼珠子看著他。

    他先是一聲不吭，然后叫他爸爸。

    穆?看見他這樣，笑了。

    他說我的寶貝，你還沒有長大。

    然后穆山寒沒有了他的禮物。

    它被沒收了。

    聽說死相不太好看。

    再后來穆?有些管不了穆山寒了。

    不過他也不想管。

    那是后來的事情。

    A市，三月份的一個下午。

    A市的緯度頗高，這時候氣溫還比較低，兩個公子哥聚在一起，看一幅畫作。

    畫上是一個桀驁的男人，他的身材看上去像是某種兇悍的野獸，透過畫布，眼神冰冷冷。

    而他的脖子上套著項圈。

    趙德新問王利畫的是什么。

    王利神神秘秘地笑了笑，問他知不知道穆先生兒子的枕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