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心事
易旵來接我的時候已經凌晨三點了,說是被點事耽擱的,問他什么事就跟沒聽見似的,他要裝聾作啞,我也不會閑著沒事給自己找不痛快,便拿了一直躺在監(jiān)控室桌子上的手機跟在他旁邊。 “她是誰?” 走到門口時易旵才注意到坐在不怎么起眼的監(jiān)控室側后方的年輕女孩。 女孩一頭披肩烏絲,瞳孔明亮中含了一絲媚態(tài),不曾修飾的長睫毛微微上翹,圓領毛衣上方露出一節(jié)透著淡粉光滑如蝤蠐的脖頸,未施脂粉的臉透出清純的青春氣息。 我偏過臉看向女孩,“新人。” 二月的天寒氣依舊逼人,呼出的氣脫出口腔后變成乳白色的霧氣散去,兩邊的車窗結了一層薄薄的霜。我剛坐進車里易旵立馬塞了個熱乎乎的暖手袋給我。 我抱著熱水袋窩在副駕駛座上,暫時原諒了他剛才的裝聾作啞。 回去一路上他只管開車,一句話也不說。不知道是不是醒酒茶失了效,那兩大杯酒這會兒起了勁,我的大腦開始有點昏昏然,也不怎么想開口,兩個人干脆一路沉默到家,好在會所離這邊不遠。 開門的時候,他的手剛擰動了下門把手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頓住了。 易旵這個人雖然本來就跟個悶葫蘆差不了多少,但在我沒招惹到他的情況下還真沒見過他在我面前這副樣子過。 他有心事,這點在他來會所接我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渾身上下低到嚇人的氣壓傻子才看不出來,監(jiān)控室?guī)讉€小伙子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可我今天實在有些累了,只想睡覺,沒心思去猜他閉之于口的心事。 他看上去也好不到哪里去,纖長的睫毛下平日里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此時布滿了紅血絲,配上他這張陰沉的臉,倒有些像戰(zhàn)場上殺紅了眼的將軍。 我伸出手緩慢的搭在他握著門把手的手上輕輕拍了兩下,掀起眼皮挑了挑眉看著他。 他依舊不說話,就那么看著我,微微蹙著眉,像是在思考著什么。 他眼睛里的情緒有些復雜,悲傷、心痛、糾結、隱忍、克制,多種情緒摻雜匯聚,如波濤的海浪,翻滾不停。這讓我想起了昨天那個被匆匆掛掉的電話。 我們兩個維持著這么個姿勢好一陣,這期間他的嘴唇微微張著,幾度欲言又止,我就這么看著一團團白色霧氣從他唇齒間溢出,再飄飄然消散。 不知道我走后他們又放了多少煙花?放到什么時候?雖說院中地上已被清掃過,寒冷的夜間卻依舊能聞到空氣中還未來得及飄散的火藥味,淡淡的,竟意外的有些好聞。 時間晃晃悠悠的過去,就在我以為面前的人是不是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去了的時候我手下的那只手忽然向下轉動門把手推門走了進去。 我緊隨其后進了屋,莫名其妙。 因為酒精的原因,我昏昏然只想早點睡覺,進了常年恒溫的臥室后越發(fā)瞌睡,干脆直接拿著睡衣去了浴室。 水溫正好,可淋下來的時候我還是打了個冷顫,瞬間清醒不少。在淋下的水進入眼睛前立馬閉上了眼睛,我閉著眼仰起頭任由撒下的水在臉上拍打后留下。 都說蛇打七寸,如今秦遼的七寸猶在,我現(xiàn)在只需要耐心等待,等待他帶著自己的七寸來找我。 霧氣很快彌漫,充斥整間浴室,浴室外的景象逐漸模糊,最后隱藏于層層水汽之外。 我與外面那人明明近到觸手可及,卻又仿若隔了注定跨不過的千山萬水,我在這邊歪著腦袋咧著嘴觀望著對面的他獨自竭力翻爬。 鏡子里的那張臉在水汽里染上緋紅,更顯美艷。我沿著面部輪廓描繪著,這張臉有時候連我自己都覺得陌生,實在想不出易旵是如何認出我的。 我擦拭著頭發(fā)從浴室走出來,抬眼便看到落地窗邊昏黃燈光下男人結實寬大的背。 躺椅背被立了起來,他就那么靜靜的靠在椅背上,昏黃的燈光撒在他的身上,入眼貴氣而又顯落寞。 從易旵經常出沒的地方可以看出他十分偏愛這種不怎么明亮的燈光。怪物跟怪物總是會有莫名相似的地方,我隱藏于黑暗,他躲避著光明。 我踩在羊絨地毯上輕手輕腳的朝他走去,快走到他身邊時才發(fā)現(xiàn)窗外下起了毛毛雨。我從他身后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耳垂輕輕落下一吻,立馬聞到一股nongnong的紅酒味,我皺皺眉,“不睡覺嗎?” 他轉過臉來看我,拉著我的胳膊把我轉了半個圈穩(wěn)穩(wěn)落進他懷里,我這才看到他面前的茶幾上放著幾瓶開著的紅酒,其中一瓶已經快要見底。 我窩在他懷里蹭了蹭,摩挲著他的臉問他,“怎么了?有心事?” 他端起茶幾上的酒杯遞到我面前,用低啞的嗓音對我說:“陪我喝兩杯?!?/br> 我微笑接下,卻把酒杯遞去了他唇邊,“我頭不太舒服,你喝吧,我陪著。” 為了防止他發(fā)瘋折騰我,我只能犧牲掉自己的睡眠順著他,安撫他。 他忽然就緊張起來,連聲問我怎么了?要不要叫醫(yī)生等等? 我以前又不是沒頭疼過,沒有一次是有事的,忍忍也就過去了。我笑他大驚小怪,搖搖頭讓他放心,“沒事,小毛病而已,已經不疼了?!?/br> 他看上去還是不太放心,蹙眉看著我,放下酒杯就來揉我的太陽xue。 我沖他笑笑,在他疑惑的眼神里伸手去端剛才被他放下的那杯酒,在他未能來得及奪下后仰頭喝了一大口,卻不下咽。 他一手攬著我的腰身,一手按上我的后腦勺,用力按向自己,兩唇相抵,他舌尖強硬的撬開我的牙關長驅直入,后仰著將我口中醇香的紅酒引入他的口中。 暗紅色的液體從唇齒相接處溢出,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出一片yin靡色情。 一口酒渡完我喘息著推開他,舔了舔唇上殘留的液體,順道也舔了舔他的,“我真的沒事,只是有些累了而已,你喝,我陪著你?!?/br> 他終于信了我的話,緊了緊摟在我腰間的手,獨自喝了起來。 我的臉貼在他的胸前,他有力的心跳聲穿透皮rou和衣衫傳入我的大腦,我把玩著他襯衫的第二顆紐扣,意識漸漸模糊。 也不知我是什么時候睡著的,醒來的時候窗外的雨還在下,天依舊昏暗,落地窗邊的茶幾上躺著幾只橫七豎八的空酒瓶,易旵卻不在房內。 我趿拉著拖鞋樓上樓下轉了幾圈也沒能找到他,這大半夜的,他又喝了那么多酒,能去哪里呢? 找來雨傘,我推開大門朝院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