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帶著小楊梅從實驗室離開的那日起，我就從未跟別人道過歉，直至今日，直到此時。

    但納色顯然并不知道這種事，反倒在聽了我的話后將自己的頭漸漸垂低。他不說話，不喘氣，反倒像個普通人一般吸起了鼻子，努力壓制著淚意。

    我透過高清無死角的后視屏看著他，在沉默剎那后又將剛才說過的話重復(fù)了一次:“對不起。”

    “……是我拿的。”

    “??？”

    “可我不知道那是很重要的東西……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講著講著，這個淚腺極度發(fā)達的慫貨又開始哭了，“請你一定要原諒我！”

    耐著性子與因哭泣而語言能力繼續(xù)變?nèi)醯膶Ψ浇涣髁嗽S久，我總算明白了他的意思。

    跟其他所謂通過合法途徑購來的各式性奴不一樣，納色身為現(xiàn)如今極其少見的綠眸雄性狼人，是在企圖前往黑慈地狼人聚居地尋求幫助時被奉飛鸞發(fā)現(xiàn)，再用花言巧語騙來的。我因工作前來拜訪時，奉飛鸞剛好興致沖沖地做著對他的初次調(diào)教，卻在聽說有人以他親生兄弟的名義來訪時分了神，被自認為抓住逃跑時機的納色咬掉了項鏈。但沒過一會兒，勉強也算武藝大師的奉飛鸞與一直候在門外的忠心保鏢們便將其制服，還惡趣味地將項鏈上的炫亮晶狀物塞入了他那早已被清洗干凈的后庭，又將被完全束縛住的他送入了就近的密室。

    然后我來了，我將密室外的人一頓血洗，我因手欠亂碰發(fā)現(xiàn)了密室，我發(fā)現(xiàn)了他，我把他睡了，我?guī)е麣⒘烁嗟娜颂恿恕?/br>
    聽了納色的話，我挑了挑眉:“真的嗎？”

    他使勁地點了點頭:“我沒有騙你。”

    “小楊梅可以掃描你的身體?！?/br>
    “我真的沒有撒謊！”

    “沒錯，他應(yīng)該是沒有撒謊，他的身體里的確有東西，而且就是在那種位置。”某保持了許久安靜的人工智能突然插起了話，“但我不得不說，他身體內(nèi)的情況非常奇怪?！?/br>
    我瞧了瞬間呆住的哭包狼人一眼:“怎么個奇怪法？”

    “那塊晶狀物正在他的體內(nèi)消失?；蛘哒f，那塊晶狀物正在逐漸與他的身體交融?！?/br>
    “……能掃描出那塊東西的成分，知道它是什么嗎？”

    “成分上沒什么特別的，甚至是相當(dāng)熟悉的配方，其實就是舊人類最喜歡的東西?！?/br>
    “黃金？”

    “不對?！?/br>
    “別人的隱私？”

    “是造神石。”

    “……”

    “真的是造神石。”

    “你放屁，那是連許多所謂虔誠的舊人類都不愿意相信的騙局。如果造神石真的存在，那些舊人類口中的神明早就出現(xiàn)了一個又一個，他們也壓根兒用不著滅絕了。”忽然又將坐在后座茫然聽著的納色敲暈，我這才再次開了口，卻是接連不停地越說越多，“當(dāng)時一群舊人類不僅自己吃造神石，還要逼自己的同胞吃，吃了還要在大庭廣眾之下燒自己和同胞們，說是這樣死去后就可以變成神。結(jié)果他們死了，余下的幸運者又被新人類改造或者殺掉了，所謂的造神石也被清理掉了，倒是從來沒有一個神明降臨　”

    “抱歉，我并不是……”

    “夠了，閉嘴。”

    平心而論，我根本就不該對所謂的人工智能生氣。他們——它們——沒有累贅?biāo)频膹?fù)雜情感，所以能夠極其理智及冷靜地分析情況，陳述事實，而似乎比尋常人工智能更為高端的小楊梅亦是如此?？晌译m然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人工制作的產(chǎn)物，跟他們相比卻是截然不同，因如此簡短的一句話便可情緒近乎崩潰，徹底變得憤怒。

    是造神石。

    我握緊了拳頭。

    是那該死的造神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