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新聞常常會報道。

    某某地又新發(fā)現(xiàn)了人魚，某處港口驚現(xiàn)新上岸的人魚。我已經(jīng)聽到耳朵起老賤了，每次看手機或是報紙，再看到人魚倆字我都膩歪。但是我從來沒想過，人魚會出現(xiàn)在我的身邊，甚至是我喜歡的人，更甚的，是我的母親。

    我不知道自己當(dāng)時一個怎么樣的表情，如果說知道焦仁是人魚只是讓我震驚了一下，那么關(guān)于我媽是人魚的真相，讓我陷入了深深的迷茫當(dāng)中。真的太不像了，她真的一點，哪怕微小的一點點我都沒發(fā)覺過她有什么與常人不同的樣子。

    但是仔細去回憶的話，我的確從沒看見過母親整個人泡進水里的樣子。她那么喜歡大海，我卻從沒見過他下水游泳，這種矛盾的點跟焦仁一樣。很多時候無關(guān)性別，孩子小時候mama都會帶著孩子幫他洗澡，可是母親永遠都是單獨洗的，甚至避開我們。導(dǎo)致很小的時候，我一度認為自己的母親不愛衛(wèi)生，因為我沒看到過母親洗澡。

    發(fā)現(xiàn)這張照片之后，我發(fā)了瘋一樣的把馮季鳴的房間掘地三尺的翻了一遍。無論是床底下還是桌面上，所有帶字兒的我都一一翻過，仔細地去看過來。試圖找一些類似于工作報告，比如發(fā)現(xiàn)了人魚的記錄，或是日記什么的。

    可是很遺憾的是，什么都沒有了。我想要的東西，只有馮季鳴這個底面積沒比A4紙大多少的小箱子，里面我能看懂的東西只有這幾張照片，僅此而已。

    馮季鳴的房間被我翻的一地狼藉。我有點頹廢的癱坐在房間的地板上，外面的溫度很高很熱，寬厚的葉片上都掛著一層水珠，而我卻只覺得像是掉進了冰窟窿里一般的寒冷。

    最初的目的是我懷疑馮季鳴近半年忙活的事情跟焦仁本身有關(guān)，結(jié)果卻意外發(fā)現(xiàn)了母親是人魚的現(xiàn)實。但是由于本質(zhì)上都是關(guān)于人魚的事情，本來以為看完這些我能完完全全明白到底是怎么個事情，或是猜透一部分馮季鳴的目的或是想法，結(jié)果我發(fā)現(xiàn)，看完這些之后我更迷茫了。

    如果母親人魚的話，那，外公也是人魚？人類和人魚的內(nèi)部結(jié)構(gòu)和骨骼難道是一樣的？如果是不一樣的話，當(dāng)年外公在醫(yī)院躺了那么久，基本上隔幾天就要作體檢照CT，就不會被醫(yī)生發(fā)現(xiàn)骨骼異于常人嗎？我的問題實在是太多了，但是問題的主人公要么離開人世，要么失去聯(lián)系，唯一接觸到這件事情的兩個人，我不信任。

    其實我心里最大的問題，最不想去觸碰，甚至逼迫自己不去思考的問題是

    母親是人魚，父親是人類。那，我是什么？

    回憶我從小到大，我沾到水的時候腿不會變成魚尾，甚至所謂的鱗片還是什么都從未在我身上見到過。唯一跟人魚可能會貼邊的，就是我也跟母親和焦仁一樣，熱愛著大海。但是我在心中深深的知道，這并不能代表什么。

    “你這是...”　焦仁站在房間門口，看著一地的狼藉以及坐在這中間的我：“找什么東西找到這屋來了?！?/br>
    我看著焦仁沒說話，手里緊緊的捏著母親的那張照片。焦仁走過來蹲在我身邊，看了一眼那個照片，表情甚至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意外，只是看著我?？窗?，果然跟我猜的一樣，他們都知道，他們一直都是聯(lián)合在一起騙我。

    “你沒有什么想告訴我的嗎？”　我看著焦仁，突然感覺渾身都很無力，連說出這句話都仿佛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

    焦仁用手指了指我手里的照片：“這個，我也是頭一回知道?！薄【秃孟袷强赐噶宋业膬?nèi)心所想，所以在跟我解釋，他沒有跟馮季鳴同流合污一樣。他抿了抿嘴：“我一開始問了，是你不讓我說?！?/br>
    反倒成我的錯了？

    “我問了，你就能告訴我真話嗎？”　我有氣無力的說。

    焦仁伸手在我手背上掐了一下：“你不信我。”

    我動了一下手指，沒回答。

    焦仁用手撐著地板，坐在了我旁邊，語氣也總算是軟了下來：“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你看現(xiàn)在的樣子，我要是提前告訴你，你會不會把我送到研究所去?！?/br>
    “我有病阿。”　我連抬頭看焦仁一眼都覺得懶，垂著腦袋：“你剛來的時候我煩死你了，你就是條狗我都不會管你的?！?/br>
    “你才是狗?！薄　〗谷士焖俚幕刈?，然后抓著我的手臂晃了晃：“我會告訴你的————你看看我，但是你mama的事情...我也不大知道。”

    我抬起頭，按照他說的那樣轉(zhuǎn)過頭去看著他：“不大知道就是也知道一點的意思?！?/br>
    他沉吟了一下：“是我猜的?！?/br>
    焦仁給我講了一個不算長也不算短的故事。

    說不上來我是到底驚不驚訝，所有事情都很符合人物自己的性格，但是又都是我壓根想不到的發(fā)展。

    最初焦仁就是從本市的，焦仁在摩天輪上望著的那片海上岸的。焦仁的名字是馮季鳴給取的，跟我想的一樣，取得是　“鮫人”　的諧音。說到這兒的時候我跟焦仁說我發(fā)現(xiàn)他的當(dāng)晚就注意到了這個細節(jié)，焦仁說我們不愧是父子，也不知道算夸獎還是詆毀。

    馮季鳴他們那個科研室，從焦仁知道的時候開始，就是在研究海洋生物生態(tài)的。原本焦仁以為遇見了善良的人類，焦仁告訴我說：“當(dāng)時是你爸和幾波別的地方的人，雖然在當(dāng)時我的眼里都是我不認識的人類，但是————能看得出來，你爸爸帶領(lǐng)著他自己的科研團隊，而另一批的人并不受他管轄。”

    我不太能理解，問他是怎么從一群陌生人里看出來的。焦仁跟我說，這個東西沒法說，就像人魚也分哪個海域一樣，他們看起來就不像是一伙的人，而且馮季鳴看起來像是領(lǐng)隊的，而另一波人卻不像是小弟的樣子。

    我不再糾結(jié)，示意他繼續(xù)。

    焦仁很明顯的頓了一下，然后跟我說，自己上岸的時候，是被馮季鳴他們自己人發(fā)現(xiàn)的，所以他們把他帶回去，把他藏了起來。藏到他們一行人準(zhǔn)備返回的時候，馮季鳴來到了藏著焦仁的房間里，叫焦仁配合他演個戲。

    我逐漸有點明白當(dāng)時是什么情況了。焦仁還笑著跟我開了個玩笑：“如果我沒遇見馮季鳴，或許你就要在電視新聞里面看見我了。”

    我卻一點都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