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去除繁華,輕巧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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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快速顫抖,如同振翅飛翔的蝴蝶,耳邊是不斷的念經(jīng)聲、木魚敲打聲,那些聲音加快、靠近,吵得薛品玉耳鳴。 突然一睜眼,刺眼的光芒鉆入,薛品玉哼叫了一聲,拿手去擋。 “公主,既是醒了,那請快快起身,我們要抓緊時間找路出去?!?/br> 薛品玉循著聲音,睜了幾次眼適應了光亮,看見圓舒抱著小兔子,正站在火堆前滅火。 入睡前抱著的小兔子,怎么去了他那里? 薛品玉坐了起來,再站了起來,最后雙手叉腰,大聲說道:“聾和尚,你好大的膽子,趁本宮入睡之后,從本宮懷里把小兔子偷走了,本宮要賜你死罪!” 這聾和尚實在大膽,太大膽!薛品玉很生氣,這聾和尚抱走了自己的小兔子,還闖入自己的夢里,變幻成皇帝哥哥的模樣與之歡好。 呸!色和尚! 園舒被那小公主胡說了一通,實在是冤枉。 小兔子是薛品玉睡著后,主動從薛品玉懷里跑出來,溜到圓舒身邊。 擔心小兔子跑丟,圓舒才代為保管,那時大約是丑時,比人長得還高的草叢里發(fā)出怪異的聲響,圓舒聽不真切,抱著小兔子,以免小兔子被竄出的野獸所傷,同時擋在已經(jīng)睡熟的薛品玉面前。 薛品玉說著夢話,嘴巴一張一合,說的極為小聲,圓舒通過薛品玉嘴型,辨認出她像是在念自己的名字,但又不敢肯定。 因為,他聽不見,需俯身傾耳方能聽清。 可她是公主,兩人身份有別,懸殊極大,圓舒不敢輕薄放肆,遂沒去仔細聽,抱著小兔子就盯著草叢了。 如今天亮,公主醒來,冤枉自己從她懷里偷了小兔子,圓舒念了一句阿彌陀佛,說道:“公主,小僧是出家人,偷竊犯了忌,是大罪,小僧怎敢偷?!?/br> “這么說來,還是本宮冤枉你了?”薛品玉不依不饒,一看到圓舒的那張臉,夢里斷斷續(xù)續(xù)不連貫的畫面就讓薛品玉那張氣紅的臉,更加紅潤發(fā)光,guntang羞臊。 圓舒無奈,知道與這公主是理不清的了。 他投降,低眼道:“是小僧愚昧做錯了事,惹怒了公主,請公主降罪懲罰?!?/br> 薛品玉看著他,那張臉冷淡鎮(zhèn)定。 與銅雀的冷面不同,銅雀的冷是骨子里的,沾著人血與殺氣,他的冷是筑起的外殼,沒有一絲情欲與多余表情,就像大山里的樹,有生命力但無感情,眉眼睿智卻不多情,與夢里那個全身脫光強制想要了自己的他毫無半分關聯(lián)。 沒聽到薛品玉說話,圓舒以為自己耳朵又錯失了薛品玉的話,他閃爍抬眸,看見薛品玉正盯著自己看,一雙鳳眸嬌俏,臉蛋如沾灰白瓷,即使臉上覆了一層黑塵灰土,也可窺見其肌膚白嫩透亮。 公主不說話就盯著這樣看,讓圓舒原本心如止水,激起了咕咚聲響。 他抬起的雙眸,低眼看向了兩人的腳下。 他著一雙破布草鞋,她穿了一雙金玉繡花鞋,布面臟了,鞋面的金蝴蝶斷掉了半邊翅膀。 “罷了,本宮寬宏大量,不是小氣之人,聾和尚,你若能把本宮帶出這里,本宮就饒了你的死罪。” 薛品玉從圓舒懷里搶走了小兔子,安撫地摸著兔子耳朵,說道:“小兔啊小兔,你在這個劊子手的懷里,一定嚇壞了吧?!?/br> 圓舒眼神不明,抬起頭,轉身把火堆里最后明暗交替的火光用石頭砸熄。 把一剖為二的葫蘆拿好,將砍柴的彎刀別在腰間,圓舒就領著薛品玉往昨日洗兔子的水塘走去。 那水塘旁也生有比人還高的草叢,圓舒打算穿過那片草從去尋找水源,說不定跟著水源走就能走出來。 按照昨日的記憶,圓舒走過已經(jīng)用彎刀除掉雜草和草叢的路,薛品玉跟在其身后,沒走多遠就嚷嚷著腳累走不動了。 男女授受不親,圓舒就沒想過去背薛品玉,他提出幫著抱兔子,讓薛品玉能好走路一些。 薛品玉見他掛在腰間的彎刀,一口否決他,不把小兔子給他。 圓舒心中感嘆:照公主這樣走下去,何時能找到一條路走出去。 怕是路沒找到,人沒走出去,就紛紛躺下,不久就化成了兩具森森白骨。 圓舒大膽往薛品玉身上看去,見她與寺中打扮無異,頭戴金冠,遍插珠玉發(fā)簪,身上華袍加身,著實增加了她身上的重量,走路不便。 薛品玉注意到圓舒往自己身上打量起來,她護著身體往后一退,兇惡高聲說道:“你這聾和尚,賊眉鼠眼地看什么?本宮要挖了你的眼珠子踩爆它!” “公主?!眻A舒慌張埋頭道,“小僧斗膽,想進言公主二句?!?/br> “有話就說,要是惹了本宮不高興,本宮就賜你自戕。” 圓舒掂量了下這話會惹薛品玉不高興,就抿了抿唇,沒有開口。 見圓舒這欲言又止的模樣,薛品玉說道:“說啊,聾和尚?!?/br> “小僧不敢?!?/br> “本宮叫你說!” 圓舒被一逼,忽的變成了結巴:“小僧……小僧見公主頭上戴了,戴了許多珠釵玉簪,有金有銀,有大有小,雖,雖巧奪,奪天工,精致……致華麗,可十足的笨重,若公主……主丟棄部分,公,公主主走路或會輕便許多?!?/br> “你個聾和尚好大膽,竟叫本宮卸環(huán)丟釵!” 頭上這些鳴叮翠響的飾物都是薛品玉的心愛之物,好些都是薛鳴賞賜的,丟了怎能成。 話既然都講到了這份上,圓舒索性講到底,不怕薛品玉降罪,冒死說出:“公主走不動,一是身嬌體貴,二是身上飾物繁瑣,公主去除那些繁瑣之物,尚有一線生機能夠走出去,不然圍困在這山林間,公主與這些冷冰冰的東西永遠都要留在這里了,那些是死物,盡可拋,公主的性命無價?!?/br> 圓舒的視線移去薛品玉抱在懷里的小兔子,說道:“小兔子失去了娘親,若再失去公主……” 這捏準了薛品玉的命門。 “聾和尚你口無遮攔,給本宮閉嘴!” 薛品玉不清楚這聾和尚究竟是怕自己,還是不怕自己。 她覺得他是忌于自己的公主身份,但對她這個人是不敬的。 薛品玉惡狠狠地盯著圓舒,氣呼呼的把耳朵上那對不值錢的耳墜取下,丟在了地上。 圓舒不敢看薛品玉,注視著丟在地上的那對耳墜,說道:“此物輕巧,不構成重量,還請公主再丟一物。” 兩人僵持著,薛品玉最終拔下頭上的金簪,輕輕放在了地上。 乖乖們,等走出去了,本宮一定會回來尋你們的。 就這樣,薛品玉一路走一路丟,頭上的飾物減少,頭上的重量減輕,確如圓舒所說,少了頭上的繁重之物,步子是輕巧了些。 薛品玉披著一頭烏絲,丟到頭上一個飾物都沒有了,甚至還把穿在最外面的厚袍丟下了,用外袍的腰帶兩端系住圓舒與她的手腕,圓舒走在前面,拖著她走在后面。 “聾和尚,我們什么時候能走出去?!毖ζ酚窨觳恍辛耍词挂簧磔p便,也擋不出腳下的酸脹發(fā)疼與烈陽的熱辣照曬。 雖沒有她獨自困在這里時,想走出去卻一直繞著彎在原地打轉那么邪門了,但這路總不見盡頭,圓舒走在前面,用彎刀砍倒一片片草叢,開辟出一條路,循著水源一直走,可怎么都走不到頭。 彷佛會一直走下去。 “公主若累了,那便坐下來歇息片刻?!眻A舒望著前方高掛在空中霧蒙蒙的太陽。 太陽看著不曬,實則光照在臉上,眼睛都睜不開。 圓舒用衣袖擦起了臉上的汗水,想道,難道真的要被困在這里了? “聾和尚,我頭上戴的那些都是寶貝,一支金簪抵萬金,丟在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薛品玉開始說起了話,但圓舒沒有聽見她的話。 圓舒擦著忽然變多的汗水,平靜如水的心變得曲折不堪。 “公主——” “圓舒師兄——” 圓舒的耳朵動了動,沉下心聽了好幾遍,聽清了傳來的吶喊聲。 “公主——” “圓舒師兄——” “公主?!眻A舒打斷薛品玉說話,茶色眼珠定定地看著某處,“公主你聽見了嗎?有人在叫我們,是……月白的聲音。” 薛品玉停止說話,去聽聲音。 一無所獲,什么都沒聽見。 薛品玉想著這聾和尚是不是出現(xiàn)了幻聽?沒見他吃飯喝水,覺也沒有睡好,現(xiàn)在站在烈陽下烤炙,人跟著暈乎乎的,讓他那雙不中用的耳朵聽見了連自己都沒聽見的聲音。 “聾和尚,你還好吧?本宮允你坐下歇息……” “公主,你仔細聽,是月白,還有靈河大師兄的聲音……”圓舒辨聽著,喜出望外道,“還有好多師弟們的聲音。” 薛品玉拿手背輕拭嘴唇上的干殼:“聾和尚,你……” 忽然,耳朵動了動,薛品玉慢慢地聽見了那由遠及近的呼喊聲,交錯彼伏。 “公主——” “圓舒師兄——” 坐在地上歇息的薛品玉騰身站了起來,比圓舒還開心,急忙喜悅朝著聲音傳出的方向回應道:“本宮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