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下)約會?
又被牽著走了好久,艾爾妲西亞才小聲開口說:“剛剛那是什么?”眼睛雖看不到,她卻能感受到方才那緊張的氣氛。 “危險分子?!彼m緹亞挑了一個對于她來說較好理解的詞語。 “他們發(fā)現我了嗎?”她忍不住將身體更加靠近了他,他安撫道:“不。他們只是誤會了什么。” 若說麻煩倒也算得上,對方只是那兩人的話也不用太擔心。只是他總覺得有些不妥,恐怕謝拉林不是久留之地。 走著走著,身邊的少女突然說:“塔蘭緹亞大人,兩個人不可以喜歡同一個人嗎?” “為什么這么問?” “剛剛聽到有人在吵架?!甭斆鞯乃龔牧闵⒌脑捳Z中腦補出那是一出兩個女人爭搶一個男人的修羅場。 精靈淡情寡欲,說實話,他從來沒考慮過這種問題。但作為長者,他也從不會拒絕好奇的她的問題。 “我想,在人類的社會中這并不是什么大事?!惫馐撬陉犻L身邊看到的想要追隨他的女性便不止兩個了。 “哦……”她好像松了一口氣,“薩娜jiejie好像也喜歡隊長呢?!?/br> “是嗎?”這并不奇怪,從各方面來看隊長在人類中都屬于佼佼者。 “今天隊長送她回家,她會不會跟隊長告白呢?”她看上去歡欣鼓舞,恨不得能一睹現場。 “也許會吧?!彼麑嵲诓欢撊绾位貜瓦@種話題。 “那人類可以一起喜歡兩個人嗎?” “吟游詩人們所頌唱的都是專一而深情的愛,我想這并不被主流所接受?!?/br> “啊……”她的動作一下子停了下來,“那隊長只能喜歡薩娜jiejie,不喜歡我了?” “……”塔蘭緹亞第一次覺得跟不上她的思維。 “艾爾妲西亞小姐,我認為這與你所想的喜歡并不是一回事。” “那是什么?” 要命,讓他一個單身的精靈來給她科普何為愛情?他覺得有些詞窮。或許他們應該換一個思路。 “你可以考慮隊長只喜歡你的情況?!?/br> 她的表情震驚而呆滯,“那、那怎么可以,那薩娜jiejie……” “人類的愛具有著獨占性及排他性,若是愛,便會不擇手段?!彼偢杏X自己在培養(yǎng)出什么不得了的東西。 “可是我也喜歡很多人……我也喜歡塔蘭緹亞大人……”她突然想到什么,猛地“啊”了一聲,抬起頭對著塔蘭緹亞的方向說:“可我是惡魔,不用受人類的規(guī)則約束吧?” “……所以說,這與你所說的不同。” “咦?” “呼?!彼m緹亞嘆了口氣。 【越過銀粼的溪流,穿過幽暗的森林, 我追逐微茫的珠潤露光; 踏上雪白的荒原,仰望灰暗的天空; 我追逐墜落的閃爍繁星。 蒙蒙迷霧纏繞,重重荊棘阻礙, 聽不到鶯啼鳥囀,見不到一草一木, 無法回頭,那里已是世界的終結, 我不能駐足于此,我的歸處在遠方。 沿著時間的汀渚,潛入空間的巖窟; 貫穿畏懼的暗影,跨越噩夢的群山。 我看見瀚海皎潔的皓月, 我看見葉隙翩躚的斑斕, 我看見夏夜火熱的炬光, 我看見悸動的熾熱耀陽。 它是無盡的祈求, 它是永恒的曙光。 若命運是密語手中的紡線, 若愛是無人能知曉的圖案, 我愿渴望著您的幻影, 至星沉月落, 如日光隨行?!?/br> 曲調悠揚而婉轉,襯著他古樹般低穩(wěn)而空靈的聲音,精靈的語言拂著人的心臟,像羽毛搔過,像眼睫輕拂,讓人忍不住心癢悸動,為它激昂。 艾爾妲西亞說不出話。她聽不懂,但她完完全全被它震撼了。 這是一首精靈的情詩,在含蓄內斂的精靈語中已經算得上相當的熱辣直白了。塔蘭緹亞從沒唱過,但從她的反應看來,即使語言不通這種東西也是能夠起作用的。 “對我們來說,愛是光。” 艾爾妲西亞一頭撞在突然停下的他的背上。她疑惑卻不敢張眼,直到得到他的許可。 赤橙色的余暉撒滿大地,整個謝拉林的輪廓展現在她眼前。仿佛近在咫尺的夕陽將天地拉成一條長長的線,把云層和建筑也鍍上一層暗金。長發(fā)和披風被高高揚起,塔蘭緹亞接住她被風吹起的帽子,她雙腿發(fā)軟,緊緊地抱著他的手臂。 “……好高!” 這座鐘塔是謝拉林最高的地方,塔頂只能容兩人立足,往下看去房子都縮成了一個個的小盒子,行人已經幾乎看不到。平生第一次來到這么高的地方,她顫顫巍巍地張開手。 “這里的話,睜眼也沒關系。” 塔蘭緹亞側頭看她,她的眼仿佛夕色的沉日蕩著水波,清澈透明。她露出了從未有過的燦爛笑容,它令一切美景都失去了意義。 “塔蘭緹亞大人,愛便是這樣的光嗎?” “不。它是晨曦的恬靜,日暮的深沉。雷光的迅捷,月光的朦朧?!?/br> 出塵的精靈帶著淺淺笑意,微微俯下身湊近了她的臉。 “就如你的雙眸一樣變化多端。” 突然被那張臉接近,任何女性都會臉紅心跳,艾爾妲西亞也不例外。她莫名地覺得臉頰發(fā)熱,老實地說:“……我覺得塔蘭緹亞大人也是光?!?/br> “塔蘭緹亞在精靈語中這樣念。”他說了一個詞,“是日光的意思。” “Tr……啊……”學了幾次發(fā)現學不來,塔蘭緹亞又給她重復了一遍。她驀地發(fā)現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聽過這個發(fā)音,再仔細想時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我們該回去了?!?/br> 天色不早,考慮到再不走只怕會被隊長抓到現行,兩人下了塔樓快步趕回旅店。 回去時希爾正對著一本書發(fā)呆——一般來說艾爾妲西亞不會把他的行為理解成發(fā)呆,但那本書他連封面都沒打開,不是發(fā)呆還能是在做什么? 看到翡涅納的劍倚在墻邊,她悄悄往塔蘭緹亞身后躲了躲。 “……艾爾妲。我早就聽到你的腳步聲了?!惫饴阒仙淼聂淠{從浴室走出來,結實的肌rou上覆著細密的水珠,他隨手拿了條毛巾擦起濕漉漉的頭發(fā)。 發(fā)現她不在時翡涅納嚇了一跳,正要出去找卻碰到希爾,他說她跟塔蘭緹亞在一起。想了想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雖然他無比想爆粗。 “所以你們干嘛去了?”他睨視著兩個人。 “吃飯?!?/br> “去了鐘塔?!?/br> “沒出什么事吧?” “沒有……”她猶豫著該不該把那個危險分子的事情告訴翡涅納,眼睛瞟向他線條漂亮而優(yōu)美的腹肌,又不由得移開了目光。 “薩娜jiejie回去了嗎?” “嗯?!?/br> 塔蘭緹亞捕捉到他細微的表情變化,說:“不是她嗎?” “不,是她。他們現在大概正在感激涕零地重逢吧?!?/br> “我們什么時候動身?” “過幾天,那位大少爺還在準備信件。他說不一定能成功,畢竟風之穹頂屬安歷艾拉重地,就算是他也只能為我們引薦給阿比利斯的小王子而已?!?/br> 聽到這話,明明是事關自己性別大事,希爾卻一點反應也沒有,還是在對著書發(fā)呆。 “我回來時他就這樣了?!濒淠{無可奈何地說。 艾爾妲西亞卻關心著另一件事,“薩娜jiejie不能跟我們一起走嗎?” “你傻啊。她什么都不會,跟著我們搞不好比你死得還快。她好不容易有了家人,可以過上吃喝不愁的日子,干嘛還要跟我們來冒險?” “那我們以后還能見到她嗎?” “沒多大可能吧?!彼敛涣羟榈卣f。 “可是薩娜jiejie喜歡隊長……嗚!” 翡涅納用力地彈了她的額頭,撇著嘴不快地說:“艾爾妲,并不是所有的喜歡都會有結果?!?/br> 艾爾妲西亞吃痛地捂著腦袋,呆看著翡涅納,那表情讓他想起不久前薩娜哭紅的雙眼。他想也許跟她說這樣的事還為時過早,又嘆著氣摸了摸她的頭。 “你想見她的話明天讓希爾帶你去。” 倒是塔蘭緹亞這時問道:“為什么希爾會知道我跟艾爾妲西亞小姐在一起?”希爾和翡涅納都是在他們之前出去的。 當他們都覺得發(fā)著呆的希爾不會聽到他的話時,他卻開口了。 “我在傭兵會所遇到一個男人。” 跟一貫一樣,沒有過多的話語,但塔蘭緹亞已經足夠明白。 “……你們還真惹出事來了?”看著他的神情,翡涅納也漸漸皺起了眉。 “兩個人嗎?” “不?!毕柦K于動了一下,他朝艾爾妲西亞使了個眼色,她十分自覺地走到他身邊,他讓她拿起那本書。然而她碰到它的瞬間,異樣的感覺充滿全身,她的瞳孔慢慢張大。翡涅納站起身正要詢問,希爾將臉轉向兩人。 “三個人,還有一個夜精靈。” 艾爾妲西亞手一軟,書掉了下去,她癱坐在地上,空無一物的書面上出現了幾個字。 Sors。 “奇怪的夜精靈。”他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