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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梅花伴海棠在線閱讀 -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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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修成的死,對于江湖造成的震動是頗大的。都知道他死了,但是不知道怎么死的。就連皇上那邊也沒有追究他的死因,只是匆匆下葬,下了詔書安撫了一下李家。

    新任的聯(lián)絡(luò)官是御林軍教頭寧玉龍。

    他夫人是翰林學(xué)士牧揚的大女兒。曾進宮做公主們的學(xué)伴,深得太后喜歡,下懿旨點了當(dāng)時剛做了御林軍教頭的寧玉龍為夫婿。

    寧玉龍來到丹陽,自然沒受到什么優(yōu)待。畢竟他的前任給諸位留下的印象不太好。好在他沒放在心上,與諸位江湖人士技癢切磋毫無架子。他夫人雖然端莊矜持,在京城中也算一位美人,但放在這群人中,倒像是燒成灰的錦繡,毫無顏色。

    “早在宮中就聽說雍姑娘膽色過人,不知能否賜教?”今日,寧玉龍終于看到了雍懷瑜,便笑著請指教一二。

    梅鶴卿擋住雍懷瑜冷聲說:“既然手癢,我便來同你賜教賜教。”

    “鶴卿,別整天像炸了毛的貓似的。寧大人,真是不好意思,我如今內(nèi)力盡失,只是廢人,恐怕難以與大人切磋一二了?!庇簯谚幱颀埵謿J佩,才來了幾日,就已經(jīng)聯(lián)系妥了邊境,并且分調(diào)軍隊嚴守邊境。所以她說話的聲音溫溫柔柔的,絲毫不以為意。

    寧玉龍大驚失色,他做教頭的時候,聽宮里姑姑說過雍懷瑜的本事,還想著這次來正好切磋切磋,沒想到對方已經(jīng)成了廢人。便關(guān)切的問:“有沒有請大夫?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請過了,沒辦法?!泵氟Q卿將雍懷瑜擋在身后,仿佛很不滿寧玉龍對雍懷瑜的關(guān)切。雍懷瑜笑著摟著她的脖子,說:“鶴卿,寧大人是好心,你別像個刺猬似的。”

    寧玉龍的夫人在兩個人之間打量了半天,仿佛知道了什么似的,便露出一副被雷劈的表情。可能太過顯眼,受到了眾人同情的注視。

    雍懷瑜可能是因為寧玉龍的緣故,每天都會來議事廳里聽他們商量接下來的布局。她偶爾扎扎馬步緩解緩解困意,偶爾直接爬到房梁,頭朝下吊著,說是血液上頭會更放松。

    “寧玉龍確實是個將才,不愧是禁軍教頭,多少還是有兩把刷子的。”等他們今天都散了,雍懷瑜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和梅鶴卿說。她對寧玉龍很是佩服,每次都能將一團亂麻似的幫派之爭消弭于無形。

    梅鶴卿也點點頭說:“確實,他上對石自怡也能據(jù)理力爭,不卑不亢,下對諸位弟子也能以禮相待,和善關(guān)切。而且確實有種魄力,能將這些人收的服服帖帖?!?/br>
    雍懷瑜靈光一閃說:“既然朝廷中有此能人,為何不直接派來,反而要先讓那個討人嫌的李修成過來?豈不是皇上打算借刀殺人?自己不能殺李修成,就讓江湖的人來殺。怪不得他一聽李修成死了壓根就不追究??磥砘噬洗缶俗釉诰┏且膊坏檬ド系男陌??!?/br>
    黑夜,閃爍著星斗。雍懷瑜仰著頭看著星星,突然覺得悲從中來。

    “鶴卿,你看這些星星,多漂亮。當(dāng)年,我三爺爺就是這樣,一邊看著星星,一邊給我講我未來會碰到一個好人。那個時候我太意氣風(fēng)發(fā),只覺得年輕,便什么都能不在乎。現(xiàn)在不僅成了大家的拖累,還牽連你不得不照顧我?!彼?dāng)年是何等的耀眼奪目,只站在那里,輸贏都不在意,就連海棠匕首都不曾掛在心上。她自信,驕傲,堅信自己有著能力挽狂瀾的力量?,F(xiàn)在她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毫不起眼的普通人,不僅沒有了力量,甚至還要依靠著別人的力量生活。多可悲!

    梅鶴卿抬起頭,看著星星。漫天的星斗照耀著雍懷瑜的臉,撒上柔軟的光輝。她的眼睛映襯著星星,便蕩漾起星河。她依然是雍懷瑜,依然是站在那里如山如淵令人見之難忘的雍懷瑜。

    “如果我要是中了蠱毒,變成了你現(xiàn)在這樣,你會照顧我嗎?”梅鶴卿問。

    雍懷瑜搖搖頭說:“我一定會先殺了cao縱蠱的人?!彼褪沁@樣。

    “但是我沒辦法,所以我照顧你?!泵氟Q卿親吻著她的鬢角,鬢角上簪著今早買的茉莉花,已經(jīng)蔫巴巴的,但仍然是香噴噴的。

    寧玉龍的夫人正巧過來,看到兩個人相擁在一起,便輕輕的咳了一聲?!懊饭媚?,我想找你談?wù)??!?/br>
    “談什么?”雍懷瑜好奇的問。

    梅鶴卿點點頭,先將雍懷瑜送進房睡覺,然后又出去和寧玉龍的夫人見面。

    等她回來,正是露濃霜重。門縫帶進來冷氣,讓雍懷瑜皺起眉,伸出手四處撈著不知道被自己踹到哪里去的被子。

    梅鶴卿給她蓋好被子,自己輕手輕腳的進了床里側(cè)躺著。雍懷瑜一直睡得很沉,沒了武功睡得更沉。

    等第二天早上,雍懷瑜睜開眼睛,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每天都看到梅鶴卿了。懶洋洋的揮了揮手算是打招呼,翻個身還想睡一會兒。

    “你不是要早起練功?”梅鶴卿提醒她。

    她閉著眼睛有氣無力的嘀咕著:“讓我再睡一會兒。五分鐘?!?/br>
    五分鐘以后,她當(dāng)然沒有醒,反而睡得更沉了。梅鶴卿覺得好笑,便倚在床邊看她什么時候才醒。

    陽光透過窗,慢慢的,慢慢的照進床。雍懷瑜嫌陽光刺目,下意識的抱著梅鶴卿的腰擋太陽。她做了一個美夢,夢見自己變成了一朵蒲公英,飄啊飄啊,就像是自己還會輕功的那個時候,飛檐走壁,感受著風(fēng)吹過臉頰,吹過飄起來的傘柄,吹過毛茸茸的傘頭。她是那么自由的隨風(fēng)逐流。她不關(guān)心世界,只關(guān)心風(fēng)。

    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上午九點多了。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變成了蒲公英飄走了?!彼龑ψ谝贿叺拿氟Q卿說。

    梅鶴卿并沒有問她什么夢,只是提醒她天大亮了,該起來練功了。

    她痛苦的起來刷牙洗臉。練功的時候,一朵飛絮飛過她的臉頰,就像是夢里那樣。她捏著飛絮,也輕飄飄的,用自己空空如也的丹田感受著風(fēng)。飛絮從她的指尖飄走了。她摔到在地上。

    爬起來,再一次感受著風(fēng)。這回她是扎著馬步感受著風(fēng)。雖然武功盡失,但馬步這樣的童子功還是在的。

    她就這樣一整天都感受著風(fēng)。

    風(fēng)繞過她的身體向兩邊吹去,風(fēng)吹起她的頭發(fā),吹落她的汗珠,吹的她眉毛在動,吹的她汗毛輕飄飄的漂浮。

    她隨著風(fēng),根據(jù)羊角匕首上的心法試圖重新聚起一絲內(nèi)力。

    失敗,也沒關(guān)系。

    晚上吃飯的時候,她神采奕奕的,絲毫沒有練了一天功的疲憊,當(dāng)然也可以說她今天只是在感受風(fēng),壓根就沒正經(jīng)練功。

    寧玉龍是和她們一起吃飯的。席間他一直在給妻子夾菜。

    “你也夾給我啊?!泵氟Q卿拽拽雍懷瑜的衣袖。她就是見不得別人恩愛的模樣,所以她也要!

    雍懷瑜問:“那你要吃什么?”

    “吃蝦?!泵氟Q卿指了指稍微遠一點的大蝦。

    雍懷瑜半站起身給她夾了蝦,還福至心靈的將蝦皮剝了放在她碗里。

    “謝謝懷瑜?!泵氟Q卿心里一點都不嫉妒那對夫妻的恩愛了,她也有份!

    寧玉龍看到兩個人笑道:“梅姑娘和雍姑娘情同姐妹。”還沒說完,就被夫人踹了一腳成功堵住了他剩下的話。至于石自怡,只干咳,裝模作樣和鴿子說菜有點辣。

    “我和她不是姐妹,我們是戀人。”雍懷瑜微笑著否定了情同姐妹這個答案。

    寧玉龍點點頭說:“啊,原來如此,我在宮里也聽說過宮女對食這種事。只是沒想到你們二人也是。恭喜恭喜?!彼趯m里見多了宮女對食,已經(jīng)對這等事情習(xí)慣了,絲毫不覺得有什么,反倒是覺得兩個人能在人生之中遇到真愛,是很不容易的事情,是值得恭喜的事情。

    梅鶴卿聽了,掩飾不住的笑意。難得雍懷瑜第一次承認兩個人的關(guān)系,她這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就連吃飯都覺得心里頭喜滋滋,甜絲絲。難得對會說話的寧玉龍親切的問候兩句,絲毫沒有以前炸毛帶刺的模樣。

    “對了,既然寧大人已經(jīng)安排好了兵分三路,不知寧大人準備跟隨哪一路?”雍懷瑜突然問。

    寧玉龍說:“我對京城熟悉,自然跟隨京城這一路。石大俠跟隨邊境這一路。至于總壇,倒是不急于清繳。雍姑娘不知道是想跟隨哪一路?”

    “雍姑娘當(dāng)然是跟隨京城這一路?!睂幱颀埖姆蛉送蝗婚_口。她很少發(fā)表意見,不過既然發(fā)表了意見,自然寧玉龍是尊重夫人的。

    梅鶴卿瞄了一眼寧玉龍的夫人。

    “跟著你們當(dāng)然也好,只是我現(xiàn)下不能急行軍,恐怕要給你們添不少麻煩?!庇簯谚で妇蔚恼f。她自從失去武功以后,為人不能說是變謙和了吧,也經(jīng)常為了不給大家添麻煩而沉默。所以許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話說的日漸的少了。

    束同光覺得雍懷瑜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她更喜歡以前的那個,現(xiàn)在的這個,總是覺得說不定哪天就會被風(fēng)吹走了,被水沖走了。

    寧玉龍大笑道:“雍姑娘何談添麻煩。要論麻煩,也是我們才是。辜負了雍姑娘一番美意,遲遲才決定行動?!?/br>
    說起來這個,雍懷瑜就跟打開了話匣子一樣,諷刺完石自怡,諷刺李修成,諷刺完李修成開始諷刺諸位掌門,最后還諷刺了一下寧玉龍。她諷刺別人的時候,那真是漫不經(jīng)心的吐出犀利言語,讓人羞的面紅耳赤。一圈下來,桌上沒有一個人不羞愧。

    她諷刺別人的時候,梅鶴卿就靜靜的看著,她的笑容終于不是溫和的,順從的,她是帶刺的,驕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