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師救命?。?!” 鄉(xiāng)鎮(zhèn)多野霧,炊煙裊裊而上,沒入云端,與青黑色的沉云融為一體。 來人訕訕摸鼻子,咳嗽兩聲,止不住求救人急,抓著他的手便不放,一口一個大師,叫得人應(yīng)接不暇,甚至有些飄飄然,見人說話終于開始大喘氣,馬嚴趕忙縮手,手指后,“我不是大師,后面那位才是!” “哈?” 眾人這才轉(zhuǎn)脖子,正眼去瞧跟在馬大師后頭的冷面小生。 言若的眉眼是波瀾如死水的靜,膚色如灰長石般冷徹,鄉(xiāng)村人見識過,他這種膚色比新墳人沒好上幾分,這人死氣沉沉,耐不住五官出奇精致,只是瞧上幾眼,已有小娘布帕掩面,羞答答的細笑。 “陰氣重,四面環(huán)山,多墳地,東南方的土地廟,荒廢了應(yīng)是有幾年,或者,拆了?”言若冷冷望了幾眼,說的讓人不由濕寒淋漓。 此地多災(zāi),村人集資建了土地廟后,情況愈下,邪祟反而更常入,村長一氣之下,率領(lǐng)全村男兒,把廟宇給砸了。 “看山勢,是聚鐘固神的趨勢,山體被鑿路破壞,邪魔自然壓不住。”木桿在地上畫了圈,言若以點作廟,“廟且壓住邪骨,萬人心齊,百年可破孽障,現(xiàn)在時機未到,妖魔狂囂妄逃,多災(zāi)?!?/br> 這豈不是把好事辦砸了!老村長抹著額角冷汗,“大師,這可怎么辦!把廟重建?” “村長!當下之事,是那食人妖怪!” “對對對!大師救救命吧!” 先有一人跪,緊跟著一群人跪了下來,六七十歲的老嫗也跟著跪,這頭可受不起,要損陰德的,馬嚴嚇了一跳,趕忙去扶,“起來!大家都起來!” 扶不動,他們的目光只盯著言若,此人要是不說話,大有長跪不起之勢。 這可了得,馬嚴回頭,死命眨眼睛,言若這人就像是在神游,思緒不知飄到了哪兒去。 “言若...”馬嚴擠眉弄眼,要不是這么多雙眼睛看著,他恨不得上去拍醒自己有癔癥的師弟,低聲喚了數(shù)十聲,言若這才悠悠眨眼,“廟要重建!妖也要除!” 言若自小便有出神的癔癥,往往站著也會有瘋魔一般的癥狀,如何叫喚都沒反應(yīng),照他的話來說,是有人侵入了他的神海,困住了他,但是那人是誰,言若答不出來。 “還是沒看清?” “沒有?!毖匀魮u頭。 那人渾身籠霧,離得那么近,卻始終觸不到他,言若騙了師傅,不是夢里那人困住了他,是他自己不想走,為何不愿走出夢境,言若自己也不知道,他看見那人就想哭,陌生的渴求與思念就像附身的夢魘,深如骨髓,從見到那人的第一眼起,言若就無可救藥的難過。 “你最近的癔癥頻率越發(fā)多了?!瘪R嚴嘆氣,“師傅說你此行,能解前世未盡的劫數(shù)?!?/br> “嗯?!毖匀舴?,背對師兄,夜深了,他要睡了。 尚未閉眼,肩膀忽然發(fā)癢,是金符的墜須,言若抬指勾著那須,回頭無聲的責備。 “給你了!拿去保命!”馬嚴瀟灑得大被一卷,學著言若翻身,拒絕多話。 金符發(fā)熱,言若捂著胸口,盯著天花板,良久道:“多謝?!?/br> 馬嚴哼笑,算是接受這番言簡意賅的道謝。 兩人學術(shù)法,神靈通天,從踏入村內(nèi)的瞬間,便有所察覺,這處山神已不再,綠樹仍長,野花遍開,生命卻是在消逝中,從物到人,所有的所有,都纏上了黑色的死亡印痕,像是有什么在奪走他們的生命,強行將其亡期加上生死簿。 睡得并不安心,或者說,根本沒睡著。 屋外寒風呼嘯,似是小兒啼哭,聲聲索命。 言若壓著眉心,他的腦海宛若針扎般,攪得全身都在痛,他豁然眨眼,臨床的馬嚴也赫然翻被起身,兩人一對視,“糟了!” 忽起山雷,轟隆隆的雷響伴著一聲泣血嘶吼。 “死人了?。?!妖怪又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