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待嫁盲女
阿綠患有先天眼疾,打小便瞧不見東西,愁得家中老母四處尋醫(yī)問診,錢沒少花,病沒少治,藥也沒少吃,眼疾卻怎么也不見好。 長年累月浸泡在藥罐之下,倒是泡出了個扶柳之姿的病嬌美人。 這阿綠到底美到什么程度呢? 黎城的街頭上有句童謠,說賽府里住著一位賽仙子,譽有閉月羞花之色,倫比昭君之美,又比擬黛玉之媚,冰肌玉骨之魅惑動人,一顰一笑都能讓人為之動容,傳言此乃天上犯了規(guī)矩被打下凡塵來受劫的仙子,才能美得如此不可方物! 黎城的賽府有三寶,一寶是賽府的夫人乃是一品誥命夫人,手持尚方寶劍可當(dāng)免死金牌佑全家無恙! 二寶奶大公子賽忠英勇無畏,護駕有功,被圣上欽點貼身護衛(wèi),自由出入宮中可謂是前無先人后無使者,前途一片光輝未來可期! 這最后一寶,則是賽府小姐賽綠瑩,小名阿綠,雖然身子骨孱弱,但卻長著一張禍國殃民的臉,哪怕雙目失明也似乎不影響賽老爺自信美滿,唯恐天下大亂之色,任憑哪個英雄敢過關(guān)? 賽老爺曾大放厥詞話,上門求阿綠娶必須是正妻,賽府的嫡女血脈亦必須是嫡系,則免談! 曾經(jīng)巷尾的大戶人家施公子因在來恩寺上香,碰見同樣前去上香的阿綠,一陣清風(fēng)吹過面紗浮動,被他瞧見那頭紗之下的絕美面孔,就此陷入相思之囹圄不得自拔! 佛前起誓街頭揚言要娶阿綠為妻,正妻!卻被家中攛掇諸位長輩卷宗親房前來勸阻,施公子不慎起難,最終含恨躍江身亡,當(dāng)時也不過十八年華,卻落得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下場。 阿綠就此的名聲大震,引得無數(shù)男子宛若采粉之蝶狂群奮勇爬墻窺視天顏,都是興致昂揚的去,迷魂晃腦的走,諸多男子得出的結(jié)論就是:美則美矣,可惜天妒紅顏??! 為何這么說,只因阿綠自幼泡在藥罐子成長,是藥三分毒,眼疾沒治好倒是把她為母的權(quán)利給剝奪了,眾人皆知賽府小姐很美,但卻是個石女,這種女子注定個悲劇要不得。 縱許多男兒有心娶之,卻也拗不過這傳宗接代的沉重觀念,那施公子便是因著家中父母死不同意,這才投江自隕,落得眾人唏噓之局。 有了先例的人們會冷靜許多,神魂顛倒后的男子待冷卻清醒過來,也會搖搖頭嘆一聲命運弄人,最終將這絕世傾城之顏深藏在心,隨之掩埋長眠于心。 本是傾城之姿,更是眾男心中之月,這等美色早該覓得佳緣承歡膝下,卻因著不能生育這道坎兒,始終無法跨越過去。 正妻是沒幾個人家敢要,這做妾賽老爺不同意,男兒們也有心無力,畢竟賽府也不是什么小門第,門檻擺在那,高著呢! 能夠得上這門檻的公子哥也都非富即貴,這等家風(fēng)更是不允嫡系無出有辱家門,誰敢娶那就是天大的不孝,美人再美也敵不過這無后之罪,誰敢?誰都不敢! 這眨眼間,阿綠便芳齡二三,始終無人敢娶,眼瞅著就要跨入沒人要老姑婆的境地,可把賽老夫婦給愁急眼了,放話說不看門第只要嫡系便可娶之! 可還是沒人敢來求娶,賽老夫婦也拗不過面子,他都放低身段這么多了,這些人也忒不知好歹,想他也是京中堂堂富商,誥命之家,兒子更是御前侍衛(wèi),居然沒人買賬! 無奈之下的賽老,只好使計讓兒子賽忠去求圣上動動金口下個圣旨,把他們家的嬌嬌女給嫁出去,好歹有個家室也不至于落人口實。 圣上聞之,大筆一揮,也不知道是老眼昏花沒聽清楚賽忠的話,還是故意為之? 一道圣旨就砸在了侯府世子趙允的身上,把賽老夫婦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眾所周知這侯爺趙傅有六個兒子,各個都才貌雙全英勇有為,唯獨四公子趙允是最沒用的。 因為四公子兒時不知怎的從假山上滾了下來,摔壞了腿,還是兩只腿都壞了,殘疾! 侯爺念在兒子此生無望的份上,封了趙允為世子,待他百年歸老便由趙允襲爵,也就是讓為了讓他這輩子吃俸祿不至于餓死! 所以,這位世子大人,是除了樣子還能看,一無是處! 這下好了,瞎子配瘸子,并且還門當(dāng)戶對,眾人拍手之:絕配?。?! 賽老悔不當(dāng)初,但圣旨已出豈有回轉(zhuǎn)之地! 沒轍,倆老只能硬著頭皮把捧在手心里,精心養(yǎng)了二十多年的閨女給送上了花轎,轉(zhuǎn)身回頭就是一捧辛酸淚感嘆造化弄人??! 而此時坐在轎子內(nèi)的女子阿綠,卻不如爹娘那般凄楚連連,只是心中納悶:這瘸了腿的男人,還能行房事嗎?若是不行那就她要怎么辦? 晴兒表姐總與她言訴房中樂事乃人生一大快事,每次都說得她聽著就心癢難耐,腿心都會不自覺地泛濫成河,縱然嬌羞,可女子成人不就是為了家的如意郎君,與之交好? 若是那瘸子不行,那她守了多年的身子豈不是白白浪費? 想她啊娘打小就給她泡牛奶浴,各種鮮花泡澡,只要她在春日里往后院一站,都是招蜂引蝶的那人,奈何這眼睛不爭氣,只能瞧得一絲影子,再多些都沒法子。 好在,晴兒表姐總來與她話家常,啊娘也耐心教她身為女子應(yīng)當(dāng)如何,總算是恍惚過了二十多載,也未曾受過半點委屈,這到了夫家可不如家里。 若是夫君那事不合,那就意味著她的好日子到頭了,難怪爹娘哭得那么傷心。 一群人敲鑼打鼓浩浩蕩蕩地前往侯府,路邊人滿人患都為了看熱鬧,這嫁不出去的千金,跟娶不著媳婦的貴公子,被圣上給硬生生湊成了一對兒,這種沒事大家怎會放過。 好歹也是大戶人家嫁女兒,侯門世子娶媳婦,這排場自是少不得,光是嫁妝就足足排了十輛馬車,而侯府送去的彩禮更是有圣上御賜的琉璃珠,價值連城??! 啊律揣著不安的心搖搖晃晃了一路,終于抵達侯府,被婆子攙扶著下了轎,又移步廳堂聽著婆子的指示照葫蘆畫瓢地給不知道是誰挨個敬了茶,卻始終未見她那位跛腿夫君。 在她身邊的公雞倒是起勁兒,打鳴打個不停。 眾人笑之:“這雞該不會以為是自個成親娶了個美嬌娘,瞧它高興的那樣!” 阿綠不懂這些拐著彎的話,她只是疑惑夫君沒來,難道是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連婚禮都不能來參加,需得用公雞代替? 若是如此,只怕這房事也沒著落了,心中一片失望落空不已。 結(jié)束了繁瑣的禮儀,阿綠被婆子牽到了新房,燭光搖曳,紅頭蓋還未卸下,等了許久也未有人前來,坐得她心煩氣躁,正想將蓋頭摘下,忽然一只大掌覆蓋在她柔弱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