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群芳苑

    妓館尋芳賞花魁

    古墓掘?qū)毈F(xiàn)活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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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白芍怎么也算是個(gè)良家閨男，本來像這等烏煙瘴氣的煙花之地，他是連腳趾頭都不屑觸進(jìn)來的。哦對(duì)了，他也不準(zhǔn)鷓鴣哨進(jìn)來，想娶他就要改邪歸正。

    可鷓鴣哨說，這全是為了查案。

    如今朽春筆案的來龍去脈基本都清晰了，剩下的、也是更要緊的，是找到白芍的同類，也就是春宮圖上的那位水仙化身。可茫茫人海，究竟要往何處去淘呢？

    鷓鴣哨靈機(jī)一動(dòng)，想那朽春筆隱宅就匿于花街盡頭，平日來宅子里求丹青肖像的，也是煙花女子居多，既然來了，何不深入街上妓館，打探那雙兒消息的同時(shí)，順道帶白芍開闊眼界。

    他們?nèi)ネ哪情g群芳苑，與旁的妓館不太一樣。它是整條花街上，人來人往、生意最興隆的一間，其中網(wǎng)羅的姑娘，樣貌才情皆是一等一的絕佳；且更具特色、令它門庭若市的緣由，則因它是蘭陵城里、唯一一間兼營男色生意的花館，頗得那些深藏龍陽隱癖、卻苦于無處尋芳之人的青睞。

    有錢人逛窯子，本就是種風(fēng)流，說出去不丟人。那門兒一關(guān)，燈兒一吹，外頭人誰知道你床上摟著的那位，究竟帶不帶把兒，這便是群芳苑的便利。

    而鷓鴣哨說，若是那位“水仙化身”，當(dāng)真是在風(fēng)塵里結(jié)識(shí)的朽春筆，那此處便是查其隱蹤的最佳著手處。

    白芍嘟噥著嘴，盤問了那賊好幾次——“你是不是心癢又想采花了”，得了好幾回指天發(fā)誓的保證——“寶貝兒冤枉啊，我真是為了查案”，他這才不情不愿地跟在了鷓鴣哨后頭。

    他見鷓鴣哨叫門口迎上來的姑娘們，順?biāo)浦鄣貭苛诉M(jìn)去，那心里悶得、像卡了一粒酸梅，從進(jìn)門就沒掛過好臉色。

    那些個(gè)極善察言觀色的姑娘啊，個(gè)個(gè)都是人精，有賞沒賞、該不該奉承諂笑，瞄一眼就知道。故而鷓鴣哨像個(gè)可口的餌食般，被一群魚盯上了；而白芍呢，卻像一株孤單的水草，始終被冷落在一邊，心頭聚著哇涼哇涼的一池水，幸而以一股傲氣撐著，沒換做眼淚涌出來。

    二人進(jìn)了樓下雅座，白芍故意隔開鷓鴣哨老遠(yuǎn)坐下，撅著嘴巴冷眼旁觀。只見那可惡的采花賊，竟是悠悠然閑坐，小酒咪著，小曲兒聽著，后頭還立著三五個(gè)姑娘為他扇風(fēng)。一左一右兩個(gè)美人兒，殷勤地湊過身子喂他喝酒，他也只抬著袖子婉拒，提著壞笑的嘴角，朝著白芍斜斜地撇過來。

    鷓鴣哨笑觀白芍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醋意在心口難開，頗有樂在其中、怡然神采。

    這好一陣磨心吶，總算叫外頭的一陣喧嘩聲打斷：“憑什么啊！老子提了黃金五盤、珠玉十串，命人璀璀璨璨地端到塵官兒眼前去奉上，就為等他邀我上去喝一杯酒。他說誠心相見急不得，那好，我便等著！從日暮西山等到了月上柳梢頭，從月上柳梢坐到了子時(shí)打更后，這誠意，難道還不足以感天動(dòng)地么？老子這屁股，都快他娘的爛在這張破椅子上頭了！”

    白芍聽到“哐啦”一聲響，忙沖出珠簾去看，周遭齊刷刷探出來不少看熱鬧的腦袋。大家眼睜睜看著一名粗莽大漢，將一張雕花木椅掄起來，摔在地上裂成了兩半。

    他淬了一口唾沫星子，繼續(xù)罵道：“那塵官兒究竟是瞎了眼睛，還是叫鬼迷了心竅，珠光寶氣他瞧不入眼，居然被只一文不值的破杯子給勾去了魂兒，還把那個(gè)遲來的娘娘腔請(qǐng)上了樓？步香塵，你給老子露個(gè)臉出來說說看，那杯子里裝的，是不是迷魂酒？若不是，老子今兒個(gè)非親自請(qǐng)你喝上一壺純爺們兒尿！”

    說著，那大漢竟是岔開了腿，粗魯?shù)亓眯浣庋潕?，作勢要向碗里撒進(jìn)尿去。尿水未出，眾人先是“噫——”一聲唏噓，仿佛嗅到了sao臭味般揮掌鼻前，白芍亦不例外。

    驀地，一道玄雷之音從樓上響起：“下頭是哪只野犬在嚎吠，壞了我與簫公子吟詩品酒的雅興！”

    二樓的木廊上驚現(xiàn)一位面似桃花、笑若輕云的妙人，正乃群芳苑的男色頭牌、傳言中“一步一香塵”的美玉公子——步香塵是也。

    人云“北齊魅、南香塵”，步香塵是與長安齊魅齊名的、蘭陵城中的雄花之魁。齊魅善對(duì)弈，而香塵通音律，齊魅能一邊凌空撥琴、一邊翩翩起舞（見注釋），而香塵能聞香品百酒、閉目識(shí)百花。

    無論是何種稀有的酒、何種罕見的花，只要拿到被蒙了眼的步香塵鼻前，叫他輕輕嗅上一嗅，他便能將酒里釀的花果食糧、花束里攜的每一種類的香，說得絲毫不差，真乃見多識(shí)廣、心竅玲瓏的奇人也。

    方才那吼聲震天的莽漢，突地見了步香塵本人，便如耗子見了貓般，頓時(shí)訝異得啞了聲。觀這一屋子人，凝神的凝神，屏息的屏息，除卻那波瀾不驚的風(fēng)流盜王鷓鴣哨外，其余的尋歡客，皆是驚艷非常，叫步香塵的氣勢給懾住了。

    “哦哈哈哈……塵官兒你何必動(dòng)怒呢？同那等莽夫計(jì)較作甚？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dāng)。今宵月夜良辰，待會(huì)兒你同我，還要入帳歡好呢……”房門里又步出來一襲粉衫，洞簫仙抬著長簫一端，特意含情脈脈地挑在步香塵的下頜，“來，咱們回房里，接著吹簫吧！”

    吹簫吹簫，這吹的究竟是八孔竹簫呢，還是“單孔rou簫”呢，個(gè)中深意，就留待那吃不著葡萄罵葡萄酸的粗漢，自個(gè)兒去解了！

    聽見熟悉的脂粉音傳來，始終坐在雅間里陶然自樂的鷓鴣哨，總算挪了腳步，隨白芍走到外頭來，站在了白家小少爺身后，昂首道：“簫兄，真是江湖何處不相逢?。“兹辗疾ê痪蹌傋鲃e，沒想到夜半又在群芳苑遇見你，你說，這是不是咱倆的緣分？”

    洞簫仙原本勾著步香塵的腰就要往回走，一聽是知己好友鷓鴣哨喚他，立即來了精神：“哨兄是你！”慧目如他，一眼就望穿了鷓鴣哨與身前人不凡的關(guān)系：“這位是……”

    “來，我同你引見一下。這位，就是本府父母官、為民做主的‘白青天’白大人家的三公子——白芍?！?/br>
    這“青天”二字，稍稍壓下了白芍心里的不快。天可憐見，他那糊涂爹爹，這輩子恐是頭一回，叫人在背后如此的夸贊。

    洞簫仙瞇起狹眸，打量著白芍那張、精致卻稚秀的小臉蛋兒。他想起芳波湖上、三娘與鷓鴣哨的敘話，心下透亮，知道這位小美人兒，八成便是他哨兄近來行事反常、還尋起春宮畫的緣由了。

    他忙恭敬作揖道：“幸會(huì)，幸會(huì)。”

    臺(tái)面都給白芍搭好了，他也不能太駁鷓鴣哨的情面，于是他也沖洞簫仙敷衍一笑，拱拱手，算是回禮了。

    “怎么？二位早就認(rèn)識(shí)？”步香塵爽快道，“好啊，那就邀這位哨公子和白公子一道，進(jìn)我房里來喝杯酒吧?！?/br>
    眾人又是一陣嗟嘆：怎么這么容易就能上樓去啊！別人坐得屁股瓣子都長毛了，連塵官兒房門口的灰塵都摸不著一指頭，那兩人剛來，竟然平白無故得了如此榮幸！唉，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粉衫人者，能近觀美人養(yǎng)眼哪！

    “慢著！”那莽漢終于從美色中晃過神來，哪兒能堪受得了這般羞辱：“步香塵，還有那個(gè)涂脂抹粉的娘娘腔，你們給老子站??！他娘了個(gè)籬笆的！老子不發(fā)威，你們當(dāng)老子是病貓好欺負(fù)是吧！看老子今兒不砸了你的……喔唷！唔啊……”狂言還未噴完，那大漢的眉心，正中一道飛來的暗器！

    “吵得人耳朵疼，躺著歇歇去吧?！睜恐咨稚蠘堑您p鴣哨，隨手扔了一枚吃剩的瓜果殼兒，頭都未偏、步也未停，那大漢便兩眼一翻，轉(zhuǎn)著眼珠子，暈暈乎乎地倒了下去。

    ＊

    房間里，除卻白芍之外，一片其樂融融、賓主盡歡之景。

    步香塵掩嘴巧笑，翹著指頭，端著一盞玉杯在三人眼前晃蕩。陣陣酒香，隨著杯中波紋的蕩漾傾顛而出，這對(duì)于嘗慣了美酒的他，倒是不怎么稀罕?？善婢推嬖冢乔宀ㄖ械囊豢|橙光艷色——白芍定睛一看，竟有一尾細(xì)鱗活魚，在酒液中擺尾游弋，逍遙快活地吐著泡泡呢！

    盡管還在偷偷生著悶氣，可有一點(diǎn)鷓鴣哨沒騙他，白芍是真的開了眼界，他好奇問道：“這是什么魚??？竟能在酒里存活！”

    洞簫仙與鷓鴣哨擦袖碰了碰杯，又仰頭飲盡，賣著關(guān)子道：“這魚兒的來頭，可不小吶……”

    那莽漢說，步香塵“叫一只破杯子勾去了魂”，可真是天大的誤會(huì)：杯子本身不值錢，而杯中游的這條魚，才是稀世罕見的無價(jià)之寶。

    話說這條魚到底活了多少個(gè)年頭啊，興許將在座四人的年歲加起來，也敵不過它所經(jīng)歷的漫長春秋。它頭一次現(xiàn)世，是在前朝的一方古墓里。

    當(dāng)時(shí)那盜墓賊，在墓室的西南角點(diǎn)了一支蠟燭，棺槨一開，蠟燭一滅，躺在黑暗中的尸體下頭，傳來“咕咚咕咚”的怪異聲響，嚇得那盜墓賊跪在地上，“啪啪啪”地直磕響頭，口中喊著：“墓主人饒命！墓主人饒命！若能放小的一條生路，小的定當(dāng)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再也不下墓摸金！”

    磕了半天，也未見有起尸動(dòng)靜。那賊壯著膽子，又點(diǎn)亮了燭火探看，才發(fā)現(xiàn)死尸早已爛成了森白的骨頭，哪兒還有尸變的可能？奇怪的是頭骨的下方，那細(xì)微的響動(dòng)持久不歇，他抱起那個(gè)石枕，砸開來一看：里頭竟裝著半枕頭陳年美酒，養(yǎng)著一條泡酒沐浴的燦鱗活魚！

    盜墓賊知道這魚兒價(jià)值連城，便將它獻(xiàn)給了當(dāng)時(shí)嗜酒如命的六王爺。六王覺得那魚兒便是老天爺派來、與他作陪的酒友，賞了獻(xiàn)魚人成箱的金銀。從此，一個(gè)玄之又玄的傳奇，便在坊間傳了開來：說那墓主人生前酷愛飲酒，死后魂魄不散，而是進(jìn)入魚身中，繼續(xù)活在他最愛的滋味里。

    后來六王叛亂，被女主正法，寶魚也輾轉(zhuǎn)流落，最后被獻(xiàn)花會(huì)的洞簫仙盜來賞玩。

    白芍聽完了故事，咋舌感慨：“大千世界真是無奇不有，有壽比南山的鷓鴣鳥，就有啜飲不醉的枕中魚！”

    步香塵赧笑著望向洞簫仙道：“這寶貝我可太喜歡了，太喜歡了！多謝簫公子慷慨相贈(zèng)，香塵銘恩在心。今兒個(gè)晚上無論你要我怎樣報(bào)答你，香塵都心甘情愿，即便是要折騰至雞鳴，香塵也絕無怨言……”

    “哈！”鷓鴣哨不失時(shí)機(jī)地譏諷，以報(bào)先前、被洞簫仙說成是不舉之仇，“折騰？不知簫兄待會(huì)兒，打算怎么個(gè)折騰法？是騎在塵官兒的身上折騰呢，還是墊在妙人的身下，躺平了被折騰個(gè)夠？”

    洞簫仙倒是臉不紅心不跳，稀松平常道：“怎么著都行啊。上頭下頭，我都折騰得來。不過么，在那之前，我可要先好好地折騰一下你們二位！嘿嘿嘿……”

    （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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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釋：花魁齊魅，典出我另一部作品，31萬字，早期文代表作，已完結(jié)。海棠沒有，貼一下文案，感興趣的可以到愛發(fā)電去看，發(fā)電最低檔就能看到：

    齊悅有著特殊的身份，白日里他是受人敬仰的大學(xué)老師，暗夜里他是鉆研邪yin之術(shù)的風(fēng)sao嬌娃。因?yàn)榧易宓钠跫s，他注定要成為上古邪神饕餮的祭品。等待他的，只有取悅“它”，或者被它吃掉、然后任由它吃掉全人類的命運(yùn)。

    前世：餮（頑皮邪神攻）x　齊魅（風(fēng)sao花魁受）

    今生：餮（冰山邪神攻）x　齊悅（人妻祭品受）

    祭品形態(tài)：發(fā)情，手指甲變紅變長變尖

    懷孕形態(tài)：產(chǎn)珠，手指甲變黑

    饕：餮背后的黃色巨眼，腹部的長濕軟舌，雖然餮恨死齊悅了，但是饕很喜歡齊悅的味道。

    雙線交叉敘事。第一、第三季是前世，第二、第四季是今生，很龐大的敘事。這個(gè)文也十萬字了，目標(biāo)是15萬字，但是看這架勢剎不住車，恐怕要奔著20萬去了。我的目標(biāo)是在今年11月前寫完和，以后還寫不寫不一定，但這兩篇文我一定不能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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