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歡呆在格子間整理好才走出去，她去洗手，剛抹上洗手液，隔壁座位的女同事和另一個女同事小丁也來洗手，小丁見周清歡在這里，有些好奇：“雅雅，你沒吃午飯嗎？”

    “哦，是啊，早上吃太撐了不餓。”

    兩人說話，隔壁座位的女同事表情卻顯得有些微妙，她視線落在周清歡斜挎的包上，大概是想到早上從包里掉出的東西，又想到她沒去吃飯卻背包來廁所，眼神頓時變得厭惡惡心，忙扯了小丁一把，“走吧?！?/br>
    “?。磕悴皇钦f要上廁所嗎？”

    女同事沒接話，直接把小丁拉走了。

    周清歡心情很好，打開包補(bǔ)妝。

    今天工作比較閑，還沒到點大家就開始聊晚上是在食堂吃，還是出去吃。

    孫洋隔著幾米遠(yuǎn)看周清歡，見她低頭看手機(jī)，便發(fā)了一條消息過來，周清歡直接點開，是孫洋約她。

    她重新看了一遍兩人的聊天記錄，回復(fù)：【不如這周五吧。】

    孫洋收到消息明顯很高興，連忙說好。

    對于孫洋，只是自己毀掉馮雅用心營造出人設(shè)的一顆棋子，但雖然他很喜歡馮雅，可晾久了難免會讓人失望放棄，偶爾給些甜頭，也讓他得到一兩次，這樣他才能死心塌地。

    回到小區(qū)門口已經(jīng)七點，仔細(xì)思考了下，周清歡又去了張子森的面館。

    一頓挫折在她看來不算什么，張子森對她的討厭更不算什么。

    這個點吃面的人有些多，張子森和女服務(wù)生有序地忙碌著，有人進(jìn)來，女服務(wù)生下意識喊了句“歡迎光臨”，待看到是周清歡時，多半是對她印象深刻，表情明顯變了。

    周清歡不在意，找位置坐下，點餐：“老板，要一碗清湯面?！?/br>
    聽到聲音張子森才看過來，只一眼就收回視線，對女服務(wù)生說了句什么，女服務(wù)生看著不是很情愿，但很快就出來，收拾了桌上的碗筷，不冷不熱道：“請稍等，清湯面馬上就好。”

    等候兩分鐘，張子森端著面碗徑直走過來，周清歡似乎忘掉了周六的不快，朝他笑得又軟又甜，張子森看她一眼，眼里波瀾不驚，沒有驚訝，也沒有厭惡，只當(dāng)她是所有陌生食客中的一位。

    周清歡拿捏著甜美，正欲sao擾張子森兩句，不想正要開口，突然感覺腦袋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張子森那張冷酷的臉逐漸模糊，繼而融入一片黑暗之中。

    ＊

    周清歡做了個夢，卻又十分真實。

    她的母親正拉著她的手哭泣，豆大的眼淚一滴滴落在她手背上，又燙又痛，疼得周清歡手指輕顫，而在她母親旁邊，是張子林表情哀傷地安慰：“媽，清歡一定能醒過來的，明天下午我們就去山上，爭取點上頭香。”

    周清歡盯著那雙虛偽的眼，怨恨像燒開的水，翻滾沸騰。

    “子林，還好有你陪著我們，不然我和你媽怕是撐不下去的?！敝芨干钌顕@氣，原本烏黑的頭發(fā)不知何時竟白了一半。

    周清歡看一眼，眼淚就出來了，可無論她有多憤怒悲傷，身體卻像有千斤重，硬是動不了，她急得不行，雙手在空中亂抓，正耳邊嗡嗡作響時，也不知是掙破了哪一張網(wǎng)，陡然渾身一輕，周清歡直愣著坐了起來，睜大眼張嘴用力喊：“爸媽你們別相信他！”

    她的聲音聽起來像朵枯萎的花，沙啞又零碎。

    “喂？”

    男聲讓周清歡的大腦逐漸清醒，她僵硬抬頭，看到張子森的臉，又打量兩旁，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在車后座。

    “你到底是真要死了還是裝死戲弄我？”張子森蹙眉，語氣不耐。

    周清歡有些茫然，又感覺口干舌燥，她太難受了，不僅僅是大腦上的一片空白，還有身體的那種窒息死亡感，周清歡胡亂翻找，從前座的扶手盒里摸出一瓶水，自顧自猛灌。

    沒喝上幾口，張子森伸手過來奪走水瓶，他是真嫌棄，看到被周清歡喝過半瓶的水，直接扔進(jìn)了旁邊的垃圾桶里。

    “沒死就下車?！?/br>
    周清歡慢慢記起來了，她剛才是在張子森的面館，清湯面剛端上來，她不知怎么的就暈了，看樣子張子森應(yīng)該是正要送她去醫(yī)院。

    “我很難受，你可以送我回家嗎？”

    “滿大街都是車?！?/br>
    周清歡抹了把臉上的汗，笑：“好人做到底嘛?！?/br>
    “你就不怕我告訴張子林？”

    “你去說嘛，看他是相信你還是相信我?！?/br>
    張子森面露譏笑，耐心也用光了，他直接將周清歡從車上拽下來，“他有老婆，就算再相信你，你也只是個小三?！?/br>
    “小三又怎樣，那黃臉婆躺在醫(yī)院就是半個死人，我遲早……”周清歡余下的話被張子森掐斷，他表情突然發(fā)狠，原本冷酷的臉此時看著簡直陰狠，“說不出好聽的話就閉嘴，不然讓你永遠(yuǎn)都說不了話?！?/br>
    周清歡原本也不是膽大的人，只是現(xiàn)在借著馮雅的身體，所以才肆無忌憚許多，她的脖子被張子森掐著，氧氣被卡在嗓子眼，肺部擴(kuò)展著仿佛要爆炸，她痛苦地拍打張子森的手臂，又從他冒著寒氣的眼里看到了自己扭曲的面容。

    張子森的警告簡短有力，將她甩開就走了，周清歡像條死里逃生的狗，坐在路邊大口喘氣，被張子森掐過的地方生疼，一定淤青了。

    周清歡感覺自己在張子森面前確實有些太過得意忘形，這個男人平時雖然沉默寡言，但以前蹲過一年半的監(jiān)獄，他能比任何人都狠。

    只是她有些搞不懂了，她剛才也沒說什么，就說了個周清歡是黃臉婆，是半個死人，他張子森至于生這么大的氣？她幾次勾引惹怒他都不見他發(fā)這么大的火！

    好半天周清歡才爬起來，她實在太難受了，心里太多的疑惑也沒工夫仔細(xì)思考，打車回去后直接鉆進(jìn)浴室洗頭洗澡，等吹干頭發(fā)從浴室出來，才感覺身體輕松許多。

    剛坐下，門被打開，周清歡連忙去看，見張子林略顯疲憊地走進(jìn)來。

    “你，你這會兒怎么過來了？”

    張子林有這里的鑰匙，但他有時帶有時不帶，對于真正的馮雅來說可能是驚喜，可對于周清歡來說是驚嚇，她生怕自己情緒表情轉(zhuǎn)換不過來讓張子林心生懷疑。

    她親熱地迎上去，張子林換上拖鞋說：“請了一天半的假，明天下午帶她爸媽去明陽山，凌晨起來排隊燒頭香，這一天天的，要被這兩個老東西煩死了?！?/br>
    這話讓周清歡渾身一震，回想剛才那個夢境，夢里真實的觸感和對話，周清歡十分震驚，難道那不是夢？是她回到自己的身上，所以馮雅的身體才會忽然暈倒？

    周清歡腦子還沒回過神，又聽張子林面色沉重地說：“她手指今天動了?！?/br>
    “什么？”周清歡又是一震，感覺有些混亂，嘴唇張合幾下才追問，“她醒了？”

    “沒有?！睆堊恿帜闷鹬芮鍤g喝過的水杯喝了兩口，捏著眉心解釋，“我就是看到她手指顫了幾下，別的沒反應(yīng)，醫(yī)生之前說如果她身體出現(xiàn)反應(yīng)，那就說明情況在好轉(zhuǎn)?！?/br>
    她的身體動了？那是不是意味著她即將蘇醒？

    周清歡興奮激動，可慢慢的又開始慌張，她在馮雅身體里的時間并不長，所有計劃和報復(fù)都才剛開個頭而已，如果在余下的日子里，她突然哪一天回到自己身體里，那還怎么報復(fù)這對狗男女？

    “雅雅，你別擔(dān)心，即便她醒了，我也一定有辦法離婚，我現(xiàn)在愛的人是你，我們一定會永遠(yuǎn)在一起的。”

    涼意頓時漫過嗓子眼，盡管已經(jīng)領(lǐng)教過他的無情，周清歡還是忍不住問：“你愛過她嗎？周清歡……你跟她戀愛三年，結(jié)婚三年，你有沒有愛過她呢？”

    張子林別開眼，“以前的事就沒必要說了。”

    “不，我就是很想知道，你說你愛我，那會不會有一天你也會拋棄我？”

    “怎么可能！”張子林握住周清歡的手，“我承認(rèn)剛開始是挺喜歡她，但沒多久就有了分手的念頭，她一點也不適合我，我也承認(rèn)，后來得知她父親的人脈，又繼續(xù)跟她在一起還結(jié)了婚，可你不知道，我爸媽辛苦把我供出來，我這輩子一定要出人頭地，但這個世界太不公平了，單憑自己根本沒法成功！”

    說起這個，張子林比周清歡還激動，他憤憤不平，那模樣仿佛自己應(yīng)該登上皇位才算公平。

    張子林是個驕傲的人，他從小成績優(yōu)異，一路走來沒受過挫折，是典型別人家的孩子，也是因為他的優(yōu)秀和溫柔，周清歡喜歡他喜歡得要命，戀愛沒多久就把他帶回了家，后來得知他在公司被領(lǐng)導(dǎo)的親戚打壓，便回來哭著求父親找關(guān)系把張子林介紹到大公司去。

    當(dāng)時的周清歡一心想著張子林，吃的用的，都恨不得從家里搬去給他，可沒想到他娶她，不過是圖她爸的關(guān)系而已。

    周清歡覺得可笑，可當(dāng)她咧著嘴時，又根本笑不出來，定定神，她開口道：“老公，我相信你，對了，我跟我爸媽說了，這周末帶你回去吃飯。”

    張子林點點頭，他這幾日白天上班晚上對著個植物人，早就糟心透了，這會兒溫軟在懷，說著說著就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