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答憐緊抱著被褥，淚如雨下地瞪著眼前正優(yōu)雅著裝的男人。

    想不到他居然連一點愧色也沒有，似乎已將這種事視為家常便飯。

    偏偏她連一句反駁的話也不能說，因為他是王爺，她只是個奴婢，更甚至于

    在他根深柢固的觀念里，她爹就是殺他娘親的兇手，而她不過是替罪羔羊　.

    「干嘛哭成這樣，是你自己要嘗嘗被男人強暴半途辱的滋味，我不過聽命行

    事而已，難道錯了？」他走近她，雙臂置在床沿俯身凝住她蒼白脆弱的容顏。

    她閉上眼，眼眶中的淚因而滑落，她渾身悸動得厲害，卻不知該對眼前這個

    無情的男人說些什么。

    「哈哈……瞧你這副樣子，似乎還意猶未盡，是不是希望我把其他男人找來

    和你徹底玩一聲十三年前的碼戲？」

    趙清嘴角噙笑，卻笑得讓人寒入骨，話語中的可怕更讓札答憐瞠大眼，乞求

    地看著他。

    「不要……求你不要這么做，不要找男人來侮辱我……」她百般委屈地向他

    求饒，就只差在他面前磕頭了。

    「哈！你這么說，表示我一個就能讓你滿足了？」他嗤冷地看著她，「那好

    辦，今后你這個奴婢必須讓我隨喚隨到?！?/br>
    札答憐聞言暗吃一驚，抓著被褥的指關節(jié)隱隱泛白，瞪著他抿唇不語。

    「怎么，瞧你的樣子，好像有意見？」趙清冷眸一閃，野性中又帶著幾許滄

    桑的冷笑，更有種勾魂攝魄讓人無法招架的魅力。

    「以后我不會再……再……」這種話她又怎么說得出口！

    「不會什么？」他眉一挑，冷冽的臉孔微斂，立刻恢復親逸的調(diào)調(diào)。

    她猛然抬頭，望著他那般不經(jīng)意脫口而出的玩世不恭和別有深意的笑臉，憤

    而說道：「你是爺，你的吩咐我不敢不從，但是像今天這種事我絕對不會再叫從

    你的，除非你再次用強的，以你們男人的姿態(tài)脅迫我?！顾葱牡卣f，五官上已

    鋪上一層悲色，「難道你堂堂清王爺需要以這種手段得到一個女人的身體嗎？」

    趙清漸漸瞇起眼，撇了下唇角，以教人捉摸不定的眼神睨著她，「很好，你

    是在挑釁我了？」

    「奴婢不敢?！顾瓜履?，淚水藏在眼眶中，不敢滴下。

    「好，我接受你這個奴婢的挑戰(zhàn)。」他那滿是冷嘲熱諷的眼神宛似一把鋒冷

    無情利刃，剮著她全身都喊疼。

    脆弱的心再也受了不他這種殘酷的對待，她終于控制不住地流下淚。

    「夠了！把你的眼淚收起來。」

    他狂魔似的眼定定地鎖住她的淚容，渾身散發(fā)著一股狂妄味。

    她礙住他的眼，悲傷滑過眸間，纖美的容顏只剩下滄桑的顏色?！概具€有

    事，可以讓我離開了嗎？」

    趙清渾身凝了股氣，抓住一件斗篷扔在她躺在身上。憤而吼道：「滾！你現(xiàn)

    在就難我滾出去――」

    札答憐眼中蓄滿淚，抓緊斗篷便沖出了玉賦齋，卻在轉(zhuǎn)角處與一個急忙走來

    的男人撞在一塊！

    「對不起……對不起……」

    她驚退數(shù)步，霍然抬頭，發(fā)覺眼前的男人正用一雙好奇又詭譎的眼光打量她。

    「姑娘，你還好吧？」對方cao著一口怪異地漢語，溫柔地詢問滿臉淚影的她。

    「我……我沒事?！乖饝z直搖頭，發(fā)覺對方眼神中的銳利竟和趙清一般難

    分軒輊，可見也是個危險不好惹的男人。

    她才轉(zhuǎn)身，他又喊住她，「能否告知在下姑娘芳名？我想記住姑娘」

    「小女子只是區(qū)區(qū)一名奴婢，不配讓公子費心記牢?！贡硨χ㈩h首，她

    再也待不住地疾步離去。

    男人顰起眉，微搖了搖頭，這才直行為表現(xiàn)「玉賦齋」

    剛進門，他就看見趙清冷著張臉，對住窗外，不知在看些什么。

    「怎么了？趙清，是誰惹了你？」男人自在地住茶幾邊的回椅坐定，為自己

    斟了杯留在桌上的蜜釀。

    趙清連頭也沒回便說：「羅俐國廣懷王的大世子沒事又行為表現(xiàn)中原跑，自

    個兒國家的事都　不用你cao心了？」

    「反正有國王和我爹作主，我留在那兒也無聊，不如來你這兒玩玩?！顾?/br>
    笑，看著手中的瓷杯，「這真是好酒！」

    「你還真閑啊?！?/br>
    「閑閑沒事做來你這兒找碴不也算是打發(fā)時間嗎？」他狂恣與慵懶兼容的清

    逸，反而有種特殊魅力。

    「損友！」趙清回身，在他對面坐定，看著他把玩在手中愛不釋手的酒盅，

    「待會兒我送你個幾盅，成了吧？」

    「幾盅？太小器了，把這盅字改成壇，如何？」男人咧嘴笑了。

    「我說端木，你愈來愈貪心了。」趙清視著他。

    「我就不過食點酒，這么不甘心？」端木煜酸不溜丟地說。

    「走，帶你去酒窖任你挑吧！」趙清為證明自己的大方，領著他走出玉賦齋。

    端木煜露出一抹正中下情的笑容，開心地隨他前往，路上突然說：「這次我

    偷偷溜出府來到中原，讓我躲幾天吧？」

    「一天五百兩，任你躲?！冠w清也非省油的燈，一句話頂?shù)盟麊∪皇Α?/br>
    「真昂貴，不過先賒了。」

    矯捷地閃地這趙清一記飛旋腿，端木煜笑得恣意飛揚。

    ＊＊＊＊＊＊＊＊＊＊＊＊＊＊＊

    「爺，皇上傳來口諭，請您去一趟御書房。」高森將太監(jiān)貴公公方才帶來的

    口諭，請您去一趟御書房?！父呱瓕⑻O(jiān)貴公公方才帶來的口諭轉(zhuǎn)告趙清。

    「你去忙吧！我自己在你府邸走走打發(fā)時間無妨。」端木煜理解地說。

    「對了，大世子，皇上也請您走一趟?！垢呱a充。

    「哦，皇上也要見我？」端木煜揚起右眉，頓覺新鮮。

    「是的，貴公公說皇上阿感謝羅俐國數(shù)年來與咱們漢人的友好關系，特地想

    向你詢問國一與廣懷王的近況?！?/br>
    「可……」

    「別推辭，你也來了數(shù)天，是該見見我父皇了?！冠w清撇唇笑看他。

    「好吧，恭敬不如從命。」不是他借故推辭。實在是他不習慣面對皇上的一

    堆繁文縟節(jié)，那會使他發(fā)毛難過。

    「那走吧！」趙清淺淺一笑，率先走出廳門。

    端木煜聳聳肩，無奈之下只好隨行。

    出王府，進宮，來到御書房，在經(jīng)貴公公的通報下，趙清與端木煜連袂進入。

    「兒臣叩見父皇。」

    「羅俐國端木煜叩見皇上?！?/br>
    「平身，這里并非金鑾殿，不必拘禮。坐吧！」皇上放下正在批閱的卷牘，

    指著一旁檜木椅說道。

    皇上雖已年過半百，但一雙眼仍犀利有神，肢體迅捷，看來身體極其硬朗。

    「賢侄，國王與廣懷王近來可好？」皇上問道。

    「很好，多謝皇上關心?！苟四眷瞎笆执鸲Y。

    「那就好，好久沒見你父親，有機會請他來中原玩玩?！?/br>
    「我會的?！?/br>
    「父皇傳孩兒來有事嗎？」趙清恭敬地問。

    「聽說你近來準備伐匈奴，真有此事？」皇上突然問道，糾結的眉宇說明了

    他心底的不滿。在皇上即位年間，對匈奴兵只守不攻是他對上天所作下的承諾，

    因此這些年來匈奴人才能在蒙古大草原上安居樂業(yè)，大伙都宣稱漢人天子威信天

    下、仁德在民。

    但趙清始終對父皇的這項處置深　感不滿，因為他的母后也就是前皇后于妃

    便是被匈奴兵所殺害。為何父皇不愿替母后報仇痛伐匈奴，其中的秘密他不明白，

    卻只恨父皇對母后的死不聞不問。

    他忍耐多年，札答憐的出現(xiàn)讓他心中已死的計畫又蠢蠢而動！

    也不知為何，每每札答憐看見那一臉的無辜、纖柔的體態(tài)，他那蟄伏在心中

    的恨便開始發(fā)酵，直想找個匈奴狗當替死鬼。

    「沒錯?！冠w清不否認。

    「可沒騰的旨意，軍隊不會派兵?！够噬侠溲圩⒁暤馈?/br>
    「但是父皇也別忘了，掌控兵權的可是兒臣?。　冠w清強碩的軀體悍然地站

    在皇上面前，凜然不屈。

    「你！」皇上震驚地拍桌站起。

    「行了，清，看在我這個客人的面子，收斂點兒。」端木煜搖搖頭。這種被

    晾在一邊看人吵架的感覺真糟。

    趙清吐了口氣，道：「父皇，請原諒兒臣，我是想為母――」

    「我知道你對匈奴人懷恨多年，反正朕也老了，再忍忍吧。」皇上閉上眼，

    對于于妃的死也愧疚于心。

    不過他有苦衷，一個深埋在心底許多年的秘密與苦衷……

    「兒臣遵旨。」雖非自愿，但父皇都　軟下身段，趙清也只得聽命行事。

    皇上點點頭，心中大石陡落，隨即轉(zhuǎn)向端木煜又問，「你這次來到中原，并

    沒向廣懷王請示是吧？」

    端木煜挑了挑眉，「他命人來尋我了？」

    「特使昨日已到?！?/br>
    「我說煜，回去吧?！冠w清對于他這位大世子身懷重責可是心知肚明，羅俐

    國國王更是重用他，甚至還打算將公主許給他，真不知道他在躲什么。

    「你是被我白吃白喝給嚇著了？那我來投靠皇上吧?！苟四眷闲χD(zhuǎn)向皇上，

    「皇上，你愿意收留我嗎？」

    「哈……你這個年輕人當真有意思?！够噬蠐犴毚笮?。

    「父皇若答應收留他，可得留意御膳房里的那些好酒，他偷酒喝的功夫可是

    一流的，更厲害的是千杯不醉，。」說完趙清不忘調(diào)侃好友幾句，「煜，你寧選

    美酒而舍美人，是不是哪條神經(jīng)錯岔了？」美人當然是指羅俐國公主。

    端木煜一辰，果真被趙清這輕描淡寫的一激露出些微本性?！改憔烤怪佬?/br>
    什么？特使又來這嚼了多少舌根？」

    「別氣了賢侄，貴國特使沒說什么，只是急著找你，而朕已經(jīng)打發(fā)他回去了，

    至于清兒，他向來能看透人心，否則朕有七子，怎會將兵權交給他呢？」皇上更

    是厲害，三、兩句話便回擊了趙清方才的不敬。

    趙清不以為然地彎起俊魅笑眼，道：「多謝父皇美言與抬愛?！?/br>
    「對了，為了歡迎賢侄來此，朕已命人在御花園設宴，清兒就當陪客。宴席

    就當開始，你們可先行過去。」皇上淺笑道。

    「糟，父皇又得犧牲幾壇好酒了。」趙清笑道。

    「為了你這句話，我定得多喝幾壇?！苟四眷橡埜蝗の兜貙噬闲兄x之后，

    便瀟灑先行前往御花園。

    有酒的地方，他定是跑第一。

    第四章

    連續(xù)幾天札答憐做起事來總是不帶勁兒，不是深鎖秀眉，就是顰蹙粉額，一

    臉的郁郁寡歡。

    秋月和她走得最近，當然看出了她的不一樣，但幾次追問下，她總是輕笑回

    應、不言不語，就連嘴畔的那抹笑看來都是如此牽強、勉為其難，讓秋月看得好

    不舒服。

    「小憐，你再這么樣，我津要生氣了，明明有事又不肯說，到底有沒有把我

    當朋友看？」

    今日午膳過后，秋月又來廚房找札答憐，只見她悶著頭洗碗，連休息時間也

    這么賣力工作，真讓人感覺發(fā)悶。

    「小憐，你究竟怎么搞的？有沒有在聽我說話?！?/br>
    秋月上前一看，發(fā)覺札答憐正垂臉掉淚，心也隨著她發(fā)酸。

    「小憐，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說錯什么，你可別放在心上啊。」秋月急急解

    釋。

    札答憐拼命搖頭，拭著淚說：「沒……我沒生你的氣。你沒說錯，我是有心

    事?！?/br>
    「那是什么，說給我聽聽，珍貴文物發(fā)泄一下你就會覺得舒坦些。」

    「對不起，秋月，并非我要瞞你，而是尚不知如何說出口，我心底好亂……

    好亂……對不起――」她說著，淚又止不住的滴落，墜入木盆內(nèi)，渲染成一片咸

    濕淚海。

    秋月嚇了一跳，趕緊說：「不說就別說了，我只要你開心點兒，可沒想把你

    弄得更傷心??！」

    「謝謝你，秋月?！乖饝z趕緊站起身，將手擦干，從柜子里端出一盤甜點，

    「我真糟糕，留了東西給卻一直忘了拿出來，凈顧著哭，真不好意思?！?/br>
    「我來看你可不是為了吃東西?！骨镌锣僦?。

    「我知道你是關心我的，可惜我好沒用，就只會哭，心底的話卻說不出口，

    真不知道自己還活著干什么……

    「喂！你怎么愈說愈嚴重了？什么話啊死啊的，可別嚇我??！」秋月瞠大眼，

    忍不住對她發(fā)起牢sao，「其實你在廚房里還算單純，哪像我是被分派在東苑的，

    老是遇上那位高傲又目中無人的莫云姑娘，那才真的叫做痛苦呢?！?/br>
    「莫云姑娘……」札答憐黯下眼，忽然想起那天在玉賦齋所見的那位艷冷姑

    娘，好不容易展出的笑容又隨之消逸。

    「你應該聽過她吧？她是爺兒安置在東苑的女人，老仗著與爺?shù)挠H密關系對

    我們這些下人呼來喚去，還沒當上王妃就擺著一副高姿態(tài)，真讓人作嘔！」秋月

    喃喃叨念著，絲毫沒感覺到札答憐的不對勁。

    札答憐雙手放在裙上，情不自禁地相互絞扭著，強力壓抑著心中呼之欲出的

    疼痛。

    她憶及了趙清與莫云之間的曖昧，也想起自己清白已失的悲苦，心中還紐結

    著趙清污蔑她父親所做的惡行，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偏偏她無力為父親澄清一切罪狀，只能任由趙清誤會、懷恨下去，這樣的日

    子她還能熬到幾時呢？

    她無法離開這個傷心地，因為她沒有能力靠自己活下支，就如趙清所說，她

    根本離不開他，只是個無用的寄生蟲。

    她甚至懷疑自己是否能完成母親的遺命，找到自己的親生父親。

    「所以啊，她沒事就老挑我們毛病，尤其是她身邊那個貼身奴婢鳳兒，根本

    不把我們當人看，也不想想她自己也只是個下人，算什么東西！」秋月愈想愈氣，

    嗓門不自覺的提高了。

    「噓……小聲點，別讓人給聽見了?！乖饝z忍不住勸了她幾句，「還記得

    你上次跟我說的話呢？你說我們只是奴婢的命，活該做個下人，是不該和別人計

    較的?！惯@些日子她拼命以這話安慰自己，誰教她命該如此，人在屋檐下，不得

    不低頭??！

    「唉，那也只是嘴巴說說，天底下有幾個人真能這么想得開？」秋月嘆口氣，

    無精打采地吃了一塊甜糕。

    札答憐搖搖頭，看向窗外。此時已入冬，滿園梅花盛開，何時她才能學會梅

    花那股堅韌和勇敢，做個不再掉淚的女人……

    ＊＊＊＊＊＊＊＊＊＊＊＊＊＊＊

    趙清和端木煜兩人閑逸地走在梅園內(nèi)，看著滿園的粉拉拉扯扯臘梅襯著細雪

    紛飛的景致，幽然沁心……

    趙清隨手托起一朵梅，就著梅枝聞著那股香，無不有感而發(fā)，「寒梅枝弱就

    有如一位冰雪美人，雖沒有華麗的裝扮，但可一眼定入人心，甚至于比艷紅的牡

    丹、燦爛的桃花迷人多了?！?/br>
    「說得也是，在這里觸目所及的粉白就給人一股清雅愉悅的感受。」端木煜

    頗有同感的應和?！改敲淳投嘧滋彀?，這陣子正是梅開季節(jié)，我會吩咐廚子采

    些梅做些梅釀，保證讓你喝在嘴里，欲罷不能?！冠w清朗奕奕的神態(tài)，融入一抹

    輕笑，湛爍的眼瞳閃著相惜之情。

    「？」端木煜深邃的雙睫倏地一亮，大聲笑說：「我就知道你中是嘴上說說，

    其實心坎里對我是歡迎至極?！?/br>
    「你喲――」趙清哼笑，「別給你幾分顏色你就開起染房來了，我不過是聽

    從父皇的旨意好好招侍你?！顾淖旖菐е镑刃σ猓室饽迷挷瓒舅?。

    端木煜愉快地搖起紙扇，天生跳脫著飛揚的氣質(zhì)?！笩o妨、無妨，只要有好

    酒喝，我一點也不在意你的調(diào)侃?！?/br>
    「是啊，微風如此多嬌，幽花裊娜凝香，這般佳境咱們兩個大男人還忙著抬

    扛，簡直沒情調(diào)?！?/br>
    趙清眉字間亦有股難掩的瀟灑，兩個一般高、一般氣勢的男人凝目交錯，霍

    然揚起陣陣狂笑。

    突然不遠的小徑上傳來細細的腳步聲，趙清耳尖的蹙起眉，「不知是誰來掃

    興了？」

    端木煜微搖紙扇，等著人現(xiàn)身，隨著那人兒的身影放大，他突然咧開嘴，快

    步趟向前。「姑娘，你還記得在下嗎？想不到咱們這么有緣，又見面了。」

    趙清站在遠處不動聲地察看他們，以至于札答憐不知有他的存在。

    「公子，是你！」札答憐微微一愕，沒想到她正捧衣打算去溪邊清洗，竟會

    遇見他。

    「是我，可見姑娘記得在下了?！勾竭@千載難逢的機會，端木煜便語不驚

    人死不休，「自從上回巧遇姑娘后，我可是一心糾結著姑娘的美貌，忘都忘不了?！?/br>
    他淡逸道來，眼尾卻慎密觀察著躲在梅樹后的趙清。

    「公子！」札答憐驚退一步，難以消化他的話。沒想到這位看似氣度不凡的

    男人竟如此狂妄。

    「姑娘，在下尚未娶妻，如果你愿意的話――」

    「不――」他接下來的這句話更是震得她招架不住，才欲轉(zhuǎn)身逃開卻不注意

    被腳邊石塊絆了下。

    端木煜動作矯健地勾住她的細腰，神秘溫柔地凝注她，「姑娘小心??！」

    札答憐臉上的驚慌始終沒有褪過，緊張得連四肢都僵住了。

    「煜，放開她，她不過是個奴婢，別讓她弄臟了你的手?！冠w清走出梅林，

    唐突的一句話讓札答憐的秀顏更為慘白。

    瞬間她仿佛驚醒般，立刻推開端木煜，結結巴巴地說：「奴婢還有事得做，

    先退下了?！?/br>
    「趙清，她是誰？」端木煜的眼光仍定住她的背影。

    「不過是個卑賤的奴婢，別將她放在心上，如果你寂寞難耐的話，我身邊有

    更好的貨色。」

    「不，我還是覺得她挺有趣，長昨如梅般清新，改天我買套新衣送給她，保

    證讓人驚艷！」端木煜咧嘴笑說。

    趙清撇撇嘴，「你對她有興趣？」

    「可以嗎？」這得看主子肯不肯放人了。

    「隨你了?！冠w清揚眉輕笑，「只怕她污了你的身分?！?/br>
    「這你放心，我不會看走眼的?！苟四眷献孕艥M滿，突地又問，「對了，她

    叫什么名字？」

    「名字？我哪有心情去記個奴婢的名字?！冠w清冷哼，神情中帶著一份輕蔑。

    「那就只好靠我這張三寸不爛之舌去問羅?！苟四眷蠐u搖紙扇，滿臉詭譎。

    「祝你好運了。」

    趙清瞇眼審析，俊磊的臉上蒙上一層深沉，讓人瞧不出心思。

    ＊＊＊＊＊＊＊＊＊＊＊＊＊＊＊

    翌日一早，秋月突然匆匆忙忙地找到正在生火的札答憐，急促地說：「不好

    了，小憐……」

    「怎么了？秋月?！乖饝z擱下手中的薪柴，疑惑地看著滿額汗水的秋月。

    「爺方才突然下了令，把你和我的工作對調(diào)了。」

    「對調(diào)？」札答憐似乎尚未從這層問題上反應過來。

    「就是以后由我負責廚房，你則到東苑伺候莫云姑娘?！骨镌聡@了口氣，

    「也不知是不是我昨兒的抱怨讓老天爺聽見了，它拯救了我，可是……我沒想到

    是你得替我受屈，早知如此，我也不說了?！顾钦娴臎]料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雖然她受不了莫云的跋扈，但她夠壯也夠強，那腰肢仿佛一折就斷，怎經(jīng)得起虐

    待？

    「沒關系，既是爺?shù)拿睿乙膊坏貌粡?。」札答憐垂下眼瞼，回憶著昨兒

    個在梅園發(fā)生的事。

    她知道趙清是故意的，他故意以這種手段折磨她。

    「可是……」

    「不打緊，反正我不犯人，莫云姑娘應該也不會找我麻煩。」她輕笑，卻散

    不去心底的苦?！改悴恢滥乒媚锞褪悄欠N你不惹她，她也會來招惹你的人?！?/br>
    秋月懊惱地說。她苦惱于小憐的天真，如果她遭受什么委屈，她真是會替她難過。

    札答憐搖頭，「別為我擔心，既然命令已下來，我這就去?！?/br>
    她趕緊收拾、收拾，在秋月憂慮的眼神下前往東苑。

    到了東苑，她先去莫云姑娘的房里打掃，還好房里頭沒人，她暗吐了一口氣，

    做來也輕松些。

    一切整理妥當，她拿著竹帚到園里掃除積雪，雪積得很厚，讓她掃得備感辛

    苦。寒冽隆冬，她居然還會掃得背脊泌出細汗。

    就在此時，赫然有道低沉渾厚的聲音傳來，「姑娘在忙？」

    札答憐一抬頭，立刻蹙起眉，直瞪著對方。

    「姑娘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那會使在下心猿意馬?！苟四眷香紤械匦α诵?。

    她心頭直感不安，連忙別開眼，「公子有事嗎？」

    「我來找趙清。」他道。

    「清王爺不在這里?！顾Ь椿卮?。

    「是嗎？我剛才問高森，他是來這兒找莫云姑娘了?！苟四眷喜恍诺夭[起眼，

    直望向東苑里頭。

    札答憐黯下神色，虛弱一笑，「我剛過來，或許他們一道出去了。公子是否

    進去等他們？」

    「嗯……也好，不過我們利用時間先聊聊如何？」他逮到機會就不放。

    「聊？」她倉卒地拒絕了，「公子，我還有一堆工作得做，沒法子跟您聊，

    如果公子無聊，可到那兒池塘走走，看看魚?！?/br>
    「你還真懂得傷一個男人的心哪?！顾跣膰@息。「要不姑娘告知芳名，在

    下便離開，如何？」

    「這……」她猶豫了。無故告知陌生男人名字似乎不妥，但不說他又打算糾

    纏不去，這教她如何是好。

    只是不明白他為何要這么做？瞧他和趙清的交情不錯，穿著打扮也挺貴氣，

    可見是富家公子，這樣的男人又怎愿浪費時間在她這個奴婢身上。

    「我不過是個低賤的奴婢，區(qū)區(qū)名字不配讓公子知曉。」忽然，她思及

    昨兒個趙清對她不屑的評價，悵然的神色泄漏了她心底的痛。

    「姑娘？」端木煜凝眉，笑容抹上揶揄，「想不到姑娘還挺會記仇的。」

    他這句話震懾了她，「我不是……」

    「我知道你說的不是我，而是那個沒心肝的趙清對不對？」他喉間逸出笑聲，

    漫不經(jīng)心地一語道進札答憐心坎。

    「呃――」她心兒忽地一牽。

    「在下這張嘴就是不老實，還請姑娘別介意?！苟四眷喜[起眼，洞悉她神情

    中的無措「現(xiàn)在姑娘可告知在下芳名了嗎？」

    「奴婢叫小憐。抱歉，我要工作了?！顾D覺困窘，抓著竹帚又開始使勁兒

    推開積雪。

    見她這般瘦弱，還得與那幾乎半個人高的積雪相對抗，端木煜立即上前道：

    「我得好好說說趙清，居然讓你做這種苦力。」

    「公子不要！這是我心甘情以石投水怕?！顾奔苯忉?。

    「那么由我來幫幫你吧！」他搶過她的竹帚，輕松地為她清開一條路。

    「行了，公子，我自己來?！乖饝z急壞了，緊抓住竹帚。這情景若是是的

    奴婢撞見，她可就有理說不清了。

    「沒關系。我力氣大。」

    「她要你別幫了，你又何苦當個無趣的人呢?！共恢螘r，趙清乘著匹白馬

    踱進東苑，一手昆鎖著坐在他前頭的莫云。

    札答憐立刻松開手，囁嚅地說：「奴婢見過爺?！?/br>
    「還有呢？」趙清望了眼懷里的莫云。

    札答憐鼻頭一酸，「奴婢見過莫云姑娘?！?/br>
    莫云這才冷冽一笑，回首看向趙清，「她就是上回我在玉賦齋見這的那個奴

    婢吧？怎么會在我的東苑呢？」

    「我疼你，特地派她來伺候你。」趙清性感的薄唇銜了絲放浪淡笑，擱在莫

    云腰間的手猛然一收，讓她的身子更貼向自己，繼而封住她的紅唇。

    札答憐咬著下唇，深瞳中回蕩著清冷低訴……

    「我說清，你們?nèi)粢{(diào)情也別在我眼前，刺激孤家寡人的我嗎？」端木煜在

    一旁慨然低喃。

    趙清終于松開莫云，轉(zhuǎn)向他，「梅釀喝光了？」

    「沒人共飲，你要我學你們漢人詩仙李白，半夜找艘船去和月亮對飲成三人，

    我可沒興趣?！顾麖澠鹧坌Φ溃骸覆蝗缱屝z陪我吧?！?/br>
    「小憐？」趙清凝聚寒冷懾人的氣息?！改愕雇τ斜臼碌摹！?/br>
    「那當然?！?/br>
    「送個奴婢給你太損我顏面，你也太沒眼光了吧？」趙清飄忽一句，緩緩又

    道：「廣懷王又派人來找你，現(xiàn)在人在我書房，你自個兒去應付吧?！?/br>
    端木煜撇撇唇，厭惡地皺皺眉，「煩透了，我和他說去?！古R走前他對札答

    憐曖昧一瞟，「很榮幸得知你的芳名。后會有期，小憐姑娘。」

    趙清挑眉，看著他離開，隨后轉(zhuǎn)過身，銳利的星眸對著札答憐射出一道冷光，

    「好個你，連羅俐國廣懷王的大世子也不放過？」

    羅俐國……大世子！札答憐赫然睜大眼，「奴婢不知他是……」

    「爺，您瞧她最擅于偽裝一副賣可憐的模樣，讓人見了惡心！」莫云倚著趙

    清，涂著大紅蔻丹的手指輕滑過他的下顎。

    趙清抓住她不軌的手，咬了下她的唇，壓低嗓音嗄噥地說：「是?。∧膫€女

    人比得上你妖嬈多情呢？」

    「您就是不正經(jīng)！」莫云斜睨了他一眼，順勢窩在他胸前格格嬌笑。

    札答憐別開眼，硬是壓下心頭的刺疼，霍地看見小徑上有個女子疾奔過來，

    是鳳兒。

    「莫云姑娘……莫云姑娘……啊！清王爺您也在，奴婢向王爺問安?！锅P兒

    趕緊福了個身。

    「什么事？瞧你驚的?！鼓瓢欀毭紗柕?。

    「莫云姑娘，您最珍愛的雪珊珠子不見了！」

    「什么？！不見了！」莫云駭然失色?！高@是怎么回事？我不是都放在梳鏡

    柜中嗎？你找仔細了沒？」

    說穿了她的寶貝不少，趙清更是賜給她無數(shù)珍珠玉飾，但唯一不同的是，那

    串雪珊珠子是去年她與趙清逛市集時他親自買給她為她戴上的。

    說什么也不能丟?。?/br>
    「找過了，就是找不著?！锅P兒嘴角隱著笑。「不過方才可有個人擅自進莫

    云姑娘房里打掃，就是不知……」她不懷好意地瞧了札答憐一眼。

    「你是指她？」莫云瞪著札答憐，「說！我把我的雪珊珠子藏哪兒去了？」

    「我………我沒……」札答憐心口一窒，連退了好幾步，「不！我沒拿……

    …爺，您相信我?！挂膊恢醯?，無助的她卻只能求救于危險的趙清。

    只見他瞇起眸子，冷硬的唇在冰雪飄揚的朦朧中泛起幾乎稱不上笑意的淡淡

    細痕?！赴褨|西交出來吧！云兒天性善良，不會怪你的?！?/br>
    「我真的沒拿。」札答憐倉皇地回睇他。

    「才怪！一個晌午只有她進過莫云姑娘的閨房，不是她會是誰哦！」鳳兒一

    逕鎖定札答憐　，讓她連一絲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拿出來！」趙清不耐了，語氣轉(zhuǎn)為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