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里?我被拋棄了嗎?不是的,崎山桑入戲太深了,出戲會很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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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凪坂在中午的時候把西餐店的預(yù)定發(fā)來,崎山雖然早有準(zhǔn)備但是完全沒想到夕凪坂能做得這么絕,只得讓竹內(nèi)去聯(lián)系她的助理。道具從臺上下來,崎山終于從化妝師手上逃過一劫,拽著斗篷爬上臺,遠(yuǎn)遠(yuǎn)看到那邊竹內(nèi)比了個ok的手勢。 晚上到了收工的時候,崎山匆匆忙換好衣服跟著竹內(nèi)上車。夕凪坂這邊簡直就是在追著自己屁股后面逼自己做這做那,崎山知道現(xiàn)在開拍過程中需要宣傳也需要炒作,所以也需要一點八卦來炒熱氣氛,但是這種當(dāng)天決定行程的行為實在是太強人所難。 預(yù)定好的店面的專用通道,賓利橫里停在停車位,崎山從車上下來,不再去管竹內(nèi),轉(zhuǎn)個彎到旁邊車位上的小白跑車副駕駛上去開門。 “寧寧?!逼樯侥樕隙际菧卦律叫σ狻!皩Σ黄?,讓你久等了?!?/br> 車?yán)锍鰜淼氖嵌贪l(fā)干練的姑娘,臉上畫著精致的妝,笑吟吟的挽住崎山的胳膊。 “月織君。”姐崎寧寧單手撩開額發(fā),一顰一笑都是難以言喻的滿腔風(fēng)情?!昂镁貌灰?。” “前一陣子我臨時有事,所以沒能來見你,對不起,是我的錯?!逼樯角们觅e利駕駛室這邊的車窗,竹內(nèi)立刻把之前買的首飾遞過去?!拔医o你買了一對耳環(huán)賠禮,好不好?” “嗯……”姐崎接過盒子,打開,一副開心的樣子?!鞍。俏乙恢毕胍哪强疃h(huán),我很喜歡?!?/br> “喜歡什么都告訴我就好……” 崎山垂眸看她開心的模樣,心底一片寒涼。 崎山追姐崎追了三年,從小有名氣開始,一直到拍完阿良良木歷,外界傳言誰抱誰大腿上位之類的消息崎山?jīng)]聽,也不關(guān)心,只知道這是自己喜歡的那類型的姑娘。聰明,溫柔,善解人意,還會照顧人,這都是她表現(xiàn)出來的那一面。 隨著時間的推移,她依舊能在自己面前保持著小女生的那一面……不,不只是在自己面前,在所有人的面前她都能保持著小女生的那一面。崎山在逐漸深入演員這一職業(yè)的過程中,看著她幾年如一日的樣子總是會覺得心寒。 演員,都是演員,大家都在演,出了一幕戲進(jìn)下一幕,在聲色犬馬中扣上面具,誰也看不見誰的真心。 自己也是一樣,認(rèn)真的在每一個人面前飾演著不同的角色,并在逐步發(fā)展中將演技磨礪得越發(fā)完美,就像真心的一樣。 外面依稀能看到記者在拍照,而且這是公司那邊默許的偷拍,崎山能想象得到大概明早的頭條就是崎山與姐崎金童玉女幾年長跑感情依舊,然后下面再放上的宣傳,這種宣傳伎倆簡直屢試不爽。 崎山在心底里嘆息,然后繼續(xù)保持著完美的微笑,帶著姐崎走進(jìn)西餐廳。 一切都是預(yù)定好的:微笑是提前演練的,環(huán)境是提前預(yù)定的,菜品是提前制作的,記者是提前預(yù)約的,一切都在按照說好的劇本走,沒有半份差池,也不需要NG。 唯一的變數(shù)只有—— 崎山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瞪大了眼。 究竟是要有多巧,能在同一個時間在同樣的一個地方相遇,還分別領(lǐng)著各自的女朋友……大概是女朋友吧?崎山眼睜睜看著夕凪帶著個天真熱情的姑娘徑直走過來。 “咦?”夕凪顯然也看到了崎山,幾秒鐘后打了個響指叫來侍應(yīng)生說了幾句什么,然后直接帶著那姑娘坐到崎山旁邊。 崎山:“……” 夕凪微笑。 也許是因為還陷在hiroC的角色里沒走出來,崎山在桌下伸出手,毫不猶豫的擰了把夕凪的大腿。 理論上應(yīng)該是愉快的雙人晚餐,姐崎的助理也早就離開,把姐崎丟給崎山自行處理……理論上。 四人餐的氣氛十分不倫不類,崎山只感覺遍地都是槽點完全不知道該從哪里吐起。 “夕凪雄也?!毕M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熱情又禮貌的姑娘?!案邘X愛花?!比缓笠荒樒诖目粗樯?。 崎山:“……” 崎山哭笑不得的看著面前這種獵奇的景象:四個人友好的坐在一起吃西餐,氣氛融洽而又和睦,完全沒有半點約會的模樣。 “姐崎……高嶺醬之前和姐崎醬應(yīng)該是認(rèn)識的吧?” “嗯?!备邘X羞澀的摸了摸額發(fā)?!皩帉幗阒霸谄瑘鲋更c過我一二?!?/br> 高嶺害羞的樣子狠可愛,看來夕凪的審美還不算太差。崎山心想,然后斜乜他一眼,正趕上對方也看過來,于是四目相對,夕凪的眼睛里有些什么崎山看不懂的東西。 崎山:“?” 夕凪搖頭,于是四人聚餐正式開始。 理論上,愉快的雙人晚餐之后就應(yīng)該是自己駕車帶姐崎去兜風(fēng),或者是讓竹內(nèi)把二人一同送回家……這個也只存在于理論上。 崎山想,自從自己認(rèn)識了夕凪之后,自己按部就班的生活便被徹底打亂,不,不僅僅是打亂,應(yīng)該算得上是被攪得一團(tuán)糟。 崎山認(rèn)識高嶺,或者說知道有這個人的存在,夕凪作為導(dǎo)演的成名片子叫,崎山雖然沒有看過內(nèi)容,但是那一陣子鋪天蓋地都是的海報,而且自己為了搭關(guān)系似乎也讓竹內(nèi)轉(zhuǎn)過那年關(guān)于的推……高嶺是其中的女主角。 所有被夕凪看中并拍出電影來的演員都會紅,作為女主角的高嶺自然也不例外,崎山卻沒有想到高嶺居然和夕凪是男女朋友的關(guān)系……雖然不應(yīng)該這么八卦,但是事實上看起來原來是這樣,崎山咬了口牛舌,歪歪頭。 崎山相信記者已經(jīng)把四人同桌的照片拍了下來,就是不知道第二天娛樂頭條的內(nèi)容究竟是金童玉女深夜見面還是男主演各攜女友兩家四口其樂融融…… 這年頭,做記者也不容易。崎山幸災(zāi)樂禍的想。 晚飯結(jié)束,四人一同出門,崎山單手拄著賓利,安撫性的親了親姐崎的側(cè)臉,然后幫她打開車門。 姐崎的經(jīng)紀(jì)人早就回了家,而自己也應(yīng)該把漂亮的女朋友接回自己別墅過夜,但是在這樣一個時間在這樣一個地點遇到了夕凪,之前所有的計劃便全盤打亂。比起繼續(xù)堅持帶著女友回家崎山更傾向于乖乖和夕凪回工作室睡覺……對戲。 所以只能抱歉的對她笑笑,讓竹內(nèi)送她回她的家。 “等拍完這部戲就好了?!逼樯桨阉瓜聛淼陌l(fā)絲別到耳后?!肮怨曰丶摇!?/br> 姐崎不情不愿的點頭,最后還是鉆進(jìn)車?yán)?,崎山轉(zhuǎn)頭看那邊夕凪也是差不多的舉動,把愛花哄上車,示意石渡可以走了,然后向崎山這邊走來,兩個人并肩看賓利和路虎絕塵而去。 崎山:“……” 夕凪:“……” 崎山雖然十分想吐槽‘這都什么跟什么啊’,但是無力感著實太過嚴(yán)重,以至于半句話都不想和他說。 天色已晚,各自的車又被用來送各自的女友回家,看起來夕凪的確有帶崎山回工作室的打算,崎山只能認(rèn)命的率先走出專用通道。 路上很黑,車也不是很多,崎山雙手插在兜里,慢騰騰的在前邊走。地鐵肯定是不能坐的,這里距離DGS工作室還真不是很遠(yuǎn),剛吃了頓胃疼的晚餐,崎山認(rèn)為兩個人一同走回去才是最佳選擇。 ……況且,今天的戲也演的差不多了。 包括晚餐。 演員作為公眾人物,要演的戲不止電影電視劇,還包括很多東西。 公司培養(yǎng)一個藝人并不是只培養(yǎng)他的演技,比起演技,更重要的是演技之外的那些東西,比如搭關(guān)系抱大腿,比如看人下菜碟,比如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有些東西是天生的而不是靠后天的學(xué)習(xí),公司內(nèi)部比起勤懇的更喜歡圓滑的。 說白了就是錢,誰能賺錢,誰有印鈔機的潛質(zhì),公司就會培養(yǎng)誰。 是成是敗不過是上面的人的一念之差。 這個世界沒有想象的那么好,甚至是想象不到的骯臟,崎山每一次看到推特評論下那幾個最早最老的學(xué)生飯經(jīng)常說著以崎山為目標(biāo)正在拼命努力便只想苦笑。 如果你們能永遠(yuǎn)保持著這份天真該有多好啊,如果你們能永遠(yuǎn)看不到這個行業(yè)陰暗的一面該多好啊。 表面的風(fēng)光代表的是背后不為人知的悲哀,圈子里的每一個人都如履薄冰,陷在沉沉的漩渦之中,不知道什么時候便會被背后的血盆大口吞噬,骨頭都不會被吐出來。 “崎山桑?!?/br> “嗯?”崎山微怔,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在馬路上發(fā)呆。 “崎山桑在想什么?” “……在想很多東西?!逼樯椒笱艿??!霸谙肽忝髅髯鲅輪T做得這么好,為什么還要去做導(dǎo)演?!?/br> “啊……”也許是崎山演技很好的原因,也許是夕凪并不想揭穿的原因,他接著他丟過來的話題答道:“因為我想讓別人看到我看到的東西?!?/br> “嗯?” “導(dǎo)演啊……”夕凪仰頭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然后轉(zhuǎn)頭看過來?!爱?dāng)年還是學(xué)生的時候,我曾經(jīng)把我剪輯出來的東西給我的老師看,老師直接勸我說我沒這個天賦,還是別干這行了。我偏不信,在我作為演員出道稍微賺了點錢之后就自己跑了出來,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開始試著拍電影?!?/br> “你也有這么犟的一面?” 夕凪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拔乙恢倍际沁@樣啦……崎山桑看我是什么樣子的?” “嗯……”崎山笑?!按蟾攀莻€笨蛋吧?!?/br> “笨蛋……”夕凪小聲重復(fù)了一次?!氨康熬捅康鞍?。” 笨蛋嗎?不,完全不是這樣。 崎山在夜色之下重新審視這個人。 剛剛在餐廳里見到他時的驚詫并不只是對于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遇到這個人的驚詫,而是對于這個人穿了這樣一套西裝之后散發(fā)出來的氣質(zhì)的驚詫。 原本見到的夕凪不是穿著休閑裝就是穿著戲服,這一次見到的卻是他穿著正裝,一身筆挺西服深情款款,與之前那個賴在hiroC旁邊的onoD判若兩人。 也確實是兩個人,onoD不過是演員夕凪雄也的其中一面,那不過是靠演技飾演出來的一個虛擬的人格,那個人格與夕凪雄也的現(xiàn)實人格幾乎完全無關(guān)。 面前的人是導(dǎo)演夕凪,是演員夕凪,是普通人夕凪,他羞澀,自信,成熟。也許這也只是他演出來的一個角色,但是崎山情愿相信在此時此刻,面前的這個人就是這個人最原本最真實的樣貌。 “……也許是我的運氣比較好吧,我拍的第一部電影就火了起來,我的名字在導(dǎo)演圈里也占據(jù)了一席之地。”夕凪繼續(xù)說著?!暗钱?dāng)我想拿著這部電影去找我那個老師反駁他說‘你當(dāng)年說的不對!’的時候,他已經(jīng)死了,在我的電影首映式的前一天?!?/br> 崎山沉默。 “原本只是小孩子的賭氣啦……但是后來就不是了。我記得那個老師曾經(jīng)說過一句話讓我印象深刻,他說一部電影是導(dǎo)演的眼睛,觀眾看到的一切都是導(dǎo)演想讓你看到的,每看一部電影,都是在從一個名叫導(dǎo)演的人的視角在看這個世界。所有的人都是孤獨的,對吧,所以我也想讓別人看一看我眼中的世界,看一看我們之間究竟有什么不同?!?/br> 崎山想,夕凪這個人確實很特別。 崎山并沒有看過夕凪的作品,但是在之前各種各樣聚會的客套話上曾經(jīng)聽說過很多個版本的,對于夕凪的電影的評價,那些評價都有同一個共同點,就是他的電影永遠(yuǎn)都是積極向上的,結(jié)局都是美好的,每一個或血腥或獵奇的故事到最后都會有一個童話般美好的結(jié)局。 如果這就是他眼中的世界。 “……你沒有必要說這么多的?!逼樯降吐暤??!澳憧梢圆徽f的?!?/br> 夕凪笑?!捌樯缴]覺得我很煩就好?!?/br> “……煩啊,怎么不煩?!?/br> 夕凪立刻換上委屈的表情,欠扁的顏藝惹得崎山笑出聲。 “對,崎山桑要多笑一笑才好。”夕凪正色道,眼睛晶晶亮。 每一次拍戲的時候都覺得時間過得飛快,一轉(zhuǎn)眼內(nèi)景已經(jīng)拍了個七七八八,托夕凪的服,崎山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不需要在開拍之前抽出半小時提前找感覺,臺詞張口即來。 全劇組的人都住在影視城附近的酒店,唯獨兩個男主演住在DGS工作室,天天開車兩個小時去兩個小時回,寶貴時間都耽擱在了路上。夕凪似乎還樂此不疲,天天折騰助理石渡,好好一個姑娘被天天折騰得慘兮兮的樣子連崎山都看不下去。 晚上和夕凪提這件事的時候夕凪干巴巴的看過來說道“如果有人愿意給我那么多薪水的話我也愿意去做助理”,崎山順便打聽了一下石渡的年薪暗暗咂舌,果然是一分耕耘一分收獲。 崎山翻了個身不去理他,那邊含糊的傳來一句晚安,整個屋子里再也沒有其他聲響。 DGS工作室的這間巴洛克風(fēng)格的屋子里只有一個臥室,臥室里兩張床,崎山從最開始便霸占了其中靠里面的那張,把夕凪留在外面。 工作室在十八層,如果沒有什么大事的話夜里很少會有吵鬧的聲音,白天拍戲也很辛苦,以至于到晚上差不多是倒頭就睡的程度。而這天晚上崎山也不知道為什么突兀的在夜里醒來……夕凪不在床上。 客廳傳來極小的聲響,崎山在床上坐了一會兒,輕手輕腳的爬下床,赤腳踩在波斯毯上。 擰開臥室的門,客廳中月色通明,天鵝絨的厚重窗簾大大拉開,某一個角落里夕凪正縮在那里,面前堆著一地的空的黑咖啡罐。 夕凪看過來,一雙眼黑白分明,也許是月光的原因,對方的臉色蒼白得嚇人。 幾個月之前你圍觀我深夜喝飲料不睡覺,幾個月之后我圍觀你,一人一次,很好很公平。 夕凪啪的一聲開罐,看著崎山,遞過來。 他在糾結(jié)著什么,他陷入到了什么之中。崎山敏銳的意識到這一點。然后又意識到自己完完全全幫不了他,因為那是在他的領(lǐng)域之中,而自己一無所知。 崎山走過來,也坐到地上,就著他的手喝了口黑咖啡,很苦,崎山自認(rèn)為沒吐他一地毯已經(jīng)很給他面子了。 “難喝?!?/br> “嗯?!毕M沒再強求,也不嫌棄,就著崎山喝過的地方繼續(xù)喝,雙眼聚焦到虛無的次元。 不像是hirooD之間那種水rujiao融的感覺,坐在這里的人是夕凪,是夕凪導(dǎo)演,夕凪導(dǎo)演與崎山演員的距離大概有從東京到羅馬那樣遙遠(yuǎn)。 他需要幫助,需要走出那道坎,需要一個指南針帶他走出迷霧,而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唯一一件能做得到的事只是陪在他身邊。 也許之后的幾小時后就睡著了,也許只是幾分鐘,崎山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天光大亮,身體好好的躺在床上,被子好好的蓋在身上,客廳里也沒有丟了一地的咖啡罐,昨晚的一切似乎都只不過是一場荒誕的夢境。 崎山的日程里終于加上了意大利之行。 無論是護(hù)照簽證還是什么別的東西,只要有竹內(nèi)這個萬能助理在,崎山幾乎完全不需要關(guān)心任何事情,只要乖乖跟著劇組拍戲就行。其實打理這一切的也并不只有竹內(nèi),還有組內(nèi)的一干人等,但是顯然這一干人等之中并不包括夕凪導(dǎo)演。 上午有一個內(nèi)部的采訪,是夕凪請來的記者,來給曝曝光添添知名度,早上在去影視城的路上崎山聽到石渡低聲對夕凪說這個完全可以找人來自己寫稿子讓那邊發(fā),順便請公關(guān)來推一把,但是夕凪依舊堅持要請記者過來。 自己寫稿子的話,對于稿子的內(nèi)容可以把握完全,叫記者來采訪的話,對方雖然不會做出那種言行不一的稿件,但是這個度依舊很難掌控……夕凪還是堅持。 真是個誠實的導(dǎo)演。那時崎山這樣想,然后順便問了句自己需要準(zhǔn)備些什么。 夕凪想了想后回答:沒事兒,崎山桑什么都不用準(zhǔn)備,有你在我放心。 崎山:…… 怎么說呢……就這幾十天以來的接觸,知名導(dǎo)演、演員夕凪雄也對于臨場應(yīng)變的能力雖然不夠好,但是顯然也不能規(guī)劃到差的那一類中去,獨自一個人挑大梁的采訪那都不是事,侃侃而談能言善道,結(jié)果凡是有自己在場的采訪他總會把求救的眼光投過來,而自己還偏偏沒法裝作沒看到。 上午的采訪順利進(jìn)行,記者問的問題都是話題類問題,無論拿到哪個片場上去改改姓名與名詞都能套的上,夕凪也回答得很順利,但是依舊一次又一次的轉(zhuǎn)頭瞅崎山,崎山只得哭笑不得的給他圓場。 中午夕凪與崎山并肩坐在大理石地面上吃盒飯,不只是兩個主演,幾乎全組的人都席地而坐吧唧吧唧的吃,場記姑娘和統(tǒng)籌姐倆人坐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嘀咕咕著什么,時不時還往這邊瞄一眼,崎山知道她們倆大概在偷拍,但是沒多管。這里的人除了監(jiān)制橫山?jīng)]有外人,都是DGS工作室的內(nèi)部人員,崎山對于夕凪看人的眼光有一定的自信,知道她們就算拍到了什么糟糕的東西也絕對不會外傳。 這邊還在發(fā)呆,肩膀上一沉,崎山小幅度偏偏頭看到夕凪倒在自己肩膀上,呼吸均勻,閉著眼。 崎山的第一反應(yīng)并不是這家伙要把那一臉的妝蹭我衣服上嗎,而是這家伙的睫毛還真是長。 化妝姑娘的上妝技能很高,又或者是夕凪本身的底子就很好……長長的睫毛完全沒有任何人工修飾過的痕跡,仿佛天生就是那樣又長又濃密。 ……吃個飯都能睡著,這家伙累成什么樣子了啊。 統(tǒng)籌姐捅了捅場記姑娘,兩人一同炯炯有神的看過來,幾十秒后不止那兩人,全組都看了過來。 崎山:“……” “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崎山回神就看到對方一臉好奇的看過來,這個名為好奇的表情需要臉的主人瞪大眼,于是崎山感覺自己臉上的苦逼樣又深了一個度。 “崎山桑想到了什么?” 崎山用手推開夕凪的臉?!跋氩坏绞裁础!?/br> “想不到什么那就想我吧?”夕凪無辜臉。 崎山:“……” 好吧,還真是在想你。 頭等艙里沒塞幾個人,全組的人有一半已經(jīng)提前到了羅馬,剩下隨機來的幾個都被塞進(jìn)了經(jīng)濟艙,只有兩個男主演一個監(jiān)制是導(dǎo)演自掏腰包上了頭等艙。反派立秀晚上還有別的戲要拍,第二天下午才能趕過來,于是頭等艙里互相認(rèn)識的只有三個人。 “你昨晚又跑客廳去了?”崎山問?!八藥讉€小時?” “嗯……嗯……好歹睡了快四個小時啦……” “上次化妝姑娘差點被你的黑眼圈弄哭好嗎!好歹照顧一下她的心情好吧?”崎山用手中平板啪的敲了夕凪的頭?!艾F(xiàn)在睡一覺,等到晚飯再叫你?!?/br> 于是夕凪在沙發(fā)上縮了縮,頭枕在崎山大腿上,含糊的說?!拔顼埦徒邪?。” 崎山:“……” 崎山:“回你的套間里去!還有!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午飯時間了!餓了自己要東西吃!” 夕凪不依不饒的繼續(xù)扒崎山的大腿躺,崎山掙扎片刻無果,只能就著他躺在自己大腿上的姿勢拿著平板看電影。 漂亮的空姐服務(wù)態(tài)度很好,雖然看起來似乎是夕凪的飯,但是只在眼神中流露出少許這種情緒,并沒有冒失的過來討簽名,看到夕凪橫躺在崎山腿上也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特別的情緒。 ……好吧,自己大概也被認(rèn)了出來,如果兩個人現(xiàn)在這個姿勢被拍下來po到網(wǎng)上也許整個粉絲團(tuán)都會炸開。 差不多晚上九點左右的時候,崎山拍拍夕凪把他叫醒,睡了一覺之后夕凪的氣色看起來終于正常許多。 “叫晚飯?” “嗯……”夕凪的肚子餓得咕咕叫?!跋瘸酝盹埌伞?/br> “等等,你有沒有帶簽名照?” 出于各種各樣的原因兩個人通常會隨身攜帶各自簽名照,又或者只是單純的照片并沒有簽名,崎山這邊一問,那邊夕凪翻了翻隨身背包果然找出一疊大概是在片場照的照片,一疊都被做成明信片的形式,看起來很好看。 夕凪又摸出只馬克筆,刷刷刷簽名,一臉誠懇的遞給崎山。 崎山:“……” 崎山早在夕凪睡著的時候就已經(jīng)簽了張自己的,夕凪眼尖看到后隨手扯過來,欣賞片刻后塞進(jìn)他自己的背包中。 崎山:“……” 崎山:“這個不是給你的……” “給我唄。”夕凪豆芽顏,崎山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應(yīng)該從哪里開始吐槽,只得又抽出張簽名照,搶過夕凪手里的筆簽名。 門被輕輕敲了兩聲,崎山還在低頭簽名,夕凪示意請進(jìn)。 崎山抬頭就看到還是剛才的那個漂亮的空姐送了兩份晚餐過來,接過晚餐的同時順便把兩個人的簽名照也遞給她。 “啊……”空姐短促的抽了口氣。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規(guī)定不能收東西……我們沒唐突了吧?”崎山微笑。 “謝謝謝謝!”空姐雙手接過兩個人的簽名照。“我很喜歡你們的作品……對不起失禮了,我先走了?!?/br> 然后臉紅紅的出了門。 夕凪在空姐走后瞅著崎山哼哼哼的笑,嘴里還叼著半個蛋。 “笑什么?”崎山乜他?!澳愕谝淮螁栁乙灻臅r候和她差不多?!?/br> 夕凪:“……” 從這邊到達(dá)芬奇機場花費接近二十四小時的時間,第二天早上遇到氣流的時候夕凪看起來稍微有些暈機,不過很快便恢復(fù)正常。崎山要來不少薄荷糖,夕凪一個接著一個的吃,腮幫子總是鼓起一個圓溜溜的球。 十月的羅馬是旱季,夕凪剛下飛機便去找他的經(jīng)紀(jì)人談些什么,崎山自己下飛機,原本是應(yīng)該與接頭的那些人會和,原本。 崎山發(fā)現(xiàn)自己大概是走丟了。 行李箱在竹內(nèi)那邊,自己的全部家當(dāng)也都在竹內(nèi)那邊,崎山茫然的走在人群中,周遭人流匆匆而過,滿眼都是意大利文,雖然看起來像極了英文,但是完全不能按照英文的理解方式弄懂它的意思。 天氣晴朗風(fēng)和日麗,崎山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把卷起的袖子放下。 ……好孤獨。 陌生,陌生,陌生,入眼的都是陌生的人,陌生的樣貌,陌生的語言,崎山站在原地,站在不甚溫暖的空氣中,如墜冰窟。 如果在這里,一直向前走下去,會發(fā)生什么? 在陌生的國度之中,在陌生的土地之上,身無長物,一直向前走,會發(fā)生什么? 身體疲憊了也不會停息,走不動了便用爬的,爬不動了就用蠕動,困了便睡,在干燥的空氣中行進(jìn),行進(jìn),一直到最遠(yuǎn)端的虛無,會看到什么? 未知的未來里沒有虛偽的假笑,沒有骯臟的酒會,沒有禮尚往來人情冷暖爾虞我詐…… ……對,就是這樣,活得久了,對什么便也都看得淡了,什么錢什么權(quán)什么名利都不過是名為社會的這個虛偽的騙子所織出來的幻境,所謂的不老不死才不是什么上帝的恩賜,那是神所能給予之下的最殘酷的懲罰。 怪物,冷血的怪物,魔鬼,被死神遺棄的棋子,不受庇佑的惡獸,世界的渣滓,這才是吸血鬼的真實樣貌。 崎山下意識的后退一步,明明空氣只是很普通的涼爽,崎山卻感覺到了徹頭徹尾的寒意。 從脊柱開始,一點一點的變得冰涼,冷汗在剎那間洇濕背部的衣物,整個世界都是一片多姿多彩嘈雜的眩暈。 “崎山桑!你去哪?” 有人捉住崎山的手,對方的掌心濕月山而又溫暖,對方看過來的眼里的擔(dān)憂情緒幾乎滿得溢出來。 陌生的,還是陌生的,陌生的人潮之中只有他一個人擁有著自己熟悉的臉。這個人強硬的一根一根分開崎山的手指,然后把自己的手指塞進(jìn)去,十指相扣。 “你嚇?biāo)牢伊恕!毕M的語氣中帶著責(zé)備,似乎還有那么一絲不易察覺的松了一口氣的感覺?!斑@樣你就不會走丟了?!?/br> 然后他牽著他,摩西分海般分開人群緩緩向前,向前,崎山微垂眸看著彼此相扣的手,眼睜睜的看著他把自己帶出黑暗,帶入光明。 會和,上車,夕凪一直也沒分開牽著崎山的手,一直把他牽到車上放到自己旁邊坐好。 這就是身在國外的好處了,雖然兩個人都是國內(nèi)知名藝人,但是在地球的另一邊,二者的知名度實在是小的可憐。如果是身在國內(nèi),夕凪要是像這樣牽著自己走的話絕對會被飯們看到,然后po到網(wǎng)上。雖然公司會用某種手段把這件事壓下去,但是二人的粉絲基數(shù)實在是太大,有些消息就算公司有心想壓也不太能壓得下去。 賣腐可以,但是藝人絕對不能被證實是真正的同性戀,雖然國內(nèi)已經(jīng)通過了同性婚姻法案,不過在這個國家內(nèi)同性戀畢竟還是少數(shù),是不被大部分的社會人所認(rèn)可的存在。所以就算圈子里直男少雙性戀多,圈子畢竟還是要從社會中撈錢,還是要尊重社會的切實走向。 如果兩個人這樣扣著手指的照片被人發(fā)到網(wǎng)上去,這部也許能紅,能爆票房,但是在圈子里兩個人便都會默認(rèn)被雪藏,再也接不到其他的戲。 更何況兩個人之間并沒有什么特別的關(guān)系。 還好這是在意大利,是在羅馬,夕凪才會這樣放肆一下,在國內(nèi)的時候他一直都很能把握好分寸。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能把握好分寸,該做的不該做的條條框框明明白白的擺在那里,擺在每一個人頭頂上,像一把把鋒利的劍,稍不留神就會捅得你血rou模糊。 崎山上車之后就被夕凪塞到了某一排靠窗的位置,然后夕凪用自己的身體把崎山的出路堵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 “崎山桑……”夕凪終于松開崎山的手。 崎山面無表情的在夕凪的褲子上擦掉自己手上屬于夕凪的手汗。 夕凪面上微紅,但還是無視了崎山的挑釁,認(rèn)真道?!捌樯缴e轉(zhuǎn)移話題,你知道我要問什么……對不對?” 崎山平生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對他說‘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或者是‘你懂的’這樣的句式,雖然面上并不會表現(xiàn)出來什么,但是在內(nèi)心里是嫌惡的,偏生夕凪雖然踩了雷區(qū),卻在最后的時候退了半腳,回到安全區(qū)以內(nèi)。 “不知道?!逼樯桨杨^轉(zhuǎn)向窗子的方向?!耙膊缓闷?。” 夕凪長長地嘆了口氣,下頜搭在崎山的肩膀上,聲音輕得像囈語?!捌樯缴5那榫w不對……” ……原來我的演技差到連你都能看出來。 情緒……的確是不對的。 在國內(nèi)被壓抑的東西在到達(dá)這片土地的瞬間被緩慢釋放出來,在目力所及的都是厚重磚石墻的時候,崎山依稀有種自己就是那個名為hiroC的吸血鬼的錯覺。 hiroC獨自一人流浪到東方,偽裝成一個藝人,一部一部的拍戲,而后終于在這天重歸故土,回到羅馬這個被叫做家的地方。 回大宅的法陣就在斗獸場,那里通往的并不是hiroC的家,而是二人最初始時相遇的地方。 “崎山桑?” 這個人在剛剛開始說戲的時候總會稱呼崎山hiroC,隨著劇本上剩余的部分越來越少,這個人對崎山的稱呼則回歸初始,一口一個崎山桑叫得無比歡暢。 “崎山桑?!?/br> 嗯,對,就是這樣,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語調(diào),這樣的語速,崎山桑崎山桑崎山桑。 腰上突然一癢,崎山欸一聲在座位上一抖,氣憤的把夕凪的咸豬手從自己腰上拿下來,轉(zhuǎn)回頭就看到夕凪一臉發(fā)現(xiàn)新大陸的表情。 “崎山桑怕癢?!” “你不怕嗎!”崎山也伸手去戳夕凪的腰,夕凪吱吱哇哇哼哼唧唧的躲,演技浮夸表情欠揍,看起來似乎根本不覺得癢的樣子。 “崎山桑除了腰還有哪里怕癢?” 夕凪試,崎山躲,夕凪再試,崎山反擊,兩個人在幾秒鐘后扭打成一團(tuán)。 和笨蛋在一起的時間長了自己也會變成笨蛋,崎山氣喘吁吁的癱倒在座位上時這樣想,順便在夕凪腿上補一腳。hirooD的次數(shù)著實太多,以至于崎山踹夕凪的技能也修煉得爐火純青,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全車人員都是一臉見怪不怪,崎山雙手捂住臉心想自己真是墮落了,太墮落了。 “崎山桑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不,心情更差了?!?/br> “騙人,你現(xiàn)在明明在笑?!?/br> 崎山下意識的摸向嘴角,然后立刻發(fā)覺被騙了,于是毫不猶豫的伸手過去擰夕凪的臉。 鬧著鬧著就到了酒店,崎山拍拍臉下車,感覺自己的情緒確實好了一點。 天色已晚,第一天不開機,橫山與道具去看景,兩個人各自的經(jīng)紀(jì)人也紛紛過來把兩個人各自的行李塞進(jìn)各自的房間里。崎山靠在墻邊看竹內(nèi)手腳麻利的收拾東西,突然意識到這大概是這不到一百天以來為數(shù)不多的能與夕凪分房睡的最后幾天。 沒錯,是最后幾天,等到回國之后自己就會把自己送回那個海邊別墅里,夕凪也會回到他的工作室,從此兩個人再也沒有交集。 “崎山桑?”夕凪在門口探了個頭?!捌樯缴_^來?!?/br> 房間內(nèi)的一切安排都交給了竹內(nèi),崎山跟著夕凪等電梯下樓。 “怎么了?” 夕凪左右看看無人,輕聲道:“趁著今天不開機,我們出去玩吧?” 崎山:“……” 不過說是出去玩也不過是在附近隨便轉(zhuǎn)轉(zhuǎn),明天一大早就要起床趕往競技場,所以今晚要早點睡,也就是說現(xiàn)在兩個人不能走太遠(yuǎn)。夕凪看起來似乎對許愿池十分神往,但是在看到崎山的眼神后立刻聲稱放棄玩耍。 下飛機的時間是當(dāng)?shù)貢r間晚上七點,到酒店安置完畢已經(jīng)是十點,崎山完全想不出這家伙在明知道第二天要早起的情況下還在這個時間把自己叫出來散步意義何在。 倒是晚風(fēng)吹得很是舒服,崎山緊了緊身上的外套,依稀感覺有些冷,于是開始萬分懷念hiroC那身暖和得不行的斗篷。 “……那個,崎山桑。” 就知道你有話要說。崎山站住腳,安靜的看著他。 “崎山桑最近的變化好大?!?/br> “……嗯?” 夕凪搓了搓手,這樣似乎依舊覺得冷,所以把兩只手都裝進(jìn)衣兜里。 “我記得我剛見到崎山桑的時候,崎山桑就像是一個茁壯成長的青蔥少年?!毕M的眼里帶著懷念的神色?!翱雌饋碛譁卦律接滞ㄍ福拖袂宄旱墓啪啤铱催^崎山桑的和,也順便打聽到了你當(dāng)時的檔期,那個時候崎山桑正在拍對吧?當(dāng)時崎山桑的身上滿滿的都是夏目貴志的氣息。” “所以崎山桑的感覺便不對。從某種角度來講夏目貴志與hiroC站在的是完全相反的角度,崎山桑用夏目的思維方式去飾演hiroC當(dāng)然會很難進(jìn)入角色,所以我才非要纏著崎山桑過來工作室住……反正效果很好?!?/br> “隨著時間增長,崎山桑也越來越入戲,拍出來足夠的效果的速度也越來越快……我相信如果是崎山桑的話一定可以在三個月內(nèi)完成,崎山桑也果然很給我面子,可是這并不是我今天主要想說的內(nèi)容?!?/br> 夕凪深吸口氣,認(rèn)真道。“崎山桑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么?” 崎山看著他,帶著淡淡的笑意?!安恢?,我沒有帶鏡子,怎么看?!?/br> “……”夕凪眨巴眨巴眼,然后又瞪大眼,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巴高^這里看。” 崎山還真就認(rèn)真的看向?qū)Ψ降难劬?,在對方一雙清亮的瞳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雖然沒有上妝,但是依稀還是那副熟悉的模樣:棕色的發(fā),慘白的皮膚,傲慢的神情。 “崎山?,F(xiàn)在啊,就和劇本里的hiroC一模一樣?!?/br> “……你看得出來?” “我看得出來?!毕M篤定的說。“崎山桑才是笨蛋,入了戲就出不來?!?/br> 崎山沉默。 出戲比入戲難,崎山在尚在科班的時候就已經(jīng)發(fā)覺了這一點,但是很快他又發(fā)覺出戲難的只有自己一個人。 前一秒還在嬉笑怒罵,后一秒便能立刻恢復(fù)情緒,與同伴勾肩搭背的出門吃飯,這樣的情況崎山想都不敢想。所以就算是在做練習(xí)崎山也很少愿意與同伴一起,總是一個人。 后來崎山遇到過一個姓宮田的老師,那個老師只看了他一眼,說了一句話。 他說人活著啊,得學(xué)會自己成全自己。 崎山后來再也沒見過那個老師,但是這句話他一直銘記在心,然后開始拼命的努力,拼命的成全自己,因為出戲比入戲難,所以崎山的演技似乎會比別人好一點的樣子,所以最后終于爬上今天的位置,而班上其他人不是早已改行就是當(dāng)了一個普通的二線演員,站到同等位置上的人只有崎山一個。 然而依舊是那樣,在每次仔細(xì)琢磨一個角色之后崎山總會陷到那個角色的情緒中去,或悲或喜,夜里醒來的時候甚至還會誤以為一遍一遍卡卡卡的劇情是真實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過去。 就像現(xiàn)在,崎山依舊凝視著夕凪的眼,在對方的瞳中看到的自己無悲無喜,就像一個已經(jīng)活了很久很久的老人。 “這個片子還有十天就殺青了?!毕M很慢的說道。“等最后那天我?guī)湍??!?/br> 夕凪沒有說幫崎山什么,崎山也沒有問。 一同回到酒店各自的房間后,崎山站在窗口低頭看自己沐浴在月光中的雙手,這才遲遲意識到原來這場戲已經(jīng)拍了接近三個月。 似乎前一天還在拍那場hiroC坐在床上用羽毛枕打onoD打得雞飛狗跳的戲,后一天已經(jīng)只剩在羅馬的外景,殺青的日子用兩只手便已經(jīng)能數(shù)的過來。 一旦開始就意味著終結(jié),崎山想,這世界上大概沒有什么能留得住。 臺伯河清晨的戲,萬神殿中午的戲,競技場晚上的戲,外景差不多都只在這三個地方完成,剩余零零碎碎的部分都由導(dǎo)演吩咐攝影去做,演員們所需要走的只是這三個地方。 十天的戲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是在這邊的景卻取得格外認(rèn)真。場記板敲得啪啪啪響,有的時候明明是一模一樣的發(fā)揮,崎山完全沒有感覺到前后兩遍有什么區(qū)別,夕凪卻能在其中挑出更好的一個。天氣很涼爽,戲服很溫暖,拍戲的過程中偶爾也會被游客圍觀,不過還好沒發(fā)生什么大事。崎山還指望著有幸能見識一下傳說中的黑手黨,可惜最后什么都沒看到。 “還好我們來的時間剛剛好?!北O(jiān)制這樣說。“再晚來一點點就得等明年了。” 那個時候崎山正對著面前的面包犯惡心。 早飯烤面包,午飯意面,晚餐披薩,回酒店之后還有一杯意式咖啡。這這東西替代了在國內(nèi)時的便當(dāng),第一天尚覺得新鮮,可惜天天不換口味,連續(xù)吃了幾天之后崎山自覺聞到奶酪的味道就想吐??上н€是需要用這東西來填肚子,崎山雖然心理上寧可餓著也不想再吃,但是生理上還是一口一口的把這玩意咽下去。演員到后期的時候拼的就是體力,體力跟不上的話這戲根本沒法兒拍。 “崎山桑?怎么這幅表情?”夕凪與監(jiān)制說過話之后一屁股坐到崎山這邊?!翱禳c吃啦,馬上還得化妝呢?!?/br> “我知道啊……”崎山皺著臉?!拔蚁氤员惝?dāng)……想吃米飯……不想再吃洋蔥火腿番茄了……” 夕凪小心翼翼的看著崎山的臉色,判斷他說的究竟是不是認(rèn)真的。 “別這么看我啦……我就是隨便抱怨一下,聽過就算了?!?/br> 夕凪依舊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崎山不得不卷起手中的劇本敲了下他的頭,然后繼續(xù)研究手中的劇本。劇本上是今晚的戲,在萬神殿那邊,只有一小段,時間點是在被邀請到假面舞會之前,onoD發(fā)覺事件開始失控的那一段,這里有一段onoD從后面抱住hiroC啃他的脖子的劇情,崎山最開始沒注意到還有這情節(jié),今天翻到的時候被嚇了一跳。 嚇一跳歸嚇一跳,戲還要繼續(xù)拍。崎山的脖頸很敏感,小的時候就算是mama也不能隨隨便便的碰……姐崎更不行,能容忍夕凪把下巴隔著衣服搭在肩頭這已經(jīng)是極限,結(jié)果居然?! 夜里全員搬到距離萬神殿不近的地方,那附近游客太多,而且距離太近并不能取到建筑完整的景,道具燈光就位,崎山從舉著反光板的staff旁邊走過去,站到夕凪身旁。 “影帝崎山?!绷⑿闵砩线€裹著主教服,笑瞇瞇的站在攝影背后?!拔蚁嘈拍?,你們能行的。” 崎山很配合的換上一臉悲壯的表情。 場記板啪一聲,hiroC步伐輕盈神情放松的在前邊走,onoD表情復(fù)雜的在后面追。 “hiroC!hiroC等等我!” “咔,重來。”內(nèi)田低聲道。 一句臺詞重復(fù)了三次依舊不合格,而且居然是夕凪的原因。崎山微微皺眉。 夕凪明顯有些心不在焉,揮手示意稍等十分鐘,然后用求救的眼光看著崎山,崎山認(rèn)命的陪他一起繞到另外一邊。 “怎么了?” “那個……”夕凪吞吞吐吐,幾秒鐘后下定決心般道。“崎山桑轉(zhuǎn)過去一下?!?/br> 崎山雖然感覺到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還是照做。 然后背上便覆蓋上一層暖洋洋的熱度。 崎山僵在原地。 不屬于自己的手臂從腋下穿過來,向上扣住崎山的肩膀,沉甸甸的重量抵過來,對方溫暖的吐息就噴在脖頸上,有些癢,但是更多的是一層又一層的顫栗。 “hiroC醒醒……你快醒醒……” 陌生的感覺像電流一般從脊柱開始在剎那間彌漫到四肢百骸,窒息的感覺逐漸清晰,被那吐息包圍的半個身體泛起厚厚一層雞皮疙瘩,崎山伸出左手試圖把肩膀上緊扣的手抓下去,反而被對方扣住手指壓在肩上,另一邊的領(lǐng)口被大大扯開,溫暖吐息的來源越來越近,柔軟的唇貼上脖頸。 下一秒熱源退去,夕凪轉(zhuǎn)過來站在崎山對面招招手,笑眼彎彎。 “謝啦,我知道了,我們快點回去吧。” 對方明顯一副解脫了的表情,率先向回走,留下崎山艱難的吞了口口水,邁步跟上。 夕凪再從后面抱上來的時候崎山表演出來的反應(yīng)與剛剛一模一樣,但是心臟跳動的速度已經(jīng)如常,崎山瞪著一雙眼無神的望著面前空洞圓滑的攝像機,依稀有種被扒光了丟到廣場正中心的錯覺。 所有的善惡美丑在攝影機前都無所遁形,沒有演技的偽裝,一切的一切都是最最真實的樣貌,甚至連每一根血管都被扒開來展示到鏡頭前,展示到觀眾前,崎山微微張開唇,茫然的望著鏡頭上面自己那并不存在的倒影。 側(cè)面完整拍一條,臉上來個特寫,脖子上再來一個,血包被夕凪咬破,濕漉漉粘膩濕冷液體順著脖頸淌下去,淌下去,崎山感覺到脖頸上似乎被溫?zé)岬纳囝^舔過。 確實有被舌頭舔過,如果不是在萬眾矚目的情況下,崎山確信自己會立刻揍他一頓,然而攝影機還在轉(zhuǎn),導(dǎo)演助理還在看,手還被對方緊扣在肩上,血還在向下淌,崎山所能做得到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讓這一切繼續(xù)進(jìn)行下去。 導(dǎo)演就是審判者,他喊開始才開始,他不喊停就不能停。 onoD啃hiroC脖子的戲就這么一段,一次過,崎山回到酒店的時候是晚上十一點,五個小時后的凌晨四點還要爬起來趕往臺伯河,崎山站在浴室里花費十分鐘把自己洗干凈,然后站在鏡子前,右手整個覆在被唇貼過的脖頸上,面上無悲無喜。 第二天上午的戲以立秀為主,中午夕凪捧著個盒子再次把崎山從化妝姑娘的手底下解救出來。 “這是什么?”崎山本想撥弄一下不舒服的頭發(fā),不過瞅了眼正目光炯炯看向這邊的化妝姑娘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夕凪把整個盒子都塞進(jìn)崎山手里?!按蜷_看看?” 午飯時間到,那邊正在發(fā)紙盒裝的披薩,這玩意攜帶方便卡路里含量高,雖然天天吃的都是一樣的玩意,但是由于還在拍戲途中沒有人會抱怨吃的不夠好。大家來這里都是為了賺錢而不是為了旅游。 崎山一屁股坐到長椅上,掀開盒蓋,里面是滿滿一盒咖喱飯。 而且味道好聞的驚人?。?/br> 天知道夕凪究竟是從哪里變出來的咖喱飯,崎山嗅著熟悉的,難得的與奶酪完全無關(guān)的,米飯的味道差點淚流滿面。 “你做的?!” “嗯?!毕M理所當(dāng)然的點頭,把勺子遞給崎山。 一上午雖然戲份不多,但是崎山早上勉強塞進(jìn)去的東西實在是少得可憐,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這邊勺子被遞到手里,崎山立刻舀了一大勺塞進(jìn)嘴巴里,頓時覺得天底下再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咖喱雖然稍微有點涼,而且味道也并不是正宗的家鄉(xiāng)那邊的口味,但是這完全不影響崎山的心情,又或者說這陣子被異地口味調(diào)教的無論是什么樣的食物都能吃得下去。 夕凪眼巴巴的瞅瞅崎山又瞅瞅他手里的咖喱飯。 崎山在準(zhǔn)備吃第三口的時候才意識到夕凪手里只有這么一盒飯。 第三口咖喱飯都已經(jīng)送到了嘴邊,崎山想了想最后還是不情不愿的把它喂到夕凪嘴邊。 “啊……”夕凪有些驚詫,小小的抽了口氣,崎山借著他張開嘴巴的瞬間把勺子塞了進(jìn)去。 對方似乎依舊沒怎么反應(yīng)過來的樣子,呆呆的嚼嚼嚼,崎山低頭拌了拌手中的飯,下一口自己吃掉。 “啊——”這回是夕凪主動張開嘴巴要崎山喂。 對方的模樣看起來很好笑,崎山笑著又喂他一口,然后自己再吃一口,就這么你一口我一口的把那一盒咖喱飯吃了個精光。 剛想放下勺子崎山突然感覺到哪里不對……背后一片死寂,原本熱鬧的午飯時間居然一點聲音都沒有。崎山一直背對著片場給夕凪喂飯,而夕凪是面對著片場那邊,崎山僵著脖子緩慢轉(zhuǎn)回頭,眼看著所有staff都在盯著兩個人看,攝影機也在轉(zhuǎn),看到兩個人回頭之后眾人紛紛收起手機裝作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的樣子各自繼續(xù)吃午飯,片場在幾秒鐘內(nèi)恢復(fù)原本應(yīng)有的嘈雜。 崎山一臉絕望的看著夕凪。 夕凪裝傻:“嗯?”嘴里還在繼續(xù)嚼。 這大概會成為黑歷史。崎山默默瞅了眼夕凪身上的戲服又瞅了眼自己的。這一段也許會在電影最后被做成彩蛋也說不定。 ……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