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大壯本來就不愛運動，現(xiàn)在又行動不太便利，等齊文德一口氣沖上五樓，齊大壯還提著行李氣喘吁吁地在三樓歇息。

    齊文德站在樓梯口朝下問：“哥，要我下去扶你嗎？”

    齊大壯喘著大氣拒絕，“不用，等我一分鐘就好。”

    “算你識相！”齊文德冷哼，齊大壯的性子他清楚，就算倒在地上，也絕不會麻煩他，當(dāng)然他也不愿和齊大壯有過多的身體接觸，一想到齊大壯那身油膩膩的肥rou，真的讓他感到惡心。

    太久沒動，齊大壯覺得自己不適應(yīng)了，爬兩步喘三下，花了將近十分鐘才見到久違的綠鐵門。

    “哥，你怎么這么慢，我還以為你出事了?！饼R文德假惺惺道。

    “呵呵，太久沒爬樓梯了?！饼R大壯撓撓頭，他走的確實有點慢，害齊文德等他半天。

    個把月沒人住，屋里到處落滿灰塵，加上門窗緊閉，空氣無法流通，一股刺鼻的陳舊味撲面而來。

    齊文德捂著鼻子，嫌棄地看著這間轉(zhuǎn)個身都會撞到墻的屋子，“這什么味兒？”

    齊大壯關(guān)好門，放下行李，將客廳，廚房和浴室的窗戶都打開，“今天風(fēng)大，吹吹就好，你先坐一下，我將家里收拾一下就能住了?！?/br>
    沒有外人在，齊文德懶得再裝模作樣，眼見齊大壯拖著笨重的身體和不太利索的腿走來走去也絲毫沒有幫忙的想法。

    屋子很小，加上廚房廁所不過二十平方多一點，房間和客廳是一體的。不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椅子，桌子，床，煤氣灶……該有的家具都有，不該有的也沒在這浪費空間。

    齊大壯懂事開始就將家務(wù)活和農(nóng)活一手抓，又在這個社會摸爬打滾那么多年，粗活重活臟活能賺錢的活都干過。不像齊文德從小備受寵愛，雖然在農(nóng)村長大，但在父母的疼愛下，基本十指不沾陽春水，用老一輩的話來說，齊文德那雙手是用來拿筆的，不是用來扛鋤頭，搬磚頭的。

    這樣的觀念根深蒂固，齊大壯改不了，只能任由它繼續(xù)茁壯成長。不過是自己累一點，辛苦一點，沒關(guān)系，他皮糙rou厚，讀不了書，不能給父母長臉。只有努力多賺點錢，為父母分擔(dān)肩上的重任，好報答父母的養(yǎng)育之恩。

    農(nóng)村的人思想很簡單，認(rèn)為擺脫貧困最好的方法是讀書，考上大學(xué)，齊大壯不可避免也有這樣的想法，因此當(dāng)他知道自己不能念書的時候，很是失落，偷偷跑到山里頭哭了半天。直到太陽下山，想到家里還等著他做飯，才收拾好心情下山。回到家，看到弟弟meimei在油燈下刻苦學(xué)習(xí)的場景，糾結(jié)了一番也想通了。

    大學(xué)，是他們鄉(xiāng)下孩子的一個夢，不過能實現(xiàn)的卻只有寥寥幾個。家里窮，負(fù)擔(dān)不起三個孩子讀書，他是大哥，理應(yīng)讓弟弟meimei，說不遺憾是不可能的，但是他成績確實不如齊文德，退出來無可厚非。

    即使行動不便，即使齊文德美名其曰是來照顧他，即使他忙的像頭驢而齊文德舒舒坦坦地坐在窗前玩手機，齊大壯也覺得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

    忙碌中，太陽已悄然滑落至地平線，齊大壯直起身子，擦了擦額頭上密密麻麻的汗珠，看著煥然一新的房子，滿足地笑了。

    “我餓了?！饼R文德從手機屏幕前抬起頭。

    齊大壯轉(zhuǎn)頭看了眼窗外，放下拖把，解開圍裙，問：“天黑了，小德，你想吃什么?！?/br>
    齊文德想了想，說：“大蝦，豬蹄，還要喝排骨湯?！?/br>
    齊大壯拿錢包的手一頓，大蝦，豬蹄，排骨，這些東西的價格都不便宜，不過想到齊文德第一次來，他做哥哥不能這么小氣，便和齊文德說：“小德，你先看看電視，我去買菜，很快回來?！?/br>
    “嗯?！饼R文德叮囑道：“哥，你小心點，別摔著了?！?/br>
    “我會的，別擔(dān)心?！饼R大壯笑著說，對于弟弟的關(guān)心，他很受用，心里暖乎乎的，下樓的時候，要不是腳不方便，都想蹦下去了。

    一般六點半后，菜販多數(shù)會將東西降價處理，有時候買兩斤青菜能搭根蘿卜，買一斤rou能便宜兩三塊。這個市場是他經(jīng)常來的，哪家的菜又便宜又好他清楚的很，踏進(jìn)市場大門，直奔目的地。

    半斤排骨，半只豬蹄，半斤大蝦，一個白蘿卜，一個辣椒，一個洋蔥，還有半個大白菜。左手提著菜，右手捏著零碎的幾塊幾毛，齊大壯慢吞吞地往回走。

    走路不辛苦，辛苦的是爬樓梯，幸好齊大壯腳好的差不多，只要將身體重量盡量集中到左腳，就不會太難受。

    “啊——”

    也不知道是怪齊大柱時運低還是怪他自己走路不看路，走到三樓的時候，突然踩到一塊香蕉皮，腳一滑，整個人往后仰倒，眼看著要從樓梯上摔下去，千鈞一發(fā)之際，齊大壯慌忙抓住了欄桿才逃過一劫。

    “呼，嚇?biāo)牢伊耍瑖標(biāo)牢伊?。”齊大壯坐在地上揉著屁股拍著胸口嘟囔著，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

    齊文德在家等了將近四十分鐘，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僅飯量大，也更容易餓。午飯雖然吃的最多，但只是他平時一半的飯量，距離中午快過去六小時，早餓的饑腸轆轆。偏偏齊大壯像蝸牛一樣，半天沒回來，他差點忍不住下樓買點吃的墊墊肚子時，門開了。

    齊大壯一身汗，外套在進(jìn)門后就脫下來掛在手臂上，進(jìn)門換鞋時忍不住扶著鞋柜緩緩氣。白色的棉質(zhì)T恤緊緊黏在他身上，將他圓滾滾的肚子顯現(xiàn)出來，呼吸的時候，臉上的rou和腰上的肥rou不住抖動著。

    齊文德十分嫌棄齊大壯，因為齊大壯，小時候他經(jīng)常被同學(xué)嘲笑，擠兌，所以懂事后，他盡量不讓人知道他還有這么一個土包子哥哥。反正齊大壯一年也不回家一次，這個哥哥除了每月寄錢回家也沒什么用處，他的朋友都以為他家只有四口人。

    不過齊文德現(xiàn)在要籠絡(luò)齊大壯的心，就算再厭惡也只能暫時藏在心底，等拿到想要的，就不用再委屈自己每天對著這塊惡心的肥rou。

    “哥，你回來了?！饼R文德接過齊大壯手中的菜，遞了兩張紙巾給齊大壯，“擦擦汗吧?！?/br>
    齊大壯接過紙巾，仰起頭，露出八顆牙齒，“謝謝小德。”

    齊文德扯了扯嘴角，提著菜進(jìn)廚房，放下后又走出來，他不會做飯，即便會做，也不可能做給齊大壯吃。

    齊大壯歇夠了，開始準(zhǔn)備晚餐，他的廚藝并不好，倒不至于難以下咽，只是僅僅能入口而已。

    將米飯先用電飯鍋煮上，然后處理食材，洗干凈后把排骨和白蘿卜一起用湯鍋燉上，豬蹄和大白菜一起燜，大蝦和辣椒洋蔥一起炒。

    做出來的菜味道不盡人意，可是在屋里彌漫的香氣足以誘惑，齊文德餓壞了，等齊大壯盛好飯馬上狼吞虎咽吃起來。

    齊大壯買的菜比rou多，他沒舍得夾rou，都留給齊文德吃，就著齊文德不吃的大白菜和蘿卜吃了半鍋白米飯。肚子快撐破了，滿足地打了個飽嗝，將碗筷收拾好，洗干凈，拿上睡衣去洗澡。

    齊大壯的睡衣是用不合穿的衣服改的，上衣是已經(jīng)變形發(fā)黃的棉質(zhì)T恤，剪掉了袖子，再把下擺剪到屁股的位置。褲子是用他肥胖巔峰期買的運動褲，穿了三年，好幾處都穿了洞，不過在家里穿的話沒多大影響，齊大壯沒舍得扔。

    “我洗好了，小德，你快點去洗吧?！?/br>
    “嗯?！?/br>
    等齊文德進(jìn)了浴室，齊大壯才從行李袋里拿出一管跌打藥膏。曲起左腿，右腿折向左邊，收腹，將肚子盡量收起來，然后將藥膏擠到腳踝處，逐漸加大力氣揉搓……

    “哥，浴室怎么這么?。俊饼R文德從浴室出來，擦著頭發(fā)抱怨。

    聞言，齊大壯笑了，八顆牙齒白的反光，“因為小海才能找到這么便宜的房子，水電費也比其他地方要便宜，每個月能省不少錢呢?！?/br>
    齊文德在齊大壯身邊坐下，好奇地問：“哥，你怎么認(rèn)識鄒海的？”

    “我沒和你說過嗎？”齊大壯問，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才將他和鄒海相遇的經(jīng)過說給齊文德聽，其中屏蔽了他在街上流浪了幾個月的事實，他不想讓家人知道他曾經(jīng)做過乞丐。

    齊文德聽完后興趣更大了，“你見過鄒海的家人或者朋友嗎？”

    齊大壯搖頭。

    齊文德：“難道他是孤兒？”

    齊大壯再搖頭，“小海有家的，他家就在這邊，不過很少回去?！?/br>
    齊文德：“哦，他是做什么的，和你一起賣東西嗎？”

    齊大壯忙不迭搖頭，“不是不是，小海很厲害的，他每天坐在電腦前就能賺錢，賺的比我多很多很多。”

    齊文德看齊大壯單純的很，問什么答什么，也無所顧忌了，佯裝羨慕地感慨道：“鄒海感覺很有錢，一輛車能在老家蓋好幾棟房子呢?！?/br>
    齊大壯驚訝，“那輛車這么貴嗎？”

    齊文德其實不知道那兩輛車多少錢不過最少也要兩百萬吧，伸出兩根手指在齊大壯面前晃了晃。

    齊大壯猜測，“兩萬？”

    齊文德?lián)u頭。

    齊大壯再猜，“二十萬？”

    齊文德像看傻子一樣看著齊大壯，一字一頓地說：“兩百萬。”

    “什么？兩，兩百萬？”齊大壯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噎到。

    想到鄒海曾經(jīng)用一輛兩百萬的車為他拉貨，搬東西，齊大壯心一抽一抽地疼，那么貴的車，怎么可以這樣折騰，要是不小心弄壞了怎么辦？又想到鄒海經(jīng)常用這輛車載他，有些后怕，幸好他一直小心翼翼的，沒有弄壞任何地方。要是真被他刮出一條痕，估計全副身家拿去都不夠賠償。

    聽到齊大壯的低喃，齊文德眼底閃過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