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昨日情緒消耗過大，程琳恩半夜才睡著，第二日中午才醒，醒來時容建成已經(jīng)先一步離開了H市。

    手機(jī)里有他的短訊：有事，先回，你好好休息。

    這樣的情況先前不是沒有過，兩人一起行動，中途容建成計劃有變，需要轉(zhuǎn)移目的地。但他一般都有好好和程琳恩解釋情況，說明去哪里是為了什么，以及為何不得不去，像這樣先斬后奏一語帶過還是第一次。不過這一點反常只夠引起她的注意，商機(jī)稍縱即逝，生意場上就是要反應(yīng)快，程琳恩并沒有想太多。

    她又在酒店磨蹭了半日，一個人吃吃喝喝放空，給了自己進(jìn)一步靜下來的空間。

    大哭一場后，她覺得輕松多了，不僅昨日的情緒得到了釋放，還有這么多年積壓在心中的誤以為被背叛的傷害。

    江屹澤過去某種程度上而言就是她的偶像、男神，她一度覺得他倆的愛情就如童話般美好，有一天當(dāng)她知道童話并不是真的，她真正經(jīng)歷的其實是信仰崩塌。

    現(xiàn)在真相浮出水面，她卻并未覺得信仰重鑄，恰恰相反，她看清了很多從前因為年紀(jì)、單一的人生閱歷而一葉障目的東西。

    比如，江屹澤并不完美，他像許多男人一樣，其實有一顆脆弱的自尊心。他擅自替她決定什么才是對她最好的選擇，卻根本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他只想保證一個結(jié)果，一個想當(dāng)然的以為她離開他就會幸福的局面，實際情況卻是這些年她一直活得不幸福。

    時至今日，程琳恩很清楚地知道，這不是什么為了她好，他只是怯弱了。

    他真正無法面對的是從天之驕子變成一個病人，所以他決定先從她身邊逃開，這樣他就繼續(xù)可以維護(hù)他在她心中那個虛假的完美形象。她看得出來，從他這次見到她的那刻起，他就一直處在一種防御性姿態(tài)里，從沒有放松下來過。

    人生第一次，程琳恩對江屹澤感到失望。不僅因為這份怯弱，更為他一直矮視自己，只愿意把她當(dāng)成一個需要人照顧的小女孩，而不是可以更患難的伴侶。

    那就這樣吧。某種角度說來，這也是緣分的一種——偏偏是她已經(jīng)嫁給別人后，他和她才再相遇，也許他們注定無緣。

    想清一切后，程琳恩點開手機(jī)，購買了明天一早的機(jī)票。

    她要回家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能夠得一契機(jī)釋懷，足矣。

    容建成回來后一直持續(xù)著被工作淹沒的狀態(tài)，他有意如此。

    給程琳恩留了那條消息，她也沒回復(fù)。總是如此，他臨時有事不能回家，即使知道她不會在乎，他也會給她發(fā)個信息，提前告知一下。他覺得這是一種必要的儀式，既然組成了家庭，就應(yīng)該建立起家庭的感覺。雖然程琳恩大部分時間都不會回復(fù)他，偶爾回一個＂好＂。

    從前沒覺得有什么，只當(dāng)感情需要時間建立，現(xiàn)在……容建成有了種絕望的感覺。

    如果說世上有什么事不是只靠努力就能達(dá)成，非感情莫屬。

    他可以一直對她好，但他已經(jīng)不是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了，知道愛情不是靠傻傻對人好就可以掙得的。

    容建成留了人在H市，代他盯著程琳恩的動向，他知道她只見了江屹澤那一次，也知道她人已經(jīng)回來了。在聽到這個結(jié)果時有些許的放心，起碼在當(dāng)時，他賭對了。

    他不知道程琳恩在知道真相后會否對江屹澤舊情復(fù)燃，但他知道她是個道德感很強(qiáng)的人，他賭她不會在他們婚姻存續(xù)的情況下跟江屹澤發(fā)生些什么。

    看見程琳恩見到江屹澤后心神巨震，容建成明白，這個前男友從來沒有真正退出過她的內(nèi)心。與其讓他們之間的羈絆進(jìn)一步發(fā)酵，不如快刀斬亂麻，一次性攤牌，即使她最后還是選擇別人，起碼他不用痛得拖泥帶水。

    他只是沒有料到，他會親耳聽到程琳恩的“肺腑之言”……

    她不愛他。

    他失敗了。半年來，他仍然沒能令她對他產(chǎn)生一點感情。

    容建成現(xiàn)在躲著她，他覺得程琳恩急著回來是和他提離婚的，如此她就可以和江屹澤名正言順的在一起了。以她的善良心性，當(dāng)時不介意他生死未定，現(xiàn)在大概率也不會在乎他能不能站起來。

    程琳恩回來后才漸漸覺出容建成的不對勁。

    他連續(xù)幾天沒在家過夜，即使回來也只是短暫地洗澡換衣服；有時她睡得正酣，清早醒來才從傭人的口中得知昨晚容建成回來過。

    對她既不打招呼，也沒有任何只言片語的解釋。

    她只是對容建成不上心，并不是遲鈍，到這個程度，再怎么不上心也能覺出這個人的反常。

    回顧這幾天他的表現(xiàn)，程琳恩覺得即使他不知道江屹澤跟她是什么關(guān)系，也應(yīng)該感覺到他跟她不一般了，特別是那天在餐廳里他沒頭沒腦地要她有話就說個清楚。

    現(xiàn)在回想起來，當(dāng)時他臉上是有情緒的。只不過當(dāng)時她全部心思都在江屹澤身上，即使注意到了也分不出心神細(xì)想。

    她到底還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也答應(yīng)了不會和別人不清不楚，他大概是誤會了，才會不高興。

    程琳恩覺得她有必要和他解釋清楚：自己和江屹澤只是純粹地聊了聊，兩人并沒有發(fā)生什么逾矩的事。

    「我有話跟你說，你什么時候回來？」她給容建成發(fā)了條短信。

    等了一天，容建成沒有回。

    程琳恩有些不適應(yīng)。

    以往她發(fā)什么消息，容建成都是第一時間回，就算不能第一時間回，也會解釋一下剛才在忙。

    她又給容建成打電話，鈴音一直響到“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程琳恩點了掛斷鍵，隱隱覺得容建成是真誤會了什么。

    容建成正在進(jìn)行他人生中的第N次應(yīng)酬。

    年紀(jì)越大，越不喜歡應(yīng)酬，容建成正在步入這個階段。但他最近又品出一點應(yīng)酬的好來，就是可以在他心煩意亂的時候分散他的注意力。

    比如現(xiàn)在，正事已經(jīng)談完，他又不想回家，以往一定會推掉的飯局正好填補(bǔ)了他想放松又不知道干點什么好的空當(dāng)。

    不過，太久沒來這種場合，他都幾乎忘了，這種局總是不太干凈。

    “容總，今天辛苦了，得好好放松一下。我們這里環(huán)境沒得說，私密措施也做得好，您不用拘謹(jǐn)，哈哈?！币曳揭贿吔o他敬酒，一邊沖他和他旁邊坐著的兩個美女使眼色。

    “我敬容總?！?/br>
    “我也敬容總。”

    兩美女不知道是從哪里找來的，很可能是對方公司員工，既不是很風(fēng)塵的類型又具有一定氣質(zhì)，比較上道，一聽大領(lǐng)導(dǎo)發(fā)話馬上端起自己的杯子，往容建成身上湊。

    容建成首先被她們身上的香水味熏得皺了鼻子。

    程琳恩是不用香水的，容建成在她身上聞過的唯一味道是沐浴后她用的洗發(fā)水的味道。時間久了，他的鼻子變得特別挑剔，根本受不了刻意噴染的香氣。

    程琳恩也不像她們這樣化這么濃的妝。這兩女的可能以為自己臉上顏色不多，但那粉厚的，顆粒感清晰可見，容建成看著她們像看兩個戴了面具的假人。

    他家琳恩皮膚好，即使是出席盛會，也只遮點黑眼圈，淡淡上點唇色就絕美。她要畫艷了他反而不高興，盯著她看的男人太多。

    容建成驚覺自己又開始想程琳恩，不禁搖了搖頭，感覺自己有些沒救。

    他究竟是什么時候陷得這么深的？都說女人會由性入愛，這半年他一直吭哧吭哧努力踐行，怎么感覺中招的人成了他自己？

    容建成端起酒杯，有些郁結(jié)地自顧自飲起來。

    兩女見容建成不僅連個眼神都不給，情緒還down了下來，莫名其妙之余都覺得需要更加賣力一些。

    容建成聽她們說著尷尬的話，頭疼。自己應(yīng)的局，想脫身都不好說走就走。正思附該怎么辦，包房外響起了敲門聲。

    門敲了幾下，看樣子不是服務(wù)員，乙方公司的人去開門。

    “容建成在嗎？我找他?！?/br>
    雖然他們坐得靠里，容建成還是一下捕捉到了程琳恩的聲音，捏著杯子的手刷一下繃緊。

    “你是？”

    “他妻子?！?/br>
    “啊……”開門的人飛快地往這邊看了一眼，似是在猶豫該不該說他在這里。

    在那人有機(jī)會說錯話之前，容建成迅速起身，大步往門口走去。

    “你怎么來了？”容建成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后面。

    乙方的人默不作聲地把門完全打開，回到酒桌前說了什么，那邊瞬間安靜下來。

    程琳恩沒有急著回答他，先靜靜看了他一會。

    容建成有些不敢看她，隨后又覺得不對，他又沒做錯什么，干嘛要心虛。

    “我有話想跟你說?！彼馈?/br>
    容建成心想正好，就借這個理由脫身。

    “稍等，我跟合作方告?zhèn)€辭?！?/br>
    容建成轉(zhuǎn)身去打招呼，乙方紛紛表示理解，默認(rèn)容建成要回去解決一些棘手的家庭問題。

    走出包房門時，容建成忽然覺得妻管嚴(yán)形象還挺好用的，或許以后都可以拿來利用。

    又或許，沒有以后了……

    一直到地下車庫，程琳恩都沒說話，容建成越發(fā)覺得他們之間氣氛凝重。

    只不過他以為是她在醞釀一場嚴(yán)重的攤牌，而程琳恩則在品味剛剛給他開門的男人聽到她報出容建成名字時瞬間的慌張，越品越覺得不對勁。

    “我喝了酒，你來開車吧。”容建成說。

    “好?！背塘斩髂昧髓€匙，上車。

    車駛出停車場，直奔家的方向。

    車廂里異常安靜，程琳恩看路，容建成看風(fēng)景，兩人各自盯著不同的方向。就這樣開到半路，程琳恩突然把車一剎，轉(zhuǎn)頭問容建成：“剛剛你們在房間里干什么？”

    容建成一愣，答：“生意談完后的應(yīng)酬?！?/br>
    程琳恩見他接得自然，無辜的臉色不像有假，信了大半，但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真的？”

    容建成點頭，十分坦誠道：“對方安排了兩個人，不過我看不上?！?/br>
    程琳恩開始肯定他的坦誠，拐彎一想又覺得不對：“要是你看得上呢？”

    容建成黑線，程琳恩以前很少跟他談這些，他第一次覺得其實她的思維方式也挺……女人的。

    他嘆口氣，突然把心一橫，說：“我只看得上你?！?/br>
    程琳恩語塞，不得不說，她被猝不及防甜到了。

    她本想回家再好好跟他說一說江屹澤的事，告訴他前因后果來龍去脈。她改變主意了，現(xiàn)在她就想讓他知道。

    “那天遇見的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是我前男友。當(dāng)年我們有一些誤會，現(xiàn)在解開了，我也釋然了?！?/br>
    容建成慢慢品著這句話，“釋然”，是指放下嗎？

    “以前我承諾過結(jié)婚后會對我們的關(guān)系負(fù)責(zé)，我說到做到，但我從沒要求過你做這樣的承諾。如果現(xiàn)在我提出這樣的要求，你……愿意嗎？”程琳恩抓著方向盤的手不自覺收緊。

    容建成怔了一下，意會到程琳恩到底在說什么后，心中狂喜起來。

    “雖然我沒有特意說過，但我一直都在遵守這樣的約定，因為這是我們婚禮上的誓詞?！彼粗塘斩鞯难劬φJ(rèn)真說。

    程琳恩一愣，不禁想起當(dāng)時婚禮上的場景。

    那場婚禮對她來說只是走個過場，容建成想要風(fēng)光，她配合演出就是了。容建成請了全套的婚禮服務(wù)，來的賓客也多上道，一切都井井有序，她就像一個真正的吉祥物，全程只是站在那里美麗圣潔的微笑。

    兩人某次交錯而過時，容建成還見縫插針地對她說過一句：“今天你很美?！?/br>
    程琳恩還記得自己當(dāng)時有微微的錯愕。

    根據(jù)收集的那些關(guān)于他過去的資料，她不覺得他是會說這種話的人。

    及到兩人交換戒指的一幕，她發(fā)現(xiàn)他的手指有微微的顫抖，心中還有些好笑，見過大場面的人也會在這種場合緊張嗎？

    等她抬頭看他的眼睛，她就笑不出來了，按流程他們該接吻了，她當(dāng)然是覺得輕輕點下嘴唇走個過場就好，她沒想到容建成望著她的眼神里有種該死的認(rèn)真，竟讓她一瞬間產(chǎn)生了害怕的情緒。

    她不記得他的誓詞原文，大概是模板話一類的，但是她記得這個眼神，她覺得那里面有著語言不能解釋的豐富。

    然后他吻了下來，很輕，很小心的樣子，但是深入，纏綿，后面還用手摟住了她的腰。

    程琳恩一直古井無波的心臟在那一刻狂跳。

    下面的人在起哄，她甚至無暇顧及賓客會怎么想，她很久沒有被人這樣碰過了，感官上的刺激太大。

    待他愿意放開她的時候，她頭皮都是麻的。

    主持人打趣說他們以后肯定會很恩愛。

    她低著頭臉紅心跳，覺得自己提前被占了便宜。

    他們的性生活一直很和諧。

    她一直以為這是容建成滿意她容貌的緣故。

    現(xiàn)在聽他語氣，好像不是這樣？好像在更早之前，他就下了某種決心？

    車不能久停，程琳恩一踩油門，說：“我們先回家。”她回去后想問問容建成到底喜歡她什么，什么時候喜歡傷她的。

    結(jié)果容建成后半路全程都在搗亂，徹底打散了她的思緒。

    摸她的大腿，掀她的裙子，把手鉆進(jìn)她的內(nèi)褲……要不是她被逼狠了使勁給了他一腳，控訴他迫她危險駕駛，程琳恩感覺他還能更過分。

    好不容易到家，程琳恩開門，容建成在門外就把手伸進(jìn)她衣服里迫不及待地揉她的胸。

    “……你！”程琳恩只來得及抗議一個字，就被他順著打開的門摁到門板后，順勢用兩人的體重關(guān)了門。

    “老婆愛我，我也愛老婆?！比萁ǔ蓺獯瓏u噓地放開她說了這么一句，又堵住她的嘴親起來。

    程琳恩羞惱地推他，這人也太會打蛇隨棍上了。

    她也看得出來他是真開心，第一次叫出了“老婆”這個稱呼。此前她和容建成一直有種相敬如賓的疏離，即使有過許多回性事，也停留在激情的領(lǐng)域，從未親昵地叫過對方什么。

    她甚至連容建成的名字都很少叫，她可以履行夫妻義務(wù)，但是心理上始終劃著界限。

    容建成將她抵在門上扯下她的內(nèi)褲，程琳恩一驚，他不會要在這里做吧？

    “阿姨會出來！”程琳恩抓住他的手驚呼。

    “她看到我們自然就不會出現(xiàn)。”容建成滿不在乎地說，手指徑直鉆進(jìn)她的xiaoxue。

    他也太大膽了！之前明明都很尊重她的，怎么突然之間……！

    程琳恩冷不防被他手上的動作震得魂飛天外，思緒瞬間中斷，下一秒身下就涌出一股熱液。

    她眼神潰散地看向容建成，想說點什么，卻被他未卜先知似地用嘴堵了回去，然后又是一番深入纏綿的熱吻。

    最后她被他抵在門上要了一回，抱回臥室又是一回，等他第三次侵入她的身體時，她已經(jīng)不知道xiele幾回，只能軟軟地躺在床上任他予取予求。

    難道這就是他真實的感情和需求？程琳恩用僅存的意識模模糊糊地想，實在是太難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