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清秀的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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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清秀的殺手 滾滾黃河的濁流之上,一只舊木船正在隨著浩蕩水流飄飄搖搖,幾個男子坐在船上,其他幾個身材彪悍,腰間挎著刀劍,眼神十分銳利,看那氣質(zhì)都是武士身份,唯獨有兩個男子卻不很相同,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人一副文士打扮,上唇兩撇小胡,舉止神態(tài)頗為斯文,看起來是個很有學(xué)問的人,在他身邊則是一個二十一二歲的青年男子,相貌十分端莊清秀,令人一見難忘。 這年輕男子并非時下流行的精致風(fēng)格的男色,他倒也是面孔白皙,只是不是那樣巴掌臉,長眉鳳眼的,那樣的相貌,漂亮確實是漂亮了,只是容易缺少了那一種力量感,有時便略顯單薄脆弱,此人的面容則是頗為俊朗,雖然還沒有完全長開,卻也可以看得出骨相五官很是飽滿,他前額光潔寬闊,濃眉杏眼,鼻梁挺拔,此時迎風(fēng)站在船頭,更是透出那一種顧盼神飛,氣度十分英挺的了,雖然一身青布衣衫,卻奇異的帶了一種超脫之感,仿佛用粗布包裹著金玉一般。 這男子遙望著滔滔的黃河,對身邊那文雅男子說道:“崇如,這一次出京,我算是見到了外面究竟是什么樣子,眼界開闊許多,從前只是從書本上得來,雖然也有師傅們講授,終究是不一樣。” 那叫做“崇如”的男子微微一笑:“四爺出來這一回,便與從前不一樣了,出來走一走還是很好的,尤其是出一趟遠門,很能夠增長見聞,開拓心胸,與只是在京郊行走不同,所以我也是很喜歡四處走動?!?/br> 那“四爺”笑道:“只可惜家中規(guī)矩嚴(yán),等閑走不得這么遠,每每便很羨慕徐霞客能夠游遍天下。” “崇如”含笑道:“徐宏祖遍涉山川,誠為快事,況且一部游記流傳千古,開地理綜述之先河,只是四爺卻與他不同,若無一個清平盛世,這地理之學(xué)原也難講,不但地理,什么學(xué)都講不得了?!?/br> 兩個人正在這里聊著,忽然那三個艄公彼此使了一個眼色,放下竹蒿船槳,從甲板下面抽出閃亮的鋼刀,便向船頭的二人直撲過來,旁邊幾名侍衛(wèi)見勢不妙,連忙抽刀挺身而上,幾個人便于那船板上斗在一處,一時間只見刀光劍影,那“崇如”見此情景,雖然面色陡然間蒼白,卻仍然緊緊護住“四爺”,“四爺”一看他那消瘦的腕子,暗嘆一口氣,將他往后面一扯。 艙板上不多時便慘叫連連,對方眼看不敵,便跳水而逃,臨逃亡的時候還威脅要鑿船,幾個人登時都有些心慌,想到己方這一邊雖然武藝高強,奈何水性不佳,此時那幾名水賊逃了,這船上連個掌舵的人都沒有,兩個沒怎樣受傷的侍衛(wèi)雖然撐住了蒿,連連地打水,只可惜力道雖足,用不到點兒上,眼看著一條船在河心轉(zhuǎn)著圈兒便往下游漂去,照這樣的情形,即使不曾給水匪暗算,只怕也要淹死在這湍急的河中。 一名二十五六七歲的精壯男子手里抓著蒿,在水中一陣亂打,然而這船仍然如同走馬燈一般,他饒是一向穩(wěn)重,這時也不由得發(fā)急,轉(zhuǎn)頭便問那文士:“劉先生,這船該怎么撐?你讀的書多,書上有說么?” 劉崇如登時一陣苦笑:“海蘭察,書上沒有說這個?!?/br> 就在這時,遠方忽然有人揚聲叫道:“喂,你們那船是怎么回事?怎么不走光打轉(zhuǎn)?” “四爺”展目往前方一看,只見是一艘漁船,船板上站了幾個人,有女有男,看起來是一家人,說話的是一名女子,青布包頭,身量高大健壯,一看是女子,幾個人心頭登時稍稍放松了些,雖然也有女賊,不過女人看著畢竟讓人感覺更放心一點。 劉崇如看了看“四爺”,見他微微點頭,便放聲對著那邊叫道:“大姐,我們遇了賊,賊人跳水走了,如今不知該怎樣撐船。” 那幾人彼此交頭接耳,顯然是在商量,不多時那船便靠了過來,那婦人兩腳一用力,從自己船上跳到這邊,從海蘭察手里搶過蒿來便撐船,然后又指點著另外兩個男人:“像這樣打槳,船就能穩(wěn)住。你們要往哪里去?” “風(fēng)陵渡?!?/br> 婦人點了點頭:“我送你們過去,反正也不遠?!?/br> 然后她轉(zhuǎn)頭沖著自家船頭便高聲道:“我送他們到風(fēng)陵渡,你們先打魚,我回頭便回來了。” “四爺”注目便看那女子,只見她三十出頭的年紀(jì),濃眉大眼,臉上古銅色的皮膚十分粗糙,大大的手掌背上可以看到明顯的青筋,這是一雙干力氣活兒的手,與海蘭察一眾武人的手還不一樣。 “四爺”便問道:“大姐貴姓?” 那婦人一邊撐船,一邊答道:“少爺不必這么客氣,我們哪里說得到什么貴姓不貴姓的?我姓顏,少爺叫我顏二姐就好?!?/br> 顏二姐一路掌著船,黃昏時候終于來到了風(fēng)陵渡,因為中間一番打斗,還有船只失控,耽擱了時間,當(dāng)她們來到這里的時候,已經(jīng)是戌時,天色開始黑了下來,如同顏二姐說的:“如同烤焦了的燒餅。爺兒幾個找個客棧趕快歇著吧,想來也都餓了,快吃飯吧,前面再搭船,找個穩(wěn)妥的?!?/br> “四爺”含笑道:“多謝二姐。二姐助人于深河之中,這個恩德是多少錢也難以酬謝的,這里有一點銀兩,聊表我的心意?!?/br> 說著他便從荷包里取出一塊銀子來,雙手奉給顏二姐。 顏二姐看了看那銀子,扯開嘴角一笑,接過來捏了捏,揣在了懷里,道:“少爺說得重了,我們河上人家,撐船洑水乃是本行的買賣,不值什么,本不該收少爺這么多的錢,不過我這身上此時也沒錢找零,以后再見了少爺,打了魚煮魚湯請少爺和各位爺們喝鮮湯?!?/br> 劉崇如在旁邊微微就是一笑,暗道這顏二姐雖然顯是沒讀過書,說話卻不粗糙,入情入理的,偏偏能拿的也不推卻,這倒是情利兩全了。 顏二姐是個干脆利落的人,既然交割完畢,便不多留,轉(zhuǎn)身離去,這邊一隊人便找了客棧休息,吃飯的時候談?wù)撈鸾裉爝@一伙賊人,海蘭察道:“好不兇悍,是積年截殺的,不是偶爾為之?!?/br> 劉崇如道:“我看他們不是為了圖財,倒好像是專門為了咱們一撥人而來?!?/br> “四爺”點了點頭:“只怕前路也未必安寧,我本來想要一路悄悄回京,在路上多看一看,只是如今卻不成了,瓊古里爾哈你去通知當(dāng)?shù)毓俑屗麄兣扇饲皝碜o衛(wèi)?!?/br> 一個男子點頭應(yīng)命。 當(dāng)天晚上,幾個人歇息在店內(nèi),午夜時分,“四爺”忽然聽到有撥動門栓的聲音,他連忙坐起身來,推了推睡在一旁的劉崇如,對著剛剛清醒的同伴“噓”了一聲,低聲道:“有人?!?/br> 劉崇如聽了這句話,登時激靈靈便打了個冷戰(zhàn),白天剛剛經(jīng)歷過黃河面上的劫殺,此時馬上便想到是后續(xù)的刺客做決死一搏,于是他便輕輕下了床,抄起桌面的茶壺。 這時房中的兩名侍衛(wèi)也已經(jīng)驚醒,各抽刀劍守在那里,不多時那門栓便給撥開,幾個人跳了進來,掄刀往床上便砍,于是黑暗之中便是一陣混戰(zhàn)。 劉崇如向一名刺客丟了茶壺過去,只聽啪拉拉碎裂的響聲,茶壺落在地面上摔得粉碎,然后劉崇如便拿出打火石點燃了蠟燭,房間里登時有了光亮,敵我雙方看得分明,海蘭察一看,這下可好了,不用擔(dān)心傷到自己人,于是更加放心大膽地揮刀向面前的蒙面人攻去。 與海蘭察對陣的刺客顯然是襲擊者的頭領(lǐng),混亂中只聽他發(fā)號施令:“小二,往這邊!” 一個光頭男子緊攻兩下,擺脫了面前的敵人,搶步到首領(lǐng)身邊,接過了海蘭察,那首領(lǐng)對著追趕小二的人便是兩支飛鏢,一下子便扎在那侍衛(wèi)的肩窩上,侍衛(wèi)“啊呀”一聲,便踉蹌了兩步。 首領(lǐng)一個箭步便跳到自己的目標(biāo)面前,一刀抹向那年輕男子的脖頸,男子從袖中“嗖”地抽出一把細長的銀劍,抵在刀鋒上,嚴(yán)厲地問:“你們是什么人?快快棄械投降,我饒你不死?!?/br> 那刺客似乎也有些糾結(jié),眼神中流露出歉意,說了一聲“對不住了”,終究是將刀鋒壓向男子的頸動脈。 就在這時,海蘭察擺脫了面前的小二,撲過來保護主人,那刺客只得回身對敵,就在這個時候,外面一陣嘈雜,房客的哭叫鬧嚷之中只聽有人叫著:“休要走了賊人!拿到了老爺重重有賞啊!” 那刺客首領(lǐng)一聽到這句話,轉(zhuǎn)頭便招呼道:“小二黑三,你們先走,我來斷后!” 一個眼瞼周圍都黑黑的男子驚愕擔(dān)憂地叫了一聲“大哥!” “快走!” 那首腦將手中鋼刀揮舞成一片雪光一般,攔住了幾名追趕的護衛(wèi),掩護自己的人逃脫,眼看小二黑三已經(jīng)跳墻出去,他收攏刀勢正要也快速離開,忽然只覺得腦后挨了重重一下,他在地上晃了兩晃,膝蓋窩又著了一腳,終于當(dāng)啷一聲拋下手中的刀,栽倒在院中地上。 一個侍衛(wèi)走過來,一腳便踢在那人的肩頭,罵道:“好個混蛋,手上倒硬,這一下扎得我,差點便打在心口窩上,好在閃得快?!?/br> “四爺”轉(zhuǎn)臉向著他,說:“阿克丹,你傷得如何?快包扎一下?!?/br> 海蘭察也攔住了還要繼續(xù)踢打的同伴:“不要弄死了他,如今只有這一個活口?!?/br> 阿克丹答應(yīng)一聲,劉崇如扯了一塊布要給他裹傷,他本來轉(zhuǎn)身要過去的,卻忽然頓了一下,蹲下身來將那刺客仰面翻了過來,一把扯開對方面上的黑布,狠命盯了兩眼,然后嘖嘖兩聲:“原來這山賊之中也有長得像模像樣的?!?/br> 然后阿克丹便去包扎傷口,海蘭察聽了他這一句話,從一個趕過來的衙役手中接過火把,往那暈迷在地的刺客臉上照了照,仔細一看,微微一笑,果然是不錯,容長臉兒,面孔周正,眉毛鼻梁都清朗,因為閉了雙眼,那眼睛長得如何便看不到了,不過應(yīng)該也還行。 這時一名七品官員搶步來到那青年男子面前,施禮道:“四阿哥,卑職護衛(wèi)來遲,還請恕罪。” 弘歷微微頷首:“這事怪不得你們,都是我沒有提前知會,你們算是救護有功,回頭都要記錄的?!?/br> 那知縣聽了,心頭大喜,這乃是堂堂的四阿哥,如今將這個護持的功勞算在自己頭上,對于考績評定可是大大的有利。 不錯,此人正是雍正皇帝的第四子,四阿哥弘歷,這一次出來訪查民情吏治還有河工,最遠到達了金陵,如今正在往回趕,哪知便接連遇到刺客。 弘歷此時眼見危險遠去,有了官府軍兵衙役的護衛(wèi),后面應(yīng)該不會有太大的威脅,一顆原本怦怦急跳的心這才逐漸安定下來,他雖然精于騎射,自幼還習(xí)練布庫,終究沒有直面過這樣的刀劍,那直接就是奔著要命來的,不見了血不肯罷休,因此雖然弘歷向來鎮(zhèn)定自持,方才那一番場面也讓他驚心動魄。 到現(xiàn)在終于平靜了,他發(fā)了幾道號令,目光幽幽地便望向那名倒地的刺客,可是真險啊,這人也著實好大的膽子,然而弘歷耳邊卻忽然間縈繞起那一聲“對不住了”,此時回想起來,那聲音乃是真誠的,尤其是在當(dāng)時的情境之下,竟然是一種帶著血腥的另類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