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俞笙提著鐵棍下樓來到醫(yī)院門口，打開卷簾門底部兩側(cè)的鎖頭，雙手拿著長長的鐵棍在凹痕處使勁一頂，整片門就著力道自動收了上去。

    走進醫(yī)院放下包，帶上手套和口罩先探查了一圈病房，確定了每位病人的身體狀況，并認(rèn)真仔細(xì)地處理所有病人的排泄物和吃食問題后，開始了每天固定的清掃。

    八點一到，所有營業(yè)前的準(zhǔn)備工作都已完成，俞笙將玻璃大門的鎖打開，營業(yè)中的牌子掛在門口，一天的工作正式開始。

    和煦溫暖的陽光透過玻璃墻照進屋內(nèi)，從籠子放出來被允許遛彎的病人，酒足飯飽后三三倆倆地來到病人活動區(qū)，找個喜歡的地兒一趴，你曬曬屁股，我暖暖肚皮，舒服地兩眼一瞇，打起了盹兒。

    有些頑皮的，不愿加入頹廢的日光浴大軍，跑到俞笙跟前，咬咬鞋帶，扒扒褲腳，膽子更大者直接跳到桌子上，明目張膽地給俞笙擾亂。

    無奈之下，俞笙只好從旁邊箱子里拿出兩根逗貓棒用書本固定在桌子上，一端系著毛球的線垂直落下，總算是把這幾個小家伙給引開來。

    沒錯，這是一家寵物醫(yī)院，俞笙在這里既是店主也是唯一的醫(yī)生，兼前臺，會計，打雜，多種要職在身。這家店位于海市的老城區(qū)，是他從上一任店主，也算是他半個師傅的手里盤下來的，面積雖然不算大，連帶二層的住房，光首付就把他這些年攢下來的錢花了個精光，好在有父母幫襯著，首付的壓力少了一些。

    他本科還沒畢業(yè)就在這家店工作，師傅年紀(jì)大了打算回老家養(yǎng)老，看在師徒一場的情分上還給他少算了不少，設(shè)備家具跟白給似的。自己經(jīng)營了一年多下來，手頭也是松快了一些。

    這里是老城區(qū)和新區(qū)的搭界處，有點年頭的住宅區(qū)和步行街到處都是。同時又有幾棟高大的商業(yè)樓穿插其中，鶴立雞群，尤其顯眼。

    俞笙很喜歡這里，當(dāng)初找工作時也是看中了這里的閑逸和安寧。坐在辦公桌前翻看著書，陽光的照射下，白皙側(cè)臉上的細(xì)微絨毛閃著淺金色的光芒。

    自由活動時間結(jié)束，所有病患半自愿半強迫地回到了自己的專屬病房。俞笙開始統(tǒng)計清理醫(yī)院里的器械，藥品等東西的數(shù)量。

    下午送走了兩只痊愈出院的病患，給之前就預(yù)約好的兩只狗狗打了疫苗，一只布偶貓洗澡做美容，把一切都收拾妥當(dāng)后他就早早的關(guān)門下班了。

    前幾天他好哥們祝言華的碩士畢業(yè)論文答辯總算是過了，早就說要和他去喝酒慶祝一番。正好今天沒什么事，趕早不如趕巧，就定在了今天。

    在下午俞笙給泰迪打除蟲疫苗時，一場關(guān)于某人被指控涉案金額五億人民幣的地下錢莊非法經(jīng)營罪案的官司正在法院進行中?！案鶕?jù)在案的事實與證據(jù)，我堅信，我的當(dāng)事人劉偉是無罪的。但同時，我也知道，一個案件，經(jīng)歷了偵查、審查起訴，到了審判階段，是決難判無罪的。如果，法庭仍堅持劉偉有罪，希望法庭能重點審查，我的當(dāng)事人劉偉，具備以下法定從輕、減輕處罰的情節(jié)……”。

    法官起立宣讀判處結(jié)果，當(dāng)聽到被告人最終還是被判處無罪時，檢察官的臉色很是難看。庭審結(jié)束后，楚庭川并沒有與興高采烈的委托人及家屬多說什么，提起公文包默默地離開。走廊上，十分鐘前還是對手的檢察官叫住了他，語氣不善地說道：“楚律師不愧是森木的王牌，業(yè)界的傳奇，出道以來沒有一次敗績。本還想著我這次能打破這個傳說，現(xiàn)在看來是我高看自己了?！?/br>
    “無妨，如今明白，為時不晚?！背ゴǖ恼Z氣就如同他的眼神，即使是諷刺的話語也只能感覺到完全沒有放在心上的淡漠。

    檢察官差點咬碎一口銀牙，努力控制著表情不讓自己失了風(fēng)度，舉起右手以示禮貌?？上Вゴ炊疾豢?，一絲握手言和的打算都沒有，微微頷首示意道：“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便轉(zhuǎn)身離開，身后的目光如針如刺，卻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走下樓梯，轉(zhuǎn)角正好遇到剛剛庭審的法官，這位高正法官是他父親的至交好友，是打小看著楚庭川長大的。此刻自然不能像剛才那般無禮，楚庭川散去臉上的疏離，微微一笑，十分禮貌地主動打招呼。

    “高伯父?！?/br>
    “庭川啊，剛剛表現(xiàn)不錯，果然虎父無犬子啊?！备哒哪抗饫锉M是贊許，抬起手剛想拍拍楚庭川的肩膀，卻被他不露痕跡的巧妙避開。

    高正也不生氣，收回手，食指指著楚庭川笑著說道：“你小子，還跟小時候一樣，不愛被人碰，我倒要看你以后交女朋友怎么辦？”

    楚庭川笑笑沒說話，看到他對這個話題沒興趣，高正也沒再繼續(xù)。話題一轉(zhuǎn)壓低聲音說道：“庭川，高伯伯上次和你說的事情考慮得怎么樣了？你這么優(yōu)秀，再加上你父親的人脈，如果進了法院你的仕途只會越走越順，爬到那里也不是沒有可能……”最后兩句話，幾乎小到只有彼此才能夠聽清楚。雖然高正并沒有點明，但是楚庭川明白那里指得是什么位置。

    稍稍后退一步，拉開與高正的距離，楚庭川客氣地說道：“我明白您是真心實意地為我著想，但是我很喜歡現(xiàn)在的工作狀態(tài)，也從未想過要踏入仕途?！?/br>
    高正見對方雖然言辭恭敬但態(tài)度堅決，也不再多說什么，聊了幾句家常后便分開了。

    來到停車場，告訴秘書可以直接下班后，楚庭川開車回了家。放下公文包，解開西裝外套的紐扣，疲憊地躺在沙發(fā)上，手背壓著額頭閉眼休息。

    也許在別人眼里，他是律政界的不敗之王，但只有他自己明白，每次贏了官司后等待他的不是喜悅與興奮，而是無盡的空虛與疲憊。

    這種疲憊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靈上的。

    仿佛要把這種糟糕的感覺趕出身體，楚庭川連續(xù)著三次深呼吸。睜開眼睛看向茶幾，看到隔層有個快遞盒才想起來自己忘記了什么。

    環(huán)顧四周，幾乎可以用一塵不染，井井有條來形容。外人如果走進，絕對要驚呼一聲這是哪位極品處女座的家。

    拆開快遞盒與包裝，楚庭川慢慢取出里面的物件。這是一根貓尾肛塞，肛塞還是仿貓科動物的生殖器，不大的體積卻布滿類似倒刺的突起。毛茸茸的貓尾巴只有成人小拇指大小，可以完全夾在臀縫中，能夠隨時在日常生活中使用，在享受精神刺激的同時又不會暴露。

    楚庭川以前只買過乳夾和跳蛋這些小玩意，小打小鬧地在家里玩。這是他第一次嘗試和挑戰(zhàn)走出安全區(qū)進行這類游戲，回想起一個人在家里擺弄自己身體的經(jīng)歷，楚庭川只能用索然無味來形容。

    不過哪一天合適？楚庭川打開記事本查看近日的預(yù)約和行程，那就后天上午吧，不需要外出只有簡單的文書工作。

    俞笙剛鎖好店門祝言華的電話就打來了，催他趕緊來酒吧。抬頭看看還未昏黃的天空，俞笙嘴上應(yīng)承著，動作仍舊不慌不忙，把店門口四周統(tǒng)統(tǒng)仔細(xì)檢查了一遍才離開。

    想著剛剛電話里好友急切的語氣，俞笙腳下一轉(zhuǎn)拐進了一條巷子。店門口那條路沒法掉頭，穿過這條巷子可以直接到另一邊大路，不然打上車還得繞個大彎浪費時間。這片地方總得來說治安一直不錯，不過最近不知道從哪兒來了伙小混混，雖然沒鬧出什么大事但也不算太平。

    俞笙走在巷子里，聽到左邊傳來鞭打的聲音，光那‘呼呼’的破空聲就能想象到下手的人力道之重。

    “啪——”這聲音一聽就知道是結(jié)結(jié)實實抽到rou了，如今五月底海市也進入了初夏，仍穿著長袖T的俞笙都算是耐熱娃里的扛把子。既然穿得少，自然挨得痛。聽著響聲，俞笙下意識地估計被打人身上的痕跡會是怎樣，以清脆尖利的音色來看手上的家伙眼十有八九是皮帶，所以應(yīng)該會是鮮紅鮮紅的一道傷痕吧。

    不過沒有聽到哀嚎，估計是嘴巴被堵住了，要不然就是忍耐力超強，拼命咬牙忍住了叫聲。不知不覺間，俞笙已經(jīng)停下腳步，聚精會神地聽起了墻角。

    一鞭落下，又是一鞭，沒過一會兒就已經(jīng)十幾鞭下去了。俞笙聽著聽著也聽出來點門道。甩鞭子，看起來簡單手一揚一揮，打著rou就成，其實很講究技術(shù)。對于上肢力量和手腕的靈活度都有很高的要求。除了天賦異稟的，大都需要長久的練習(xí)才能成型?，F(xiàn)在這下手的人應(yīng)該是個用刑的老手，不然也絕對是個愛耍鞭的。節(jié)奏把握得很妙，并且力道在不斷增加，一點一點提高挨打者對于痛感忍耐力的閥值。如果在施加痛感的同時給予快感，久而久之被打者便有可能形成一種條件反射，將快感與痛感聯(lián)系在一起。要是在這個過程中又伴有洗腦式的言語侮辱，極大可能深化奴性，從生理打壓轉(zhuǎn)為心理上的蹂躪。

    揮鞭子的那個人一定體力很好吧，這么長時間也沒聽喘，不像自己……

    一想到自己，俞笙突然從神游中驚醒并在心中暗暗告誡自己：既然已經(jīng)退了圈子就不要再想這些事了?；位文X袋，抬腳離開，不再注意墻那邊的動靜。

    晉南把手里的皮帶一扔，胸前的T恤已經(jīng)被汗水浸濕了一片。堅硬結(jié)實的皮帶頭砸在地上，下唇已經(jīng)被咬爛痛得快要暈過去的韋雄聽到聲渾身又是一哆嗦。叼著手下人遞來的煙，跳動的火苗點燃一端，深深吸進一口尼古丁，晉南暴虐煩燥的心情總算冷靜了一些。

    “選吧，廢哪？”

    “南哥……我，我不敢了?！迸吭诘厣系娜速橘胫驳綍x南的腳邊，磕著頭不停認(rèn)錯哀求。

    本來心情好轉(zhuǎn)一些的晉南一聽這嗡嗡的煩人聲火氣又冒了起來，一腳把人踢出了三米遠(yuǎn)?！八麐尩膹U話這么多，耳朵里塞驢毛了？我他媽問你廢哪？”

    韋雄躺在地上咳了好一陣才緩過勁，一抬頭便對上晉南惡狼般兇悍的眼神。那雙眼睛里，有血性有暴虐有寒意就是沒有心軟與憐憫。緩慢地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到晉南面前，把地上的皮帶撿起來一圈圈繞在臉上用牙齒緊緊咬住，抄起一旁的小鐵凳對著左胳膊狠狠砸了下去。

    “唔嗯——”豆大的汗珠布滿韋雄痛苦猙獰的臉龐，額頭與脖子上的青筋像是要爆出來一樣。

    晉南冷眼看著一切，口中的香煙已經(jīng)露出長長一截?zé)熁?，風(fēng)一吹都散了。隨手把煙頭扔在地上，晉南的目光一一掃過周圍圍城一圈的人，只說了句：“瞧見沒，這就是規(guī)矩?！北阕吡恕?/br>
    圍觀的人在晉南走遠(yuǎn)后也三三兩兩地離開了，沒有人在意地上背信棄義的韋雄情況究竟如何。

    望著晉南離開的方向，韋雄的眼里只有親手將對方置于死地的滔天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