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昊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回到了位于市中心的別墅。

    身體和腦袋都異常地沉重，但莫昊還是發(fā)現(xiàn)了床頭柜上用一張CD壓著的一沓十元碎鈔和一張信紙，信出自周文東的已經(jīng)見過一次的筆跡——

    莫少沒挨夠五十炮就暈過去了，真可惜。賣yin的錢浴足店對半抽成，莫少實得三百六，都在桌子上了。光碟是莫少傾情出演熱辣出爐，送你慢慢看，不額外收費。

    撿起光碟，莫昊的手不自覺顫抖起來。僅僅是看著這張碟子，被恣意貫穿的無力感似乎又回來了，莫昊也想起了自己被嫖客的胯下尖叫呻吟扭動著身體的丑態(tài)。

    省長公子一路順遂的人生路，好像自踏進C市就戛然而止了，被帶到浴足店讓嫖客輪jian，他從來沒有這樣窩囊過，難以言喻的憋屈和憤怒讓莫昊將光碟狠狠擲到了地上。

    莫昊想給毛七打電話，電話還沒有撥通，毛七倒先打了過來：“周文東死了?！?/br>
    “什么？”莫昊不自覺收緊了握著電話的手指。

    電話那頭，毛七的聲音十分篤定：“我親自確認過了，爆頭，但是臉還是認得出來，是他沒錯。”

    雖然毛七又斬釘截鐵地重復(fù)了一次，莫昊還是無法相信，周文東真的死了。

    莫昊以為自己已經(jīng)準備好迎接“某周姓男子橫死街頭”的晚間新聞所帶來的狂喜，但現(xiàn)在僅僅是聽見毛七對他肯定了周文東的死訊，他就覺得自己呆住了。周文東真的死了，那個昏迷前還用似笑非笑的表情嘲弄他，讓他被嫖客干腫了屁眼的周文東死了，如此輕易，悄無聲息，纏繞他的噩夢就醒了？

    長久蓄力后卻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那些被惡意擺弄肆意jianyin的屈辱和憤怒，不僅僅沒有消失，反而更加劇烈地?zé)浦坏睦碇恰?/br>
    一場報復(fù)如果沒有敵人的凄慘哀嚎痛哭流涕追悔莫及，成就感就顯得如此綿軟無力。

    莫昊長長地吁出一口氣：“費用是多少？”

    親兄弟明算賬，毛七也沒跟莫昊虛客套：“十張，你讓伍叔直接打我卡里就行?！?/br>
    莫昊一怔，手不經(jīng)意地抖了一下，因為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凌動伍失蹤了。

    在浴足店醒來的時候，莫昊曾經(jīng)有過凌動伍能夠找到并救出他的期望，但是直到最后凌動伍都沒有出現(xiàn)，這對于一直十分敏銳且高效的凌動伍而言實在是太不合理了。而現(xiàn)在，莫昊回到并躺在自己床上，依舊沒有看見凌動伍，于是他不得不確認這個事實：“伍叔失蹤了。”

    毛七大吃一驚：“失蹤了？怎么失蹤了？伍叔那樣的身手，誰能把他帶走？”

    毛七連問了三個問題，莫昊一個都答不上，只能勉強應(yīng)道：“我也不知道……忽然就不見了?！?/br>
    電話那頭，毛七安靜兩秒，語調(diào)就嚴肅起來：“你別急，我派手下所有人去找，等我消息。”

    周文東的死并沒有讓省長公子最近不順的生活豁然開朗，因為凌動伍的忽然失蹤，莫昊陷入了更難解的陰云。莫昊握著掛斷的電話，久久地沉默之后，豁然狠狠將話筒砸在墻上。

    嘭——省長公子的傲氣自尊跟話筒一起砸了個四分五裂。

    “莫先生？”

    莫昊冷不防被絆了一下，幸得一只結(jié)實的臂彎攬住了腰身才避免了摔倒的窘境。莫昊從對方的懷里退出來，從容站定：“謝謝，斯密斯先生?！?/br>
    “你可以叫我約翰，這樣我也可以叫你莫昊，而不至于顯得太過于生疏，”約翰吐著流利的中文，紳士地收回手，微笑的時候藍眼睛看起來十分溫柔，“你真嬌小，莫昊?！?/br>
    莫昊皺眉，張嘴是十分官方的商務(wù)辭令：“我不得不提醒你，用嬌小形容一位男士并不禮貌，約翰?！?/br>
    “但是是真的很嬌小?！奔s翰彎了一下手臂，用動作表達剛才攬住莫昊的觸感，表情十分無辜。

    莫昊是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rou，寬肩窄腰的身材堪稱標準，一般人都不會說他嬌小，但這是指在亞洲人群中的情況。眼前的約翰·史密斯是一位典型的中歐人種，褐發(fā)藍眼，身量很高，足足高出莫昊一個頭，矯健的四肢和深刻的五官，讓莫昊顯得的確有幾分嬌小。

    “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莫昊不得不放棄跟這個看起來幽默紳士，其實從骨子里透出幾分傲慢的瑞士人理論，他從善如流地走進會議室，拉開了座椅，“接下來我們可以開始討論投資的問題了吧？”

    約翰擠進了座椅，對于亞洲人來說十分寬松的空間，約翰卻在側(cè)身后才勉強得以坐下：“當然，我正是為此而來的，向我展示你的方案吧?！?/br>
    房間暗下來，投影儀的光彩變換，約翰一直安靜地注視著幕布，在莫昊的介紹中沒有提出異議。

    當方案展示結(jié)束，房間的燈再度亮起來，約翰才看向莫昊，提出了第一個疑問：“我們都知道，酸棗巷子的居住者非?；祀s，這也是我決定跟當?shù)氐墓竞献鞫皇亲约簛碜龅脑颍媚銈冎袊说脑拋碚f，強龍不壓地頭蛇。莫昊，是什么讓你覺得自己可以順利完成土地的收購？”

    莫昊的笑容自信滿滿：“我自有我的辦法?！?/br>
    “這是上億的融資案，這樣的回答無法說服我，”約翰十分歐洲化地聳肩，目光在莫昊英俊的面孔上盤桓不去，“雖然我非常想被你說服，莫昊?！?/br>
    “我不能告訴你，約翰，這是商業(yè)機密，”莫昊思考片刻，“我們可以在合同中寫明‘不凡’在土地收購中的責(zé)任，明確如果‘不凡’不能順利收購，你可以完全撤資的條款，以此來降低你所承擔的風(fēng)險。”

    “我給你的是真正的錢，你給我的卻是紙張，這并不是對等的交換，莫昊。”約翰想也不想就否定了莫昊的提議。

    在酸棗巷子里罪惡的記憶，都是莫昊的噩夢，只有將那個地方夷為平地，用新的建筑物掩埋住廢墟，才能夠說服自己骯臟的一切都已經(jīng)過去。但剛剛起步的‘不凡’還沒有財大氣粗到不需要任何助力的地步，約翰所持有的來自海外的沒有絲毫政黨色彩的投資，正是莫昊此刻迫切需要的。

    莫昊咬了咬牙：“那么你覺得什么才能夠說服你，約翰？”

    “告訴我，你自信可以順利收購?fù)恋氐幕I碼。”約翰的表情理所當然。

    說服酸棗巷子里三教九流的居住者賣出土地的籌碼，不是別的，正是省長公子在浴足店被附近住戶當作男妓強jian的視頻。利用被yin辱的罪證來威脅附近住戶以此達成收購目的，對莫昊而言已經(jīng)是奇恥大辱，他怎么可能再將這件事告訴約翰？

    “抱歉，我說了，這是商業(yè)機密?！?/br>
    面對莫昊的拒絕，約翰再次十分歐洲化地聳了聳肩，利落地站了起來：“那么我也很抱歉，我要另外尋找一位能夠說服我的合作者了?！?/br>
    約翰雷厲風(fēng)行的離席，表明這場合作意向談判的終止，目送著約翰包裹在西裝褲里結(jié)實的長腿離開會議室，莫昊重重地砸了一下會議桌。

    砸向桌面的動作牽動了隱秘處的傷，莫昊僵硬地靠著會議桌，等待尷尬的疼痛褪去。被許多guntang濁液澆灌過的地方萬幸沒有感染，但過度的使用讓那里夸張地腫脹，最自然的呼吸也燥熱疼痛得打顫。

    生理的疼痛，加上合作被拒，讓一直沒有凌動伍消息的莫昊更加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