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文吃飽后，王明慧叫他，他就只能先往沙發(fā)上坐著，但還是有點擔(dān)心賀揚。王明慧看出他的心思，往他的頭上輕輕拍了一下，“放心吧，咱爸跟你姐夫不會吃了他的，你那么擔(dān)心干嘛？陪我看春節(jié)晚會。”

    王明文對她羞澀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凸起的肚子，“小外甥現(xiàn)在乖不乖?。俊?/br>
    “挺乖的，說不定生出來跟你一樣的慫?！蓖趺骰坶_著玩笑。

    王明文連忙道：“千萬別跟我一樣。”

    王明慧也有些感嘆，“是啊，你這性格受了多少欺負啊，小時候我想護你都護不過來，不過怪你自己，老喜歡往外跑，去跟那些欺負你的人一起玩，活該。”她毫不留情的掐了下弟弟的臉頰，感受了一下手感，“喲，長了點rou了?！?/br>
    王明文點了點頭，“嗯，我胖啦?！?/br>
    王明慧看著自家弟弟，也有些感嘆，她跟弟弟在一起三十年了，這三十年里，每一次看到王明文有不一樣的變化，都是因為有那個男人的存在。似乎只要他和王明文在一起，自己的弟弟就會變得越來越好，而一旦強行離開他，就會變得越來越糟糕。想到這里，王明慧又伸手往他臉頰上揉了一下，輕笑道：“胖一點好，之前瘦的都跟猴一樣了，還黑。”

    王明文羞澀的笑笑，還想說話，王明慧身邊突然坐下了一個女孩子，正是那個堂妹。王明文跟她也見過幾次，但是堂妹不愛找他說話。此刻她只挽著王明慧的手臂，興奮的問她：“嫂子，賀大哥是你什么朋友??？”

    年輕的女生臉上流露出強烈的興趣來，讓王明文意識到剛剛的懷疑并不是沒有緣由的，原來她對賀揚真的產(chǎn)生了興趣。不過想想也是，賀揚長得高又長得帥，向來是鶴立雞群的存在，非常的惹眼，即使看起來很冷，但這種氣質(zhì)也是非常招女孩子喜歡的。

    那他之前為什么幾乎沒有產(chǎn)生過什么危機意識呢？

    從兩個人有了親密關(guān)系的時候開始，他好像就并不擔(dān)心賀揚會欺騙他，會背著他跟別的人有什么牽扯，所有的顧慮都放在了“我配不上他”“我能不能跟他永遠走下去”這些事情上。想了一會兒后，王明文回過頭去看還坐在餐桌旁的賀揚，視線落在他的臉上時，這才想到了答案。

    是賀揚給他的安全感。

    賀揚從未展現(xiàn)出對別人有任何興趣的樣子，一直跟別人保持著相當(dāng)?shù)木嚯x，也是這些表現(xiàn)，才讓王明文并沒有這方面的顧忌。

    王明文忍不住笑了笑，回過神來，耳邊聽到王明慧道：“他是我弟弟的朋友，你可以問問他?！蓖趺魑氖栈亓艘暰€，有些無辜的看著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堂妹朝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嘴巴也比以往要甜的多，“明文哥，賀大哥跟你是朋友啊？”

    她神色里其實也透出一點疑惑來，畢竟只要把賀揚跟王明文擺在一起，就能看出來是天差地別的兩個人。王明文看清楚了她神色中的疑惑，輕輕的點了點頭，微笑道：“是的，男朋友。”

    堂妹過了幾秒鐘后才反應(yīng)過來，眼睛都瞪圓了，“男、男朋友？”她的聲音驟然調(diào)高了，引得一群人都關(guān)注了過來，好奇的看著這邊。

    王明文能感覺到背后有一道視線正盯著他，他卻沒有半點不自在，雖然還是會羞澀，卻已經(jīng)有勇氣再次說了出來，“沒錯，是男朋友?！?/br>
    他聲音不大，即使聽到，這幾個字對于長輩來說也沒有什么特殊的，更想不到那方面去，所以只靜了幾下，又都繼續(xù)在聊天喝酒，只有堂妹跟嚇傻了似的，許久才回過神來。她臉上倒沒有半點生氣或者羞惱，神色緩和過來后，顯露出幾分可愛和八卦來，“嫂子，原來是這樣啊，難怪會帶來過年，我還以為自己有那么點希望呢?！?/br>
    王明慧顯然也有些驚訝于她居然沒生氣，輕笑道：“沒事，我們單位有更好的小伙子，我到時候幫你牽線?！?/br>
    堂妹點了點頭，又壓低了聲音，“不過我真的很意外啊，王伯伯看起來那么兇脾氣又不太好的人，居然同意這件事?。克侵赖陌?？哦，難怪剛剛的氣氛有點怪怪的，他對賀大哥說話的語氣也有點怪怪的，簡直跟對我哥差不多嘛?！?/br>
    兩個女性開始聊了起來，王明文沒有什么聊的，看到兩妯娌也往沙發(fā)上來了，嚇了一跳，連忙找了個借口去了趟廁所。他待的時間有點久，出來后才發(fā)現(xiàn)飯局已經(jīng)散了，也沒看到賀揚的身影。他小心翼翼的往臥室里走去，推開門，才發(fā)現(xiàn)賀揚正站在窗口抽煙。

    王明文鉆了進去，輕輕的關(guān)上門，將外面的吵鬧聲都阻絕掉，他走到賀揚身后，伸手環(huán)抱住他的腰，“吃飽了？”

    “嗯?！辟R揚轉(zhuǎn)過身來，想要捻滅煙蒂，王明文連忙道：“不用，其實不難聞?！辟R揚的煙癮并不足，但顯然每天都要抽幾支，不過很少對著他抽，在家里的時候幾乎都去陽臺抽，也會及時清理煙蒂。王明文撲進他懷里，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我還挺喜歡的?！?/br>
    賀揚此刻身上帶了些凡塵煙火的氣息，除掉他本身的一點淡淡的香味外，還有一股煙味，一股酒味以及飯菜的香味混合在一起。賀揚聽到他的話，卻還是將煙蒂捻滅了，王明文伸手去圈他的脖子，把他拉下來一點，蹭了下他的嘴唇，“喝多了嗎？”

    賀揚道：“沒有?！?/br>
    他眉眼都長得好看，此刻透出一點溫柔來，足以讓王明文淪陷在這漩渦里，他癡癡的盯著，許久后小聲道：“想接吻?！?/br>
    賀揚給了他一個纏綿的吻。

    唇齒間夾雜著淡淡的酒味和煙味，王明文喜歡極了，纏著他的舌頭磨了好久，又情不自禁的吞咽了一些他的津液，在這樣的刺激下，身體都要起反應(yīng)了。一想到外面還坐了一大屋子的人，他就連忙剎住車，臉色卻已經(jīng)紅的通透。兩個人都略略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王明文轉(zhuǎn)開話題，帶一點猶豫的問道：“你……要跟家里打個電話嗎？”

    他和賀揚復(fù)合后，簡直像是刻意在規(guī)避這個問題，一直都沒有主動提過。他不提，賀揚自然也不會主動說，但通過這幾個月的觀察，王明文已經(jīng)留意到賀揚似乎跟家里并沒有什么聯(lián)絡(luò)，不然的話不至于過年都要留在家里而不回老家。

    王明文又想到往事，心里有些虛，“其實、其實……阿揚，我曾經(jīng)拿過陳阿姨一筆錢，我……”

    賀揚開了口，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不是你拿的?！?/br>
    王明文怔了一下，很快羞的臉皮都臊了，“其實差不多，我應(yīng)該還的……”

    “不用。”賀揚寬大的手掌在他的腰上緩緩摩擦著，手心里的熱度像是要滲透進來一樣，他垂了眼眸，神色依然平靜，語氣也沒有半點波瀾，“也不用打電話，已經(jīng)散了?！?/br>
    王明文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反應(yīng)過來后，神色間就帶了一抹心疼，“怎、怎么回事？”他說的急，差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賀揚道：“爺爺奶奶相繼過世了。爺爺先走的，葬禮上，我爸外面的女人帶著孩子上了門，鬧開了?！?/br>
    王明文睜大了眼睛，盡管賀揚的用詞簡潔，但短短一句話，卻能聽出太多的復(fù)雜信息。他突然想到那時候陳如雪將賀揚藏到鄉(xiāng)下的用意，心里泛起一點酸澀來，小聲道：“是、是那時候就發(fā)生的事嗎？”

    賀揚平靜的道：“嗯，那對雙胞胎上門的時候已經(jīng)十歲了?！?/br>
    王明文心湖里掀起了一個大的波瀾，等稍稍平靜一點，他能做的事也就只剩下再給賀揚一個用力的擁抱，又小聲道：“老公，別難過了?！?/br>
    賀揚抱緊了他，微不可查的往他頭頂親了親，“不難過。”

    王明文知道賀揚在他面前從不會掩飾或者逞強，他說不難過，就是真的不難過，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小聲道：“唔，該難過的是陳阿姨才對，她……她……”

    賀揚道：“她嫁到國外了，在那件事發(fā)生后的兩個月后?！?/br>
    王明文聽到這句話，只能愣愣的發(fā)出一個“啊”的音節(jié)。賀揚道：“當(dāng)年就生了個女兒?！?/br>
    王明文不知道該做出什么表情了，最后又只剩下心疼，“所以、所以你都不回去了？”

    賀揚道：“奶奶過世后就不回了?！?/br>
    王明文也能想到賀揚當(dāng)時的處境，父母的婚姻崩的如此厲害，一個在外面有小老婆和私生子，還有一個能在兩個月后結(jié)婚，以陳如雪的性格，想必也不會選擇閃婚，那必然是在婚姻內(nèi)就……王明文想到這里，輕輕嘆息了一聲，又小聲道歉，“對不起。”

    他心臟開始泛著疼痛和酸楚，他幾乎不敢細想，這些年賀揚是怎么過來的。家庭散了，父母各自有了另外的孩子，對他最好的爺爺奶奶也過世了，就連自己……都用那樣殘忍的方式離開了他，他到底經(jīng)歷了多少的痛苦？然而他又這么好，自己重新出現(xiàn)，找他幫那樣的忙，他居然也馬上辦好，自己生病，他帶自己去醫(yī)院，還有后面的種種……

    王明文越想越難受，眼角都泛起濕潤了，說話時聲音都有些哽咽，“對不起，在你最需要的時候我沒有回來，還做了那么多傷害你的事?！?/br>
    賀揚捏住他的下巴，眼神落在他的臉龐上，“不需要道歉?！?/br>
    王明文看清楚他眼中的情緒，慢慢露出個笑容來，“嗯，只用愛你就夠了，努力的愛，加倍愛，永遠愛你……”